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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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在蒙萨港的街道上一路疾驰着,负责保卫的士兵时刻跟在身后。
    洛林坐在马车上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裤腿,心中既有即将与母亲重逢的激动,又有一种莫名的紧张。
    洛林踩着碎石路来到蒙萨港的鲁萨格区时,马车轱辘在坑洼里颠得人头疼。
    跟在后面的士兵穿着华丽威严的黑色军装,可路边的破棚子还是老样子——墙皮掉得露出砖块,铁皮屋顶卷边儿,风一吹就哗啦哗啦响。
    周围的贫民窟中的住户们或是下班的工人们,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一架装饰华丽的马车和威严的士兵。
    即使坐在车里,洛琳依旧能闻到这儿的空气里总有股煤烟混着潮乎乎的味儿,跟他小时候闻的一模一样。
    “就这儿了。”
    洛林打开车门,跳下来,外套的下摆扫过沾着泥点子的车轮。
    他记得左转第三个胡同口,养母玛乔莉的小屋就在那老旧的路灯下。
    小时候他总蹲在门口帮她擦纺织机的零件,指甲缝里常年嵌着黑油泥,怎么洗都洗不掉。
    走到小屋的门前,洛林紧张的咽了口口水。随后推开斑驳的木门时,门轴“吱呀”一声响得人心慌。
    屋里还是那么暗,一股旧木头和肥皂混在一起的味道。
    墙角那台蒸汽纺织机还在,铜齿轮上结着蛛网,输气管子上有道深痕——那是他十二岁那年砸钉子划的,想数数玛乔莉每天要踩多少下踏板。
    机器旁边堆着半袋没打完的棉纱,旁边的木桌上还放着缺了口的搪瓷杯,杯沿儿沾着褐色的茶渍。
    “谁啊?”
    里屋传来响动,只见玛乔莉端着个宽大的陶碗走出来。
    当玛乔莉看见站在门口的那个人时,整个人如遭雷击。手一抖,碗差点摔在地上。
    她头发有些凌乱,眼角多了几丝皱纹,用根旧布条随便束着,围裙上沾着面粉和机油印子,跟当初洛林被接走那天一个样。
    四目相对时,玛乔莉的嘴唇哆嗦着,手忍不住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眼角闪着泪。
    “妈妈,我回来了。”
    洛林心里一紧,轻声开口说道。
    他的话音未落,玛乔莉那一双粗糙的手便是已经捧住了他的脸颊,但是那双手突然触电般缩回,在围裙上拼命擦拭。
    “哎呀……看我这手,刚揉完面团,别把你衣服弄脏了……”
    “没关系的,妈妈。”
    洛林握住马乔丽的双手。将这个个子已经比自己矮的女人紧紧的抱进怀里。
    “妈妈,我回来了,我回家了。”
    他一边说着,眼泪已经打湿了自己的眼角。
    玛乔莉在洛林怀里泣不成声,拍着他的背,哽咽着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久久之后拥抱的两人分开,玛乔莉仔细的打量着洛林。
    “你看你,个子高了,脸上也肉嘟嘟的。”
    洛林喜极而泣的擦了擦眼泪,发出了憨憨的笑声。
    桌上的座钟滴答响着,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响。
    洛林接着说道:“妈妈,我这次回来要接您去帝都,您不用在这个贫民窟里面过这样的苦日子了。”
    玛乔莉摸了摸洛林的头,温柔的点着头说道:“好的,我的孩子。”
    这时洛林想起了那个总是来自己家串门蹭饭的水手瓦伦。
    “瓦伦叔叔呢?”
    洛林问道。
    玛乔莉正在叠着旧衬衫,动作顿了顿,布料的褶皱在掌心被捋平又鼓起。
    “老样子呗,前几天还见他在码头搬货呢,现在准泡在‘老锚’酒馆里,跟那帮水手赌骰子。”
    洛林记得瓦伦叔叔总说自己是征服风暴洋的男人,那个穿着一身破旧水手服,喜欢吹牛的中年男人。
    这个总把朗姆酒壶和铜烟盒挂在腰带上的男人,曾把刚打捞的鳕鱼塞给他们当节日的晚餐,用航海图教他认星星,甚至在他被码头的监工欺负时,伸出胳膊挡在他身前。
    “我去看看他。”
    玛乔莉点了点头。
    “你去吧,他看到你回来,肯定和我一样开心。”
    “嗯!”洛林高兴的点了点头,随后跟母亲说道。
    “你在家里等着我,我先去看看瓦伦叔叔。”
    “好,我的孩子。”
    洛林留下几名士兵在家门口守着,随后便匆匆的前往记忆中瓦伦叔叔常去的那家酒馆。
    “老锚”酒馆的木门被海风顶得哐当作响,里面飘出朗姆酒和咸鱼的味道。
    洛林来到酒馆门口,他让士兵在外面等候,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洛林推开酒馆吱呀作响的木门时,一眼就瞥见了角落阴影里的瓦伦。
    他看到瓦伦正埋首在油腻的赌桌前,骨节分明的手捏着几张牌,指缝间还夹着半杯琥珀色的朗姆酒——那种瓶口蒙着粗麻布、3克朗能买半瓶的劣等货,酒液随着他甩牌的动作晃出杯口,在木桌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赌徒们的哄笑混着烟草味扑过来时,洛林朝吧台扬了扬下巴。
    酒保擦着玻璃杯的动作顿了顿,看向他指向瓦伦的方向,眼神里透着几分了然。
    当镀银托盘托着水晶杯穿过喧嚣时,那抹深沉的宝石红在昏暗光线下晃了晃,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弧度滑落,和瓦伦那杯廉价朗姆酒的粗劣质感形成刺眼的对比。
    洛林没说话,只是看着那杯最贵的勃艮第葡萄酒被轻轻放在瓦伦肘边。
    赌徒们的叫骂声突然低了些,瓦伦抬眼的瞬间,杯口腾起的酒香正好混着他身上廉价朗姆酒的辛辣味,在空气里撞出一声无声的闷响。
    瓦伦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手里的牌,指节泛白得像赌桌上撒的骨粉。
    “这酒……谁点的?不,是我没点这么贵的酒啊!”
    他盯着那杯勃艮第葡萄酒在水晶杯壁上挂出的深紫酒泪,又猛地抬眼看向洛林——对方领口别着的金色皇家黑鹫徽章正沾着酒馆里的煤油灯亮,在阴影里晃出冷硬的光。
    他喉结滚动着,粗糙的掌心蹭过杯壁时被冰凉的触感刺得一颤。
    周围赌徒们的骰子声突然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直到洛林俯身时,袖口擦过桌面,他才听见少年带着点戏谑的尾音。
    “瓦伦叔叔,好久没见,您还是喜欢在这种地方喝酒啊。”
    朗姆酒的余味还在舌尖泛着苦,瓦伦看着眼前这张褪去少年气的脸,水晶杯在掌心晃了晃,酒液撞在杯壁上的声音,倒像是当年海浪拍打船板的动静。
    “兔崽子……”
    瓦伦的声音突然沙哑。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
    他猛地站起来,上前的抱住了洛林,狠狠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粗布衬衫下的胸膛还像年轻时那样宽厚。
    “你小子是威风了,总是在报纸上看到你。我还以为你被哪个贵族小姐拐跑了,把你的瓦伦叔叔忘海里了!”
    洛林笑着回抱瓦伦,拍了拍他的背。“怎么会,我一直记着您呢。瓦伦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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