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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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元化泡完修复液,洗了澡,换好衣服,打算找戚九聊聊,才发现他还在接受骨折手术——少年竟然是罕见的修复液不耐受体质。
    别人受伤,泡一泡便活蹦乱跳了。
    他受伤,必须老老实实地消毒、包扎。没法利用最新的细胞生物学技术,快速修复创口。况且……
    “他的细胞再生速度,比正常人慢。”守在手术室门外的ai回答,“就算每天按时清理,他的伤也难愈合。这一类的群体,应该尽量避免受伤。”
    ……
    孔元化坐在空荡的长廊内,望着手术室的门,灰绿色的眸子里思绪繁杂,最后化作轻微的叹息。
    是他欠戚九的。
    诚然,少年掉下高楼时,是他于千钧一发之际抱住了他。而这份恩情,在愚者命令ai放弃武装的瞬间,就还清了。
    虽然戚九的骨折,有点自作自受的意思——少年要是不突然摸他的眼角,夸他的眼眸漂亮,他亦不会晃神,导致操作弹射器的姿势不规范。
    他的内疚,源于戚九的体质。
    修复液不耐受、细胞再生速度比常人慢……就像是一只连路都走不稳的幼崽,毫不犹豫地帮身手矫捷的狮子挡住了猎/枪一样。
    理智上,他知道戚九算自作自受。
    情感上……
    孔元化的脑海中闪过少年为了他,逐步走向穷凶极恶的杀人犯,语调诡谲地攻入愚者的心理防线的片段。
    他想:我至少得等戚九苏醒。
    男人倚着墙,闭目小憩。
    今夜真曲折。
    最奇妙的一点是,没有戚九的维护,他会死于宋念白的计谋下;没有他的舍命相救,戚九会死于爆炸——明明是两场死局,却在交叠处,形成了一条羊肠小道。
    他迎着碎玻璃,顶着烈焰,冲破寒风与气浪,奋不顾身地拥抱住少年的刹那,两人皆踏上了生路。
    侦探迟钝地意识到这一点。
    他默然片刻,忍俊不禁。
    阴差阳错般的宿命感,心有灵犀般的配合度……他捂着额头,向来一片冰寒,冷冽至极的眼睛微微弯了弯,弥漫开些许笑意。
    为劫后余生,为突破性的证据——
    为每一个更美好的明天而欢喜。
    ……
    孔元化回了趟家,拿了平常使用的多功能腕表,检查了一遍资料,再赶到医院,坐在手术室前工作。
    今夜的邮件发得格外顺利。
    侦探跟同僚确认了行程安排,发现[魔术师]真的没有出手,不由得心生警惕:愚者的行动规律变了。
    ——“你的手段,仅此而已吗?”
    少年和愚者的谈判回荡于孔元化的耳际,令他坐立难安。他犹豫几秒,赌上s级侦探的信誉值,提前申请了人类军队的协助与可以废掉ai的行动力的大型机械。
    侦探,是一个从众多的灵光一现内揪出重点,将细碎的事物拼接起来,推理出真相的职业。
    合格的侦探,不会忽视自己的直觉。数次和罪犯打交道的经历锻炼了他们的感知,让他们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条件反射”——捋顺逻辑前,潜意识已经不断发出警示了。
    孔元化关闭腕表,放下手。
    没有[魔术师]的干扰,顺利接收了证据的同僚会申请许可,带着军队管控、彻查塔智角公司与宋念白的家。
    主脑会全程监视舆论。
    有的新闻,是不该报道的。
    至于他……
    得蹲守戚九,向少年求证一个猜测。
    ……
    清晨,日光熹微。
    远程指挥到深夜的孔元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去物品齐全的病房里洗漱了一番,醒了醒神,才迈入戚九所处的房间。
    少年吊着一只胳膊,任由ai换药。
    他穿着宽松的蓝白条纹式的病服,乌黑的发蒙了一层灿金色的碎芒,衬着苍白的肌肤,配着几乎遍布全身的绷带,凸显了脆弱感。
    戚九的眸光十分冷淡。
    这份缺乏烟火气的冷淡,似乎隔绝了房内的暖气,隔绝了窗外的骄阳,自顾自地画了个圆,分割了俗世。
    听见脚步声,他偏了偏头。
    注视着来者的少年冲系统呢喃:
    ——
    戚九慢吞吞地眨了眨眼。
    侦探是开在罪恶和淤泥中的。唯有浓重的夜色,能烘托出他的瑰丽与壮美……少年不准备阻拦孔元化冒险。
    他极其自我地做出决定。
    ——
    ……
    孔元化观察着遍体鳞伤、弱不禁风的戚九,按捺住微妙的愧疚,开门见山地说:“关于愚者的计划,我有个想法。”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好乖。
    少年面无表情地感慨。
    对他的心理活动一无所觉的侦探认真地阐述:“宋念白筹备得非常周全。无论是改造芯片、制造炸弹还是潜进暗网,皆是需要时间和精力的。”
    “所以,我大胆推测——”
    “这座城市——甚至是这个国家——到处都被埋下了炸弹。我最开始抓捕的两个嫌疑人,是她的障眼法,是她诱导人们以为‘炸弹是近期所埋’的工具。”
    “我猜,爆炸分两种。”
    孔元化的语调沉稳又镇定,彰显了富有磁性的声线:“一种爆炸,是由地底的炸弹制造的;另一种,是ai根据情况制造的。”
    “她收买人,纯粹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
    ……
    戚九垂下细密的睫毛,乌黑的眼眸内泛起无比细微的波澜。朦胧的日光描摹着他的五官,柔化了他的漠然。
    少年歪头,反问道:“你要怎么办?”
    “假设宋念白在各地都埋了炸弹,假设所有居民都身陷险境,假设这座城市即将化为废墟——”
    “你有办法阻止她吗?”
    “目前没有。”孔元化道,“但总要试试。”
    男人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坚定,混着刀刃般的锋利,如一朵巨大的、足以庇护菌盖下的全部蚂蚁的蘑菇。
    他眸中的灰绿色干净而凛冽。
    “不试一下。”
    “怎么知道奇迹不会降临?”
    ……
    我选的花。
    表面冷酷禁欲,高不可攀。
    其实是个怀抱着天真与梦的骑士。
    他守卫着正义。
    不知疲倦。
    永不停歇。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过渡xd
    18:30更新太香了呜呜呜,我可以好好地吃饭,慢慢地整理思路
    今天是准时的太太!
    18:30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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