第 99 章 11 亡羊补牢的师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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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阁下还有此丹，还望割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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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大人有所不知，聚仙丹炼制一次须三年光景，其成亦需要机缘，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我数度开炉也难得一成品。”云中君苦笑道，“前次开炉恰逢长星孛行，一炉丹药全毁，眼下，却是一丸也拿不出了。如山鬼大人有需，下次开炉若有所得，在下愿为山鬼大人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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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也记得上次云中君也提过一嘴此药稀有，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于是点点头：“确实不可强求，阁下有心了。”她大度地挥了挥手，“阁下既还有要事，我不再多留。祝先生此去一举成名、平步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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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承山鬼大人吉言！”云中君挥了挥手，自绘了一个法阵，在一阵云气之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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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女看着鬼女送云中君离开，这才得空跟她说上句话：“姐姐，你入了阴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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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长叹一声：如果之前，她还可以安慰自己说，阴阳家与她和师父是互相利用两不相欠，但这一次云中君肯随她来瞧卫庄，虽说有她使计诱导的缘故，她也正经欠了阴阳家一个不小的人情。如果下次云中君以“加入阴阳家”的要求作为交换聚仙丹的条件，她可是再也无法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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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真的不甘心！就好像师父当初被迫加入罗网一样不甘！虽然阴阳家暂时没表现出有什么恶迹，但这种被温水煮青蛙的感觉，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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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我还是不想。这里面很乱……”鬼女把自己与阴阳家的渊源以及山氏一族的事情告诉了紫女，“母亲向来疼爱你，如果你想，你可以去山家认祖归宗。韩非不是一直想向宗室提议你们的亲事吗？山氏是炎帝直系后裔，你若有了名门世家的身份，他也能方便开口些。但我……”她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了一丝复杂，“老头叫我见证下一任鬼谷子的诞生，好把鬼谷好好交到他手里。”她的目光投向了卫庄的房门，屋内，红莲正在细心地替卫庄更换着浸了药汁的绷带，“我知道，老头宠盖聂，但心里看好的是他。他估计得没错，盖聂果然放弃了。可卫庄如今这个样子，醒不醒得来还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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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豹和文狸滑下她的手臂，一只蜷在她的怀里，仰起头，轻轻地“喵”了一声，另一只则蹲上了她的肩，轻轻地舔了舔她的脸颊，似在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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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把肩上作乱的文狸抓下来，与赤豹一起揣在怀里下意识地抚着，看着忙碌的红莲，又是一声叹息：“也不知这位红莲公主，以后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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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跟着他，照顾他。”红莲听到了鬼女的话，倔强地咬着嘴唇，注视着卫庄没有一丝生气的惨白面容，“哪怕他一辈子都不会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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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救你，不是希望你这样。”鬼女静静地看着一脸决然的少女，故意把话说得冷酷，“他也不需要你这么做。红莲殿下，他需要的人，从来都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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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红莲把湿布巾扔回了水盆，坚决地回视着鬼女的目光，“哥哥说过，他有爱人。但我也不需要他的回应！我只是为了我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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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嗤笑了一声：“你的心，你也要给得起！公主有公主的职责，红莲殿下，你打算为了他，放弃你的身份和职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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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又如何？不过是一个公主的身份，你以为我当真稀罕吗？”红莲站直了身体，“三年前，我们雄心万丈，合力铲除四大凶将，可韩国又有什么改变呢？哥哥励精图治，却只是越发受到排挤厌弃；四哥……呸！韩宇只为自己蝇营狗苟，最终却爬上了太子之位！韩国，已经烂透了！”她掷地有声地扔下了一句，“从今日起，不再有韩宫的红莲公主，只有流沙的赤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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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用全新的眼光打量了红莲一圈，感慨地叹了一声：“从前卫庄说你自有见识，我只当笑话听，如今看来，倒也不无道理。”她枕着双手倚上了墙壁，露出一笑嘲讽的笑，“你是公主，倒是可以说走就走，可惜你那好哥哥，注定还要陷在这滩烂泥里！这时还没回来，他又去指挥追缉那些越狱的凶徒了吧？一个注定要灭亡的国家，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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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用这种口气说他，”紫女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卫庄始终昏迷，白凤固执地只想守着卫庄醒来，只有无双鬼随侍韩非左右，她是真心担忧他的安全，“他也是为了新郑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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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看的话，他倒是与盖聂更合得来！”鬼女由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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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鬼女发现，说曹操曹操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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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完这句感慨没两天，韩非就在盖聂的护送下回到了紫兰山庄，还跟着一脸血的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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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偏心偏到天边的大姐，鬼女表示看到前弟媳的第一反应还是想揍他一顿，而且她也心随意动地把黑白双剑化到了手里，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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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小兽不听邪地从她的手里跳开了，害得她摆好了pose两手空空地站在院子正中无比尴尬地咬牙切齿：这两只小东西就是给她添堵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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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下一刻的情景让所有人目瞪口呆：赤豹跳到盖聂的头上，把他梳得好好的一束辫子抓成了鸟窝，而文狸则忽地变得巨大，站在盖聂面前居高临下、气壮山河地叫了一声：“喵！”然后伸出比簸箕还大的大爪子，把震得眼冒金星的盖聂扒拉了一个跟头，在他晕头转向还没爬起来的时候又是一巴掌，甚至在盖聂终于回过神来开始运起鬼谷轻功闪避时，每次都精准地给他拦截回去，然后继续扒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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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惨不忍睹地捂住了脸，挡住了众人射向她的叹为观止的目光：这回真不是她干的……然而她该夸一句“干得漂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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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被赤豹文狸很是拍打了一顿之后，鬼女终于大发慈悲地把两只小兽收回了胳膊上，已毫无形象的剑圣大人被近来难得露出笑影的韩非扶了起来，拉到房间里打理了好一阵子，才领来叩见姑姐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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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见他白生生的一张小脸上青红交错，头发也被扯掉了一大缕，头皮还有点渗血，感觉凄惨度足够浇灭她的火气了，这才勉强偏了头不再计较，但口气还是很不好：“盖聂，你早干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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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垂首，也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轻声问：“小庄……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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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说实在的很不想让他进门，但想想卫庄昏迷之前的最后一句话还在叫他的师哥，还是叹口气让开了身子：“他……你来得正好，我正头疼。他的身体现在太过脆弱，内息一团混乱，我的内功又与你们鬼谷派差异太大，不敢随便碰他。你与他真气同源，看看能不能帮他调理一下！他的功力能否恢复，就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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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点点头，二话没说就进了内室。鬼女关了门，抱臂守在门口，脸色阴沉。红莲——现在应该叫赤炼了——担心地想凑近听听动静，但被鬼女的脸色一吓，有点不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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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打扰他们，”鬼女虽然没抬眼，但也明白赤炼的意图，直接解释了一句，“如果连盖聂也无法让他醒来，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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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炼反应了几秒，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脸上也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她求助地看向了哥哥的方向，韩非也沉痛地点了点头。于是赤炼恍惚地转过身走开了，脚步有些飘浮，显然受的打击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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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像个雕塑一样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一个时辰过去，紫女来叫她吃晚饭，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紫女叹息一声：“姐姐，你也不要太过自责，卫庄此劫，错真的不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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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轻轻地拍了拍妹妹——话是这样没错，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到底，卫庄还是受了她的连累，卫庄不醒，她心里又如何过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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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去，”鬼女轻声道，“这里，我还得盯着些。”她伸手抚平了紫女眉间的褶皱，“姐姐心里有数，你看着韩非就好了，别叫他绷太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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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女应了一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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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时辰过去，紧接着又是第三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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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时辰将尽时，午夜的更鼓已经敲响，鬼女终于忍无可忍地推门而入：“盖聂，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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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盘坐在卫庄背后，双手依然紧贴在卫庄后心，一直不曾间断的内力传输，已让他汗如雨下、嘴唇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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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没有听到，鬼女又强调了一遍：“盖聂，我可以强迫你停下，但我不想弄伤你。他暂时没有性命之危，信得过姐，就先住手，来日方长！你若受了内伤，明天、后天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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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还是没有动，事实上，他已经快要虚脱，全凭一股意志继续苦苦支撑，耳朵轰鸣得厉害，早已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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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她嫌麻烦地啧了下舌，上前一掌砍在盖聂颈上把他放倒丢到一边，然后重新扶卫庄躺好，搭上了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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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力的脉跳和重新开始正常循环的内息让鬼女长长地舒了口气：万幸……鬼谷还是一门二弟子，不然，连个能搭把手的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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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卫庄你个死心眼整天惦记着生死相决做什么？关键时刻，不还得指望你师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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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手背：云中君说得没错，聚仙丹确有能力保住他的修为，气息理顺之后，卫庄的经络状况并不比从前差，甚至可说更好。如果他能再次清醒，他的鲨齿，还会与从前一样令人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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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前提是他要能够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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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的眉间还是笼着浓重的阴色：卫庄这次的昏迷与那种会对外界刺激有下意识应激反射、隔一段时间会有梦境反应的昏迷不同，他似乎除了身体的机能还在运转，整个意识已经彻底地陷入了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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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云中君的说法，卫庄这是神魂受了咒印和幻术的重创。盖聂抵达之前的日子，她一直在仔细清理头脑中的阴阳术常识，当初东皇太一授她山鬼之职时的点化令她脑中瞬间多了许多关于阴阳术的顿悟，但她一直没顾上细细消化，这还是头一次系统地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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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几日冥想下来，对于卫庄当下的状况，她却只能梳理出一个与云中君同样的结论：神魂的伤害只能静待自己慢慢恢复，无法通过药物或术法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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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想当初玄翦复生之初神魂不稳，连东皇也没什么好办法，最后还是阴差阳错、以人魂囚之温养，方才渐渐好转。鬼女虽然自认不算什么良民，但为了救卫庄杀人拘魂的事她还是做不出来——早知道，前些天诛杀千乘一行人的时候，拘几个鬼魂来好了……前提是当时她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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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只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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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两个并排躺卧、无知无觉的一对冤家，鬼女抱着手臂重重地吐了口气，很想拧他们一顿：睡着时倒是乖觉，谁知醒了之后那么能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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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左看右看总觉得没有以前顺眼：过去两人是一般的修长矫健、俊逸神飞，虽然卫庄因为年纪稍大总会略高一二指，但整体看上去还是同一型号、黑白分明的一对儿，极是般配养眼；但现在卫庄的骨骼因聚仙丹而畸变，身形显得过分健硕刚猛，面容也沧桑了不少，把个虽然身量见长但仍残留了一分少年感的盖聂衬得格外小只，几乎可以装进他里面去了，猛一看上去倒像两辈人一般。某颜控对聚仙丹的副作用很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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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虽然各种不满意，鬼女还是没有拎走盖聂，反而把他挪到了紧贴卫庄的位置，使两人形成了一种能够感觉到彼此的心跳的、极亲密的依偎姿态。她直觉这或许会对卫庄有好处——亡魂有温养之效，那生魂，尤其是一度亲密无间、水乳交融的生魂，会不会也有帮助？而且，如果卫庄还有一丝残存的潜意识在活动，他应该会希望盖聂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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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门离开前，鬼女又回头目光复杂地瞟了盖聂一眼：但愿这小子这次能良心发现，多陪卫庄一段时日，说不定他还能早些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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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盖聂清醒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寻到鬼女，注视着她问了两个字：“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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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眼人都看得出，卫庄的一身伤痕是恶意折磨所致。身为剑客，如果是战斗伤损，盖聂或许不会多问，但这种令人发指的凌虐，着实超出了他容忍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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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还以为他什么都不会在乎，这次终于连这么好脾气的娃也被惹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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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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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问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回避众人，所以一时间，韩非、赤炼、白凤包括鬼女自己，都有些回避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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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样的气氛让盖聂有些不安地眨了眨眼，但他还是固执地站在原地等待着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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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有点复杂。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知道了，你会如何？”鬼女反问他，“你会替他报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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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我会有自己的判断和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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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你的答案！”鬼女瞬间有些无力，不过她立刻又恢复了严肃，“其实这件事情的根源我也在困惑，只是这些天不敢轻离，还没顾得上计较。既然你来了，敢不敢进韩宫与我一起去寻找一个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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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头。其实，他知道自己这一行目的敏感，必然有来自秦国的眼线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住在流沙的驻地是任务需要，无论做什么都可以解释，无人会多说什么。但擅自进宫与韩王或太子接触，就是另一回事了，眼线肯定会报给嬴政。不过，即使知道会引起嬴政的猜忌，他也没有退缩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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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去！”赤炼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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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干什么？”鬼女没好气地说，“看我逼供你的亲哥哥？公主殿下，你不会想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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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算哪门子的哥哥？我只有这一个哥哥。”赤炼说着指了下韩非，“对我而言，韩宇只是差一点害死了庄的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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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沉吟了一瞬，赤炼生怕她不同意，又赶紧加了一句：“鬼女姐姐，你不了解韩宇，他不想说的事，你杀了他也问不出来。我会火媚术，还有红莲公主这个身份，带上我，会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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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想想也是，点了头：“我原本想让你留下照顾他……不过也罢，小凤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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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间，白凤大概在喂他的鸟……”紫女扶了下额，“姐姐，你一直盯着卫庄大概还不知道。卫庄刚回来那天，那个屋子因为聚仙丹的缘故整个被掀了，你那瓶真人丹也被打翻洒到了窗台上，结果被白凤的那只小白鸟当成鸟粮吃了下去。这些天那只鸟一直在疯长，已经快有一人高了，还在继续长！现在它一天要吃几十斤的肉，白凤每天得赶它到城郊去打猎，不然根本喂不饱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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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嘈多无口！鬼女无力地转身：她该庆幸卫庄只长了一圈就停下了吗？“那你先照看他一下，等小凤凰回来，踹他去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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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遂潜入了韩宫。说潜也不准确，应该说，仗着赤炼的公主身份横冲直撞地无视了所有守卫进入了韩宫，闯进了韩宇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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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宇正在屋内失魂落魄地神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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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上朝，事实上，自从上次逃回的那个小伍长传回了“山鬼”这个名字之后，他整个人的精神就崩溃了：韩王安说得很清楚，当年，协助他们与郑国王室缔结御灵咒印的那个高深莫测的阴阳家就是山鬼。如今，是当初许约的人打算收回镜石，他们凡人之力，又如何能与之抗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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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王安听闻了这个消息之后，也同样瞬间地颓老了下去，然后叹息一声：“终究还是逃不过……既然这样，还是我来承担吧！”于是他不再称病，重新开始上朝，但彻底开启了自暴自弃的治国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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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韩宇，虽然依然挂着太子之位，却已经明白，自己不会有什么未来了。所以，当几天之内就已头发花白的韩宇看到踢门闯入的鬼女一行时，反而产生了一种解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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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宇，”鬼女语气古怪地叫了他一声，“你该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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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大人。”韩宇还记得父亲“千万别惹阴阳家”的叮嘱，不失礼貌地施了一礼，目光转向了无论怎么看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盖聂，“盖聂先生。看来传闻是真的，阴阳家果然已投效了秦国！那么山鬼大人此来，是打算收回当初赠予韩国的苍龙七宿之力，转赠给秦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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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一怔，随即意识到韩宇是将自己与当年的山鬼、如今的东皇误认成了一个人，于是她不露声色将计就计下去，“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作孽太多，又如何负担得起这气运？勿怪我无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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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宇看着她，笑得有些讽刺：“狡兔死，走狗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山鬼大人，当初的御灵契约是在您的点拨主持下缔结而成，我韩氏一门也无非是在按您的指点行事而已。百余年来，您从不曾过问，如今何必又突然指责我等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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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皇太一的指点下行事？东皇太一……到底让他们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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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的脑子飞快地转着，试图再诈出几句话，但目前掌握的信息太少，言多恐失，她便决定先把卫庄的隐患解决掉：“多说无益。当年交予尔等的圣物，也该归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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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宇怔了怔：“……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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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回忆着那天云中君的话：“八咫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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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宇苦笑了一声：“山鬼大人，实不相瞒，八咫镜，早在十年之前就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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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当真？”鬼女拧起了眉头：不对……云中君分明说过，卫庄的神魂之伤是受圣物驱动咒印所致，如果八咫镜早已被毁，那么……圣物或许不是它？会是自己上次夺来的项饰，还是什么其他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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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还有别的可能……那盖了山鬼印的箱子甚大，应该不止放了这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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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们的东西，可不止八咫镜！”鬼女故意阴恻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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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大人，”韩宇注视着她，“若我交出圣物，你有能力制止诅咒对我韩氏一门的反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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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轻轻嗤笑了一声：“你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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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不想活呢？”韩宇苦笑，“但看样子，山鬼大人是不会放过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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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杀你，”出乎韩宇的意料，鬼女耸肩，“而且你韩氏一族中的无辜者也不会受累！我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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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韩宇点了点头，“东西就在西厢房中，你想取就取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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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快！”鬼女打了个响指，径自从韩宇身边走开，“我没有事了。那么，你们两位，想问话问话，想报仇报仇，我就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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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大人有所不知，聚仙丹炼制一次须三年光景，其成亦需要机缘，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我数度开炉也难得一成品。”云中君苦笑道，“前次开炉恰逢长星孛行，一炉丹药全毁，眼下，却是一丸也拿不出了。如山鬼大人有需，下次开炉若有所得，在下愿为山鬼大人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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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也记得上次云中君也提过一嘴此药稀有，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于是点点头：“确实不可强求，阁下有心了。”她大度地挥了挥手，“阁下既还有要事，我不再多留。祝先生此去一举成名、平步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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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承山鬼大人吉言！”云中君挥了挥手，自绘了一个法阵，在一阵云气之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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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女看着鬼女送云中君离开，这才得空跟她说上句话：“姐姐，你入了阴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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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长叹一声：如果之前，她还可以安慰自己说，阴阳家与她和师父是互相利用两不相欠，但这一次云中君肯随她来瞧卫庄，虽说有她使计诱导的缘故，她也正经欠了阴阳家一个不小的人情。如果下次云中君以“加入阴阳家”的要求作为交换聚仙丹的条件，她可是再也无法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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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真的不甘心！就好像师父当初被迫加入罗网一样不甘！虽然阴阳家暂时没表现出有什么恶迹，但这种被温水煮青蛙的感觉，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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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我还是不想。这里面很乱……”鬼女把自己与阴阳家的渊源以及山氏一族的事情告诉了紫女，“母亲向来疼爱你，如果你想，你可以去山家认祖归宗。韩非不是一直想向宗室提议你们的亲事吗？山氏是炎帝直系后裔，你若有了名门世家的身份，他也能方便开口些。但我……”她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了一丝复杂，“老头叫我见证下一任鬼谷子的诞生，好把鬼谷好好交到他手里。”她的目光投向了卫庄的房门，屋内，红莲正在细心地替卫庄更换着浸了药汁的绷带，“我知道，老头宠盖聂，但心里看好的是他。他估计得没错，盖聂果然放弃了。可卫庄如今这个样子，醒不醒得来还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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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豹和文狸滑下她的手臂，一只蜷在她的怀里，仰起头，轻轻地“喵”了一声，另一只则蹲上了她的肩，轻轻地舔了舔她的脸颊，似在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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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把肩上作乱的文狸抓下来，与赤豹一起揣在怀里下意识地抚着，看着忙碌的红莲，又是一声叹息：“也不知这位红莲公主，以后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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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跟着他，照顾他。”红莲听到了鬼女的话，倔强地咬着嘴唇，注视着卫庄没有一丝生气的惨白面容，“哪怕他一辈子都不会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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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救你，不是希望你这样。”鬼女静静地看着一脸决然的少女，故意把话说得冷酷，“他也不需要你这么做。红莲殿下，他需要的人，从来都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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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红莲把湿布巾扔回了水盆，坚决地回视着鬼女的目光，“哥哥说过，他有爱人。但我也不需要他的回应！我只是为了我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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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嗤笑了一声：“你的心，你也要给得起！公主有公主的职责，红莲殿下，你打算为了他，放弃你的身份和职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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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又如何？不过是一个公主的身份，你以为我当真稀罕吗？”红莲站直了身体，“三年前，我们雄心万丈，合力铲除四大凶将，可韩国又有什么改变呢？哥哥励精图治，却只是越发受到排挤厌弃；四哥……呸！韩宇只为自己蝇营狗苟，最终却爬上了太子之位！韩国，已经烂透了！”她掷地有声地扔下了一句，“从今日起，不再有韩宫的红莲公主，只有流沙的赤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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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用全新的眼光打量了红莲一圈，感慨地叹了一声：“从前卫庄说你自有见识，我只当笑话听，如今看来，倒也不无道理。”她枕着双手倚上了墙壁，露出一笑嘲讽的笑，“你是公主，倒是可以说走就走，可惜你那好哥哥，注定还要陷在这滩烂泥里！这时还没回来，他又去指挥追缉那些越狱的凶徒了吧？一个注定要灭亡的国家，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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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用这种口气说他，”紫女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卫庄始终昏迷，白凤固执地只想守着卫庄醒来，只有无双鬼随侍韩非左右，她是真心担忧他的安全，“他也是为了新郑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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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看的话，他倒是与盖聂更合得来！”鬼女由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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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鬼女发现，说曹操曹操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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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完这句感慨没两天，韩非就在盖聂的护送下回到了紫兰山庄，还跟着一脸血的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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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偏心偏到天边的大姐，鬼女表示看到前弟媳的第一反应还是想揍他一顿，而且她也心随意动地把黑白双剑化到了手里，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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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小兽不听邪地从她的手里跳开了，害得她摆好了pose两手空空地站在院子正中无比尴尬地咬牙切齿：这两只小东西就是给她添堵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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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下一刻的情景让所有人目瞪口呆：赤豹跳到盖聂的头上，把他梳得好好的一束辫子抓成了鸟窝，而文狸则忽地变得巨大，站在盖聂面前居高临下、气壮山河地叫了一声：“喵！”然后伸出比簸箕还大的大爪子，把震得眼冒金星的盖聂扒拉了一个跟头，在他晕头转向还没爬起来的时候又是一巴掌，甚至在盖聂终于回过神来开始运起鬼谷轻功闪避时，每次都精准地给他拦截回去，然后继续扒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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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惨不忍睹地捂住了脸，挡住了众人射向她的叹为观止的目光：这回真不是她干的……然而她该夸一句“干得漂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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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被赤豹文狸很是拍打了一顿之后，鬼女终于大发慈悲地把两只小兽收回了胳膊上，已毫无形象的剑圣大人被近来难得露出笑影的韩非扶了起来，拉到房间里打理了好一阵子，才领来叩见姑姐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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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见他白生生的一张小脸上青红交错，头发也被扯掉了一大缕，头皮还有点渗血，感觉凄惨度足够浇灭她的火气了，这才勉强偏了头不再计较，但口气还是很不好：“盖聂，你早干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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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垂首，也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轻声问：“小庄……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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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说实在的很不想让他进门，但想想卫庄昏迷之前的最后一句话还在叫他的师哥，还是叹口气让开了身子：“他……你来得正好，我正头疼。他的身体现在太过脆弱，内息一团混乱，我的内功又与你们鬼谷派差异太大，不敢随便碰他。你与他真气同源，看看能不能帮他调理一下！他的功力能否恢复，就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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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点点头，二话没说就进了内室。鬼女关了门，抱臂守在门口，脸色阴沉。红莲——现在应该叫赤炼了——担心地想凑近听听动静，但被鬼女的脸色一吓，有点不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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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打扰他们，”鬼女虽然没抬眼，但也明白赤炼的意图，直接解释了一句，“如果连盖聂也无法让他醒来，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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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炼反应了几秒，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脸上也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她求助地看向了哥哥的方向，韩非也沉痛地点了点头。于是赤炼恍惚地转过身走开了，脚步有些飘浮，显然受的打击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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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像个雕塑一样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一个时辰过去，紫女来叫她吃晚饭，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紫女叹息一声：“姐姐，你也不要太过自责，卫庄此劫，错真的不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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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轻轻地拍了拍妹妹——话是这样没错，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到底，卫庄还是受了她的连累，卫庄不醒，她心里又如何过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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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女应了一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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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时辰过去，紧接着又是第三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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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时辰将尽时，午夜的更鼓已经敲响，鬼女终于忍无可忍地推门而入：“盖聂，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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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盘坐在卫庄背后，双手依然紧贴在卫庄后心，一直不曾间断的内力传输，已让他汗如雨下、嘴唇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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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没有听到，鬼女又强调了一遍：“盖聂，我可以强迫你停下，但我不想弄伤你。他暂时没有性命之危，信得过姐，就先住手，来日方长！你若受了内伤，明天、后天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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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还是没有动，事实上，他已经快要虚脱，全凭一股意志继续苦苦支撑，耳朵轰鸣得厉害，早已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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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她嫌麻烦地啧了下舌，上前一掌砍在盖聂颈上把他放倒丢到一边，然后重新扶卫庄躺好，搭上了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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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力的脉跳和重新开始正常循环的内息让鬼女长长地舒了口气：万幸……鬼谷还是一门二弟子，不然，连个能搭把手的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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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卫庄你个死心眼整天惦记着生死相决做什么？关键时刻，不还得指望你师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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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手背：云中君说得没错，聚仙丹确有能力保住他的修为，气息理顺之后，卫庄的经络状况并不比从前差，甚至可说更好。如果他能再次清醒，他的鲨齿，还会与从前一样令人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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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前提是他要能够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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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的眉间还是笼着浓重的阴色：卫庄这次的昏迷与那种会对外界刺激有下意识应激反射、隔一段时间会有梦境反应的昏迷不同，他似乎除了身体的机能还在运转，整个意识已经彻底地陷入了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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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云中君的说法，卫庄这是神魂受了咒印和幻术的重创。盖聂抵达之前的日子，她一直在仔细清理头脑中的阴阳术常识，当初东皇太一授她山鬼之职时的点化令她脑中瞬间多了许多关于阴阳术的顿悟，但她一直没顾上细细消化，这还是头一次系统地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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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几日冥想下来，对于卫庄当下的状况，她却只能梳理出一个与云中君同样的结论：神魂的伤害只能静待自己慢慢恢复，无法通过药物或术法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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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想当初玄翦复生之初神魂不稳，连东皇也没什么好办法，最后还是阴差阳错、以人魂囚之温养，方才渐渐好转。鬼女虽然自认不算什么良民，但为了救卫庄杀人拘魂的事她还是做不出来——早知道，前些天诛杀千乘一行人的时候，拘几个鬼魂来好了……前提是当时她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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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只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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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两个并排躺卧、无知无觉的一对冤家，鬼女抱着手臂重重地吐了口气，很想拧他们一顿：睡着时倒是乖觉，谁知醒了之后那么能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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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左看右看总觉得没有以前顺眼：过去两人是一般的修长矫健、俊逸神飞，虽然卫庄因为年纪稍大总会略高一二指，但整体看上去还是同一型号、黑白分明的一对儿，极是般配养眼；但现在卫庄的骨骼因聚仙丹而畸变，身形显得过分健硕刚猛，面容也沧桑了不少，把个虽然身量见长但仍残留了一分少年感的盖聂衬得格外小只，几乎可以装进他里面去了，猛一看上去倒像两辈人一般。某颜控对聚仙丹的副作用很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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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虽然各种不满意，鬼女还是没有拎走盖聂，反而把他挪到了紧贴卫庄的位置，使两人形成了一种能够感觉到彼此的心跳的、极亲密的依偎姿态。她直觉这或许会对卫庄有好处——亡魂有温养之效，那生魂，尤其是一度亲密无间、水乳交融的生魂，会不会也有帮助？而且，如果卫庄还有一丝残存的潜意识在活动，他应该会希望盖聂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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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门离开前，鬼女又回头目光复杂地瞟了盖聂一眼：但愿这小子这次能良心发现，多陪卫庄一段时日，说不定他还能早些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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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盖聂清醒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寻到鬼女，注视着她问了两个字：“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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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眼人都看得出，卫庄的一身伤痕是恶意折磨所致。身为剑客，如果是战斗伤损，盖聂或许不会多问，但这种令人发指的凌虐，着实超出了他容忍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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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还以为他什么都不会在乎，这次终于连这么好脾气的娃也被惹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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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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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问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回避众人，所以一时间，韩非、赤炼、白凤包括鬼女自己，都有些回避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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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样的气氛让盖聂有些不安地眨了眨眼，但他还是固执地站在原地等待着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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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有点复杂。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知道了，你会如何？”鬼女反问他，“你会替他报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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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我会有自己的判断和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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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你的答案！”鬼女瞬间有些无力，不过她立刻又恢复了严肃，“其实这件事情的根源我也在困惑，只是这些天不敢轻离，还没顾得上计较。既然你来了，敢不敢进韩宫与我一起去寻找一个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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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头。其实，他知道自己这一行目的敏感，必然有来自秦国的眼线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住在流沙的驻地是任务需要，无论做什么都可以解释，无人会多说什么。但擅自进宫与韩王或太子接触，就是另一回事了，眼线肯定会报给嬴政。不过，即使知道会引起嬴政的猜忌，他也没有退缩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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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去！”赤炼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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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干什么？”鬼女没好气地说，“看我逼供你的亲哥哥？公主殿下，你不会想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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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算哪门子的哥哥？我只有这一个哥哥。”赤炼说着指了下韩非，“对我而言，韩宇只是差一点害死了庄的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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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沉吟了一瞬，赤炼生怕她不同意，又赶紧加了一句：“鬼女姐姐，你不了解韩宇，他不想说的事，你杀了他也问不出来。我会火媚术，还有红莲公主这个身份，带上我，会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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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想想也是，点了头：“我原本想让你留下照顾他……不过也罢，小凤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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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间，白凤大概在喂他的鸟……”紫女扶了下额，“姐姐，你一直盯着卫庄大概还不知道。卫庄刚回来那天，那个屋子因为聚仙丹的缘故整个被掀了，你那瓶真人丹也被打翻洒到了窗台上，结果被白凤的那只小白鸟当成鸟粮吃了下去。这些天那只鸟一直在疯长，已经快有一人高了，还在继续长！现在它一天要吃几十斤的肉，白凤每天得赶它到城郊去打猎，不然根本喂不饱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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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嘈多无口！鬼女无力地转身：她该庆幸卫庄只长了一圈就停下了吗？“那你先照看他一下，等小凤凰回来，踹他去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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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遂潜入了韩宫。说潜也不准确，应该说，仗着赤炼的公主身份横冲直撞地无视了所有守卫进入了韩宫，闯进了韩宇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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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宇正在屋内失魂落魄地神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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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上朝，事实上，自从上次逃回的那个小伍长传回了“山鬼”这个名字之后，他整个人的精神就崩溃了：韩王安说得很清楚，当年，协助他们与郑国王室缔结御灵咒印的那个高深莫测的阴阳家就是山鬼。如今，是当初许约的人打算收回镜石，他们凡人之力，又如何能与之抗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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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王安听闻了这个消息之后，也同样瞬间地颓老了下去，然后叹息一声：“终究还是逃不过……既然这样，还是我来承担吧！”于是他不再称病，重新开始上朝，但彻底开启了自暴自弃的治国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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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韩宇，虽然依然挂着太子之位，却已经明白，自己不会有什么未来了。所以，当几天之内就已头发花白的韩宇看到踢门闯入的鬼女一行时，反而产生了一种解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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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宇，”鬼女语气古怪地叫了他一声，“你该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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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大人。”韩宇还记得父亲“千万别惹阴阳家”的叮嘱，不失礼貌地施了一礼，目光转向了无论怎么看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盖聂，“盖聂先生。看来传闻是真的，阴阳家果然已投效了秦国！那么山鬼大人此来，是打算收回当初赠予韩国的苍龙七宿之力，转赠给秦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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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一怔，随即意识到韩宇是将自己与当年的山鬼、如今的东皇误认成了一个人，于是她不露声色将计就计下去，“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作孽太多，又如何负担得起这气运？勿怪我无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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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宇看着她，笑得有些讽刺：“狡兔死，走狗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山鬼大人，当初的御灵契约是在您的点拨主持下缔结而成，我韩氏一门也无非是在按您的指点行事而已。百余年来，您从不曾过问，如今何必又突然指责我等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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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皇太一的指点下行事？东皇太一……到底让他们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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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的脑子飞快地转着，试图再诈出几句话，但目前掌握的信息太少，言多恐失，她便决定先把卫庄的隐患解决掉：“多说无益。当年交予尔等的圣物，也该归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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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宇怔了怔：“……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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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回忆着那天云中君的话：“八咫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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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宇苦笑了一声：“山鬼大人，实不相瞒，八咫镜，早在十年之前就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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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当真？”鬼女拧起了眉头：不对……云中君分明说过，卫庄的神魂之伤是受圣物驱动咒印所致，如果八咫镜早已被毁，那么……圣物或许不是它？会是自己上次夺来的项饰，还是什么其他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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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还有别的可能……那盖了山鬼印的箱子甚大，应该不止放了这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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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们的东西，可不止八咫镜！”鬼女故意阴恻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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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大人，”韩宇注视着她，“若我交出圣物，你有能力制止诅咒对我韩氏一门的反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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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轻轻嗤笑了一声：“你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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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不想活呢？”韩宇苦笑，“但看样子，山鬼大人是不会放过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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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杀你，”出乎韩宇的意料，鬼女耸肩，“而且你韩氏一族中的无辜者也不会受累！我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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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韩宇点了点头，“东西就在西厢房中，你想取就取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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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快！”鬼女打了个响指，径自从韩宇身边走开，“我没有事了。那么，你们两位，想问话问话，想报仇报仇，我就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