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章花非花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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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在手里来看，这一幅行书帖确实是值得围观的人欢呼夸耀的好字。周贤只是不耐练习书法，但是鉴赏能力并不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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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帖的内容是杜甫的酒中八仙歌，讲李白“斗酒诗百篇”的名句就出自此处。尤其那句“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更是让人对诗仙太白的豪放洒脱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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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白面书生的字，当真对得起这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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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履趋锵，如步如骤，如奔欲飞，筋力露见，骨清神正！”周贤赞不绝口，“这位举人老爷，您凭着这手字，就堪称当世之名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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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识得深浅的吗？”一旁举子有酸他的，“怎就方才不会讲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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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面书生连忙接过话，拱手自谦：“小道长言重了，姬某何德何能，实在是担当不起。笔锋是否畅达，并非择才之准。更何况，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姬某不过后进晚学，实在担不起如此夸讲。过誉了，过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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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切不必自谦。见这幅字，我便知道确是我浅薄了。”周贤苦笑了一声，“我本是听楼下喧哗，想与我师弟同来凑热闹。接了您这帖子我就知道，我适才真上去凑热闹，也不过是丢人现眼。伙计，快来，有什么好酒端上来，我与诸位老爷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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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周贤这么一招呼，伙计马上高声喊道：“诸位稍后，好酒马上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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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周贤这样不说出实数的，最招店家喜欢。这说明这点菜沽酒的是位豪客，不在乎银钱。他不会计算一壶酒几两要多少银子如何如何，尽管往上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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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也是真不跟周贤客气，取来的都是店里十年往上的老酒，金贵得紧。用白瓷小壶分装好了，一壶又一壶传上来，在拼在一起的三张桌子上排成长长一列，看着就那么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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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桐光最是好酒，一见酒端上来，先给自己斟了一盅，端起来晃了一圈：“诸位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举人老爷，甭跟我们计较。在这儿给大家赔不是了，我先干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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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头一盅酒入喉，对李桐光来说，这才是润润嘴唇而已。周贤可是知道自家师弟的酒量，于是轻声嘱咐：“别喝得太凶，适可而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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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桐光也轻声回周贤说：“师兄你放心。我好喝酒，不好与人拼酒，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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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上菜，那白面书生也举起杯，说：“没什么计较不计较的，不过是言语上不合，更多是误会，也没闹出什么矛盾。干了这杯，就当是交个朋友。说了半天互相还不认识呢。我先讲吧，我姓姬，叫姬容海，江南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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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姬老爷，幸会幸会。”周贤一抱拳，“敝姓周，单名一个贤字。我旁边这位是我师弟，李桐光。我们两个是青要山帝隐观的内门弟子，奉师命入世试炼，行路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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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贤这话一落，席间好些人不敢说话了。怎么呢？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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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隐观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内门弟子不就是炼气士吗！他们是举人老爷不假，可炼气士的身份也不低。刚才讲话的时候光顾着居高临下了，没成想这两位是自仙山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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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要山的炼气士们，是当官的都不愿意得罪的一个群体，何况是他们这些还没做上官的举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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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道爷，李道爷！幸会幸会。”之前酸周贤的那个连忙举杯，“咱们这也算是相识了，就像姬兄说的一样，咱们喝了这杯酒，就算是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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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贤苦笑了一声，摆摆手：“好好好，朋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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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姬老爷怎么这么大的气量，”李桐光仍在讲着笑话，“人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姬兄您可到是好，叫‘容海’。这海都被您装下了，哪还有什么容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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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容海’说得可不是我的气量。”这姬容海也是个很有趣的人，与李桐光有来有回，“‘容海’，指的是我的酒量——海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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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口气不小啊！”李桐光故做了一幅夸张的表情，“可我不上你的恶当。明日我们师兄弟俩还要赶路，不好与人拼酒，你若是想要让我见识一下，便自斟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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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还记得周贤的嘱咐，不与人拼酒。而且，炼气士和寻常人拼酒，本来就占着绝大的便宜。即使是不怎么沾酒的周贤，喝上一斤蒸馏酒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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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喝的是个滋味，谁爱喝谁不爱喝人家自有自己的自由。死命劝酒的，没一个好东西。但凡说什么“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一类话，以此为要挟强迫对方饮酒的人，本质上就是王八蛋。就不喝了，你自己说好了不要的脸，能怪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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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容海自然也明白炼气士酒量深浅未必可测的道理，也没想着要跟李桐光拼酒。便说：“你虽是炼气士，却也无趣得紧，一点也不像江湖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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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老爷也不是江湖儿女啊。”周贤笑道，“您将来是要高居庙堂的人，沦落不到江湖里。我有个想法，既然在座的都是有学问的人，咱们来行个酒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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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酒令跟灌酒不一样，这是个游戏，愿赌服输。不喜欢可以不玩，玩输了便是耍赖，别人也没办法把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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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举子问：“怎么个令？是要对对子，还是接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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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容海摇摇头：“都不好，思虑的时间太长了，花非花令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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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儿，你们这些读书人的弯弯绕我绕不明白。”李桐光连忙打断，“我知道什么叫飞花令，这‘花非花令’又是怎么个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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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贤解释说：“飞花令是说，一人念一句诗，这诗句里面必须有‘花’这个字，不限制这是什么花，稍简单一些。而花非花令难上那么一点，要求这诗句里面不但要有‘花’这个字，这个字指代的花还不能真的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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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绕。”李桐光摆了摆手，“你举个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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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容海端起酒盅，说：“我来举这个例子，也算是开个头。花非花，我说‘乱花渐欲迷人眼，潜草才能没马蹄’就不对，因为这里的花是花。我若说‘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就对，因为这花是雪花。说慢了，说错了，说重复了都要罚酒，若是没人能说出来新的，咱们还能玩花藏花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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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李桐光点了点头。他这边还想着花藏花又是怎么个玩法，坐在姬容海右手边的一位举子赶忙接道：“我说‘白雪却嫌春色晚，欲穿庭树作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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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人一抬酒盅：“‘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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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桐光木住了——怎么自己想说的都被人给说了啊？这还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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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贤抿了一小口酒，笑着说：“让你不爱看书，抓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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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桐光一梗脖子，小声对周贤说：“有能耐你让他们跟我比划拳，我全给他们灌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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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且笑，且饮且闹，一餐饭吃得宾主尽欢。一众人都到微醺的时候，很自觉地散了。那姬容海确实是海量，旁的举子都已经上头，他却面不改色，跟没事人一样。甚至还扶着一个不胜酒力的举子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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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举子中，今年能得中的，会成为同年。他们是一个主考官带出来的学生，入仕之后，相互之间会建立比较密切的关系。即使现在考试还远着呢，相互之间亲近一些也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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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那姬容海一样什么事都没有的，就只有师兄弟两人了。毕竟是炼气士，体质好，不易醉。就算真的醉了，用真气强行把酒排出去也不是不能做到，断不会因为饮酒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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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里，周贤点了灯，招呼小二送两盆洗脚水上来，便是要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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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桐光则是看起来还没大过瘾的样子，扁扁嘴，想要伙计再拿一壶酒，却被周贤拦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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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酒也要有个度。”周贤说，“终归不是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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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想啊……我什么时候能够一举突破，炼神返虚呢？”李桐光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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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忽然想起来说这个了？”周贤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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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桐光笑了一声：“到了返虚境，我就能飞了。到时候我直接飞去京城，那多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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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虽然是在京师境内，可真要飞到京城，还要过真定府、保定府和大半个顺天府。”周贤打击着李桐光，“短途还好说，我师父不是也说过吗？长途御剑最是折磨人。你看郭总旗还骑马赶路呢。除非是到了咱们师公那种境界，才是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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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师兄骑马那是为了和赵千户他们汇合，毕竟还押送着要犯，返虚境的大修是强悍的战力。”李桐光说，“若是她没有什么牵挂，定也选飞过去。大不了飞一段便落下来歇歇，不比骑马来得快吗？不信咱们就打个赌，等到了京城，自去问郭总旗，是飞着舒坦还是骑马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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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不赌，你赢了。”周贤摆摆手，不与李桐光争论，“师弟你的话在理，是我想错了。只是咱们不是那等天才，说不得什么时候才能更上一层。不过你被师公看重，过了年龄也带回山上的，根骨必然属最上乘。也许你今夜睡过去，明天一早就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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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说些胡话唬我。”李桐光一挑眉毛，“师父也夸你有仙缘，你又始终跟在师公身边学习。师公他老人家更看好你才对。说不得是你明早起来就要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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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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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帖的内容是杜甫的酒中八仙歌，讲李白“斗酒诗百篇”的名句就出自此处。尤其那句“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更是让人对诗仙太白的豪放洒脱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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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白面书生的字，当真对得起这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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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履趋锵，如步如骤，如奔欲飞，筋力露见，骨清神正！”周贤赞不绝口，“这位举人老爷，您凭着这手字，就堪称当世之名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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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识得深浅的吗？”一旁举子有酸他的，“怎就方才不会讲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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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面书生连忙接过话，拱手自谦：“小道长言重了，姬某何德何能，实在是担当不起。笔锋是否畅达，并非择才之准。更何况，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姬某不过后进晚学，实在担不起如此夸讲。过誉了，过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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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切不必自谦。见这幅字，我便知道确是我浅薄了。”周贤苦笑了一声，“我本是听楼下喧哗，想与我师弟同来凑热闹。接了您这帖子我就知道，我适才真上去凑热闹，也不过是丢人现眼。伙计，快来，有什么好酒端上来，我与诸位老爷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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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周贤这么一招呼，伙计马上高声喊道：“诸位稍后，好酒马上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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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周贤这样不说出实数的，最招店家喜欢。这说明这点菜沽酒的是位豪客，不在乎银钱。他不会计算一壶酒几两要多少银子如何如何，尽管往上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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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也是真不跟周贤客气，取来的都是店里十年往上的老酒，金贵得紧。用白瓷小壶分装好了，一壶又一壶传上来，在拼在一起的三张桌子上排成长长一列，看着就那么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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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桐光最是好酒，一见酒端上来，先给自己斟了一盅，端起来晃了一圈：“诸位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举人老爷，甭跟我们计较。在这儿给大家赔不是了，我先干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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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头一盅酒入喉，对李桐光来说，这才是润润嘴唇而已。周贤可是知道自家师弟的酒量，于是轻声嘱咐：“别喝得太凶，适可而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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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桐光也轻声回周贤说：“师兄你放心。我好喝酒，不好与人拼酒，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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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上菜，那白面书生也举起杯，说：“没什么计较不计较的，不过是言语上不合，更多是误会，也没闹出什么矛盾。干了这杯，就当是交个朋友。说了半天互相还不认识呢。我先讲吧，我姓姬，叫姬容海，江南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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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姬老爷，幸会幸会。”周贤一抱拳，“敝姓周，单名一个贤字。我旁边这位是我师弟，李桐光。我们两个是青要山帝隐观的内门弟子，奉师命入世试炼，行路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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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贤这话一落，席间好些人不敢说话了。怎么呢？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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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隐观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内门弟子不就是炼气士吗！他们是举人老爷不假，可炼气士的身份也不低。刚才讲话的时候光顾着居高临下了，没成想这两位是自仙山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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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要山的炼气士们，是当官的都不愿意得罪的一个群体，何况是他们这些还没做上官的举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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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道爷，李道爷！幸会幸会。”之前酸周贤的那个连忙举杯，“咱们这也算是相识了，就像姬兄说的一样，咱们喝了这杯酒，就算是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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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贤苦笑了一声，摆摆手：“好好好，朋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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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姬老爷怎么这么大的气量，”李桐光仍在讲着笑话，“人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姬兄您可到是好，叫‘容海’。这海都被您装下了，哪还有什么容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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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容海’说得可不是我的气量。”这姬容海也是个很有趣的人，与李桐光有来有回，“‘容海’，指的是我的酒量——海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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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口气不小啊！”李桐光故做了一幅夸张的表情，“可我不上你的恶当。明日我们师兄弟俩还要赶路，不好与人拼酒，你若是想要让我见识一下，便自斟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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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还记得周贤的嘱咐，不与人拼酒。而且，炼气士和寻常人拼酒，本来就占着绝大的便宜。即使是不怎么沾酒的周贤，喝上一斤蒸馏酒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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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喝的是个滋味，谁爱喝谁不爱喝人家自有自己的自由。死命劝酒的，没一个好东西。但凡说什么“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一类话，以此为要挟强迫对方饮酒的人，本质上就是王八蛋。就不喝了，你自己说好了不要的脸，能怪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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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容海自然也明白炼气士酒量深浅未必可测的道理，也没想着要跟李桐光拼酒。便说：“你虽是炼气士，却也无趣得紧，一点也不像江湖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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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老爷也不是江湖儿女啊。”周贤笑道，“您将来是要高居庙堂的人，沦落不到江湖里。我有个想法，既然在座的都是有学问的人，咱们来行个酒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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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里，周贤点了灯，招呼小二送两盆洗脚水上来，便是要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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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桐光则是看起来还没大过瘾的样子，扁扁嘴，想要伙计再拿一壶酒，却被周贤拦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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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想啊……我什么时候能够一举突破，炼神返虚呢？”李桐光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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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忽然想起来说这个了？”周贤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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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桐光笑了一声：“到了返虚境，我就能飞了。到时候我直接飞去京城，那多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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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虽然是在京师境内，可真要飞到京城，还要过真定府、保定府和大半个顺天府。”周贤打击着李桐光，“短途还好说，我师父不是也说过吗？长途御剑最是折磨人。你看郭总旗还骑马赶路呢。除非是到了咱们师公那种境界，才是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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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师兄骑马那是为了和赵千户他们汇合，毕竟还押送着要犯，返虚境的大修是强悍的战力。”李桐光说，“若是她没有什么牵挂，定也选飞过去。大不了飞一段便落下来歇歇，不比骑马来得快吗？不信咱们就打个赌，等到了京城，自去问郭总旗，是飞着舒坦还是骑马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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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不赌，你赢了。”周贤摆摆手，不与李桐光争论，“师弟你的话在理，是我想错了。只是咱们不是那等天才，说不得什么时候才能更上一层。不过你被师公看重，过了年龄也带回山上的，根骨必然属最上乘。也许你今夜睡过去，明天一早就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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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说些胡话唬我。”李桐光一挑眉毛，“师父也夸你有仙缘，你又始终跟在师公身边学习。师公他老人家更看好你才对。说不得是你明早起来就要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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