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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街景过⑧

    直到妹妹走上楼，海原光贵都有好几次想要提醒她，却最终没有开口。因为母亲在一旁的分毫不动的身影，怎么想都不怀好意。再怎么说，他也不想因此成为母亲捉弄的目标——如果是作为女生的妹妹的话，被人捉弄一定会很有趣。但要是换成身为男生的他，那可又叫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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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不用费心猜，海原光贵就能够料想到妹妹毫无疑问会遇到困境。虽然她是如此的聪明，却绝对会在母亲小小的恶意面前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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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明显，浴衣不是一个人能够轻松穿上的。对于一个从未穿过浴衣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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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海原光贵甚至觉得，也许家中需要一个能够在母亲之外协助管理这个家的人物了。虽然这里经常有缭乱的学生来打工，可仅仅只是短时间的打工，可没有办法制衡一下母亲那习惯性的天马行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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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总是太过乱来的女主人，也许家里需要一个女仆长这样的人物来让家里不至于太过脱线？毕竟缭乱的那些来打工的学生，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被称为自己人。有些事不成为自己人的话，无疑是不可能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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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的话，真希望您能够少许收敛一些恶趣味。虽然热衷于某件事的感觉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这种事还是适可而止吧……不过大概我说这话也没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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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较于在母亲面前有些拘谨的穹乃，海原光贵则正好相反，几乎没有什么话是不能在母亲面前说的，这可是只有儿子才会拥有的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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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担心。因为只有你们两个，才被我捉弄得特别多而已，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最感谢你们父亲的地方。”不知为何，母亲说着有些奇妙的话，“能够作为某人而诞生，作为某人而生存，作为某人而死去。虽然具体的环节实在有些不清不楚的，但哪怕只是为此而苦恼，都已经足够让只拥有‘成为母亲’这样你一个天赋的我感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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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原光贵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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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类似的话，他不是第一次听母亲说。也许可以当成是诗人性质的浪漫主义（无疑，母亲有着这方面的才华），但在大部分的时候总是很有些无厘头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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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何况，要说恶趣味，你不也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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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原夫人意味深长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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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母亲的这句话，海原光贵倒真是没什么反驳的余地。虽然他从来没有对双亲提起过自己曾经的那些荒唐事，但他也或多或少觉察到，其实自己并没有真的瞒住家里的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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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沉默，让母亲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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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反对你去参加格斗比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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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穹乃说过，您是担心我不知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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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的，更重要的是你的性格。你的性格中有太多异于常人的成分。任何人身上都有乖戾，随性，闲散，阴暗的一面，你也不例外。但你的异乎寻常在于，你只与你自己有关，他人全然无法干涉。穹乃不太和人打交道，却很容易受他人的影响，而你则全然相反。你虽然能够混迹进任何一个圈子，却只有你自己能够影响你，这同样让我担心。你的自制能力很强，但前提必须是你愿意。有一度，我甚至怀疑你是否会愿意遵守哪些约定俗成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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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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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告诉你一件额外的事，我今天见到你曾经提起过的女孩了。我想你其实和她有联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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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嘛，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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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何，虽然被一语道破，自己却完全不感到惊讶。嘛，总的来说，母亲一直就是这样的人，不知不觉间就会掌握自己想要隐瞒的事。所以总的来说，完全不值得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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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海原光贵自己都对自己这种没道理的接受能力感到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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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人只要活着愿望就会自然而然地增加，道理上倒是很简单。那么我就简单地问了吧，凭心而论，你觉得她有什么变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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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比起以前来说，变化不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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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比起穹乃来，你觉得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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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到底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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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说看，我只是有些兴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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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真是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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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没想到母亲会突然在这种事上穷追猛打，海原光贵一时间也快无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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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以最挑剔的眼光来评价，春上也肯定称得上是很可爱，甚至或许能胜过大部分的女孩子，不过要是单纯以外貌和给人的感觉来评价，终究还是不可能比得上穹乃的吧？至于内在，刚刚才感受过穹乃的温柔与美好，可不会有什么拿他人来做比较的想法。像穹乃这样的女孩子，毕竟是太规格外了，真要做比较，春上也显得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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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案虽然很容易得出，却未免有些难以说出口。不管怎么说春上也有着自己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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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这样我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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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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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我来说，这是用不着的。再说信息的含义从来都与其表现形式并无关联，反之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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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原夫人却很是满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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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原光贵还在想这时候是不是应该吐槽，却看到妹妹从楼道上稍稍把头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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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不，抱歉。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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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尴尬的美少女俏脸微红，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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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啦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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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脸看到好戏的表情的海原夫人这才站起身来，带着女儿一起走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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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都是在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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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原光贵有些郁闷地坐到沙发上，顺手拿起一个苹果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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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单地将苹果底部垫在指尖上，念动力轻易地将苹果固定住。稍稍动了动念头，苹果就在指尖如同陀螺般飞速旋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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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很快，这种无趣的小游戏就玩腻了。高速旋转的苹果在指尖上骤然停止，然后如同一位旋转的舞蹈家突然褪下了身上的衣物，苹果的果皮悄无声息地以一种整齐光洁的方式剥离散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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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削了皮的苹果放到嘴边咬了一口，顿时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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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还没到时间，总之这玩意实在酸得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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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买这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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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海原光贵不觉间嘀咕着的时候，母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楼道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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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好了，快来看看这个终极的生命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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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下，母亲大人！这肯定不太对啊！怎么想都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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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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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强行拉扯着，被楼道的护栏挡住的少女就像从舞台帘幕的一段出现的演员般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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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海原光贵语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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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穹、穹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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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不可思议般的疑惑，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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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因其实非常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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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平日里早就已经非常熟悉的少女，此时身上的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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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话实说，虽然多少有些期待，但海原光贵其实并不真的认为妹妹是适合穿和风服饰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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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无疑问，妹妹是个美人，而且有着不输于任何人的清雅细腻。但认真的分类起来，其实穹乃并不是传统概念上的和风美女。不论是金绿和紫色的异色瞳，还是相对与亚洲人来说偏淡的发色，都显然与日本人的特征格格不入（当然真要说起来，海原光贵自己也有些不太像亚洲人的地方）。所以很自然，他不可避免地会觉得妹妹如果穿上和服之类的传统服饰的话，肯定会有些违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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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现在，海原光贵却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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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是外层淡色的唐衣还是其下间色的五衣，甚至也包括浓色的丝质长袴和薄红的单，都是如此的让人印象深刻。虽然避去了禁色而刻意选择了淡素的配色，甚至做得彻底到连鲜艳的色彩都一并避去。但似乎只要是穿在妹妹的身上，就会让人一眼就无法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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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并未从妹妹的衣着上感到有任何不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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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明明就知道这非常明显是有大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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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哥，这样子是不行的吧？你也来劝劝母亲大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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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脸都快要哭出来似的表情，穹乃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地向海原光贵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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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这是，海原光贵才算是一下子从呆滞中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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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烦您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是十二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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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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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当然了。这是参加烟火晚会，又不是出席葵祭，穹乃也没有被选为斋王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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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最近不也是有以十二单作为嫁衣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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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是认真的吗？女孩子在出嫁前就穿嫁衣可是会嫁不出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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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真是要把人逼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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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原光贵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真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炸锅了。偏偏母亲还是一副好像不太能接受的表情，他只能顿了顿，说了一个更加现实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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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如果是在平时也就算了。现在穹乃可是不能使用能力的，您让她穿这个，是想累死她吗？”（注：十二单全重超过二十斤，有的甚至可达三十斤。估计有不少女子穿上连站着走路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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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母亲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太甘心的样子，可总算是没有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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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应该有正常的浴衣吧？您应该有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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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哦。我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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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把放浴衣的位置告诉我，我会找缭乱的同学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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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原光贵果断地打断母亲的话，他打算直接接手处理这件被搅合得乱七八糟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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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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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您去准备需要让她带上的东西，还有别忘了找司机。被您这么一折腾，时间上已经快要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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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呀，我这是被讨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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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刚才不是还说我的决定只与我自己有关，他人全然无法干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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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原光贵用长长的叹气来作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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