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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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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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回到家中，心中有些得意，又有些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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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十几年前知道这样去做，说不定自己此时又是一番光景，岁月不饶人啊，蹉跎了这么久，才明白这么一个浅显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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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张思玉紧张地迎上来，问那钱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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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了怎么样了？进别人腰包了。萧跃进没好气地看张思玉紧张兮兮的样子，这女人，哎，心眼针尖小，钱就是她命根，要文化没文化，要素质没素质。别人都是讨了贤妻旺了夫，哪晓得自己这辈子就得和一个这样的女人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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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本来好起来的心情就突然糟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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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婚姻啦，大多就是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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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感喟地坐在沙发上，开始看新闻，新闻都是老三篇，比如国家领导人出国访问了，国家领导人工作讲话了，国家形势一片大好，老百姓日子芝麻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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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有一条简讯让萧跃进感兴趣了很久，说是有个地方发生了爆炸，死了五十多个人。具体为什么炸，炸死了什么人，是什么事故，都没有说。国家这么大，天天出点事儿也正常。萧跃进笑笑，又按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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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把摇控左扭右揿，都看不到自己满意的节目，就丢下摇控，闭目养神。张思玉走过来，眼巴巴地看他的样子，以为他不舒服，就说：“你就躺到床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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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萧跃进没有动，说：“有件事要告诉你一下，从明天开始，我要到组织部任副部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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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张思玉大约没想到这么立竿见影，楞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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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的日子会更忙，作霖的事，你多费点心，孩子都十岁了，不能再让他野着心，要好好学习，有点出息。”萧跃进缓缓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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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放心吧。”张思玉回过神来，起了身，走进房里，站在穿衣镜前，回首摆看自己。有些老了。眼睛部位的皱纹已经非常明显，胸部也塌下来，自己身子本来就不高，这样一下，就更显得有些委琐。她睁睁有些小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的样子非常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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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高升了……她喃喃地说。她勉强地对着镜子笑了一下，可是那笑都像哭，她的眼里果然就溢出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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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要喝可乐。”作霖从自己房间里出来，对张思玉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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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思玉赶紧揩了一把眼泪，为作霖到冰霜里去取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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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去倒，这么大了，要学会自己做，你也不要惯着他。”萧跃进一头对儿子说话，一头又对老婆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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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张思玉就迟疑了一下，将杯子递给作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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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们冰霜里什么都没有，可乐都不多了。”儿子一边饮着可乐，一边含糊地说：“对面王林林家里，冰箱里好多东西，什么都有！妈妈，他们还有热狗，林林想吃什么就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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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思玉就怔了一下。王林林的爸爸是交通局长，家里常年累月来客，客人手里总不会空着手，他家里自然是富的，可是自己家，萧跃进也算个干部，一年到头清汤寡水。没当官和当了官，能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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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就要自己努力，知道不？”萧跃进趁机给儿子上政治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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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什么都没有，是不是不努力啊？”作霖翻着白眼看萧跃进。萧跃进语塞，只好装着看电视不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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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萧跃进才说：“儿子，你听着，爸爸会让自己感到自豪的，你呢？能不能让爸爸为你感到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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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要看你以什么自豪了。”作霖年纪不大鬼却大，说：“要说成绩，我可以让你自豪，要说削尖脑袋，我肯定不能让你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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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话从何说起？”萧跃进惊诧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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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班上的同学都晓得，现在成绩好也没什么用，关键是要有好的后台，还有就是会搞人际关系……就是人们说的要会削尖脑袋……”儿子振振有词地大发议论，萧跃进目瞪口呆，他的心一下子又悲凉起来，这是什么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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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思玉看儿子越来越不像话，就斥道：“快做作业去，在这里罗嗦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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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作霖进了自己房间，张思玉就在萧跃进身边坐下来，说，跃进，你能有进步是好事，祝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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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萧跃进看了一眼矮小的妻子，她的脸上眼圈处起了很多黄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不由得紧紧地皱了一下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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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进，你看，我，我连个工作都没有，如果你以后有关系了，帮我留意一下，能不能给我找个工作？也省得我们家就你一个人赚钱，挺紧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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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听妻子这么说着，又看了看她，点了点头说，我会注意的，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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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说几句话，萧跃进就起身洗漱，要睡觉了。张思玉和他躺在一张床上，她有点不平静，说：“跃进，以后你都是领导了，可是你的心不能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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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了，睡吧！”萧跃进没有回答，就将被子蒙住头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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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他就做了一个梦。梦见丁小玲站在自己面前，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对他说：“萧哥，你想我不想？”丁小玲高高的个子，一米六五，穿上高跟鞋和他一般高，她织着两个大辫子，眼睛大而清亮，那样子活脱脱有点像台湾的影星叫刘雪华的。刘雪华扮的那个梦竹，那个迷惑人心啊！萧跃进不喜欢看连续剧，但刘雪花扮梦竹的那个剧，他追着看完了，而且还为此洒了不少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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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想……”他抱着这个自己魂牵梦绕的女人，喘着粗气说，“可是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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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玲就别过脸去，半天才转过来说：“萧哥，你太迂腐了。都什么年代啊？你还富贵不能，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你一个人在那里自以为清高明白，不看看，人家就把你抛得老远了，你呀，就是吃了自己性格上的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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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玲在他额头上点了一指头：“现在该明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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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现在不想和这个魂牵梦萦的女人谈那些，他只想抱着她一亲芳泽，他想她这个身体，想她的灵魂都已经这么多年，他不想再那么斯文。他要做回真正的男人，他要把过去的所有失落、所有屈辱、所有痛苦全都释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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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丁小玲的衣服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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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揉搓着她的娇嫩的脸蛋，吮吸着她鲜艳的红唇，他含着她*的，尽情地吮吸，他紧紧地抱着她，听到她骨头都发出格格的响声，他要把她这一整个女人都融进自己的骨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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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正恣意地快活到了骨子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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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声音让他心里快乐无比。然而不对，女人那种居然是这样痛苦！他一激楞，醒了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双手死死地抓住张思玉的两个*，指甲都掐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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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你干什么啊？张思玉吃惊地坐了起来，揿亮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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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依然沉浸于那种和最心爱的女人寻欢死去活来的情景里，楞怔了半天，不愿意醒过来，他没有回答，迷蒙地看着张思玉。可是，眼光里那个倾城迷人的女人不见了，眼前是这个眼圈边尽是黄斑的矮小女人，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缩了回来。每个细胞里腾起的那种激情浪潮刹那间消退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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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梦了吧？做了什么梦这么可怕？张思玉关心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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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作声，扯过被子把头一蒙，装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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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思玉叹息了一声，也灭灯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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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萧跃进再也没了睡意。梦里丁小玲那双灵动的眼睛一直都在看着他，脉脉含情的样子让他现在身体里又蠢蠢欲动地激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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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过身子，睁大眼睛，默默无声，让思绪驰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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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他还在翁姑岭乡政fu当通讯员。通讯员是政fu里品级最低的那种公务人员，正式工躲不上，每天抹桌子扫地四件做杂事。那个时候翁姑岭乡已经由原来的翁姑岭公社改名成了翁姑岭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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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改乡后五年进到乡政fu里的。因为三爷爷教他认得很多字，人又长得清清秀秀高高大大，拿当地的话来说，就是很中客的。当时的乡政fu丁乡长一看到他，就喜欢上了，说是让他到公社来当通讯员。丁乡长还对旁边的人说，你们看他的相貌，他这是不俗的相，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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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乡长高一米八十的个子，方形国字脸，很是英俊。他大约是惺惺相随，怕可惜了小跃进这一副好皮囊，听说他是三岁就会背万席的那个神童，而且跟着村里的秀才认了不少字，虽然只读到初中，但也算是凤毛麟角。因为这些因缘，丁乡长特别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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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生，要好好学，没有文凭不要紧，关键是要有水平。”丁乡长叮嘱萧跃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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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乡长家买煤辗米之类的事儿，都是跃进帮忙，所以，他经常在他家进出，自然也就与丁乡长家人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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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乡长的婆娘是翁姑岭乡医院的护士，长得那个秀气！两人有两个儿女，一个儿子，据说到北京读书，一个女儿，就是丁小玲，读了高中毕业就跟着他爸爸到乡上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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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起屋看墙，讨亲看娘。丁乡长长得好还不算，关键是他婆娘长得漂亮，所以两个儿女简直就是一对玉人儿，真是人见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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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当时就想，要是能得丁小玲做老婆，这辈子***就是吃糠咽野菜都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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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还是秉承了三爷爷教他的那些优秀传统，每天除了很好地完成那些杂七杂八的工作任务，一有时间就在办公室里练毛笔字。他最爱写的字就是：富贵不能，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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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这种态度，很快地赢得了丁乡长更大程度的喜欢。丁乡长说，你们莫看他是个通讯员，这个机关里所有的人，将来没有一个能超过他的。后来，丁乡长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丁书记。丁书记见到萧跃进的时候，依然是说，这个小伙子，以后你们都在他的下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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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听丁书记都这样说他，对他就格外的尊重。后生可畏，说的就是这个理儿，也许他现在不可畏，可是将来，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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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玲对萧跃进也就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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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玲是在民政办公室，那个办公室常年累月有钱，观音菩萨似的，老百姓围着团团转，算是个有点油水的地方。而萧跃进在乡党政综合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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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玲就有事没事往党政办公室来坐。看萧跃进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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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进，你的字写得真好啊！”丁小玲的赞美对于萧跃进来说，简直就是九霄伦音。所以，他练字就练得越发起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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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年轻人越来越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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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本来每天晚上都回家里住，但后来就不想回去了。家里没有丁小玲的味道，这会让他严重失眠。年轻人恋爱着的那种疯狂劲儿，一般人是难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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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丁小玲，萧跃进不但刻苦地练毛笔字，那毛笔字可谓写得铁划银钩，在翁姑岭乡都成了一绝，而且，他买了大量的书，刻苦地功读。二十世纪末十年，初期那时候，乡镇企业办得如火如荼，翁姑岭乡办了一个纸厂，效益很不错的，可是，把翁姑岭的那条小溪污染得墨黑墨黑的。大家的吃水都有困难。萧跃进就写了一纸建议，建议乡政fu府今后办企业要考虑乡民的长远利益。那建议书可谓语调铿锵，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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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当时没有得到采纳，但丁书记还是表扬了跃进，说他有思想，有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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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在乡上弄了一间破旧的木板楼房，装了一个简单的电灯，两个凳子搁了几块板子就拼成了床。睡在这个简陋的房间里，他只盼望丁小玲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然而，丁小玲天天都回家吃晚饭，不住在乡上。所以，每天睡醒后，盼望丁小玲来上班就成了他的头等大事。他在这种等待和期盼里，强烈地幸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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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丁小玲不知为什么来到他房里，夜深到下半夜一点半了，她还不走。萧跃进首先是头脑轰地发热，浑身燃烧起来，再后来就某个部位老不听话，赳赳武夫似地冲动起来。他忍不住一把冲上来抱住丁小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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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玲没有发火，妖媚地笑，然后说：“萧哥，等我们拿了证我就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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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是他唯一的一次抱过丁小玲，然后就永远地失去了抱她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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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丁书记调到县里当民政局长去了。临走的时候，找萧跃进单独说了一次话，他说，跃进，你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缺点，不善于与人交际。在的政fu里，就是做人的工作，你如果这一点上得不到长进，将来可能就难发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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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非常感激丁书记的教导，但是他没有听出话里另外的声音来。他依然努力地练字，看书，写得最多的还是那三句话：富贵不能，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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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的书记姓张，长得有点矮胖，老爱眯着眼看人。他看萧跃进的时候，也是那样眯着眼，萧跃进被他看得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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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爱往张书记那里去，大家说是汇报工作。过去丁书记就很少有人去汇报，有时候还是他亲自来找各办的人谈心。所谓一个领导一套符。张书记的做派就完全反过来了，都是大家纷纷地到他办公室外排队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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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不喜欢这个，他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汇报的重要性，再说，他一个通讯员，鸟样小事，汇哪门子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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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fu办里，除萧跃进这个通讯员，还有一个正式工姓柳，人很高但长得不爽快，一脸麻子，大家都叫他小柳麻子。柳麻子的脑袋就比跃进活络得多，他到张书记办公室汇了多次的报，而且还到张书记家里汇过不少的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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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柳麻子就转了正。张书记大会小会对大家说，小柳麻子不错，很能做人的工作，很会协调，将来是当领导的料子。偏是大家都看好的萧跃进，还是原地踏步，一点消息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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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玲就有点着急，说，跃进，现在时世变了，你不要抱着那种老观念，什么不为五斗米折腰啊？那陶渊明是什么人？人家当过官的，家里有钱，不折腰也有吃的穿的，也能坐轿子，你要是不折腰，就吃饭穿衣都有问题！贫贱之家百事哀，你就不要那种迂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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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进没有作声，也没有听进去。他在想，丁书记那样的人还是多，张书记这样的人，怕是搞不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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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事实证明，他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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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书记在民政局呆了两年，就赋闲在家，而张书记，由翁姑岭乡书记当到政fu副县长，然后调到外县当常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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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晚上，也就是这样的一个晚上。他又一次冲动地想抱丁小玲的时候，丁小玲忽然跟他说，跃进，我们俩个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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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么不合适了？萧跃进万万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在别人的眼里，他和丁小玲，金童*，绝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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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已经有意中人了……丁小玲垂下眼帘，告诉他，她就要和被提为乡政fu副乡长的小柳麻子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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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烟。可是萧跃进却因了这个往事，深受重创，他就像一棵茁壮成长的苗儿，突遭寒霜，蔫了，不再有生机勃勃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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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痛定思痛，左思右想，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致命之处，抱着老祖宗的条文不能变通，最终的下场就会像孔乙己。等他想明白这件事儿，一切都已经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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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不明白？萧跃进长长地叹了一声，眼里居然涌出了泪水，什么事都不能让他伤心，唯有这件事，是他永远不能释怀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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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快就亮了，萧跃进几乎通宵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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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早就起来，洗脸刮胡子。今天吴书记要找自己谈话，应该显得清爽干练，可不能在领导面前坏了自己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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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思玉狐疑地看了看他有点红的眼睛，奇怪他为什么有了喜事也是这样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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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升官了啊？”萧作霖背起书包要出门，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回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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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管这个干什么，好好读书。萧跃进教训道，但跟着慈爱地摸了一下儿子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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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我走啦！作霖挥着手消失在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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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啊，跃进，我在家里太憋得慌了，你现在有点小权力，一定要想想办法帮搞个工作，也好补贴一下家用。”张思玉又叮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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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得了！萧跃进不耐烦，心想做人真是烦恼，好不容易有点快乐的事，跟着更多的烦恼就来了。他正了正西装，又翻了一下内衬的领子，相信过得去了，这才拿着那个已经有点破损的公文包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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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走两步，电话就来了，是小向的，他说萧部长恭喜您！小向向您道贺！以后请多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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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又来了好几个电话，都是祝贺他的。没想到里面有一个居然是柳麻子打来的，他现在在一个叫河口乡的地方当书记了。丁小玲跟着他可谓生活很风光。不过听别人私下悄悄地议论，说他把河口乡医院的两个护士搞了，外面讲得沸沸扬扬，只瞒了丁小玲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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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牲！萧跃进厌恶地吐了一口唾沫，他最不愿意听到或看到这个人，可他偏偏粘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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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揣着欢喜烦恼的心往县委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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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部长，恭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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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萧，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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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东吃东！老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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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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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和其他局室相熟的人见到他，都乐哈哈地道贺。他就有点飘飘地觉得这种感觉实在好。***三十年来，除了丁书记在翁姑岭乡让他享受过这种感觉，其他的时间，都像生活在灰白色的阴天下，无喜无忧，平淡如水。现在想来，那种感觉真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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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来到办公室，抬头看看壁上的挂钟，才八点一刻。离去吴书记那里接受耳提面命还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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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又开始享受地想昨天的那个梦，丁小玲那妙不可言的身体……他的身体就立即起了微妙的变化，某个部位雄纠纠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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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得入迷，门吱的一声开了，陆奇伟又走了进来：“恭喜你啊！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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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奇伟眼睛没有看他，牙齿似乎发酸似的，那声音仿佛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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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知道他心里不舒服，现在看到提拔的是自己，他当然有理由更不舒服了。他们虽然没有交锋，但两个人就是暗中的对手。而现在，局势明朗了，陆奇伟是失败者，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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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伟，坐。”萧跃进依旧和往常一样，平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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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坐不坐。兄弟，提拔了，以后罩着点。”陆奇伟再没有愤愤然地提要辞职的事情。只是要萧跃进以后关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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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话呢！你的前程在我之上，这个想都不要想就知道，我是个没后台没票子的人，还有多少机会？罩着的事就别提啦。咱们兄弟一场，能照应到的地方不说也一样。”萧跃进拍了拍陆奇伟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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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奇伟急急忙忙地出去了。他看来不想在这里多呆。萧跃进也乐得清静，说实话，他和陆奇伟虽然在一起共事几年，但彼此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少说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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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又响了，是常遇春的，他说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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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办公室。萧跃进忙站起来：领导，有什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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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常遇春仿佛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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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不敢怠慢，赶紧几步走进常遇春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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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贺你！萧股长，从下一刻开始，就要叫你萧部长啦！恭喜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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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遇春爽朗的声音好几间屋子都听得到。萧跃进楞了楞，不知他一下子唱的是哪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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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遇春接着说：“好好干，加油啊！你是我们办公室的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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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看看常遇春，明白了，常主任对任何一个秘书都是这样关照，现在终于把他这个老大难推出去了，办公室的其他人就应该排队的有希望了。大家都要好好干，唯有好好干才有出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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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从常遇春办公室出来，不得不佩服常遇春，他处理问题总是这样不露声色又恰到好处，使人于无声处受到教育和启发。不过，他心里感激的却不是这个，而是他对他不遗余力的耳提面命，推心置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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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吴书记的秘书万小良就来叫萧跃进：“萧部长，恭喜你啊！吴书记叫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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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如聆伦音，心想九点还不到呢，吴书记就叫自己，他果真对自己不一般呢！想着，就到了吴书记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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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萧，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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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书记指指办公桌边的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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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书记，我站着就行！”萧跃进有些惶恐。吴书记微笑的看他，但他还是有些不安，吴书记那么慈祥，可是，他有官威，是那种不怒自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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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萧，不要紧张，坐。”吴书记又微笑着轻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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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他坐在凳子上，但仅仅是挨着凳子的三分之一。他心里也有些羞愧：呵呵，一个人只要对身外的名和利太在乎起来，人格就变得萎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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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为了生存，萎琐井琐吧。这样想着，萧跃进才静下心来，接受吴书记的耳提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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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萧，你是个不错的后生，沉稳，有能力和魄力。把你放到组织部去，是为了更好地锻炼你，好好干，要时刻把人民的利益放在心上。组织部是个特殊岗位，在那里要更加谨慎，多向老同志学习。”吴书记语重心长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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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吴书记，我会的。”萧跃进诚惶诚恐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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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吴书记很满意，顿了一下，说：“小萧，我知道你并不富裕，公文包都破了……”吴书记从办公桌的斗里拿出一个真皮小包来递给萧跃进：“小萧，工作的行头还是要的，这个你拿着，希望它会激励你更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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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跳了起来，连忙双手挡着：“吴书记，我不能要您那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好意思？”他在刹那间受宠若惊，尤其是想到吴书记身为一县之主日理万机，居然还发现自己的公文包是破的……他从来没有得过来自大领导如此的关怀，眼泪都几乎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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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吴书记收起了微笑：“这是我对你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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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就再也不能推辞了。他诚惶诚恐地接过来，用手小心地捧着，那点藏在内心深处的不满和怨恨，此刻烟消云散。他认定，吴书记就是他誓死要跟从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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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记，我不知用什么话来感激……”他极不自然地表达着：“可是我为了您，可以用一个成语：肝脑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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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吴书记高兴地笑了一下，忽然说：“错！是要为了党和人民的事业肝脑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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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萧跃进立马站了起来，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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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好好干！你前途光明！”吴书记用这一句话作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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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心情一片大好。走出吴书记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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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的工作甜蜜的工作无限好罗喂……他鼻子里微微地哼着这首八十年代的经典歌曲，走过常遇春的办公室，走过万小良的办公室，走过陆奇伟的办公室，呵呵，这一天如果早来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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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就心里痛了一下，立即想起丁小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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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脑子里又响起了那三句话：富贵不能，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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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不自觉地扭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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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来到自己办公室收拾了一下东西，马上就要搬了，心里真是依依不舍。办公室虽然小，而且是两个人合用的。萧跃进跟政法委肖书记的秘书柳奇正合用一间。小柳成天在政法委那边办公，回来的时候也就是要写重要文件的时候，来向萧跃进请教。小柳是个才二十三岁的青年，把萧跃进当作自己的师傅崇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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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哥，你当真是要走了，恭喜你，可是又舍不得……以后我都不知去问谁呢！”柳奇正特意从政法委那边过来了，帮着萧跃进收拾。萧跃进很喜欢他，这小伙子不仅聪明纯洁有人情味，而且非常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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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哥也舍不得你啊，加油，以后你比我更好。”萧跃进笑着看柳玉奇有点稚嫩的带点女人相的脸蛋说：“奇正，赶紧找个好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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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三十岁我才不找。”柳奇正说，现在还得跟着大家学学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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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看他说得认真，不由得点头叹息说，奇正，我就后悔结婚了……他说的是真心话，说话的时候，眼睛非常认真地看奇正：在我眼里，没有什么比不顺心的婚姻要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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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说着，就收拾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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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哥，虽然只是在一栋楼里办公，但是你今后是领导了，可能会没有什么时间，只要有时间，就要回来多多指点我啊！”柳奇正说着，眼圈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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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没想到这小孩子这么重情，心里依依不舍的情绪也升起来。他拍拍小柳的肩膀，还用力按了一下，表达的是一种无言的深沉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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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有这样纯净的感情呢？这个时候，萧跃进有点伤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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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柳抱了萧跃进一下，就接了一个电话，是肖书记的，要他去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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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哥，我走到哪里都记得你，希望你也是这样！”小柳边抱歉回头，一头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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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萧跃进向他挥手，仿佛真的是长久的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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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柳刚走，组织部长欧洪洲就来电话说，跃进，过一会儿虞书记就来送你到我那里去，准备好了吧？
”（style="display:none
啊？萧跃进感到很意外，真没想到是虞书记送自己，不知常遇春会不会去？萧跃进非常巴望常遇春会去，不知这是一种什么心理。反正他去好像更踏实些。
”（style="display:none
早就准备好了啊！部长，今后就要常常提点我啊！不懂事就骂，我会好好跟着您锻炼的。萧跃进诚惶诚恐地说。
”（style="display:none
说完，他就跳了起来，真晕，还等部长打电话来，应该先去他办公室报个到啊！怎么忘了这层？连这么起码的官场规矩都不懂，以后还怎么混啊？萧跃进边骂自己该死，边往县政fu五楼奔，气喘嘘嘘的。
”（style="display:none
奔到部长办公室，部长也正在批阅文件。
”（style="display:none
“部长，不好意思！向您报个到！请原谅我礼数不周！”萧跃进还有些喘气不匀。
”（style="display:none
你看你急什么？部长笑着看看他说，我晓得你才从书记那里出来。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你还得多多支持我，来日方长，也不急于这一时嘛！
”（style="display:none
部长，我都不知怎么感激您。以后我就是您的手臂。我会用努力工作一点一点报答您的厚爱，我一定不让您失望！萧跃进背书一样说着，可是脑子里嗡嗡地响，核心处有个声音说：累不累啊？
”（style="display:none
欧洪洲非常高兴，说，跃进，快点去虞书记那里，虞书记说的要亲自送送你。
”（style="display:none
虽说已经知道是虞书记送自己，萧跃进还是有些不解。虽说虞书记分管办公室，但是很少和他打过交道。只觉得他很随和。但因为没有交往，他又是领导，又觉得有些陌生。没想到他主动提出来要送自己。萧跃进又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就立即站起来说，听从部长调教，那我去虞书记那里了。欧洪洲微笑点头，亲切地说，去吧去吧。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又一路小跑到虞书记的办公室。虞书记可能感到疲劳，正用手不住地揉太阳穴。
”（style="display:none
“虞书记，小萧向您报到！”萧跃进笑着走进办公室，他感到脸上的笑有些牵强。但是一想到虞书记那样的领导要是看出了自己不自然的神态就糟了，于是就努力地装得平和一点。
”（style="display:none
“跃进来了？坐。”虞书记还是平常那样随孩笑着。
”（style="display:none
“我站着说吧，虞书记，听说您要亲自艘，都不知怎么谢您……”这个倒是他的真心话。
”（style="display:none
“跃进啊，非常看好你啊！原来很难有时间和你说说话，今天还早，也不急于到部里去，等下我们去，开个小会介绍介绍，然后就直接吃饭，今天你可得喝几杯呀！”虞书记用非常近乎的家常话说：“现在我们就聊聊吧，以后一忙，就难得一聚。”
”（style="display:none
“嗯，谢谢虞书记。”萧跃进心情轻松多了，不由得灿然一笑，坐了下来。
”（style="display:none
“跃进，你能到组织部去，实在不易呀，你得感谢整套班子对你的器重，当然也说明你很有人缘，德才兼备。”虞书记喝了口茶。
”（style="display:none
“哪里啊，虞书记，您以后还得多多提点我啊！”萧跃进觉得自己纯属虚与委蛇。他听着虞书记的话，感激之余就觉得有些空洞。
”（style="display:none
“以后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说说，能帮得到的，我会尽力。你是我办公室出去的最有希望有出息的人，好好努力，加油！”虞书记微笑着打了一个哈欠。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觉得时间怎么过得那么慢啊？从常遇春那里听到的那些话，在他身上起了微妙的影响，他想，不知虞书记现在有没有心思要去安慰一下陆奇伟？
”（style="display:none
刚想到陆奇伟，没想到他就走了进来，看到虞书记在跟萧跃进聊天，就楞了一下要退出去。看陆奇伟门都不敲就进来的样子，萧跃进心想怪不得常遇春说他是虞书记的人呢。
”（style="display:none
“奇伟你有事啊？”虞书记依旧微笑着问道。
”（style="display:none
“没……没事！”陆奇伟居然有点慌乱。萧跃进觉得陆奇伟神色有异，张了张嘴，但终于没有说出什么。
”（style="display:none
陆奇伟飞快地退了出去。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恍惚间看到了陆奇伟离开时极端怨毒的一瞥。
”（style="display:none
而且，他还看到了虞书记眼睛闪了一下，那里面在瞬间露出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转瞬即逝。
”（style="display:none
仿佛陆奇伟的到来倒了虞书记的兴致，他突然有点沉默。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觉得自己是退出来的时候，不然坐在里面有点尴尬。他就说虞书记我先出去一下，还有点东西要整理，等下我就来您办公室和您一起去组织部。虞书记说也好也好，十一点去吧。
”（style="display:none
哎！萧跃进高兴地得令，退了出来。
”（style="display:none
刚出来，电话就响了，原来是父亲打来的。父亲用的是坐机，在里面唠叨了一会儿让萧跃进记得带好儿子，记得照顾自己身体之类的话。
”（style="display:none
“爸，我有事，您还有什么事没？”萧跃进这个时候哪有心思和父亲聊天？就说。
”（style="display:none
“啊……”父亲沉默了一下，“听思玉说你调几只部副部长？”萧跃进一听，明白了，这是父亲最主要要问的事儿。
”（style="display:none
“不是几只部，是组织部。是管干部的部门”萧跃进觉得好笑。
”（style="display:none
“我晓得就是那个管人的部门，咳咳！你要记得我的话哈！你要是出息了，得为我出那口气！”父亲的声音很大，这让萧跃进非常紧张。这个父亲，哎
”（style="display:none
他紧张地看看左右，还好没人。他赶紧说，我知道我知道，就挂上了电话。挂上后，心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小人得志的味道？还没上任呢，就要想着为父亲出气报仇……人啦！他不由得摇了摇头。想起了父亲给他讲的刚出生才三天的事儿。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回到家中，心中有些得意，又有些后悔。
”（style="display:none
如果十几年前知道这样去做，说不定自己此时又是一番光景，岁月不饶人啊，蹉跎了这么久，才明白这么一个浅显的道理……
”（style="display:none
老婆张思玉紧张地迎上来，问那钱怎么样了？
”（style="display:none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进别人腰包了。萧跃进没好气地看张思玉紧张兮兮的样子，这女人，哎，心眼针尖小，钱就是她命根，要文化没文化，要素质没素质。别人都是讨了贤妻旺了夫，哪晓得自己这辈子就得和一个这样的女人凑合……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本来好起来的心情就突然糟糕起来。
”（style="display:none
中国的婚姻啦，大多就是凑合。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感喟地坐在沙发上，开始看新闻，新闻都是老三篇，比如国家领导人出国访问了，国家领导人工作讲话了，国家形势一片大好，老百姓日子芝麻开花……
”（style="display:none
下面有一条简讯让萧跃进感兴趣了很久，说是有个地方发生了爆炸，死了五十多个人。具体为什么炸，炸死了什么人，是什么事故，都没有说。国家这么大，天天出点事儿也正常。萧跃进笑笑，又按过去。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把摇控左扭右揿，都看不到自己满意的节目，就丢下摇控，闭目养神。张思玉走过来，眼巴巴地看他的样子，以为他不舒服，就说：“你就躺到床上去吧。”
”（style="display:none
“嗯……”萧跃进没有动，说：“有件事要告诉你一下，从明天开始，我要到组织部任副部长了。”
”（style="display:none
“哦？！”张思玉大约没想到这么立竿见影，楞了半晌。
”（style="display:none
“以后的日子会更忙，作霖的事，你多费点心，孩子都十岁了，不能再让他野着心，要好好学习，有点出息。”萧跃进缓缓地说着。
”（style="display:none
“嗯，你放心吧。”张思玉回过神来，起了身，走进房里，站在穿衣镜前，回首摆看自己。有些老了。眼睛部位的皱纹已经非常明显，胸部也塌下来，自己身子本来就不高，这样一下，就更显得有些委琐。她睁睁有些小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的样子非常丑陋。
”（style="display:none
他高升了……她喃喃地说。她勉强地对着镜子笑了一下，可是那笑都像哭，她的眼里果然就溢出泪水。
”（style="display:none
“妈妈，我要喝可乐。”作霖从自己房间里出来，对张思玉叫。
”（style="display:none
张思玉赶紧揩了一把眼泪，为作霖到冰霜里去取可乐。
”（style="display:none
“自己去倒，这么大了，要学会自己做，你也不要惯着他。”萧跃进一头对儿子说话，一头又对老婆说话。
”（style="display:none
啊。张思玉就迟疑了一下，将杯子递给作霖。
”（style="display:none
“妈妈，我们冰霜里什么都没有，可乐都不多了。”儿子一边饮着可乐，一边含糊地说：“对面王林林家里，冰箱里好多东西，什么都有！妈妈，他们还有热狗，林林想吃什么就拿……”
”（style="display:none
张思玉就怔了一下。王林林的爸爸是交通局长，家里常年累月来客，客人手里总不会空着手，他家里自然是富的，可是自己家，萧跃进也算个干部，一年到头清汤寡水。没当官和当了官，能比吗？
”（style="display:none
“儿子，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就要自己努力，知道不？”萧跃进趁机给儿子上政治课。
”（style="display:none
“爸爸，你什么都没有，是不是不努力啊？”作霖翻着白眼看萧跃进。萧跃进语塞，只好装着看电视不听他的。
”（style="display:none
过了好一会儿，萧跃进才说：“儿子，你听着，爸爸会让自己感到自豪的，你呢？能不能让爸爸为你感到自豪？”
”（style="display:none
“爸爸，要看你以什么自豪了。”作霖年纪不大鬼却大，说：“要说成绩，我可以让你自豪，要说削尖脑袋，我肯定不能让你自豪。”
”（style="display:none
“你这话从何说起？”萧跃进惊诧地问。
”（style="display:none
“我们班上的同学都晓得，现在成绩好也没什么用，关键是要有好的后台，还有就是会搞人际关系……就是人们说的要会削尖脑袋……”儿子振振有词地大发议论，萧跃进目瞪口呆，他的心一下子又悲凉起来，这是什么话啊？
”（style="display:none
张思玉看儿子越来越不像话，就斥道：“快做作业去，在这里罗嗦什么！”
”（style="display:none
待作霖进了自己房间，张思玉就在萧跃进身边坐下来，说，跃进，你能有进步是好事，祝贺你。
”（style="display:none
嗯……萧跃进看了一眼矮小的妻子，她的脸上眼圈处起了很多黄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不由得紧紧地皱了一下眉头。
”（style="display:none
跃进，你看，我，我连个工作都没有，如果你以后有关系了，帮我留意一下，能不能给我找个工作？也省得我们家就你一个人赚钱，挺紧张的。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听妻子这么说着，又看了看她，点了点头说，我会注意的，你放心。
”（style="display:none
没有说几句话，萧跃进就起身洗漱，要睡觉了。张思玉和他躺在一张床上，她有点不平静，说：“跃进，以后你都是领导了，可是你的心不能变呀！”
”（style="display:none
“困了，睡吧！”萧跃进没有回答，就将被子蒙住头躺了。
”（style="display:none
不久，他就做了一个梦。梦见丁小玲站在自己面前，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对他说：“萧哥，你想我不想？”丁小玲高高的个子，一米六五，穿上高跟鞋和他一般高，她织着两个大辫子，眼睛大而清亮，那样子活脱脱有点像台湾的影星叫刘雪华的。刘雪华扮的那个梦竹，那个迷惑人心啊！萧跃进不喜欢看连续剧，但刘雪花扮梦竹的那个剧，他追着看完了，而且还为此洒了不少泪水。
”（style="display:none
“我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想……”他抱着这个自己魂牵梦绕的女人，喘着粗气说，“可是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style="display:none
丁小玲就别过脸去，半天才转过来说：“萧哥，你太迂腐了。都什么年代啊？你还富贵不能，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你一个人在那里自以为清高明白，不看看，人家就把你抛得老远了，你呀，就是吃了自己性格上的亏呀！”
”（style="display:none
丁小玲在他额头上点了一指头：“现在该明白了吧？”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现在不想和这个魂牵梦萦的女人谈那些，他只想抱着她一亲芳泽，他想她这个身体，想她的灵魂都已经这么多年，他不想再那么斯文。他要做回真正的男人，他要把过去的所有失落、所有屈辱、所有痛苦全都释放出来！
”（style="display:none
他把丁小玲的衣服都*了。
”（style="display:none
他揉搓着她的娇嫩的脸蛋，吮吸着她鲜艳的红唇，他含着她*的，尽情地吮吸，他紧紧地抱着她，听到她骨头都发出格格的响声，他要把她这一整个女人都融进自己的骨子里去……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正恣意地快活到了骨子深处。
”（style="display:none
女人的声音让他心里快乐无比。然而不对，女人那种居然是这样痛苦！他一激楞，醒了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双手死死地抓住张思玉的两个*，指甲都掐了进去。
”（style="display:none
哎哟！你干什么啊？张思玉吃惊地坐了起来，揿亮了灯。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依然沉浸于那种和最心爱的女人寻欢死去活来的情景里，楞怔了半天，不愿意醒过来，他没有回答，迷蒙地看着张思玉。可是，眼光里那个倾城迷人的女人不见了，眼前是这个眼圈边尽是黄斑的矮小女人，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缩了回来。每个细胞里腾起的那种激情浪潮刹那间消退得无影无踪。
”（style="display:none
你做梦了吧？做了什么梦这么可怕？张思玉关心地问。
”（style="display:none
他没作声，扯过被子把头一蒙，装睡过去。
”（style="display:none
张思玉叹息了一声，也灭灯睡下。
”（style="display:none
但是萧跃进再也没了睡意。梦里丁小玲那双灵动的眼睛一直都在看着他，脉脉含情的样子让他现在身体里又蠢蠢欲动地激动起来。
”（style="display:none
他背过身子，睁大眼睛，默默无声，让思绪驰骋。
”（style="display:none
七年前，他还在翁姑岭乡政fu当通讯员。通讯员是政fu里品级最低的那种公务人员，正式工躲不上，每天抹桌子扫地四件做杂事。那个时候翁姑岭乡已经由原来的翁姑岭公社改名成了翁姑岭乡。
”（style="display:none
他是改乡后五年进到乡政fu里的。因为三爷爷教他认得很多字，人又长得清清秀秀高高大大，拿当地的话来说，就是很中客的。当时的乡政fu丁乡长一看到他，就喜欢上了，说是让他到公社来当通讯员。丁乡长还对旁边的人说，你们看他的相貌，他这是不俗的相，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style="display:none
丁乡长高一米八十的个子，方形国字脸，很是英俊。他大约是惺惺相随，怕可惜了小跃进这一副好皮囊，听说他是三岁就会背万席的那个神童，而且跟着村里的秀才认了不少字，虽然只读到初中，但也算是凤毛麟角。因为这些因缘，丁乡长特别喜欢他。
”（style="display:none
“后生，要好好学，没有文凭不要紧，关键是要有水平。”丁乡长叮嘱萧跃进。
”（style="display:none
丁乡长家买煤辗米之类的事儿，都是跃进帮忙，所以，他经常在他家进出，自然也就与丁乡长家人都熟悉。
”（style="display:none
丁乡长的婆娘是翁姑岭乡医院的护士，长得那个秀气！两人有两个儿女，一个儿子，据说到北京读书，一个女儿，就是丁小玲，读了高中毕业就跟着他爸爸到乡上上班了。
”（style="display:none
正所谓起屋看墙，讨亲看娘。丁乡长长得好还不算，关键是他婆娘长得漂亮，所以两个儿女简直就是一对玉人儿，真是人见人爱。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当时就想，要是能得丁小玲做老婆，这辈子***就是吃糠咽野菜都值！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还是秉承了三爷爷教他的那些优秀传统，每天除了很好地完成那些杂七杂八的工作任务，一有时间就在办公室里练毛笔字。他最爱写的字就是：富贵不能，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style="display:none
他的这种态度，很快地赢得了丁乡长更大程度的喜欢。丁乡长说，你们莫看他是个通讯员，这个机关里所有的人，将来没有一个能超过他的。后来，丁乡长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丁书记。丁书记见到萧跃进的时候，依然是说，这个小伙子，以后你们都在他的下面工作……
”（style="display:none
大家听丁书记都这样说他，对他就格外的尊重。后生可畏，说的就是这个理儿，也许他现在不可畏，可是将来，谁知道呢？
”（style="display:none
丁小玲对萧跃进也就刮目相看。
”（style="display:none
丁小玲是在民政办公室，那个办公室常年累月有钱，观音菩萨似的，老百姓围着团团转，算是个有点油水的地方。而萧跃进在乡党政综合办公室。
”（style="display:none
丁小玲就有事没事往党政办公室来坐。看萧跃进写字。
”（style="display:none
“跃进，你的字写得真好啊！”丁小玲的赞美对于萧跃进来说，简直就是九霄伦音。所以，他练字就练得越发起劲了。
”（style="display:none
两个年轻人越来越依恋。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本来每天晚上都回家里住，但后来就不想回去了。家里没有丁小玲的味道，这会让他严重失眠。年轻人恋爱着的那种疯狂劲儿，一般人是难以理解的。
”（style="display:none
为了丁小玲，萧跃进不但刻苦地练毛笔字，那毛笔字可谓写得铁划银钩，在翁姑岭乡都成了一绝，而且，他买了大量的书，刻苦地功读。二十世纪末十年，初期那时候，乡镇企业办得如火如荼，翁姑岭乡办了一个纸厂，效益很不错的，可是，把翁姑岭的那条小溪污染得墨黑墨黑的。大家的吃水都有困难。萧跃进就写了一纸建议，建议乡政fu府今后办企业要考虑乡民的长远利益。那建议书可谓语调铿锵，掷地有声。
”（style="display:none
虽然当时没有得到采纳，但丁书记还是表扬了跃进，说他有思想，有远见。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在乡上弄了一间破旧的木板楼房，装了一个简单的电灯，两个凳子搁了几块板子就拼成了床。睡在这个简陋的房间里，他只盼望丁小玲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然而，丁小玲天天都回家吃晚饭，不住在乡上。所以，每天睡醒后，盼望丁小玲来上班就成了他的头等大事。他在这种等待和期盼里，强烈地幸福着。
”（style="display:none
有一天，丁小玲不知为什么来到他房里，夜深到下半夜一点半了，她还不走。萧跃进首先是头脑轰地发热，浑身燃烧起来，再后来就某个部位老不听话，赳赳武夫似地冲动起来。他忍不住一把冲上来抱住丁小玲。
”（style="display:none
丁小玲没有发火，妖媚地笑，然后说：“萧哥，等我们拿了证我就不走了……”
”（style="display:none
可是，这是他唯一的一次抱过丁小玲，然后就永远地失去了抱她的机会。
”（style="display:none
后来，丁书记调到县里当民政局长去了。临走的时候，找萧跃进单独说了一次话，他说，跃进，你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缺点，不善于与人交际。在的政fu里，就是做人的工作，你如果这一点上得不到长进，将来可能就难发展了。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非常感激丁书记的教导，但是他没有听出话里另外的声音来。他依然努力地练字，看书，写得最多的还是那三句话：富贵不能，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style="display:none
新来的书记姓张，长得有点矮胖，老爱眯着眼看人。他看萧跃进的时候，也是那样眯着眼，萧跃进被他看得发毛。
”（style="display:none
很多人都爱往张书记那里去，大家说是汇报工作。过去丁书记就很少有人去汇报，有时候还是他亲自来找各办的人谈心。所谓一个领导一套符。张书记的做派就完全反过来了，都是大家纷纷地到他办公室外排队汇报。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不喜欢这个，他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汇报的重要性，再说，他一个通讯员，鸟样小事，汇哪门子报？
”（style="display:none
政fu办里，除萧跃进这个通讯员，还有一个正式工姓柳，人很高但长得不爽快，一脸麻子，大家都叫他小柳麻子。柳麻子的脑袋就比跃进活络得多，他到张书记办公室汇了多次的报，而且还到张书记家里汇过不少的报。
”（style="display:none
不久，柳麻子就转了正。张书记大会小会对大家说，小柳麻子不错，很能做人的工作，很会协调，将来是当领导的料子。偏是大家都看好的萧跃进，还是原地踏步，一点消息都没有。
”（style="display:none
丁小玲就有点着急，说，跃进，现在时世变了，你不要抱着那种老观念，什么不为五斗米折腰啊？那陶渊明是什么人？人家当过官的，家里有钱，不折腰也有吃的穿的，也能坐轿子，你要是不折腰，就吃饭穿衣都有问题！贫贱之家百事哀，你就不要那种迂腐气了！
”（style="display:none
跃进没有作声，也没有听进去。他在想，丁书记那样的人还是多，张书记这样的人，怕是搞不长久……
”（style="display:none
可是事实证明，他错了。
”（style="display:none
丁书记在民政局呆了两年，就赋闲在家，而张书记，由翁姑岭乡书记当到政fu副县长，然后调到外县当常委去了。
”（style="display:none
那个晚上，也就是这样的一个晚上。他又一次冲动地想抱丁小玲的时候，丁小玲忽然跟他说，跃进，我们俩个不合适……
”（style="display:none
怎……怎么不合适了？萧跃进万万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在别人的眼里，他和丁小玲，金童*，绝配！
”（style="display:none
对不起，我已经有意中人了……丁小玲垂下眼帘，告诉他，她就要和被提为乡政fu副乡长的小柳麻子订婚了……
”（style="display:none
往事如烟。可是萧跃进却因了这个往事，深受重创，他就像一棵茁壮成长的苗儿，突遭寒霜，蔫了，不再有生机勃勃的时候。
”（style="display:none
他痛定思痛，左思右想，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致命之处，抱着老祖宗的条文不能变通，最终的下场就会像孔乙己。等他想明白这件事儿，一切都已经迟了。
”（style="display:none
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不明白？萧跃进长长地叹了一声，眼里居然涌出了泪水，什么事都不能让他伤心，唯有这件事，是他永远不能释怀的伤痛。
”（style="display:none
天很快就亮了，萧跃进几乎通宵未眠。
”（style="display:none
他早早就起来，洗脸刮胡子。今天吴书记要找自己谈话，应该显得清爽干练，可不能在领导面前坏了自己的形象。
”（style="display:none
张思玉狐疑地看了看他有点红的眼睛，奇怪他为什么有了喜事也是这样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style="display:none
“爸爸你升官了啊？”萧作霖背起书包要出门，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回过身来。
”（style="display:none
小孩子管这个干什么，好好读书。萧跃进教训道，但跟着慈爱地摸了一下儿子的头。
”（style="display:none
嗯，那我走啦！作霖挥着手消失在巷子里。
”（style="display:none
“记得啊，跃进，我在家里太憋得慌了，你现在有点小权力，一定要想想办法帮搞个工作，也好补贴一下家用。”张思玉又叮嘱他。
”（style="display:none
晓得了！萧跃进不耐烦，心想做人真是烦恼，好不容易有点快乐的事，跟着更多的烦恼就来了。他正了正西装，又翻了一下内衬的领子，相信过得去了，这才拿着那个已经有点破损的公文包出了门。
”（style="display:none
才走两步，电话就来了，是小向的，他说萧部长恭喜您！小向向您道贺！以后请多多关照。
”（style="display:none
跟着又来了好几个电话，都是祝贺他的。没想到里面有一个居然是柳麻子打来的，他现在在一个叫河口乡的地方当书记了。丁小玲跟着他可谓生活很风光。不过听别人私下悄悄地议论，说他把河口乡医院的两个护士搞了，外面讲得沸沸扬扬，只瞒了丁小玲一个人。
”（style="display:none
畜牲！萧跃进厌恶地吐了一口唾沫，他最不愿意听到或看到这个人，可他偏偏粘了上来。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揣着欢喜烦恼的心往县委办走。
”（style="display:none
“萧部长，恭喜啊！”
”（style="display:none
“老萧，祝一下！”
”（style="display:none
“吃东吃东！老伙计……”
”（style="display:none
……
”（style="display:none
办公室和其他局室相熟的人见到他，都乐哈哈地道贺。他就有点飘飘地觉得这种感觉实在好。***三十年来，除了丁书记在翁姑岭乡让他享受过这种感觉，其他的时间，都像生活在灰白色的阴天下，无喜无忧，平淡如水。现在想来，那种感觉真可怕。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来到办公室，抬头看看壁上的挂钟，才八点一刻。离去吴书记那里接受耳提面命还早着呢！
”（style="display:none
他就又开始享受地想昨天的那个梦，丁小玲那妙不可言的身体……他的身体就立即起了微妙的变化，某个部位雄纠纠地站了起来！
”（style="display:none
正想得入迷，门吱的一声开了，陆奇伟又走了进来：“恭喜你啊！兄弟！”
”（style="display:none
陆奇伟眼睛没有看他，牙齿似乎发酸似的，那声音仿佛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知道他心里不舒服，现在看到提拔的是自己，他当然有理由更不舒服了。他们虽然没有交锋，但两个人就是暗中的对手。而现在，局势明朗了，陆奇伟是失败者，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style="display:none
“奇伟，坐。”萧跃进依旧和往常一样，平淡地说。
”（style="display:none
“不坐不坐。兄弟，提拔了，以后罩着点。”陆奇伟再没有愤愤然地提要辞职的事情。只是要萧跃进以后关照他。
”（style="display:none
“说什么话呢！你的前程在我之上，这个想都不要想就知道，我是个没后台没票子的人，还有多少机会？罩着的事就别提啦。咱们兄弟一场，能照应到的地方不说也一样。”萧跃进拍了拍陆奇伟的肩膀。
”（style="display:none
陆奇伟急急忙忙地出去了。他看来不想在这里多呆。萧跃进也乐得清静，说实话，他和陆奇伟虽然在一起共事几年，但彼此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少说为好。
”（style="display:none
电话又响了，是常遇春的，他说你在哪里？
”（style="display:none
在办公室。萧跃进忙站起来：领导，有什么吩咐？
”（style="display:none
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常遇春仿佛微笑着。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不敢怠慢，赶紧几步走进常遇春办公室。
”（style="display:none
祝贺你！萧股长，从下一刻开始，就要叫你萧部长啦！恭喜恭喜！
”（style="display:none
常遇春爽朗的声音好几间屋子都听得到。萧跃进楞了楞，不知他一下子唱的是哪出戏。
”（style="display:none
常遇春接着说：“好好干，加油啊！你是我们办公室的光荣。”
”（style="display:none
萧跃进看看常遇春，明白了，常主任对任何一个秘书都是这样关照，现在终于把他这个老大难推出去了，办公室的其他人就应该排队的有希望了。大家都要好好干，唯有好好干才有出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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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从常遇春办公室出来，不得不佩服常遇春，他处理问题总是这样不露声色又恰到好处，使人于无声处受到教育和启发。不过，他心里感激的却不是这个，而是他对他不遗余力的耳提面命，推心置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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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吴书记的秘书万小良就来叫萧跃进：“萧部长，恭喜你啊！吴书记叫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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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如聆伦音，心想九点还不到呢，吴书记就叫自己，他果真对自己不一般呢！想着，就到了吴书记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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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萧，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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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书记指指办公桌边的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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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书记，我站着就行！”萧跃进有些惶恐。吴书记微笑的看他，但他还是有些不安，吴书记那么慈祥，可是，他有官威，是那种不怒自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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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萧，不要紧张，坐。”吴书记又微笑着轻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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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他坐在凳子上，但仅仅是挨着凳子的三分之一。他心里也有些羞愧：呵呵，一个人只要对身外的名和利太在乎起来，人格就变得萎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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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为了生存，萎琐井琐吧。这样想着，萧跃进才静下心来，接受吴书记的耳提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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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萧，你是个不错的后生，沉稳，有能力和魄力。把你放到组织部去，是为了更好地锻炼你，好好干，要时刻把人民的利益放在心上。组织部是个特殊岗位，在那里要更加谨慎，多向老同志学习。”吴书记语重心长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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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吴书记，我会的。”萧跃进诚惶诚恐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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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吴书记很满意，顿了一下，说：“小萧，我知道你并不富裕，公文包都破了……”吴书记从办公桌的斗里拿出一个真皮小包来递给萧跃进：“小萧，工作的行头还是要的，这个你拿着，希望它会激励你更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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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跳了起来，连忙双手挡着：“吴书记，我不能要您那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好意思？”他在刹那间受宠若惊，尤其是想到吴书记身为一县之主日理万机，居然还发现自己的公文包是破的……他从来没有得过来自大领导如此的关怀，眼泪都几乎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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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吴书记收起了微笑：“这是我对你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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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就再也不能推辞了。他诚惶诚恐地接过来，用手小心地捧着，那点藏在内心深处的不满和怨恨，此刻烟消云散。他认定，吴书记就是他誓死要跟从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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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记，我不知用什么话来感激……”他极不自然地表达着：“可是我为了您，可以用一个成语：肝脑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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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吴书记高兴地笑了一下，忽然说：“错！是要为了党和人民的事业肝脑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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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萧跃进立马站了起来，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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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好好干！你前途光明！”吴书记用这一句话作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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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心情一片大好。走出吴书记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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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的工作甜蜜的工作无限好罗喂……他鼻子里微微地哼着这首八十年代的经典歌曲，走过常遇春的办公室，走过万小良的办公室，走过陆奇伟的办公室，呵呵，这一天如果早来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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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就心里痛了一下，立即想起丁小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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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脑子里又响起了那三句话：富贵不能，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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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不自觉地扭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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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来到自己办公室收拾了一下东西，马上就要搬了，心里真是依依不舍。办公室虽然小，而且是两个人合用的。萧跃进跟政法委肖书记的秘书柳奇正合用一间。小柳成天在政法委那边办公，回来的时候也就是要写重要文件的时候，来向萧跃进请教。小柳是个才二十三岁的青年，把萧跃进当作自己的师傅崇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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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哥，你当真是要走了，恭喜你，可是又舍不得……以后我都不知去问谁呢！”柳奇正特意从政法委那边过来了，帮着萧跃进收拾。萧跃进很喜欢他，这小伙子不仅聪明纯洁有人情味，而且非常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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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哥也舍不得你啊，加油，以后你比我更好。”萧跃进笑着看柳玉奇有点稚嫩的带点女人相的脸蛋说：“奇正，赶紧找个好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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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三十岁我才不找。”柳奇正说，现在还得跟着大家学学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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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看他说得认真，不由得点头叹息说，奇正，我就后悔结婚了……他说的是真心话，说话的时候，眼睛非常认真地看奇正：在我眼里，没有什么比不顺心的婚姻要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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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说着，就收拾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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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哥，虽然只是在一栋楼里办公，但是你今后是领导了，可能会没有什么时间，只要有时间，就要回来多多指点我啊！”柳奇正说着，眼圈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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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没想到这小孩子这么重情，心里依依不舍的情绪也升起来。他拍拍小柳的肩膀，还用力按了一下，表达的是一种无言的深沉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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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有这样纯净的感情呢？这个时候，萧跃进有点伤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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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柳抱了萧跃进一下，就接了一个电话，是肖书记的，要他去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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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哥，我走到哪里都记得你，希望你也是这样！”小柳边抱歉回头，一头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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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萧跃进向他挥手，仿佛真的是长久的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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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柳刚走，组织部长欧洪洲就来电话说，跃进，过一会儿虞书记就来送你到我那里去，准备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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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萧跃进感到很意外，真没想到是虞书记送自己，不知常遇春会不会去？萧跃进非常巴望常遇春会去，不知这是一种什么心理。反正他去好像更踏实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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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准备好了啊！部长，今后就要常常提点我啊！不懂事就骂，我会好好跟着您锻炼的。萧跃进诚惶诚恐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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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就跳了起来，真晕，还等部长打电话来，应该先去他办公室报个到啊！怎么忘了这层？连这么起码的官场规矩都不懂，以后还怎么混啊？萧跃进边骂自己该死，边往县政fu五楼奔，气喘嘘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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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到部长办公室，部长也正在批阅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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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长，不好意思！向您报个到！请原谅我礼数不周！”萧跃进还有些喘气不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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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急什么？部长笑着看看他说，我晓得你才从书记那里出来。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你还得多多支持我，来日方长，也不急于这一时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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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长，我都不知怎么感激您。以后我就是您的手臂。我会用努力工作一点一点报答您的厚爱，我一定不让您失望！萧跃进背书一样说着，可是脑子里嗡嗡地响，核心处有个声音说：累不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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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洪洲非常高兴，说，跃进，快点去虞书记那里，虞书记说的要亲自送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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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已经知道是虞书记送自己，萧跃进还是有些不解。虽说虞书记分管办公室，但是很少和他打过交道。只觉得他很随和。但因为没有交往，他又是领导，又觉得有些陌生。没想到他主动提出来要送自己。萧跃进又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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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就立即站起来说，听从部长调教，那我去虞书记那里了。欧洪洲微笑点头，亲切地说，去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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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又一路小跑到虞书记的办公室。虞书记可能感到疲劳，正用手不住地揉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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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书记，小萧向您报到！”萧跃进笑着走进办公室，他感到脸上的笑有些牵强。但是一想到虞书记那样的领导要是看出了自己不自然的神态就糟了，于是就努力地装得平和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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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进来了？坐。”虞书记还是平常那样随孩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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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着说吧，虞书记，听说您要亲自艘，都不知怎么谢您……”这个倒是他的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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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进啊，非常看好你啊！原来很难有时间和你说说话，今天还早，也不急于到部里去，等下我们去，开个小会介绍介绍，然后就直接吃饭，今天你可得喝几杯呀！”虞书记用非常近乎的家常话说：“现在我们就聊聊吧，以后一忙，就难得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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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谢谢虞书记。”萧跃进心情轻松多了，不由得灿然一笑，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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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进，你能到组织部去，实在不易呀，你得感谢整套班子对你的器重，当然也说明你很有人缘，德才兼备。”虞书记喝了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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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啊，虞书记，您以后还得多多提点我啊！”萧跃进觉得自己纯属虚与委蛇。他听着虞书记的话，感激之余就觉得有些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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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说说，能帮得到的，我会尽力。你是我办公室出去的最有希望有出息的人，好好努力，加油！”虞书记微笑着打了一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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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觉得时间怎么过得那么慢啊？从常遇春那里听到的那些话，在他身上起了微妙的影响，他想，不知虞书记现在有没有心思要去安慰一下陆奇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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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想到陆奇伟，没想到他就走了进来，看到虞书记在跟萧跃进聊天，就楞了一下要退出去。看陆奇伟门都不敲就进来的样子，萧跃进心想怪不得常遇春说他是虞书记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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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伟你有事啊？”虞书记依旧微笑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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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事！”陆奇伟居然有点慌乱。萧跃进觉得陆奇伟神色有异，张了张嘴，但终于没有说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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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奇伟飞快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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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恍惚间看到了陆奇伟离开时极端怨毒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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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还看到了虞书记眼睛闪了一下，那里面在瞬间露出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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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陆奇伟的到来倒了虞书记的兴致，他突然有点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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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觉得自己是退出来的时候，不然坐在里面有点尴尬。他就说虞书记我先出去一下，还有点东西要整理，等下我就来您办公室和您一起去组织部。虞书记说也好也好，十一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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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萧跃进高兴地得令，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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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来，电话就响了，原来是父亲打来的。父亲用的是坐机，在里面唠叨了一会儿让萧跃进记得带好儿子，记得照顾自己身体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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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有事，您还有什么事没？”萧跃进这个时候哪有心思和父亲聊天？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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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父亲沉默了一下，“听思玉说你调几只部副部长？”萧跃进一听，明白了，这是父亲最主要要问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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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几只部，是组织部。是管干部的部门”萧跃进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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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晓得就是那个管人的部门，咳咳！你要记得我的话哈！你要是出息了，得为我出那口气！”父亲的声音很大，这让萧跃进非常紧张。这个父亲，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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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张地看看左右，还好没人。他赶紧说，我知道我知道，就挂上了电话。挂上后，心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小人得志的味道？还没上任呢，就要想着为父亲出气报仇……人啦！他不由得摇了摇头。想起了父亲给他讲的刚出生才三天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