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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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根本睡不着。（_-< 书海阁 >-）一睡着，就看到了丁小玲满脸鲜血躺在地上的情景，大喊着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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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思玉晚上送饭过来让他吃完，就回家去了，家里的作霖还要她照顾。萧跃进醒过来，周围很寂静，但病室里病友们都鼾声大作，此起彼伏，他就睡不着了。丁小玲不在了。意识再一次提醒他，他的眼睛就酸酸的辣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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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明白自己是中了丁小玲的什么魔？那样为她牵肝扯肺的。尽管丁小玲是主动离开他的，可是，他觉得在茫茫人海里，自己就看中这样一个，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才感到做人的乐趣，可是欢乐这样短暂，痛苦却这样长久，他非常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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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他没有办法，唯有长长的叹息，仿佛要把心底带血的思念都叹出来，可是，越叹息心里越难受。在这个痛苦的时刻，他的思维空前活跃，想起和丁小玲在一起的那些弥足珍贵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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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哥，我盼你当大官！丁小玲曾这样毫不羞涩地说出她的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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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大官？玲，当官可很危险啊，你没看到那么多人为了当官把自己送到监狱里去了？萧跃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丁小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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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哥，进监狱的有几个啊？那是些没有良心的人。你做有良心的人就可以了。丁小玲天真地嘟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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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现在大家兜做有良心的官很难。有良心的官说真话。真话往往不好听。所以上峰一般不喜欢，得罪了上头的官，日子自然难过了。玲，我不喜欢当官，我只要拿着工资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你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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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玲就脸色黯淡，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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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哥，你就去活动一下啦，你看人家都活动着，调走的调走。提拔的提拔，老是呆在翁姑岭，有什么出息啊？要不你去活动一下，在乡里弄个副乡长当一下也好。比普通员工好得多。丁小玲不肯放弃努力，说，你看我们乡里那些头头脑脑，他们家里的家具都是从很远的地方买回来的。当官了，虽说工资不高，可奖金会多很多，萧哥，你都不想我们过好一点的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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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为难了半天，说，玲。你知道吗？我不是那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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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搂住丁小玲，想和她亲热。可是丁小玲别过了脸说，萧哥，为什么我们就是说不到一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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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你给我时间，我会努力，好不好？萧跃进这才发现大事有些不好，丁小玲当真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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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哥，你是个迂腐的人，这样下去你会一事无成的。丁小玲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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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警告让萧跃进如雷轰顶。原来在小玲的眼里。自己也只不过是个迂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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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心里自有自己的定见，他说，玲，知道吗？我们老祖宗说，富贵不能。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样做人才像个人。乡里的头头脑脑里。我看你爸爸还不错，他很有做人的良心，可是你爸爸过得容易吗？那么多人盯着他的位置，要守住这个位置多么艰难，明里暗里，要和人斗，和人周旋。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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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满足当这样的一个办公室主任？成天在人家后面转动？当别人的仆人？萧哥，你要有这样的勇气，要让别人当你的仆人！丁小玲斩钉截铁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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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人人都是平等的，不是吗？萧跃进这句话把丁小玲气得够呛。她大吼起来：平等平等！你就做你的清秋大梦！这个社会，哪个地方不是充满了等级？工资有等级，官阶有等级，有钱人比没钱人高一等，当官的人比没当官的人高好几等！有钱的人可以坐高车大马，没钱的人低声下气求人人也不理！我说你迂腐，你就是迂腐！还守着那些陈辞滥调，也不看一看自己的处境。我爸爸说，你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团人，特别是讨领导欢心，你的致命之处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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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玲愤愤地说完，掉头就走。她生这样的气不是第一次，但萧跃进就是听不进去，依然不哼不哈地做着他的办公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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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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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为什么我醒过来了，可你却不在了？萧跃进后悔莫及。热泪又涌上眼眶：当初我要是听了你的话，说不定我们俩个人都是喜剧。可是由于我的固执，我们俩个都陷入了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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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肤的疼痛折磨着萧跃进，他的胸前的肋骨处生疼，更痛的是他的心。近来的日子，他进入了天堂，可是突然之间，他由天堂跌落到了地狱，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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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是长长的黑夜，医院里通宵都有病人出入，灯火通明，在灯火里来往的脸上都焦虑而彷徨，萧跃进透过门窗看外面的人脸，都是那样无助而又麻木，觉得人生真是可悲可叹，此刻，萧跃进万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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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他又长长地叹息，闭目养神，脑子里乱糟糟的，又痛又麻。就这样翻来覆去折腾，天快要亮的时候，他才迷糊了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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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张思玉买来了早点，有猪肝汤和大肉包，萧跃进平日里最喜欢这两样东西，吃起来方便，又补身子。但现在萧跃进没有胃口，他什么都不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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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喝点汤吧，身体需要营养。张思玉把汤端到他面前。萧跃进立即想到，要是丁小玲在身边，看他的样子，也会是一样的吧？他闭着眼睛，试图把张思玉当作丁小玲一样，丁小玲已经死了，他的幸福和希望都不在了，可是他依然渴求幸福的生活。他接过碗的时候还是看了张思玉一眼，她的脸上那些黄色的斑块更加明显了，而且脸上还带有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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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前两天他到柳凤堂柳麻子家里打柳麻子的事她知道了？萧跃进暗自思忖。而后又释然。知道就知道吧，总有一天她要知道的。本来想等自己决心离婚的时候再说，可是现在，这个事不再存在了，还得和她在一起厮混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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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思玉果然没忍住，斜着眼珠子看他慢慢喝汤，一头说，我想你平白的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原来是去还*债去了。你这人还有没有良心啊？我在你家里兢兢业业相夫教子，你倒好。官儿还没当几天呢，就*成这样子了，我真是瞎眼了，怎么会找你这样一个没良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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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的一声。萧跃进不喝汤了，把碗放在茶几上，将被子蒙住头，他这个时候承爱不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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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思玉愤愤地又念叨了好一会，看萧跃进没有响应，觉得没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把门关得“砰！”地响了一声，回去上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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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终于没忍住，他呼地起来。将被子掀在地上。胸前就很厉害地疼了一下，他不由得皱紧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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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一头被困的野兽，他明白，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他现在三十岁，如果不是糊里糊涂地结婚，这个时候小玲就会有希望，有希望的丁小玲，决不会去跳楼，她一定会守着和他再在一起的这个希望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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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自己结婚了，有了七岁的孩子。这就断了丁小玲的路，断了她的希望！萧跃进后悔莫及，他现在明白，为什么丁小玲一次又一次地对他说，萧哥。我们都离婚吧？可是他一次都没有答应，这让丁小玲在激烈的矛盾中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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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你都做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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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往事的追忆加重了他的自责和伤悲。他坐卧不安，魂不守舍，无限伤感无比愤怒，可是他无可奈何。-< 书海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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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晴天，太阳已经从窗户里照射进房间，虽然是冬天，不是很冷。萧跃进站在阳光里，看着外面的一切，他依然感到来自骨子里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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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和伤心遮蔽了他心灵的眼睛，他看不到自己的未来，觉得生活一片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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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不得萧跃进消沉，工作却迫不及待地催促他快点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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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小崔就打电话来问他，他准备的那两个方案是不是出来了，一个是关于年终对干部的考评方案，一个是年初要对村级干部进行部分选招的方案。因为吴书记说马上就要召开常委会议讨论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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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告诉小崔，这些材料都准备好了，就放在他的办公桌上，让他拿着去请欧部长审示，他说，可能自己还没想成熟，请小崔拿给另两位副部长帮着参谋一下，最好能做到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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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了工作，萧跃进的情绪稍有好转，那种灰暗的想法褪去了一些，但他觉得胸口越来越疼。就像一个受过重伤的人，首先不感觉哪里痛，等麻木的神经苏醒过来，那痛就铺天盖地地让人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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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呆在医院觉得实在无聊。虽说每天都有人来探望，但无非都是让他早日康复之类的常话，对他来说这也是应酬，在感激别人好意的同时，萧跃进心里的痛没有得到缓解，于是他瞒着医生逃出医院往朱一明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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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朱一明办公室，朱一明正在和一个老头子在那里耐心解释关于为什么要收迟纳金的事，那老头儿就是不能接受，不停地说朱局长你要帮我免掉，我承受不起！朱一明说了半天，口干舌燥，只得打电话叫办公室主任把老人接到自己办公室去再进行解释。然后他坐在萧跃进旁边，搂住他的肩膀问道，怎么样，好点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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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没吭声，闷闷地坐着，他不知怎么开口，说谢？自己兄弟这样就见外。说丁小玲的事？朱一明走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他可没忘，说自己的老婆张思玉的事？还有什么可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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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跃进啊，你是不是把脑子摔坏了？朱一明责备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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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哥……萧跃进心里哭泣，可表面上脸色青白，没有表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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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我这里想哭就哭！别憋着好不好？朱一明不客气地说，你这样子。想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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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依然没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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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真的爱丁小玲。你当初为什么不抓住她？哎，你呀你呀！活该了你！朱一明责骂道。停了一下，他轻轻地说，柳麻子要倒霉了，听说市里接了一封证据确凿的举报信，说他包二奶睡护士，说他财务上有问题。还有……朱一明又顿了一下，想了想，才说，这个可能不是事实。柳麻子再坏，也不至于会把自己那么漂亮的老婆推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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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脑袋嗡的响了一声，你说什么？！他瞪大眼睛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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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哎。这只是个传闻，人们说是柳麻子把丁小玲从八楼推下去的，柳麻子在外面找情妇，被丁小玲知道了，要跟他离婚，柳麻子正处在要提拔的当口，不肯离婚，怕受影响，于是丁小玲就租了房子和他分居。柳麻子到三七市找到了丁小玲让她回家，可是丁小玲坚决不回。于是和柳麻子吵打起来，柳麻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就把丁小玲从窗户推了下来……朱一明的嘴巴动着，萧跃进的眼珠子变得血红，朱一明被他这表情吓坏，忙说，依我看不是这样的，柳麻子正要他老婆来撑门面，怎么会把她推下楼？我看，肯定是丁小玲对生活绝望了。自己跳的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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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一言不发。朱一明说跃进你不要吓我哈！你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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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哥，柳麻子，我饶不了他！萧跃进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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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进，你都跑到人家家里撒野了，还有什么饶得了饶不了？柳麻子这几天焦头烂额。吴书记听说了这件事，愤怒得不得了。柳麻子来见吴书记，可是吴书记避而不见。整个县里沸沸扬扬，柳麻子还等提拔呢，这回，他肯定栽了，这可会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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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一明叹息着说，哎，咱们公务人员，人们只当日子好过，可要是不好好把握，不知哪一刻就身败名裂。所以我看透了，不想去淌这些混水。不过，跃进，我看你是有前途的，不要灰心，好好做，你这样的人坐了高位，老百姓才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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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没有听朱一明说什么，他脑子里乱哄哄的。此刻，他只想在朱哥这里静一静，听他说说话，不管他说什么，都比他一人独坐在那可恶的病室里来得强。他忽然想起自己的老婆到这里来上班都一个月，还没看过她做得怎样，听朱一明的说话，肯定不怎么的，而她又早就来上班了，决定顺便看一下她在做什么，就向朱一明说，朱哥，陪我去下你们食堂，我找思玉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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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一明说，好啊，只要你不生气，干什么都可以。俩个人来到食堂，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灶上的饭锅正冒着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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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屋子里却响着麻将的声音。朱一明说，明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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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面无表情，叹息说，朱哥，可能他们这样的人不打麻将也无别的事情可做，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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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这就是世态众生相。朱一明说，我要是不让他们这样也可以，他们就在这里没事干的时候说长道短无事生非。后来我想，这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发泄精力的地方，有了这事，就少了许多是非，说起来也有点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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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说着，朱一明看看表，十一点了，就说，跃进，我知道你这几天肯定闷得慌，我们俩个到避静的地方吃点东西去，也好借机说说话，我知道你正是需要人陪着说话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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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没有否认。俩个人就步行来到县政府西北角的一个小山包脚下，这里有个农家山庄，只一层的屋子，是茅草棚棚，可是里面的装修却很特别，是那种古朴的农家风格，但用工考究，进到里面人就特别舒服。农家饭庄的名字叫田舍郎，里面有一个对子让萧跃进觉得很有品位：时登田舍郎，常进天子堂。这对儿正迎合了人们时下既想环保幽静又想朝堂理事的心理。看来办这田舍郎的主人还是个不俗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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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穿着红色旗袍的小姐来引路，让他们来到一个角落，取名为风铃阁，看到这个名字，会立即让人想起青山绿水一阁中风铃声音袅袅的韵味。萧跃进这个时候才觉得这几天来的郁闷缓解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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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阁里。小姐拿来了菜单。是做工考究的那种本子，上面的菜都有一个朴实而美丽的名字。比如粉蒸肉就叫农家米粉肉。朱一明对着菜单，问萧跃进爱吃什么菜，萧跃进说爱吃煎辣椒，是南方的一种农家辣椒，放在锅子里用锅铲不停地挤压，直到辣椒全部碎成末末，然后放了豆豉、大蒜，炒出来辛辣香甜，吃着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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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就是吃辣椒的命……朱一明不满地说，点个好点的，你今天狠吃吧，心里有不快事。猛吃几顿准会减轻。然后朱一明不由分说，点了农家米粉肉，家常豆腐，煎辣椒，还点了一个蟹黄蛋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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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看着，没胃口。朱一明又拿来两小瓶药酒，说今天不管什么事，把这瓶酒喝了，睡一觉，你就会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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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把酒倒在杯里。朱一明叹息地说，跃进啊，你是个心事很重的男人，但我喜欢你，因为你真诚而且正气，我很欣赏你常说的那句话，富贵不能，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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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我说的。萧跃进自嘲地说，我其实被那几句话害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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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进。不要那样说，我们人不管到那里，都有一个根，这个根就是我们做人的气节和良心。尽管你被这几句话害了，但那也是你的错。因为你太拘泥不化。古人没有叫你这样。但是我们的人生要有一个大致的方向，也要有一个大致的原则。这个原则，一定是我们祖宗留下来的那些精髓里面的东西。比如我吧，我就最喜欢两句话：淡泊明志，宁静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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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哥，你比我好。你爱情顺利，工作也不错，你可以淡泊，可我，现在还是这样子，最心爱的女人又走了，我现在觉得自己整一个行尸走肉，生活，真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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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一明夹了一筷子菜放在萧跃进碗里，说，不要乱想了，活着什么意思呢，就是比较干净而体面地活着，为周围的人谋一点利益，就是这样了。我们不是伟人，只能想普通的琐事。别想那么多了，振作起来，好好打理生活，记住，干净而体面地活着，被一些人需要着，就很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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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一明顾自说着，萧跃进却未必听着，他慢慢地扒拉着饭菜，泪水却一滴一滴掉进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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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朱哥，没有丁小玲，干净与体面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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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浑浑噩噩地从朱一明那里又回到医院，医院里早寻翻了天。那个胡子李医师在医院里跺脚，说我就知道这个人是个麻烦，有点官位，自以为是，真要出点什么事，倒霉的准是我们医院，现在见到的医闹还少吗？上回我们医院已经经过了那个羊水栓塞事件，赔了二十几万，要再这样子搞一回，就要关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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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在几个月前，医院里进了一个产妇，来到医院的时候，已经非常危急，大家诊断后认为孕妇羊水栓塞，母子都很危险，母子的挽救希望非常小，只有百分之几。但为了救人，医院征得孕妇亲人同意后进行了手术，就在手术途中，那母子都断了气。孕妇家人坚决认为这是医疗事故，将孕妇尸体放在门厅不准火化掩埋，一时观者如潮，群众不明真相，痛责医院，政府为了息事宁人，就迫使医院赔了巨款了事。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可是这革命的人道主义现在实施，却产生怪胎一样的结果，人心不古，许多人见利忘义，想做点好事的人都战战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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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个萧跃进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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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护士正急火攻心莫衷一是，萧跃进就进了自己的那间病房。护士见他一进来，冲他假惺惺地笑了一下立即跑到隔壁告诉大家他回来了。几个在值班室里跳脚的医生护士这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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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看护士那个鬼脸，知道自己出去惹他们不高兴，但他们又怕事不敢说自己，不由得为自己的莽撞有点抱歉，他躺在床上，开始在想朱一明的话，一个人，能干净体面地活着，就算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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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净体面地活着？失去了所爱的人，纵使干净，纵使体面，那也是穿着皇袍的木偶，没有任何生命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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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郁郁不乐间。常遇春进来了。看他醒来坐在那里百无聊奈的样子，责备道：你这家伙搞什么鬼？我前天来看你，你还装蒜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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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很抱歉地说，常主任，我对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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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对不住？你真是有种，一个公务员，居然跑到人家家里去闹事，还把一个乡镇的书记揍了。你小子真是吃了豹子胆！你居然不知柳麻子是谁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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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遇春埋怨着，拍拍他的肩膀神秘地说，兄弟。知不知道最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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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消息啊？萧跃进麻木地看看常遇春，无所谓地笑笑：与我有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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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遇春瞪他一眼：有关无关，都是我们县里的大事，你知不知道？也许就是与你有关！与你无关你跑到人家家里打人干什么？连吴书记都知道了。他还问过这件事呢！你小子看着吧，柳麻子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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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提他我就烦！萧跃进不满地瞪起眼珠子看着常遇春说：他就是一个畜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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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不理智了是吧？常遇春对萧跃进的话不满：你不要这样子落井下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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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听到常遇春话中有话，就认真地端详他，问道：我怎么落井下石了啊？那畜牲……是不是有报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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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遇春盯了萧跃进一眼，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缓缓地说，柳凤堂这回栽了，市里已经成立专案组，他已经进去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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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半天他才问道，你是说。柳麻子？市集找他了？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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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遇春说，他这个人也是不注意，他在外面找野老婆，对自己的老婆丁小玲又不好，都已经几年了。丁小玲要离婚他又不当机立断离掉，一方面要丁小玲维护他的家庭，一方面又在外面偷腥快活，这样子哪有不出事的？丁小玲想不开，一气之下跳楼死了，死前留了一封信。是给市里的，把柳凤堂平日里的所作所为都写在上面。你说一个想偷野老婆的男人，经济上哪里干净得了？市里引起了高度重视，昨天专案组就进驻了翁姑岭县，昨天晚上。柳凤堂就进去了，这回。他就是不死都要脱层皮，至于提拔，就莫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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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遇春的话里充满了惋惜。萧跃进也不知他是真的为柳麻子心疼还是假的。但是他听了这些，感到非常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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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该！萧跃进毫不留情地也是痛快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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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遇春看萧跃进半天，说，跃进，不可这样，不可在人家倒霉的时候幸灾乐祸。虽然他是你情敌，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当干部，要像宰相肚子能行船，大肚能容，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拥护，才会最大限度地缩小阻碍，你才能走得顺一点。树敌太多，你的仕途就难得顺利，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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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我知道，可是，我发了誓，我和他，不共戴天！您知道的，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是人间最深的仇恨。他手段卑鄙无耻，而且始乱终弃，我饶不了他！萧跃进不想在常遇春面前隐瞒什么，常遇春那样帮他，这让他心存无限感激，他竹筒倒豆子，把心里的想法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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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跃进，在仕途，你还是有点嫩，好好历炼吧！喜怒太形于色，你会吃亏的。你记着我说的话，忍常人所不能忍，必能树常人所不能树。还有一句话我要告诉你，君子报仇，不是十年不晚，真正的君子，不是报仇，而是看仇。你要相信，世间人世间事，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柳麻子虽抢了你老婆，那不是你老婆也有错吗？苍蝇岂能叮无缝的蛋？丁小玲不得善果难道不是她自己种下的因？我知道你的心事，你都有儿子了，不要再想着那个女人，想着也没有用。她不在了。记得你跟我说的那个梦吗？其实我知道你说的就是她，你是我办公室的成员，你的动态我能不清楚吗？当时你跟我说那个梦，我就预感这个女人可能要出事，没想到这么快啊！跃进，我说了，这个女人的离开也许会带给你好运，你要相信，这是她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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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遇春说的这些话，是萧跃进想都没有想过的，他以为，常遇春一个常委，怎么会关心这样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可是没想到。他把自己看得这么透。萧跃进脑门子上冒汗。还好在常遇春是真心对自己好的人，要不是这样，那自己岂不是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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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感到官场就是一个充满了眼睛的气场，不论哪里发生头发丝那么大小的事，都会有人看得见，都会有人深刻地研究，很多人就是从这些细如发丝的现象里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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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欠我的。是我欠她的。主任。萧跃进低着头说，心里充满了内疚。要不是自己拘泥不化，丁小玲就不会被逼选择柳麻子，她就会和自己结成美满幸福的一对。现在就会过着开心快乐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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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不要这样想了，有缘无份的东西，就让它去吧。人要随缘。要看透某些对自己实质无用的东西，要珍惜自己手里已经握着的东西，要抓住那些能够抓住的机缘，好好地利用，让自己的人生就像金子一样闪发光彩。柳凤堂倒霉了，那是他的命，我想，可能你要走运了，这也是你的命啊！节哀顺变吧，跃进。等你到我这样的年纪，你就会明白，爱情这玩意儿，有时候它还真不是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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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遇春说完，问萧跃进在哪里吃晚饭，萧跃进说主任，您说哪里吃就在哪吃，今天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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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遇春说，你这个样子，我就不吃你饭。等你好了。我们俩个喝几杯，说说心里的话，跃进，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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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想法？萧跃进想常主任新的想法多，我怎么猜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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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就不说啦，等有点眉目再跟你讲。你小子给我快点好起来。趁早忘了那些背时打把式的事情，好好走自己的路。常遇春说着，抬脚就往外走，边走边说，不要出来！你躺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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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站在门口，望着常遇春的背影，心说我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世上还是好人多啊，朱一明、常主任、欧部长，甚至还有吴书记，躲好人……这样想着回到床前躺下，心想张思玉到现在还没送饭来，不知又干什么去了。肚子里有点咕咕叫，就又起来准备去食堂吃点东西再说。才走到门口，柳奇正过来了，老远就大叫，萧哥，你去哪？我有东西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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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忙停下说，我想吃饭去呢！你吃了没有？没吃我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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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哥，你身体不好就不要乱走了，这样，我去为你弄饭吧！柳奇正立即跑步走了，不由分说的把萧跃进撇下。萧跃进叹息，心想这孩子，性子那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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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柳奇正就弄了两个盒饭还有一碗汤进来说，萧哥，你也怪可怜的，我来和你一起吃好了。一句话说得萧跃进鼻子又是一酸，心想要是丁小玲和自己是夫妻，她是断然不可能把自己丢在医院里不管的，虽说可以行动了，但还是浑身不得劲，人在受到巨大感情打击的时候，内心总是很脆弱，这个时候多么需要精神上的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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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说有什么东西要给我？是什么啊？萧跃进一边端起饭来吃，一边问柳奇正。柳奇正清秀的脸上浮出好看的笑容，说，萧哥，想不到你还有这样*韵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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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韵事”这个词儿，萧跃进心里就噎了一下，脸一沉说，你说什么啊？我哪有*韵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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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奇正看萧跃进不高兴，就不开玩笑了，从袋里掏出一个纸包，萧跃进一看，是一封信。这年代，居然还有人给我写信？他心里疑惑，这时柳奇正展开那信，还没有开封。萧跃进心里哆嗦了一下，那字迹是丁小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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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哥，我知道你的事了，你有个初恋，前几天跳楼死了，她肯定跟她现在的丈夫不幸福。所以你那天跑到那男的家里揍了他，我们都佩服萧哥，你真是个有担当的人！居然对原来的女朋友这样有情有义……柳奇正崇拜地看着萧跃进说，我虽然还没结婚，但我决心要做萧哥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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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呸！萧跃进啐他说，你说什么？！做我这样的人？你嫌我还不够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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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奇正笑笑说，我们办公室的人，万小良，小向还有其他几个人都特佩服你，他们说你那两拳打出了威风。做人嘛，得有点良心，柳麻子那人，就是有点黑良心，不光对老婆黑良心，对你这样的朋友也黑良心。柳奇正愤愤地说，他倒霉活该！我就看不惯他的作派。你有权力他就和你套近乎，我们这样没有跟主要领导的秘书，他理都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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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看着柳奇正，不知怎么说。想了好久，才轻轻地说，奇正，人吃良心树吃根。一个没良心的人，会有报应的，你要记得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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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谢谢萧哥。
”（style="display:none
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很快饭也吃完了。柳奇正把那些垃圾处理好，又倒了开水给萧跃进喝，然后看看电灯光下落寞的他，不忍地说，萧哥，嫂子哪去了？她那么忙啊？萧跃进心里惦念那封信里到底写什么，有点巴不得奇正快点回去，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奇正你早点回去吧，不要惦念我，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style="display:none
柳奇正看他这里也的确没有多少事情要做，就说萧哥你保重，我明后天也会来看你。然后就走了。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
”（style="display:none
开头一行字上面的字迹粗大而模糊，看得出是丁小玲边哭边写的。萧跃进的心倏地一下紧缩起来，疼痛起来。
”（style="display:none
亲爱的跃进：
”（style="display:none
我将是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了。
”（style="display:none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和你天人永隔，不在这人世上了。
”（style="display:none
……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看着，泪水情不自禁地涌出眼眶，他紧紧地捂着胸口，无法排解的悲痛再一次深深地击倒了他。他模糊着泪眼继续往下看：
”（style="display:none
哥，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并请你原谅我的无知自私。我写这封信给你，只是想告诉你，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只有你。
”（style="display:none
一年前，我就想着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我实在不想再在这冷若冰霜的世界活下去。但是我听人说，你也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你并不幸福，你非常消沉。
”（style="display:none
那时我盼着奇迹再现。
”（style="display:none
我知道，因为虚荣，因为看不惯你的迂，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这是我自找的，是我的报应。我应当承受这种报应。
”（style="display:none
没想到，你很快就来找我了，我们又像过去一样相爱。只要能靠在你身边，我就感到踏实安宁，这正是我渴盼的生活啊！可是我亲手把它丢了，我真该死！
”（style="display:none
我是多么盼望和你再续前缘啊！你离开我的每一刻，我都感到它像一年十年那么长。我真想你也离婚啊！这样我们俩个才有机会光明正大地生活，我讨厌偷偷摸摸，可是为了你我情愿偷偷摸摸。问过你好多次，可是你都没有说话，我知道，我的梦想落空了，我和你不可能再像过去，因为你有了妻子儿女，你再也不是那个单纯的跃进了。
”（style="display:none
想这件事，我几个晚上没睡，几个晚上流泪。然后，我想通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我已经没有了要求的资格，也没有了选择的权力。
”（style="display:none
亲爱的，柳麻子不断地打听我的下落，找到了三七市，他不阂离婚，他也不改他的贼性，而且，我早对他死心了。我对生活也不再有什么奢望了。好几次，柳麻子动手打我的时候，我都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但一想到我可怜的女儿，就不忍心。柳麻子也在寻找我不贞的蛛丝马迹，因为他说过，我是个贱货，别让他抓到我的把柄。未完待续。。
”（style="display:none
张思玉晚上送饭过来让他吃完，就回家去了，家里的作霖还要她照顾。萧跃进醒过来，周围很寂静，但病室里病友们都鼾声大作，此起彼伏，他就睡不着了。丁小玲不在了。意识再一次提醒他，他的眼睛就酸酸的辣辣的。
”（style="display:none
他不明白自己是中了丁小玲的什么魔？那样为她牵肝扯肺的。尽管丁小玲是主动离开他的，可是，他觉得在茫茫人海里，自己就看中这样一个，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才感到做人的乐趣，可是欢乐这样短暂，痛苦却这样长久，他非常不甘心。
”（style="display:none
哎……他没有办法，唯有长长的叹息，仿佛要把心底带血的思念都叹出来，可是，越叹息心里越难受。在这个痛苦的时刻，他的思维空前活跃，想起和丁小玲在一起的那些弥足珍贵的时光。
”（style="display:none
萧哥，我盼你当大官！丁小玲曾这样毫不羞涩地说出她的盼望。
”（style="display:none
当大官？玲，当官可很危险啊，你没看到那么多人为了当官把自己送到监狱里去了？萧跃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丁小玲说。
”（style="display:none
萧哥，进监狱的有几个啊？那是些没有良心的人。你做有良心的人就可以了。丁小玲天真地嘟着嘴。
”（style="display:none
玲，现在大家兜做有良心的官很难。有良心的官说真话。真话往往不好听。所以上峰一般不喜欢，得罪了上头的官，日子自然难过了。玲，我不喜欢当官，我只要拿着工资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你喜欢吗？
”（style="display:none
丁小玲就脸色黯淡，不说话。
”（style="display:none
萧哥，你就去活动一下啦，你看人家都活动着，调走的调走。提拔的提拔，老是呆在翁姑岭，有什么出息啊？要不你去活动一下，在乡里弄个副乡长当一下也好。比普通员工好得多。丁小玲不肯放弃努力，说，你看我们乡里那些头头脑脑，他们家里的家具都是从很远的地方买回来的。当官了，虽说工资不高，可奖金会多很多，萧哥，你都不想我们过好一点的日子啊？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为难了半天，说，玲。你知道吗？我不是那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啊！
”（style="display:none
他搂住丁小玲，想和她亲热。可是丁小玲别过了脸说，萧哥，为什么我们就是说不到一起来啊？
”（style="display:none
玲，你给我时间，我会努力，好不好？萧跃进这才发现大事有些不好，丁小玲当真生气了。
”（style="display:none
萧哥，你是个迂腐的人，这样下去你会一事无成的。丁小玲警告。
”（style="display:none
这声警告让萧跃进如雷轰顶。原来在小玲的眼里。自己也只不过是个迂腐的人。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心里自有自己的定见，他说，玲，知道吗？我们老祖宗说，富贵不能。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样做人才像个人。乡里的头头脑脑里。我看你爸爸还不错，他很有做人的良心，可是你爸爸过得容易吗？那么多人盯着他的位置，要守住这个位置多么艰难，明里暗里，要和人斗，和人周旋。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style="display:none
那你就满足当这样的一个办公室主任？成天在人家后面转动？当别人的仆人？萧哥，你要有这样的勇气，要让别人当你的仆人！丁小玲斩钉截铁地说。
”（style="display:none
玲，人人都是平等的，不是吗？萧跃进这句话把丁小玲气得够呛。她大吼起来：平等平等！你就做你的清秋大梦！这个社会，哪个地方不是充满了等级？工资有等级，官阶有等级，有钱人比没钱人高一等，当官的人比没当官的人高好几等！有钱的人可以坐高车大马，没钱的人低声下气求人人也不理！我说你迂腐，你就是迂腐！还守着那些陈辞滥调，也不看一看自己的处境。我爸爸说，你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团人，特别是讨领导欢心，你的致命之处就在这里。
”（style="display:none
丁小玲愤愤地说完，掉头就走。她生这样的气不是第一次，但萧跃进就是听不进去，依然不哼不哈地做着他的办公室主任。……
”（style="display:none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style="display:none
玲，为什么我醒过来了，可你却不在了？萧跃进后悔莫及。热泪又涌上眼眶：当初我要是听了你的话，说不定我们俩个人都是喜剧。可是由于我的固执，我们俩个都陷入了悲剧。
”（style="display:none
切肤的疼痛折磨着萧跃进，他的胸前的肋骨处生疼，更痛的是他的心。近来的日子，他进入了天堂，可是突然之间，他由天堂跌落到了地狱，痛不欲生。
”（style="display:none
外面是长长的黑夜，医院里通宵都有病人出入，灯火通明，在灯火里来往的脸上都焦虑而彷徨，萧跃进透过门窗看外面的人脸，都是那样无助而又麻木，觉得人生真是可悲可叹，此刻，萧跃进万念俱灰。
”（style="display:none
哎……他又长长地叹息，闭目养神，脑子里乱糟糟的，又痛又麻。就这样翻来覆去折腾，天快要亮的时候，他才迷糊了半个小时。
”（style="display:none
早上，张思玉买来了早点，有猪肝汤和大肉包，萧跃进平日里最喜欢这两样东西，吃起来方便，又补身子。但现在萧跃进没有胃口，他什么都不想吃。
”（style="display:none
你喝点汤吧，身体需要营养。张思玉把汤端到他面前。萧跃进立即想到，要是丁小玲在身边，看他的样子，也会是一样的吧？他闭着眼睛，试图把张思玉当作丁小玲一样，丁小玲已经死了，他的幸福和希望都不在了，可是他依然渴求幸福的生活。他接过碗的时候还是看了张思玉一眼，她的脸上那些黄色的斑块更加明显了，而且脸上还带有愠色。
”（style="display:none
也许前两天他到柳凤堂柳麻子家里打柳麻子的事她知道了？萧跃进暗自思忖。而后又释然。知道就知道吧，总有一天她要知道的。本来想等自己决心离婚的时候再说，可是现在，这个事不再存在了，还得和她在一起厮混日子。
”（style="display:none
张思玉果然没忍住，斜着眼珠子看他慢慢喝汤，一头说，我想你平白的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原来是去还*债去了。你这人还有没有良心啊？我在你家里兢兢业业相夫教子，你倒好。官儿还没当几天呢，就*成这样子了，我真是瞎眼了，怎么会找你这样一个没良心的人？
”（style="display:none
“咚”的一声。萧跃进不喝汤了，把碗放在茶几上，将被子蒙住头，他这个时候承爱不了这些。
”（style="display:none
张思玉愤愤地又念叨了好一会，看萧跃进没有响应，觉得没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把门关得“砰！”地响了一声，回去上班去了。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终于没忍住，他呼地起来。将被子掀在地上。胸前就很厉害地疼了一下，他不由得皱紧眉头。
”（style="display:none
就像一头被困的野兽，他明白，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他现在三十岁，如果不是糊里糊涂地结婚，这个时候小玲就会有希望，有希望的丁小玲，决不会去跳楼，她一定会守着和他再在一起的这个希望活着。
”（style="display:none
可是自己结婚了，有了七岁的孩子。这就断了丁小玲的路，断了她的希望！萧跃进后悔莫及，他现在明白，为什么丁小玲一次又一次地对他说，萧哥。我们都离婚吧？可是他一次都没有答应，这让丁小玲在激烈的矛盾中绝望了……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你都做了些什么？！
”（style="display:none
对往事的追忆加重了他的自责和伤悲。他坐卧不安，魂不守舍，无限伤感无比愤怒，可是他无可奈何。-< 书海阁 >-（
”（style="display:none
这是一个晴天，太阳已经从窗户里照射进房间，虽然是冬天，不是很冷。萧跃进站在阳光里，看着外面的一切，他依然感到来自骨子里的寒冷。
”（style="display:none
绝望和伤心遮蔽了他心灵的眼睛，他看不到自己的未来，觉得生活一片灰色……
”（style="display:none
容不得萧跃进消沉，工作却迫不及待地催促他快点行动。
”（style="display:none
一大早，小崔就打电话来问他，他准备的那两个方案是不是出来了，一个是关于年终对干部的考评方案，一个是年初要对村级干部进行部分选招的方案。因为吴书记说马上就要召开常委会议讨论这些事情。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告诉小崔，这些材料都准备好了，就放在他的办公桌上，让他拿着去请欧部长审示，他说，可能自己还没想成熟，请小崔拿给另两位副部长帮着参谋一下，最好能做到万无一失。
”（style="display:none
谈了工作，萧跃进的情绪稍有好转，那种灰暗的想法褪去了一些，但他觉得胸口越来越疼。就像一个受过重伤的人，首先不感觉哪里痛，等麻木的神经苏醒过来，那痛就铺天盖地地让人痛不欲生。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呆在医院觉得实在无聊。虽说每天都有人来探望，但无非都是让他早日康复之类的常话，对他来说这也是应酬，在感激别人好意的同时，萧跃进心里的痛没有得到缓解，于是他瞒着医生逃出医院往朱一明那里去。
”（style="display:none
进到朱一明办公室，朱一明正在和一个老头子在那里耐心解释关于为什么要收迟纳金的事，那老头儿就是不能接受，不停地说朱局长你要帮我免掉，我承受不起！朱一明说了半天，口干舌燥，只得打电话叫办公室主任把老人接到自己办公室去再进行解释。然后他坐在萧跃进旁边，搂住他的肩膀问道，怎么样，好点了没？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没吭声，闷闷地坐着，他不知怎么开口，说谢？自己兄弟这样就见外。说丁小玲的事？朱一明走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他可没忘，说自己的老婆张思玉的事？还有什么可说的？
”（style="display:none
你看你，跃进啊，你是不是把脑子摔坏了？朱一明责备地说。
”（style="display:none
朱哥……萧跃进心里哭泣，可表面上脸色青白，没有表露出来。
”（style="display:none
你到我这里想哭就哭！别憋着好不好？朱一明不客气地说，你这样子。想死啊？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依然没作声。
”（style="display:none
我看你真的爱丁小玲。你当初为什么不抓住她？哎，你呀你呀！活该了你！朱一明责骂道。停了一下，他轻轻地说，柳麻子要倒霉了，听说市里接了一封证据确凿的举报信，说他包二奶睡护士，说他财务上有问题。还有……朱一明又顿了一下，想了想，才说，这个可能不是事实。柳麻子再坏，也不至于会把自己那么漂亮的老婆推下楼去……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脑袋嗡的响了一声，你说什么？！他瞪大眼睛问道。
”（style="display:none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哎。这只是个传闻，人们说是柳麻子把丁小玲从八楼推下去的，柳麻子在外面找情妇，被丁小玲知道了，要跟他离婚，柳麻子正处在要提拔的当口，不肯离婚，怕受影响，于是丁小玲就租了房子和他分居。柳麻子到三七市找到了丁小玲让她回家，可是丁小玲坚决不回。于是和柳麻子吵打起来，柳麻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就把丁小玲从窗户推了下来……朱一明的嘴巴动着，萧跃进的眼珠子变得血红，朱一明被他这表情吓坏，忙说，依我看不是这样的，柳麻子正要他老婆来撑门面，怎么会把她推下楼？我看，肯定是丁小玲对生活绝望了。自己跳的楼……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一言不发。朱一明说跃进你不要吓我哈！你说话吧！
”（style="display:none
朱哥，柳麻子，我饶不了他！萧跃进咬牙切齿。
”（style="display:none
跃进，你都跑到人家家里撒野了，还有什么饶得了饶不了？柳麻子这几天焦头烂额。吴书记听说了这件事，愤怒得不得了。柳麻子来见吴书记，可是吴书记避而不见。整个县里沸沸扬扬，柳麻子还等提拔呢，这回，他肯定栽了，这可会要了他的命。
”（style="display:none
朱一明叹息着说，哎，咱们公务人员，人们只当日子好过，可要是不好好把握，不知哪一刻就身败名裂。所以我看透了，不想去淌这些混水。不过，跃进，我看你是有前途的，不要灰心，好好做，你这样的人坐了高位，老百姓才有希望。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没有听朱一明说什么，他脑子里乱哄哄的。此刻，他只想在朱哥这里静一静，听他说说话，不管他说什么，都比他一人独坐在那可恶的病室里来得强。他忽然想起自己的老婆到这里来上班都一个月，还没看过她做得怎样，听朱一明的说话，肯定不怎么的，而她又早就来上班了，决定顺便看一下她在做什么，就向朱一明说，朱哥，陪我去下你们食堂，我找思玉有事。
”（style="display:none
朱一明说，好啊，只要你不生气，干什么都可以。俩个人来到食堂，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灶上的饭锅正冒着汽儿。
”（style="display:none
旁边的屋子里却响着麻将的声音。朱一明说，明白了吧？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面无表情，叹息说，朱哥，可能他们这样的人不打麻将也无别的事情可做，哎。
”（style="display:none
哎……这就是世态众生相。朱一明说，我要是不让他们这样也可以，他们就在这里没事干的时候说长道短无事生非。后来我想，这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发泄精力的地方，有了这事，就少了许多是非，说起来也有点好处。
”（style="display:none
两个人说着，朱一明看看表，十一点了，就说，跃进，我知道你这几天肯定闷得慌，我们俩个到避静的地方吃点东西去，也好借机说说话，我知道你正是需要人陪着说话的时候。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没有否认。俩个人就步行来到县政府西北角的一个小山包脚下，这里有个农家山庄，只一层的屋子，是茅草棚棚，可是里面的装修却很特别，是那种古朴的农家风格，但用工考究，进到里面人就特别舒服。农家饭庄的名字叫田舍郎，里面有一个对子让萧跃进觉得很有品位：时登田舍郎，常进天子堂。这对儿正迎合了人们时下既想环保幽静又想朝堂理事的心理。看来办这田舍郎的主人还是个不俗之主。
”（style="display:none
早有穿着红色旗袍的小姐来引路，让他们来到一个角落，取名为风铃阁，看到这个名字，会立即让人想起青山绿水一阁中风铃声音袅袅的韵味。萧跃进这个时候才觉得这几天来的郁闷缓解了一点。
”（style="display:none
进到阁里。小姐拿来了菜单。是做工考究的那种本子，上面的菜都有一个朴实而美丽的名字。比如粉蒸肉就叫农家米粉肉。朱一明对着菜单，问萧跃进爱吃什么菜，萧跃进说爱吃煎辣椒，是南方的一种农家辣椒，放在锅子里用锅铲不停地挤压，直到辣椒全部碎成末末，然后放了豆豉、大蒜，炒出来辛辣香甜，吃着够味。
”（style="display:none
你啊。就是吃辣椒的命……朱一明不满地说，点个好点的，你今天狠吃吧，心里有不快事。猛吃几顿准会减轻。然后朱一明不由分说，点了农家米粉肉，家常豆腐，煎辣椒，还点了一个蟹黄蛋羹。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看着，没胃口。朱一明又拿来两小瓶药酒，说今天不管什么事，把这瓶酒喝了，睡一觉，你就会更好了。
”（style="display:none
两个人把酒倒在杯里。朱一明叹息地说，跃进啊，你是个心事很重的男人，但我喜欢你，因为你真诚而且正气，我很欣赏你常说的那句话，富贵不能，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style="display:none
那不是我说的。萧跃进自嘲地说，我其实被那几句话害惨了。
”（style="display:none
跃进。不要那样说，我们人不管到那里，都有一个根，这个根就是我们做人的气节和良心。尽管你被这几句话害了，但那也是你的错。因为你太拘泥不化。古人没有叫你这样。但是我们的人生要有一个大致的方向，也要有一个大致的原则。这个原则，一定是我们祖宗留下来的那些精髓里面的东西。比如我吧，我就最喜欢两句话：淡泊明志，宁静致远。
”（style="display:none
朱哥，你比我好。你爱情顺利，工作也不错，你可以淡泊，可我，现在还是这样子，最心爱的女人又走了，我现在觉得自己整一个行尸走肉，生活，真没意思……
”（style="display:none
朱一明夹了一筷子菜放在萧跃进碗里，说，不要乱想了，活着什么意思呢，就是比较干净而体面地活着，为周围的人谋一点利益，就是这样了。我们不是伟人，只能想普通的琐事。别想那么多了，振作起来，好好打理生活，记住，干净而体面地活着，被一些人需要着，就很有意义了。
”（style="display:none
朱一明顾自说着，萧跃进却未必听着，他慢慢地扒拉着饭菜，泪水却一滴一滴掉进碗里。
”（style="display:none
他说，朱哥，没有丁小玲，干净与体面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浑浑噩噩地从朱一明那里又回到医院，医院里早寻翻了天。那个胡子李医师在医院里跺脚，说我就知道这个人是个麻烦，有点官位，自以为是，真要出点什么事，倒霉的准是我们医院，现在见到的医闹还少吗？上回我们医院已经经过了那个羊水栓塞事件，赔了二十几万，要再这样子搞一回，就要关门了。
”（style="display:none
原来在几个月前，医院里进了一个产妇，来到医院的时候，已经非常危急，大家诊断后认为孕妇羊水栓塞，母子都很危险，母子的挽救希望非常小，只有百分之几。但为了救人，医院征得孕妇亲人同意后进行了手术，就在手术途中，那母子都断了气。孕妇家人坚决认为这是医疗事故，将孕妇尸体放在门厅不准火化掩埋，一时观者如潮，群众不明真相，痛责医院，政府为了息事宁人，就迫使医院赔了巨款了事。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可是这革命的人道主义现在实施，却产生怪胎一样的结果，人心不古，许多人见利忘义，想做点好事的人都战战兢兢。
”（style="display:none
现在这个萧跃进又不见了。
”（style="display:none
医生护士正急火攻心莫衷一是，萧跃进就进了自己的那间病房。护士见他一进来，冲他假惺惺地笑了一下立即跑到隔壁告诉大家他回来了。几个在值班室里跳脚的医生护士这才松了一口气。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看护士那个鬼脸，知道自己出去惹他们不高兴，但他们又怕事不敢说自己，不由得为自己的莽撞有点抱歉，他躺在床上，开始在想朱一明的话，一个人，能干净体面地活着，就算有意义了。
”（style="display:none
干净体面地活着？失去了所爱的人，纵使干净，纵使体面，那也是穿着皇袍的木偶，没有任何生命的意义。
”（style="display:none
正郁郁不乐间。常遇春进来了。看他醒来坐在那里百无聊奈的样子，责备道：你这家伙搞什么鬼？我前天来看你，你还装蒜不理我。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很抱歉地说，常主任，我对不住你。
”（style="display:none
什么对不住？你真是有种，一个公务员，居然跑到人家家里去闹事，还把一个乡镇的书记揍了。你小子真是吃了豹子胆！你居然不知柳麻子是谁的人吗？
”（style="display:none
常遇春埋怨着，拍拍他的肩膀神秘地说，兄弟。知不知道最新消息？
”（style="display:none
什么消息啊？萧跃进麻木地看看常遇春，无所谓地笑笑：与我有关吗？
”（style="display:none
常遇春瞪他一眼：有关无关，都是我们县里的大事，你知不知道？也许就是与你有关！与你无关你跑到人家家里打人干什么？连吴书记都知道了。他还问过这件事呢！你小子看着吧，柳麻子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style="display:none
你一提他我就烦！萧跃进不满地瞪起眼珠子看着常遇春说：他就是一个畜牲。
”（style="display:none
你看你，不理智了是吧？常遇春对萧跃进的话不满：你不要这样子落井下石啊！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听到常遇春话中有话，就认真地端详他，问道：我怎么落井下石了啊？那畜牲……是不是有报应了？
”（style="display:none
常遇春盯了萧跃进一眼，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缓缓地说，柳凤堂这回栽了，市里已经成立专案组，他已经进去一天了。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半天他才问道，你是说。柳麻子？市集找他了？为什么？
”（style="display:none
常遇春说，他这个人也是不注意，他在外面找野老婆，对自己的老婆丁小玲又不好，都已经几年了。丁小玲要离婚他又不当机立断离掉，一方面要丁小玲维护他的家庭，一方面又在外面偷腥快活，这样子哪有不出事的？丁小玲想不开，一气之下跳楼死了，死前留了一封信。是给市里的，把柳凤堂平日里的所作所为都写在上面。你说一个想偷野老婆的男人，经济上哪里干净得了？市里引起了高度重视，昨天专案组就进驻了翁姑岭县，昨天晚上。柳凤堂就进去了，这回。他就是不死都要脱层皮，至于提拔，就莫想了。
”（style="display:none
常遇春的话里充满了惋惜。萧跃进也不知他是真的为柳麻子心疼还是假的。但是他听了这些，感到非常解气。
”（style="display:none
活该！萧跃进毫不留情地也是痛快地说。
”（style="display:none
常遇春看萧跃进半天，说，跃进，不可这样，不可在人家倒霉的时候幸灾乐祸。虽然他是你情敌，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当干部，要像宰相肚子能行船，大肚能容，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拥护，才会最大限度地缩小阻碍，你才能走得顺一点。树敌太多，你的仕途就难得顺利，知道吗？
”（style="display:none
主任，我知道，可是，我发了誓，我和他，不共戴天！您知道的，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是人间最深的仇恨。他手段卑鄙无耻，而且始乱终弃，我饶不了他！萧跃进不想在常遇春面前隐瞒什么，常遇春那样帮他，这让他心存无限感激，他竹筒倒豆子，把心里的想法和盘托出。
”（style="display:none
嗯，跃进，在仕途，你还是有点嫩，好好历炼吧！喜怒太形于色，你会吃亏的。你记着我说的话，忍常人所不能忍，必能树常人所不能树。还有一句话我要告诉你，君子报仇，不是十年不晚，真正的君子，不是报仇，而是看仇。你要相信，世间人世间事，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柳麻子虽抢了你老婆，那不是你老婆也有错吗？苍蝇岂能叮无缝的蛋？丁小玲不得善果难道不是她自己种下的因？我知道你的心事，你都有儿子了，不要再想着那个女人，想着也没有用。她不在了。记得你跟我说的那个梦吗？其实我知道你说的就是她，你是我办公室的成员，你的动态我能不清楚吗？当时你跟我说那个梦，我就预感这个女人可能要出事，没想到这么快啊！跃进，我说了，这个女人的离开也许会带给你好运，你要相信，这是她欠你的。
”（style="display:none
常遇春说的这些话，是萧跃进想都没有想过的，他以为，常遇春一个常委，怎么会关心这样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可是没想到。他把自己看得这么透。萧跃进脑门子上冒汗。还好在常遇春是真心对自己好的人，要不是这样，那自己岂不是岌岌可危？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感到官场就是一个充满了眼睛的气场，不论哪里发生头发丝那么大小的事，都会有人看得见，都会有人深刻地研究，很多人就是从这些细如发丝的现象里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机会。
”（style="display:none
她并不欠我的。是我欠她的。主任。萧跃进低着头说，心里充满了内疚。要不是自己拘泥不化，丁小玲就不会被逼选择柳麻子，她就会和自己结成美满幸福的一对。现在就会过着开心快乐的日子。
”（style="display:none
好了，不要这样想了，有缘无份的东西，就让它去吧。人要随缘。要看透某些对自己实质无用的东西，要珍惜自己手里已经握着的东西，要抓住那些能够抓住的机缘，好好地利用，让自己的人生就像金子一样闪发光彩。柳凤堂倒霉了，那是他的命，我想，可能你要走运了，这也是你的命啊！节哀顺变吧，跃进。等你到我这样的年纪，你就会明白，爱情这玩意儿，有时候它还真不是东西。
”（style="display:none
常遇春说完，问萧跃进在哪里吃晚饭，萧跃进说主任，您说哪里吃就在哪吃，今天我请客。
”（style="display:none
常遇春说，你这个样子，我就不吃你饭。等你好了。我们俩个喝几杯，说说心里的话，跃进，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style="display:none
什么想法？萧跃进想常主任新的想法多，我怎么猜得到？
”（style="display:none
哎。就不说啦，等有点眉目再跟你讲。你小子给我快点好起来。趁早忘了那些背时打把式的事情，好好走自己的路。常遇春说着，抬脚就往外走，边走边说，不要出来！你躺着吧！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站在门口，望着常遇春的背影，心说我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世上还是好人多啊，朱一明、常主任、欧部长，甚至还有吴书记，躲好人……这样想着回到床前躺下，心想张思玉到现在还没送饭来，不知又干什么去了。肚子里有点咕咕叫，就又起来准备去食堂吃点东西再说。才走到门口，柳奇正过来了，老远就大叫，萧哥，你去哪？我有东西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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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忙停下说，我想吃饭去呢！你吃了没有？没吃我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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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哥，你身体不好就不要乱走了，这样，我去为你弄饭吧！柳奇正立即跑步走了，不由分说的把萧跃进撇下。萧跃进叹息，心想这孩子，性子那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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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柳奇正就弄了两个盒饭还有一碗汤进来说，萧哥，你也怪可怜的，我来和你一起吃好了。一句话说得萧跃进鼻子又是一酸，心想要是丁小玲和自己是夫妻，她是断然不可能把自己丢在医院里不管的，虽说可以行动了，但还是浑身不得劲，人在受到巨大感情打击的时候，内心总是很脆弱，这个时候多么需要精神上的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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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说有什么东西要给我？是什么啊？萧跃进一边端起饭来吃，一边问柳奇正。柳奇正清秀的脸上浮出好看的笑容，说，萧哥，想不到你还有这样*韵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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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韵事”这个词儿，萧跃进心里就噎了一下，脸一沉说，你说什么啊？我哪有*韵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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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奇正看萧跃进不高兴，就不开玩笑了，从袋里掏出一个纸包，萧跃进一看，是一封信。这年代，居然还有人给我写信？他心里疑惑，这时柳奇正展开那信，还没有开封。萧跃进心里哆嗦了一下，那字迹是丁小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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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哥，我知道你的事了，你有个初恋，前几天跳楼死了，她肯定跟她现在的丈夫不幸福。所以你那天跑到那男的家里揍了他，我们都佩服萧哥，你真是个有担当的人！居然对原来的女朋友这样有情有义……柳奇正崇拜地看着萧跃进说，我虽然还没结婚，但我决心要做萧哥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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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呸！萧跃进啐他说，你说什么？！做我这样的人？你嫌我还不够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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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奇正笑笑说，我们办公室的人，万小良，小向还有其他几个人都特佩服你，他们说你那两拳打出了威风。做人嘛，得有点良心，柳麻子那人，就是有点黑良心，不光对老婆黑良心，对你这样的朋友也黑良心。柳奇正愤愤地说，他倒霉活该！我就看不惯他的作派。你有权力他就和你套近乎，我们这样没有跟主要领导的秘书，他理都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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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看着柳奇正，不知怎么说。想了好久，才轻轻地说，奇正，人吃良心树吃根。一个没良心的人，会有报应的，你要记得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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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谢谢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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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很快饭也吃完了。柳奇正把那些垃圾处理好，又倒了开水给萧跃进喝，然后看看电灯光下落寞的他，不忍地说，萧哥，嫂子哪去了？她那么忙啊？萧跃进心里惦念那封信里到底写什么，有点巴不得奇正快点回去，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奇正你早点回去吧，不要惦念我，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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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奇正看他这里也的确没有多少事情要做，就说萧哥你保重，我明后天也会来看你。然后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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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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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头一行字上面的字迹粗大而模糊，看得出是丁小玲边哭边写的。萧跃进的心倏地一下紧缩起来，疼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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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跃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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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是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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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和你天人永隔，不在这人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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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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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看着，泪水情不自禁地涌出眼眶，他紧紧地捂着胸口，无法排解的悲痛再一次深深地击倒了他。他模糊着泪眼继续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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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并请你原谅我的无知自私。我写这封信给你，只是想告诉你，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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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我就想着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我实在不想再在这冷若冰霜的世界活下去。但是我听人说，你也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你并不幸福，你非常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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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盼着奇迹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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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因为虚荣，因为看不惯你的迂，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这是我自找的，是我的报应。我应当承受这种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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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你很快就来找我了，我们又像过去一样相爱。只要能靠在你身边，我就感到踏实安宁，这正是我渴盼的生活啊！可是我亲手把它丢了，我真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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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多么盼望和你再续前缘啊！你离开我的每一刻，我都感到它像一年十年那么长。我真想你也离婚啊！这样我们俩个才有机会光明正大地生活，我讨厌偷偷摸摸，可是为了你我情愿偷偷摸摸。问过你好多次，可是你都没有说话，我知道，我的梦想落空了，我和你不可能再像过去，因为你有了妻子儿女，你再也不是那个单纯的跃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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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这件事，我几个晚上没睡，几个晚上流泪。然后，我想通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我已经没有了要求的资格，也没有了选择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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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柳麻子不断地打听我的下落，找到了三七市，他不阂离婚，他也不改他的贼性，而且，我早对他死心了。我对生活也不再有什么奢望了。好几次，柳麻子动手打我的时候，我都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但一想到我可怜的女儿，就不忍心。柳麻子也在寻找我不贞的蛛丝马迹，因为他说过，我是个贱货，别让他抓到我的把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