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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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是曹氏的主场。一回来，曹氏的心思就开始变得无比活泛，各家有好的哥儿姑娘的都打听着。再加上曹家的姻亲故旧众多，交情甚广，曹氏忙得跟个陀螺一般，东家西家都邀她去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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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来往，便是两家的长辈互相看看孩子，算是很委婉的相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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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一早得了好几家送来的帖子，含笑看着在炭盆边暖手的容槿，“谢家的梅花开了，你媛儿姐姐叫你去赏花；岑家又说到了新茶，请咱们去品鉴……槿儿，你说，是先去岑家还是谢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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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摇头晃脑道，“自然先去岑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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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奇道，“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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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一脸坏笑，“梅花年年都有，但儿媳跑了可就没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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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戳一戳容槿的脑门，“小丫头竟敢消遣到我头上来了？瞧瞧这鬼灵精的样儿，你怎么知道母亲相中了岑家姑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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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自回了金陵，给岑家姑太太送了不少东西去了罢。求人牵线，也没见过下这样多本钱的呀。”容槿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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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搂着容槿高兴地笑了，“越发聪明了。好好好，后日咱们就去岑家喝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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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家世代簪缨，一门出了不知多少进士，更有好些位高权重的大员，姻亲故旧遍布朝中，如今的内阁首辅戚大人便是岑家老太爷的门生。曹氏相中的岑家三姑娘便是这位老太爷的嫡亲孙女，身份不可谓不贵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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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在内仪门落了，岑府大奶奶便已领着一群婆子女使守在门口迎曹氏和容槿进去。岑大奶奶笑道，“姑太太和我家太太都在堂上，就等晏太太和二姑娘了。今年新到了上贡的大红袍，婆母说就等着您来品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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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寒暄两句，又叫容槿来见礼，然后一行人往内宅正厅里头去。容槿虽不乱瞟，但也用余光往四周探了探，果然是书香世家，这宅院布局与装潢真乃是一步一景，颇有苏州拙政园的雅趣。又见岑府下人个个规矩严谨，走动时连声音也不曾有，只听得主子们环佩轻响和低低的话语声，于是愈发郑重起来，举止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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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绕过了多少个连廊，才到了岑家太太的正房内。曹氏和容槿一面往里头走，一面便见女使先两步进去通传：“晏府太太、二姑娘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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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进去，只见堂上坐着两个中年贵妇，下首坐着两个十几岁的年轻姑娘，皆打扮得干净精神，以大气端庄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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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的那夫人起身笑道，“你可来了！”然后对右手边也起身的夫人道，“大嫂，这就是我同你说的晏家太太，本家是曹国公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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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懂了，左边这个应该是岑家的姑太太，也就是给两家牵线的曹氏的好朋友；右边这个应该就是岑家大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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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给二人行礼，岑大太太微笑道，“快起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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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又转头吩咐那两个年轻的姑娘们，“快给晏太太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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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行礼之后，岑大太太才笑着介绍，“这是我家那两个不省心的。大的叫潇琴，刚满了十五；小的叫潇然，才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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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懂了，想必这位潇琴姑娘就是曹氏看上的儿媳、岑家三姑娘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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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得温婉大气，才加上书香世家独特的气质，叫人看了移不开眼睛。容槿和岑家两个姑娘见了礼，便分坐两旁，听长辈们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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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说话无比含蓄委婉，扯了许久的家常，余光打量着岑三姑娘。容槿觉得她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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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岑大太太的反应似乎并没有很让曹氏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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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问许了人家没有，岑大太太便说还要再多挑，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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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岑家姑太太便笑道，“她们几个姑娘家听这些做什么？不如叫潇琴带着容槿去后头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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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是叫自己近距离跟岑姑娘接触，瞧瞧人家的情况呀。容槿收到曹氏的眼神，回报了一个“必不辱使命”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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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氏叫容槿到自己房里去坐坐，然后叫人送了茶水果子来。容槿见房内书架上摆满了书，经史子集样样都有，诗词集子也不少，且都是旧书，明显是看过许多遍了。容槿不禁担心：这样饱读诗书的女孩子，能做好管家理事的长媳么？别不是一门心思读书，是个书呆子，人情世故一窍不通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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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为什么自己在用曹氏的思维思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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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很快，容槿就打消了这个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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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岑姑娘说话叫人如沐春风，得体又大方，若问到什么叫人难堪的，便会立即换了话题，十分体贴容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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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说，岑氏问容槿素日读什么书，容槿咬咬牙，想着自己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也不算是个文盲，就说什么书都略看过一些。岑姑娘或许很少遇见读过很多书的女子，一下子来了兴趣，便想要跟容槿探讨什么稀奇古怪的先秦哲学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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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大囧，这她哪里知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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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岑姑娘立即转了话题，只说其实自己也不懂云云，这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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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不温不火地说了几轮话，容槿觉得自己脑子都要不够用了，心里暗暗想着：果然人家是书香大族的姑娘，跟自己的文化程度果真不同呀！自己天天只知道在曹氏身边吃吃喝喝，罪过罪过呀！不过，就凭今日辛苦，等回了家也要叫曹氏给自己炖一盅佛跳墙吃吃补偿补偿自己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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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突然进来了个婆子，在门口站着禀报：“姑娘，六哥儿下了学，正往这边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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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氏转过头吩咐，“你同他说，今日有客，不便见他，叫他把书好生温过便是。还有叫管事的妈妈们，今日不必来回话，有急事统统寻大嫂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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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婆子得了话，又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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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问，“……你也要管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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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氏笑着点点头，“是呀，不过素日也还是大嫂嫂做主，我不过帮衬着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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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仔细想着岑氏刚才吩咐那婆子的话，便也知道她是谦辞，愈发佩服了：又能读书，又能管家，学霸呀！况且人家管家可比自己厉害多了，瞧瞧这满府的下人，有哪一个是敢多说半个字、多发出一点响动的？可见岑家的规矩是极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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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深知，这样的人是不能跟自己做朋友的，应该做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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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做大嫂……容槿很纠结，本来想要个谢媛这样活泼的大嫂的，这样晏晗性子也能开朗些。若是岑氏的话，只怕将来晏晗那个院子里头比庙里还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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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容槿和岑氏的尬聊真的要持续不下去了的时候，终于来了个女使说叫容槿过去，准备跟曹氏回府。容槿内心狂喜，但还是做出遗憾的样子跟岑氏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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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岑府大奶奶和岑家姑太太出来送曹氏母女，岑大奶奶和容槿走在后头，前头两位中年妇女又开始了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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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家姑太太笑道，“瞧过我那侄女了，觉着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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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便见过，那时便留意到了，真真人品样貌都是上等的……嗳，你同我说句实话，你大嫂子有相中的人家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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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家姑太太撇撇嘴，“得得得，瞧我大嫂子的样儿，也晓得还有几家在考虑，告诉你也无妨。”她掰着手指头压低了声音道，“松阳蒋家的四哥儿，就是蒋老尚书的长房嫡孙，现今虽只考中秀才，但耐不住蒋家势大嘛……还有施家二哥儿，施阁老的幺孙，他家倒是不如原先鼎盛，只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还有些名望……其余也有几家有爵位的，只不过儿孙多不肖，我大嫂子像是不考虑了。你家晗哥儿好是好，也比那几个出息，可是长媳向来要难做些，我大嫂子只怕是心疼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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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心中掂量着点点头，“那便看春闱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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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家姑太太一笑，“这倒是。要是晗哥儿考上了进士，我大嫂子必定心动极了。那我先预祝晗哥儿马到功成了，到时候若是双喜临门，摆席面你可要请我做上宾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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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少得了你？到时候把你家晋哥儿也带过来叫我瞧瞧。”曹氏轻轻推了一把，“你若瞧得上……我家里还有两个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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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赶紧装作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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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又寒暄两句，曹氏这才带着容槿上了马车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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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之后，容槿去换了身衣裳，又梳洗了之后才去宜兰苑。一见了曹氏就黏在她身上不肯下来，大吐苦水，“……这个岑三姑娘也太厉害了吧，同她讲话我都要累死了……人家读过好多书呀，感觉跟年轻时候的母亲一样厉害……她们家内宅里头规矩比咱们家还要严呢，那些个女使一个个的走路连声音也没有，话都不多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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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听得眼睛发光，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长媳模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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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容槿好心提醒：“岑三姑娘很文静的，您不怕大哥哥以后更不爱说话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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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激动的心又稍微冷却了一下，不过又想着，长媳本来也不好太活泼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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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提议，“要不然……问问大哥哥的理想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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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采纳了这个提议，在探望晏晗的时候顺嘴问了一句关于娶媳妇的想法，晏晗的回答非常标准：“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做儿媳，样貌是次要，最重要是要明理庄重，能孝顺亲长，持家有方，绵延后嗣，让儿无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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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了跟没说也差不多，谢媛除了一个庄重做不到，感觉别的都勉强符合。不过在曹氏看来，这话就是在说岑三姑娘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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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想想也是，谢媛是科科勉强及格，只有一科挂了，人家岑姑娘是科科九十分，那能一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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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虽然喜欢岑姑娘，但好歹还算清醒，“我们后天去谢家赏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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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点点头，这种事情，还是要货比三家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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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来往，便是两家的长辈互相看看孩子，算是很委婉的相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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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一早得了好几家送来的帖子，含笑看着在炭盆边暖手的容槿，“谢家的梅花开了，你媛儿姐姐叫你去赏花；岑家又说到了新茶，请咱们去品鉴……槿儿，你说，是先去岑家还是谢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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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摇头晃脑道，“自然先去岑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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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奇道，“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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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一脸坏笑，“梅花年年都有，但儿媳跑了可就没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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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戳一戳容槿的脑门，“小丫头竟敢消遣到我头上来了？瞧瞧这鬼灵精的样儿，你怎么知道母亲相中了岑家姑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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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自回了金陵，给岑家姑太太送了不少东西去了罢。求人牵线，也没见过下这样多本钱的呀。”容槿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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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搂着容槿高兴地笑了，“越发聪明了。好好好，后日咱们就去岑家喝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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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家世代簪缨，一门出了不知多少进士，更有好些位高权重的大员，姻亲故旧遍布朝中，如今的内阁首辅戚大人便是岑家老太爷的门生。曹氏相中的岑家三姑娘便是这位老太爷的嫡亲孙女，身份不可谓不贵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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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在内仪门落了，岑府大奶奶便已领着一群婆子女使守在门口迎曹氏和容槿进去。岑大奶奶笑道，“姑太太和我家太太都在堂上，就等晏太太和二姑娘了。今年新到了上贡的大红袍，婆母说就等着您来品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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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寒暄两句，又叫容槿来见礼，然后一行人往内宅正厅里头去。容槿虽不乱瞟，但也用余光往四周探了探，果然是书香世家，这宅院布局与装潢真乃是一步一景，颇有苏州拙政园的雅趣。又见岑府下人个个规矩严谨，走动时连声音也不曾有，只听得主子们环佩轻响和低低的话语声，于是愈发郑重起来，举止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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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绕过了多少个连廊，才到了岑家太太的正房内。曹氏和容槿一面往里头走，一面便见女使先两步进去通传：“晏府太太、二姑娘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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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进去，只见堂上坐着两个中年贵妇，下首坐着两个十几岁的年轻姑娘，皆打扮得干净精神，以大气端庄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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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的那夫人起身笑道，“你可来了！”然后对右手边也起身的夫人道，“大嫂，这就是我同你说的晏家太太，本家是曹国公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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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懂了，左边这个应该是岑家的姑太太，也就是给两家牵线的曹氏的好朋友；右边这个应该就是岑家大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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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给二人行礼，岑大太太微笑道，“快起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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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又转头吩咐那两个年轻的姑娘们，“快给晏太太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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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行礼之后，岑大太太才笑着介绍，“这是我家那两个不省心的。大的叫潇琴，刚满了十五；小的叫潇然，才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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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懂了，想必这位潇琴姑娘就是曹氏看上的儿媳、岑家三姑娘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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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得温婉大气，才加上书香世家独特的气质，叫人看了移不开眼睛。容槿和岑家两个姑娘见了礼，便分坐两旁，听长辈们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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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说话无比含蓄委婉，扯了许久的家常，余光打量着岑三姑娘。容槿觉得她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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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岑大太太的反应似乎并没有很让曹氏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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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问许了人家没有，岑大太太便说还要再多挑，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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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岑家姑太太便笑道，“她们几个姑娘家听这些做什么？不如叫潇琴带着容槿去后头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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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是叫自己近距离跟岑姑娘接触，瞧瞧人家的情况呀。容槿收到曹氏的眼神，回报了一个“必不辱使命”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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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氏叫容槿到自己房里去坐坐，然后叫人送了茶水果子来。容槿见房内书架上摆满了书，经史子集样样都有，诗词集子也不少，且都是旧书，明显是看过许多遍了。容槿不禁担心：这样饱读诗书的女孩子，能做好管家理事的长媳么？别不是一门心思读书，是个书呆子，人情世故一窍不通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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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为什么自己在用曹氏的思维思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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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很快，容槿就打消了这个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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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大囧，这她哪里知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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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岑姑娘立即转了话题，只说其实自己也不懂云云，这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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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不温不火地说了几轮话，容槿觉得自己脑子都要不够用了，心里暗暗想着：果然人家是书香大族的姑娘，跟自己的文化程度果真不同呀！自己天天只知道在曹氏身边吃吃喝喝，罪过罪过呀！不过，就凭今日辛苦，等回了家也要叫曹氏给自己炖一盅佛跳墙吃吃补偿补偿自己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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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突然进来了个婆子，在门口站着禀报：“姑娘，六哥儿下了学，正往这边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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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氏转过头吩咐，“你同他说，今日有客，不便见他，叫他把书好生温过便是。还有叫管事的妈妈们，今日不必来回话，有急事统统寻大嫂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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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婆子得了话，又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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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问，“……你也要管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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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氏笑着点点头，“是呀，不过素日也还是大嫂嫂做主，我不过帮衬着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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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仔细想着岑氏刚才吩咐那婆子的话，便也知道她是谦辞，愈发佩服了：又能读书，又能管家，学霸呀！况且人家管家可比自己厉害多了，瞧瞧这满府的下人，有哪一个是敢多说半个字、多发出一点响动的？可见岑家的规矩是极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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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深知，这样的人是不能跟自己做朋友的，应该做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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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容槿和岑氏的尬聊真的要持续不下去了的时候，终于来了个女使说叫容槿过去，准备跟曹氏回府。容槿内心狂喜，但还是做出遗憾的样子跟岑氏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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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岑府大奶奶和岑家姑太太出来送曹氏母女，岑大奶奶和容槿走在后头，前头两位中年妇女又开始了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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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家姑太太笑道，“瞧过我那侄女了，觉着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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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便见过，那时便留意到了，真真人品样貌都是上等的……嗳，你同我说句实话，你大嫂子有相中的人家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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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家姑太太撇撇嘴，“得得得，瞧我大嫂子的样儿，也晓得还有几家在考虑，告诉你也无妨。”她掰着手指头压低了声音道，“松阳蒋家的四哥儿，就是蒋老尚书的长房嫡孙，现今虽只考中秀才，但耐不住蒋家势大嘛……还有施家二哥儿，施阁老的幺孙，他家倒是不如原先鼎盛，只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还有些名望……其余也有几家有爵位的，只不过儿孙多不肖，我大嫂子像是不考虑了。你家晗哥儿好是好，也比那几个出息，可是长媳向来要难做些，我大嫂子只怕是心疼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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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少得了你？到时候把你家晋哥儿也带过来叫我瞧瞧。”曹氏轻轻推了一把，“你若瞧得上……我家里还有两个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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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又寒暄两句，曹氏这才带着容槿上了马车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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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之后，容槿去换了身衣裳，又梳洗了之后才去宜兰苑。一见了曹氏就黏在她身上不肯下来，大吐苦水，“……这个岑三姑娘也太厉害了吧，同她讲话我都要累死了……人家读过好多书呀，感觉跟年轻时候的母亲一样厉害……她们家内宅里头规矩比咱们家还要严呢，那些个女使一个个的走路连声音也没有，话都不多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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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听得眼睛发光，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长媳模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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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采纳了这个提议，在探望晏晗的时候顺嘴问了一句关于娶媳妇的想法，晏晗的回答非常标准：“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做儿媳，样貌是次要，最重要是要明理庄重，能孝顺亲长，持家有方，绵延后嗣，让儿无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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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了跟没说也差不多，谢媛除了一个庄重做不到，感觉别的都勉强符合。不过在曹氏看来，这话就是在说岑三姑娘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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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想想也是，谢媛是科科勉强及格，只有一科挂了，人家岑姑娘是科科九十分，那能一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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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虽然喜欢岑姑娘，但好歹还算清醒，“我们后天去谢家赏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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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点点头，这种事情，还是要货比三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