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眸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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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从医院回来后的整整一周内,我都严格遵照医嘱每天按时滴三次眼药水,每次必多滴三到五滴左右。其实每次滴下来的眼药水,大部分都从眼角处滑落至颧骨最后掉在地上,有时甚至一不小心没瞄准,全部滴在眼皮上。但眼药水中藿香带来的清凉则会在不断给我暗示:这个黄斑马上就要消失了,你不会再受到任何失明的威胁了。等到第二周,我已经感觉差不多应该要好了,才敢站到镜子前仔细凝视自己的左眼。要知道,镜子这东西可是极有魔力的。它里面包含着整个宇宙最复杂的定律——包含之包含定律:所有的东西都会被映射到一面极小的镜子,且这面镜子的本身也一并被它本身所映射。无数次的镜中映射最终会导致内部本体世界物品的映射被解构,形成轻微的变化。偏偏这种变化是极微小的,只有日积月累下去,镜子中的映射也会出现和本体世界物品相比而言惊人的差异。无数包含之包含的镜中世界里巨大的差异最终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从其中一个世界的碎裂影响到所有的碎裂。这就是碎裂之碎裂的雏形。我自从发现这个现象后,就避免超过三秒中直视镜中的自己,生怕会出现一丝可怕的场面。进厕所时,就盯着地砖就可以了;逛商场时,只关注商品的标签价格;路过通体玻璃的建筑时,把目光散向任何一个身边的行人就可以。整整二十多年,我都做到了,我保护了我自己。可是,现在我却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去确认自己左眼球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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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世界还是如此的奇妙,“我”惨兮兮地把嘴往上扯着,做出我平时根本不会的样子微笑。“我”在用笑来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独一无二,可这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我”只能呆在被认为虚假的世界中生存。“我”只可能是我自身的附庸,一切都依赖于我的存在。说不定连“我”在镜中世界自认为独立的存在也是受到我的影射而展现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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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我暗自嘲笑镜中的自己愚蠢时,忽然发现他的右眼的黄斑变得更大了,甚至已经与眼瞳的边接壤。一根极细极细的红色血丝把黄斑迎向瞳孔。我见此更是将脸贴近镜子。果然,黄斑变得更大了。一周前才被医生平复的焦虑又如海浪一样轻轻起伏。白色的浪花软弱地不断尝试去触碰岸上的沙石,却轻易又被自身推向大海。海下的焦虑与控制yu又不断凝结出新的浪花,有小有大,不间断地顶替已经碎裂在半空中的水珠。太阳落下时,橙红色的余晖浸染了整篇海洋,那些仍没有放弃还在撞向沙石的浪花也由灰白变为暗红,只是在海风的帮助下冲向岸边的速度更快,碎裂的情景也更美——有着虹般光晕的血珠们在死前热烈表达着对岸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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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我一起来就下了床来到镜子前,仔细观察眼里黄斑的变化。黄斑比昨天更大了些许,从昨日的椭圆形也变得不规则起来,像一个黄色的小水母在眼球里游离,不断探索完全陌生的环境。但这个水母的其中一个触条被那根血丝绑住了,固定在了瞳孔的左端。镜中的“我”更加得意地嘲笑我的担忧,反用力地把他的右眼扯得更开了,方便我看得更清楚。那根血丝像脉搏一样有力、规律地跳动着。随着一下下的跳动,我可以清楚看见血丝每跳动一次后蔓延得更长了,现已经占据了眼球的三分之一。继续下去,明天我的左眼会被黄斑全部覆盖住吗?我害怕着自己会失明。其实失明本身并不可怕,另大多数人如此恐惧的主要还是因为会被社会排斥的后果。如果自己的左眼失明了,工作必然会丢失,又会挨饿受冻。至于说什么世界的美景无法再看见?我是想都没想过。在以前眼睛好的时候都无法感受到世界的美丽,就算现在眼睛好了,也肯定无法被眼前的美景触动。所以,眼睛的作用只是为了保证自己能在社会上正常行走。如果哪一天,失明成了大多数,那么眼睛突然好了的我也必当会有当下的惶恐和担忧。为了不至于将来的自己被嫌弃、被排斥,我必定要将这块黄斑从我眼里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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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我尝试的方法因过于恐怖和疼痛,就不在此作过多的叙述。只是,最后我在经历了仿若被扒皮的疼后,终于用指甲极小心地把绑在黄斑上的血丝挑了出来,再一狠心,一用力就把黄斑一起扯了出来。黄斑、血丝、鲜血、疼痛都混在一起,扎得我疼的不行,想要大叫,喉咙像被谁捏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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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过后便是彻底的舒爽,我的左眼里已经没有黄斑了。没了黄斑,但那根血丝的另一头还是被固定在瞳孔处。我尝试拿直接掐断血丝。没有成功。哪怕离了眼球,血丝还是借助瞳孔的连接,还在有力地跳动着。而且,我莫名地就知道不把这根血丝从我眼里清干净,黄斑还是会长出来的。我右手轻轻地捏着血丝,左手尝试去摸了摸那块黄斑。拇指和食指一碰上去就感受到一股冰凉,柔软的触觉让我忍不住加大了些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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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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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感迫使我把手上的黄斑扔了出去。幸亏我的右手还捏着那根血丝,否则指不定出了什么大事。现在,把黄斑、血丝给弄走已经是必须完成的事了。我忍不住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非得把这黄斑弄出来,现在可好,进退两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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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世界还是如此的奇妙,“我”惨兮兮地把嘴往上扯着,做出我平时根本不会的样子微笑。“我”在用笑来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独一无二,可这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我”只能呆在被认为虚假的世界中生存。“我”只可能是我自身的附庸,一切都依赖于我的存在。说不定连“我”在镜中世界自认为独立的存在也是受到我的影射而展现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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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我暗自嘲笑镜中的自己愚蠢时,忽然发现他的右眼的黄斑变得更大了,甚至已经与眼瞳的边接壤。一根极细极细的红色血丝把黄斑迎向瞳孔。我见此更是将脸贴近镜子。果然,黄斑变得更大了。一周前才被医生平复的焦虑又如海浪一样轻轻起伏。白色的浪花软弱地不断尝试去触碰岸上的沙石,却轻易又被自身推向大海。海下的焦虑与控制yu又不断凝结出新的浪花,有小有大,不间断地顶替已经碎裂在半空中的水珠。太阳落下时,橙红色的余晖浸染了整篇海洋,那些仍没有放弃还在撞向沙石的浪花也由灰白变为暗红,只是在海风的帮助下冲向岸边的速度更快,碎裂的情景也更美——有着虹般光晕的血珠们在死前热烈表达着对岸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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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我一起来就下了床来到镜子前,仔细观察眼里黄斑的变化。黄斑比昨天更大了些许,从昨日的椭圆形也变得不规则起来,像一个黄色的小水母在眼球里游离,不断探索完全陌生的环境。但这个水母的其中一个触条被那根血丝绑住了,固定在了瞳孔的左端。镜中的“我”更加得意地嘲笑我的担忧,反用力地把他的右眼扯得更开了,方便我看得更清楚。那根血丝像脉搏一样有力、规律地跳动着。随着一下下的跳动,我可以清楚看见血丝每跳动一次后蔓延得更长了,现已经占据了眼球的三分之一。继续下去,明天我的左眼会被黄斑全部覆盖住吗?我害怕着自己会失明。其实失明本身并不可怕,另大多数人如此恐惧的主要还是因为会被社会排斥的后果。如果自己的左眼失明了,工作必然会丢失,又会挨饿受冻。至于说什么世界的美景无法再看见?我是想都没想过。在以前眼睛好的时候都无法感受到世界的美丽,就算现在眼睛好了,也肯定无法被眼前的美景触动。所以,眼睛的作用只是为了保证自己能在社会上正常行走。如果哪一天,失明成了大多数,那么眼睛突然好了的我也必当会有当下的惶恐和担忧。为了不至于将来的自己被嫌弃、被排斥,我必定要将这块黄斑从我眼里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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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我尝试的方法因过于恐怖和疼痛,就不在此作过多的叙述。只是,最后我在经历了仿若被扒皮的疼后,终于用指甲极小心地把绑在黄斑上的血丝挑了出来,再一狠心,一用力就把黄斑一起扯了出来。黄斑、血丝、鲜血、疼痛都混在一起,扎得我疼的不行,想要大叫,喉咙像被谁捏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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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过后便是彻底的舒爽,我的左眼里已经没有黄斑了。没了黄斑,但那根血丝的另一头还是被固定在瞳孔处。我尝试拿直接掐断血丝。没有成功。哪怕离了眼球,血丝还是借助瞳孔的连接,还在有力地跳动着。而且,我莫名地就知道不把这根血丝从我眼里清干净,黄斑还是会长出来的。我右手轻轻地捏着血丝,左手尝试去摸了摸那块黄斑。拇指和食指一碰上去就感受到一股冰凉,柔软的触觉让我忍不住加大了些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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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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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感迫使我把手上的黄斑扔了出去。幸亏我的右手还捏着那根血丝,否则指不定出了什么大事。现在,把黄斑、血丝给弄走已经是必须完成的事了。我忍不住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非得把这黄斑弄出来,现在可好,进退两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