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觉醒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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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觉醒
于仁杰不知道他走了多久。撑着伞，竟晃悠到一座山前。这座山叫祁雨山，看上去并不是很高。男孩一步一步向上攀登，可能是雨水的缘故，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头好受多了，终于没了一阵阵蚂蚁啃噬般的灼痛。很快就到了山顶。他持伞矗立着，头发依旧是湿漉漉的，每一片衣物也还都紧贴着他的皮肤。右手的表也淋了不少雨，可还是坚持着偏转一个角度，再偏转一个角度。
山顶别无他人，风雨中，八道紫色光柱再次迸发出来。它们好像男孩身体里的一部分，被他操控自如。这种感觉，魔法的感觉……
他漫步到一条长椅处，长椅上方有一个巨大的雨篷挡住雨供行人休息。于仁杰看着表和八道光柱，心中剩下的只有震惊。伴随着自己腕部的活动以及肘部的弯曲，光柱似乎有意避开他的身体而发生各种角度的偏转。
去那里怎么样？男孩看见不远处的一个小坡，双拳紧握。刹时，紫光涌动，吞没了他的全身，待这些光芒消失，他竟已经站在了山坡上。
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伴随着雷鸣，使群山中的于仁杰不寒而栗。紫光闪过，他又重新坐回到长椅上。俯视着山脚连绵的城市建筑，他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又是一道紫光，男孩传送到了另一座山头。于仁杰抖抖手腕，似乎每次使用，那些紫光都吸走了自己的许多力气。天空再次被闪电照亮了，于仁杰抬头仰望着，收了伞，全然不顾更多的密集的雨水疯狂肆虐——那是什么？
群山的上空有一个长龙一般的物体飞过。电闪雷鸣，它被击中后高速下坠。男孩眯起眼睛——是一列车厢。他看得很清楚，他甚至能听到里面人群绝望地叫喊。他能感受到里面还有些人，他们很可能会死——如果自己不去救的话。我行的，只有我行。那个人——是欧阳么？
“欧阳，聂淑蕙！”杨柯大喊，拼死抓住这两个女孩。
吴潘则是抓紧了欧阳。四个人正随着车厢高速下坠！车里还有几名其他乘客，发了疯般地尖叫痛哭。
“松开我，快！”淑蕙大声喊，她已经什么也顾不了了，双手闪耀着夺目的白光，甩开杨柯的手然后贴在车厢的天花板上“你给我——慢——下——来！”她大声吼道，白光越来越刺眼，车外有一点微弱的光向上托举，却没有什么效果，还在不停的坠落……
有好多行李四处翻飞，不断撞击着玻璃。欧阳漂浮在空中，目睹着有一块儿被砸出了巨大的蛛网般的裂痕，一个大箱子最后的撞击成了压垮它的那根稻草。
欧阳大喊：“小心！”随即玻璃破碎，两个其他乘客被巨大的吸力吸得飞了出去，无数小物品，如那些盘子碎片也被挟卷了出去。聂淑蕙正贴在上方，她用力挥手，几个大的行李箱堵住了缺口。
此时于仁杰在山顶观望，有两辆车厢脱离车干飞走了，还有人没能抵达三、八号车厢。他手臂上的八根光柱开始旋转起来，以表盘为圆心转成了紫色的圆盘。就是那儿了！它被紫光缠裹，传送到了千米高空，一把抱住一位自由落体的三十来岁的女性。再一次的紫光闪过，他带着女人回到地面，女人停止了尖叫，惶恐地看着男孩。而男孩什么也来不及说，再次返回高空，把另外一名女乘客救了下来。头又开始疼了，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啊，于仁杰咬紧牙关。
欧阳没有抓稳，和两个男孩一起摔在了玻璃碎了的那一面车厢壁上。
聂淑蕙仍在死撑，手上的白光从未熄灭，拼命想托住这列车：“欧阳姐，我——已经——尽力了。”女孩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这时，欧阳用剑别在扶手上用来稳住重心。该怎么做？如果真的掉下去就完蛋了！
“我们该怎么办？”吴潘大吼。
聂淑蕙突然没了力气，手套化作几缕光溶解在了空气中。紧接着，挡住缺口的行李没了力量的支持，冲出车厢扎进雨里。强劲的风又一次于内部肆虐，聂淑蕙像个布娃娃一样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被吹向缺口处。杨柯赶紧拽住她，才看见女孩已经不省人事了。
“聂淑蕙！”杨柯喊道。
欧阳绝望地看向伙伴，她也撑不住了。吴潘拉住她，杨柯拉着吴潘再拽着淑蕙，欧阳是唯一的焦点，她绝不能放手，她绝对、绝对、绝对……不能放手。像是出现幻觉一样，面前出现一道紫光，从里面站出一个人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于仁杰，他怎么会？欧阳的双眼朦胧，被雨水、泪水和汗水挡住了视野，只能依稀看到一只手伸向了她……
“欧阳……”
她也把手递了过去。
突然，女孩失去了平衡，身体后倾——空气的巨大压力还是击溃了她。一瞬间，四个人都被吸了出去，像是四片羽毛，被撕扯蹂躏。
——我都做了什么？
欧阳想喊，却喊不出声。真实的世界是如此喧杂，她的耳朵却听不到任何声音。那个人的确是于仁杰吧？他是想要救大家，对吧？
——都是我，把他们害了，是我没有抓住他的手……
欧阳仰面坠落。
——这，就是我的一生了吗？
紫光闪过，一只手从上方有力地拉住了她。这只手立刻把女孩拉醒了——是于仁杰，真的是他！男孩的右臂拽住自己，他还带着一个紫色的圆盘。
欧阳又惊又喜：“于仁杰？”
男孩似乎点了点头。又是紫光，于仁杰消失了，紧接着有一双手从背后搂住自己，紫光蔓延，抱住欧阳的全身，只听砰的一声，女孩环顾四周，她竟然已经来到了地面。
“于仁杰！？”她赶紧站起身，男孩被压在她背后。刚刚的那一瞬间，于仁杰为了减缓自己到地面的冲击力，选择用身体当缓冲垫，“对不起对不起。”
于仁杰无奈地摆摆手，也站了起来：“没事啦，你没事就好。”
大雨倾盆而下，两个人对视着，都是一身泥泞，脏兮兮的。
“谢谢。”
“我总不能放着你摔成肉酱吧？”
“真的非常感谢——”
“那你怎么报答呢？”于仁杰收了那个紫色的奇怪的东西。
欧阳二话不说抱住了男孩的脖子，她说：“把你今天的事写进日记怎么样？”
“好……好……感激之至。”男孩有点不知所措。
天空中传来巨大的噪声，欧阳松开胳膊回头察看。那列飞车也终于要坠向地面，即将毁坏在不远处的山谷里。轰隆，伴随着喷薄的火焰，一阵巨大的冲击波横扫几座山脉，山上的树似乎要被扯断，扭曲到一个奇怪的角度。
欧阳看呆了，就差那么一点就真的死得轰轰烈烈了。
“里面还有人吗……”她不敢知道答案。
“没了。”于仁杰回答，“你是最后一个。”
欧阳不满地扭头瞪着男孩：“这么说你是最后救的我。”
“你——怎么能这么理解——我可是——只有救你时拿自己当垫子。”
杨柯和吴潘走了过来，两个人扛着失去意识的淑蕙。
“不，你可是公主抱聂淑蕙的。”吴潘不怀好意地笑着，于仁杰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连忙解释说：“欧阳你当时的速度太大了……”
“哼。”女孩低下了头。
在这之前。
聂凌心大踏步走在红心书店所在的那条路上，身边是杨槺，两个人刚从一家静僻的咖啡店回来。
“所以那家伙就是只知道不久前李怀从去了一趟雪城？”
杨槺说：“不全是，他一不小心还透漏李怀从在冒险者大会的前一天是擅自改变了已公布的可以进行两点传送的入口数，也就是说李怀从为了保证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用这种手段削减了大批比赛人员。所幸淑蕙找到的还能用。”
“这有什么意义？我看他千里迢迢到雨城就是为了打我们几耳光。”聂凌心很是气愤。
“不。在这之前我们可不知道李怀从已经与云科会背道而行。”
“他凭什么这么横。”
“他没有义务和我们分享信息。”
聂凌心不甘心地踢下了一个大水坑。
“上官姐呢？”
“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聂凌心挑起眉毛：“她不会去找杨滢了吧。”
杨槺突然愣住了：“我不知道。”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一定会去的，去找杨滢。”
“可能吧，我也必须面对小滢，这是迟早的事。我逃避的确实太久了。”
附近有好多人聚在了一起，对着天空指指点点，只听见有人道：“那趟车！他被雷劈了！”
“没事吧？”“怎么会没事？”
聂凌心抬起头，什么车？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它掉下来了！”“在祁雨山那片儿！”“我的天哪！”
是的，依稀能看见一列车厢在贴近云层的地方开始自由落体。恐惧感压迫了聂凌心的心脏，她有些承受不过来。女孩快步到一个小的人群旁，有的人正在拿手机拍摄。
她说：“那个，打扰一下，有人知道这是从哪过来的车吗？”
“这个点儿，应该是云城吧。小姑娘，车上不会有你的朋友吧。”一个上来年纪的人回答。
聂凌心瞪大了眼睛，脸色惨白，二话不说飞奔而走。
“你待在这儿！”她对杨槺说，“我去救淑蕙！”
淑蕙，你绝对不能有事啊。聂凌心丢了雨伞，身遭泛着淡蓝色的荧光，带着残影沿小道冲向祁雨山。没了你，我到底为了什么而活呢？踏着水坑，一路溅起水花，女孩回想起曾经的种种往事。
“姐姐，我不喜欢这里。”
“为什么？”
“我就是不喜欢。”
“那你喜欢我吗？”
“嗯。”
“这就够了。小淑蕙有她的姐姐，她姐姐也有赎回期，到哪里都能开开心心的。”
聂凌心到了山脚，突然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与此同时她的灵魂也被震碎了，就像被几道闪电劈中了一样，女孩扑嗵地跪在地上。
“淑蕙……”她不敢相信，她曾经答应过妹妹的。
爸爸妈妈不在了，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的。她说过的。她保证过的，可如果她做不到呢？这种事决不能发生。
聂凌心站了起来，发了疯般冲上山顶。身后拉着长长的残影，速度是难以想象的迅捷。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淑蕙，你绝对不能出事，你说过的，你信任我……你一定要等我啊！
所有被于仁杰救下的九名乘客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的男孩和女孩。他们都见到了淑蕙萦绕在手上的白光，都被于仁杰的一束紫光送回地面，这本应该是小说里才会发生的事。可如今……
“那个女孩还好吗？”一位女士不知该说什么，就问了问淑蕙的状况。
淑蕙的呼吸很平稳，她像是睡着了一样。
欧阳瞥见杨柯在看着自己，遂看向那个男孩，男孩匆忙又把目光避开，他和吴潘缓缓将淑蕙挪到长椅上躺下，杨柯又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为女孩盖上。
欧阳用手遮在额前，来挡住这越下越大的雨。被救下的那些男人女人一刻不停地盯着她，终于有人开了口：“你们是谁？”
欧阳一时语塞，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这时有人拿出了手机，似乎想把他们拍下来。女孩立刻请求他们不要这么做：“各位，非常抱歉，关于这次的事情，我们已经尽力了。请千万别把刚刚发生的事宣传到外界好吗？否则的话会对我和我的朋友非常不利的……我们只想救人，不想惹上其它什么麻烦。对了，我就是王异，那个冒险者大会的赢家，所以请务必相信我们，我们只想救人而已。这里就是雨城了，应该离列车站不算太远，对不起，还得麻烦你们自己想办法安顿一下，真的非常对不起！”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拿出手机的人默默的把手机收了起来。
“我们不会的。”
“应该是我们谢谢你们，你们救了大家。”
于仁杰从附近的一个公用伞架上抱了好些把伞，分散到那些人手里。
“非常抱歉。”
“谢谢！”他们向男孩致谢，有人还感激地深深鞠躬，“我是名记者，我叫韩明轩，媒体方面我会帮你们搞定的，相信我，也算是我的一份心了。看上去你们在秘密地干些事情……”
欧阳向人群紧张望去，目送他们渐行渐远。这时于仁杰忽然抱住了头，表情痛苦，吓得女孩赶紧去扶住他。
“于仁杰？”女孩问，“怎么了？”
“我……没事……”男孩嘴上虽这么说，额头上却青筋暴起，欧阳能看出他非常的痛苦。
“别胡说了，到底怎么回事？”
男孩推开欧阳：“我说了没事，只是头疼了点！”
欧阳正准备把杨柯或是吴潘随便一个人叫过来照顾于仁杰，她去拿一把伞。突然，从山下冲上来一个人，是聂凌心，她的周围泛着蓝光，几乎是一眨眼就闪到了欧阳面前。女孩愣了一下，聂凌心几乎和她脸贴着脸。
“淑蕙呢？”
欧阳看到聂凌心的眼睛泛红，神情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自己慌忙指向杨柯的方向，聂凌心一个箭步到了长椅处，欧阳能看得出来淑蕙对这个姐姐而言真的无比重要，她从未见过聂凌心把这种关切的表情直接挂在脸上，从前那只是一张冷漠的脸。
欧阳为于仁杰撑着伞，带着男孩也到了长椅处。
于仁杰似乎也有点不清醒了，同样是眼睛红红的。怎么今天人人都是这样，欧阳想。男孩不停地重申：
“我有点晕，刚刚是不是对你吼了，对不起。”
欧阳撇撇嘴：“我能理解。”
她看见聂凌心将聂淑蕙的上半身搂在怀里，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呀，欧阳雪，好久不见，真的是谢谢你了。”只不过聂凌心的语气相当不友好，更像是在讽刺自己，欧阳不禁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不，不客气，我其实没做什么。”欧阳尴尬地笑笑，“是于仁杰他……”
聂凌心打断她：“不，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把世界书带回这里，又差点害了我妹妹，还不够吗？”
她有病吧？这趟车被雷劈了怨我？世界书的事我就认了，凭什么这也怪我。就算我身为姐姐没有保护好妹妹，那也得看我有没有这个能力吧。出事的时候我能顾得了什么？真实的。欧阳气愤之至，但什么也不敢说，毕竟要硬是扯上联系，那可能一切错误真的只能扣在她一个人头上。
杨柯不满地看着聂凌心：“真刻薄是吧，你凭什么这么说欧阳，刚刚你又在哪里？”
吴潘也讽刺道：“某人可能一直在路上。”
欧阳使劲向两个男孩使眼色，警告其千万别做这种多余的蠢事。可杨柯根本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只见男孩从兜里掏出自己的剑柄，交还到自己这儿，然后转头向聂凌心。
“我来告诉你，我们都努力了，没有人出事，不像你，说什么风凉话！”
“所以我跑了两天去收集李怀从的消息，去收拾你们的烂摊子都是为了谁？”两人针尖对麦芒，怒目圆睁，他们似乎能用眼神把地上那些潮湿的草木点燃了。
聂淑蕙缓缓睁开眼睛，用极细极微弱的声音说：“姐，杨柯，别吵行么？”
“我们没有。”杨柯和聂凌心立刻舒缓了语调，异口同声地说。
“哇。”吴潘惊叹道。似乎震惊于眼前两人的默契。
欧阳看着杨柯，又看看聂凌心怀里的小女孩，不由得抿住了嘴。什么嘛。她又看看身旁的于仁杰，之前他似乎一直在发呆，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后忙扭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欧阳微笑着转过头。说起来，这些天真的是不安宁呢。于仁杰满脸疑惑地转过脸，重新陷入思考，谁又能知道每个人在想些什么呢，欧阳无奈的想。
于仁杰不知道他走了多久。撑着伞，竟晃悠到一座山前。这座山叫祁雨山，看上去并不是很高。男孩一步一步向上攀登，可能是雨水的缘故，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头好受多了，终于没了一阵阵蚂蚁啃噬般的灼痛。很快就到了山顶。他持伞矗立着，头发依旧是湿漉漉的，每一片衣物也还都紧贴着他的皮肤。右手的表也淋了不少雨，可还是坚持着偏转一个角度，再偏转一个角度。
山顶别无他人，风雨中，八道紫色光柱再次迸发出来。它们好像男孩身体里的一部分，被他操控自如。这种感觉，魔法的感觉……
他漫步到一条长椅处，长椅上方有一个巨大的雨篷挡住雨供行人休息。于仁杰看着表和八道光柱，心中剩下的只有震惊。伴随着自己腕部的活动以及肘部的弯曲，光柱似乎有意避开他的身体而发生各种角度的偏转。
去那里怎么样？男孩看见不远处的一个小坡，双拳紧握。刹时，紫光涌动，吞没了他的全身，待这些光芒消失，他竟已经站在了山坡上。
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伴随着雷鸣，使群山中的于仁杰不寒而栗。紫光闪过，他又重新坐回到长椅上。俯视着山脚连绵的城市建筑，他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又是一道紫光，男孩传送到了另一座山头。于仁杰抖抖手腕，似乎每次使用，那些紫光都吸走了自己的许多力气。天空再次被闪电照亮了，于仁杰抬头仰望着，收了伞，全然不顾更多的密集的雨水疯狂肆虐——那是什么？
群山的上空有一个长龙一般的物体飞过。电闪雷鸣，它被击中后高速下坠。男孩眯起眼睛——是一列车厢。他看得很清楚，他甚至能听到里面人群绝望地叫喊。他能感受到里面还有些人，他们很可能会死——如果自己不去救的话。我行的，只有我行。那个人——是欧阳么？
“欧阳，聂淑蕙！”杨柯大喊，拼死抓住这两个女孩。
吴潘则是抓紧了欧阳。四个人正随着车厢高速下坠！车里还有几名其他乘客，发了疯般地尖叫痛哭。
“松开我，快！”淑蕙大声喊，她已经什么也顾不了了，双手闪耀着夺目的白光，甩开杨柯的手然后贴在车厢的天花板上“你给我——慢——下——来！”她大声吼道，白光越来越刺眼，车外有一点微弱的光向上托举，却没有什么效果，还在不停的坠落……
有好多行李四处翻飞，不断撞击着玻璃。欧阳漂浮在空中，目睹着有一块儿被砸出了巨大的蛛网般的裂痕，一个大箱子最后的撞击成了压垮它的那根稻草。
欧阳大喊：“小心！”随即玻璃破碎，两个其他乘客被巨大的吸力吸得飞了出去，无数小物品，如那些盘子碎片也被挟卷了出去。聂淑蕙正贴在上方，她用力挥手，几个大的行李箱堵住了缺口。
此时于仁杰在山顶观望，有两辆车厢脱离车干飞走了，还有人没能抵达三、八号车厢。他手臂上的八根光柱开始旋转起来，以表盘为圆心转成了紫色的圆盘。就是那儿了！它被紫光缠裹，传送到了千米高空，一把抱住一位自由落体的三十来岁的女性。再一次的紫光闪过，他带着女人回到地面，女人停止了尖叫，惶恐地看着男孩。而男孩什么也来不及说，再次返回高空，把另外一名女乘客救了下来。头又开始疼了，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啊，于仁杰咬紧牙关。
欧阳没有抓稳，和两个男孩一起摔在了玻璃碎了的那一面车厢壁上。
聂淑蕙仍在死撑，手上的白光从未熄灭，拼命想托住这列车：“欧阳姐，我——已经——尽力了。”女孩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这时，欧阳用剑别在扶手上用来稳住重心。该怎么做？如果真的掉下去就完蛋了！
“我们该怎么办？”吴潘大吼。
聂淑蕙突然没了力气，手套化作几缕光溶解在了空气中。紧接着，挡住缺口的行李没了力量的支持，冲出车厢扎进雨里。强劲的风又一次于内部肆虐，聂淑蕙像个布娃娃一样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被吹向缺口处。杨柯赶紧拽住她，才看见女孩已经不省人事了。
“聂淑蕙！”杨柯喊道。
欧阳绝望地看向伙伴，她也撑不住了。吴潘拉住她，杨柯拉着吴潘再拽着淑蕙，欧阳是唯一的焦点，她绝不能放手，她绝对、绝对、绝对……不能放手。像是出现幻觉一样，面前出现一道紫光，从里面站出一个人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于仁杰，他怎么会？欧阳的双眼朦胧，被雨水、泪水和汗水挡住了视野，只能依稀看到一只手伸向了她……
“欧阳……”
她也把手递了过去。
突然，女孩失去了平衡，身体后倾——空气的巨大压力还是击溃了她。一瞬间，四个人都被吸了出去，像是四片羽毛，被撕扯蹂躏。
——我都做了什么？
欧阳想喊，却喊不出声。真实的世界是如此喧杂，她的耳朵却听不到任何声音。那个人的确是于仁杰吧？他是想要救大家，对吧？
——都是我，把他们害了，是我没有抓住他的手……
欧阳仰面坠落。
——这，就是我的一生了吗？
紫光闪过，一只手从上方有力地拉住了她。这只手立刻把女孩拉醒了——是于仁杰，真的是他！男孩的右臂拽住自己，他还带着一个紫色的圆盘。
欧阳又惊又喜：“于仁杰？”
男孩似乎点了点头。又是紫光，于仁杰消失了，紧接着有一双手从背后搂住自己，紫光蔓延，抱住欧阳的全身，只听砰的一声，女孩环顾四周，她竟然已经来到了地面。
“于仁杰！？”她赶紧站起身，男孩被压在她背后。刚刚的那一瞬间，于仁杰为了减缓自己到地面的冲击力，选择用身体当缓冲垫，“对不起对不起。”
于仁杰无奈地摆摆手，也站了起来：“没事啦，你没事就好。”
大雨倾盆而下，两个人对视着，都是一身泥泞，脏兮兮的。
“谢谢。”
“我总不能放着你摔成肉酱吧？”
“真的非常感谢——”
“那你怎么报答呢？”于仁杰收了那个紫色的奇怪的东西。
欧阳二话不说抱住了男孩的脖子，她说：“把你今天的事写进日记怎么样？”
“好……好……感激之至。”男孩有点不知所措。
天空中传来巨大的噪声，欧阳松开胳膊回头察看。那列飞车也终于要坠向地面，即将毁坏在不远处的山谷里。轰隆，伴随着喷薄的火焰，一阵巨大的冲击波横扫几座山脉，山上的树似乎要被扯断，扭曲到一个奇怪的角度。
欧阳看呆了，就差那么一点就真的死得轰轰烈烈了。
“里面还有人吗……”她不敢知道答案。
“没了。”于仁杰回答，“你是最后一个。”
欧阳不满地扭头瞪着男孩：“这么说你是最后救的我。”
“你——怎么能这么理解——我可是——只有救你时拿自己当垫子。”
杨柯和吴潘走了过来，两个人扛着失去意识的淑蕙。
“不，你可是公主抱聂淑蕙的。”吴潘不怀好意地笑着，于仁杰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连忙解释说：“欧阳你当时的速度太大了……”
“哼。”女孩低下了头。
在这之前。
聂凌心大踏步走在红心书店所在的那条路上，身边是杨槺，两个人刚从一家静僻的咖啡店回来。
“所以那家伙就是只知道不久前李怀从去了一趟雪城？”
杨槺说：“不全是，他一不小心还透漏李怀从在冒险者大会的前一天是擅自改变了已公布的可以进行两点传送的入口数，也就是说李怀从为了保证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用这种手段削减了大批比赛人员。所幸淑蕙找到的还能用。”
“这有什么意义？我看他千里迢迢到雨城就是为了打我们几耳光。”聂凌心很是气愤。
“不。在这之前我们可不知道李怀从已经与云科会背道而行。”
“他凭什么这么横。”
“他没有义务和我们分享信息。”
聂凌心不甘心地踢下了一个大水坑。
“上官姐呢？”
“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聂凌心挑起眉毛：“她不会去找杨滢了吧。”
杨槺突然愣住了：“我不知道。”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一定会去的，去找杨滢。”
“可能吧，我也必须面对小滢，这是迟早的事。我逃避的确实太久了。”
附近有好多人聚在了一起，对着天空指指点点，只听见有人道：“那趟车！他被雷劈了！”
“没事吧？”“怎么会没事？”
聂凌心抬起头，什么车？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它掉下来了！”“在祁雨山那片儿！”“我的天哪！”
是的，依稀能看见一列车厢在贴近云层的地方开始自由落体。恐惧感压迫了聂凌心的心脏，她有些承受不过来。女孩快步到一个小的人群旁，有的人正在拿手机拍摄。
她说：“那个，打扰一下，有人知道这是从哪过来的车吗？”
“这个点儿，应该是云城吧。小姑娘，车上不会有你的朋友吧。”一个上来年纪的人回答。
聂凌心瞪大了眼睛，脸色惨白，二话不说飞奔而走。
“你待在这儿！”她对杨槺说，“我去救淑蕙！”
淑蕙，你绝对不能有事啊。聂凌心丢了雨伞，身遭泛着淡蓝色的荧光，带着残影沿小道冲向祁雨山。没了你，我到底为了什么而活呢？踏着水坑，一路溅起水花，女孩回想起曾经的种种往事。
“姐姐，我不喜欢这里。”
“为什么？”
“我就是不喜欢。”
“那你喜欢我吗？”
“嗯。”
“这就够了。小淑蕙有她的姐姐，她姐姐也有赎回期，到哪里都能开开心心的。”
聂凌心到了山脚，突然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与此同时她的灵魂也被震碎了，就像被几道闪电劈中了一样，女孩扑嗵地跪在地上。
“淑蕙……”她不敢相信，她曾经答应过妹妹的。
爸爸妈妈不在了，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的。她说过的。她保证过的，可如果她做不到呢？这种事决不能发生。
聂凌心站了起来，发了疯般冲上山顶。身后拉着长长的残影，速度是难以想象的迅捷。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淑蕙，你绝对不能出事，你说过的，你信任我……你一定要等我啊！
所有被于仁杰救下的九名乘客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的男孩和女孩。他们都见到了淑蕙萦绕在手上的白光，都被于仁杰的一束紫光送回地面，这本应该是小说里才会发生的事。可如今……
“那个女孩还好吗？”一位女士不知该说什么，就问了问淑蕙的状况。
淑蕙的呼吸很平稳，她像是睡着了一样。
欧阳瞥见杨柯在看着自己，遂看向那个男孩，男孩匆忙又把目光避开，他和吴潘缓缓将淑蕙挪到长椅上躺下，杨柯又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为女孩盖上。
欧阳用手遮在额前，来挡住这越下越大的雨。被救下的那些男人女人一刻不停地盯着她，终于有人开了口：“你们是谁？”
欧阳一时语塞，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这时有人拿出了手机，似乎想把他们拍下来。女孩立刻请求他们不要这么做：“各位，非常抱歉，关于这次的事情，我们已经尽力了。请千万别把刚刚发生的事宣传到外界好吗？否则的话会对我和我的朋友非常不利的……我们只想救人，不想惹上其它什么麻烦。对了，我就是王异，那个冒险者大会的赢家，所以请务必相信我们，我们只想救人而已。这里就是雨城了，应该离列车站不算太远，对不起，还得麻烦你们自己想办法安顿一下，真的非常对不起！”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拿出手机的人默默的把手机收了起来。
“我们不会的。”
“应该是我们谢谢你们，你们救了大家。”
于仁杰从附近的一个公用伞架上抱了好些把伞，分散到那些人手里。
“非常抱歉。”
“谢谢！”他们向男孩致谢，有人还感激地深深鞠躬，“我是名记者，我叫韩明轩，媒体方面我会帮你们搞定的，相信我，也算是我的一份心了。看上去你们在秘密地干些事情……”
欧阳向人群紧张望去，目送他们渐行渐远。这时于仁杰忽然抱住了头，表情痛苦，吓得女孩赶紧去扶住他。
“于仁杰？”女孩问，“怎么了？”
“我……没事……”男孩嘴上虽这么说，额头上却青筋暴起，欧阳能看出他非常的痛苦。
“别胡说了，到底怎么回事？”
男孩推开欧阳：“我说了没事，只是头疼了点！”
欧阳正准备把杨柯或是吴潘随便一个人叫过来照顾于仁杰，她去拿一把伞。突然，从山下冲上来一个人，是聂凌心，她的周围泛着蓝光，几乎是一眨眼就闪到了欧阳面前。女孩愣了一下，聂凌心几乎和她脸贴着脸。
“淑蕙呢？”
欧阳看到聂凌心的眼睛泛红，神情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自己慌忙指向杨柯的方向，聂凌心一个箭步到了长椅处，欧阳能看得出来淑蕙对这个姐姐而言真的无比重要，她从未见过聂凌心把这种关切的表情直接挂在脸上，从前那只是一张冷漠的脸。
欧阳为于仁杰撑着伞，带着男孩也到了长椅处。
于仁杰似乎也有点不清醒了，同样是眼睛红红的。怎么今天人人都是这样，欧阳想。男孩不停地重申：
“我有点晕，刚刚是不是对你吼了，对不起。”
欧阳撇撇嘴：“我能理解。”
她看见聂凌心将聂淑蕙的上半身搂在怀里，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呀，欧阳雪，好久不见，真的是谢谢你了。”只不过聂凌心的语气相当不友好，更像是在讽刺自己，欧阳不禁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不，不客气，我其实没做什么。”欧阳尴尬地笑笑，“是于仁杰他……”
聂凌心打断她：“不，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把世界书带回这里，又差点害了我妹妹，还不够吗？”
她有病吧？这趟车被雷劈了怨我？世界书的事我就认了，凭什么这也怪我。就算我身为姐姐没有保护好妹妹，那也得看我有没有这个能力吧。出事的时候我能顾得了什么？真实的。欧阳气愤之至，但什么也不敢说，毕竟要硬是扯上联系，那可能一切错误真的只能扣在她一个人头上。
杨柯不满地看着聂凌心：“真刻薄是吧，你凭什么这么说欧阳，刚刚你又在哪里？”
吴潘也讽刺道：“某人可能一直在路上。”
欧阳使劲向两个男孩使眼色，警告其千万别做这种多余的蠢事。可杨柯根本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只见男孩从兜里掏出自己的剑柄，交还到自己这儿，然后转头向聂凌心。
“我来告诉你，我们都努力了，没有人出事，不像你，说什么风凉话！”
“所以我跑了两天去收集李怀从的消息，去收拾你们的烂摊子都是为了谁？”两人针尖对麦芒，怒目圆睁，他们似乎能用眼神把地上那些潮湿的草木点燃了。
聂淑蕙缓缓睁开眼睛，用极细极微弱的声音说：“姐，杨柯，别吵行么？”
“我们没有。”杨柯和聂凌心立刻舒缓了语调，异口同声地说。
“哇。”吴潘惊叹道。似乎震惊于眼前两人的默契。
欧阳看着杨柯，又看看聂凌心怀里的小女孩，不由得抿住了嘴。什么嘛。她又看看身旁的于仁杰，之前他似乎一直在发呆，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后忙扭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欧阳微笑着转过头。说起来，这些天真的是不安宁呢。于仁杰满脸疑惑地转过脸，重新陷入思考，谁又能知道每个人在想些什么呢，欧阳无奈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