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斯托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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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从伤兵营地里走出来的时候，格雷格正好从她面前走过。这位从不会错过和女士交谈的老绅士盔甲佩剑都穿戴齐整，头也不回地钻进帐篷。她觉得惊讶，之前不论是和哪位有名的将领作战，格雷格都面露轻松，不像今天这样紧绷着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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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不是打扰将军们的时候，修女转身朝远离营帐的方向走去。每一位和以琳见面的士兵都会与她亲切地问好，有时修女的一颦一笑都会为这群整天冒着生命危险的人带来无比的欢乐与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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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卫人正在紧张地进行战前准备，营地内不断有信使和斥候进出，几名格雷格的副官在收取从其他战线传来的情报。将军百般嘱咐在南方作战必须保养好自己的脚，休息时大伙儿总会把鞋子倒过来挂在架子上，然后把脚伸到篝火边烤一烤。以琳看到士兵们的脚底全是破掉的老茧，心里觉得可怜，跑过去为他们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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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好，”以琳有些害羞，“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想帮你们消除脚上的老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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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面面相觑，突然发出大笑。“抱歉，修女，我们很感激你的仁慈。”一位老兵说着还抬起了自己变形严重的脚，“这层老茧不知道救了我多少次呢，如果把我的脚变回光滑平整的样子，恐怕就没办法从战场上逃回来了。”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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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觉得难堪，说话支支吾吾起来：“哦，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有些失落地从士兵身边离开，大家邀请她坐下来聊聊天，他们喜欢和修女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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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你会让我想到自己的女儿。”老兵的笑容变得柔和起来，“不过谁会让自己的女儿去做修女呢，做修女太枯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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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修道院的日子是很枯燥，可我喜欢那样的日子。”以琳在士兵中间坐下，“每天念祷文、整理古籍，这么做让我安心，我能得到圣主的认可。等哪一天战争结束了，伤兵大营里没有需要我医治的人了，我想我还是会回到修道院，继续念我的祷文、整理整理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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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结束……”士兵们沉默了。这个日子似乎对他们来说还很遥远，也许现在还能坐在以琳身边谈心的人，明天就会变成战场上的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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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士兵不配谈战争以后的事。”一名看上去像副官的士兵走过来大声呵斥，“穿上你们的鞋子，给我去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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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官看上去非常年轻，努力做出威严的样子来。不管他参军多少年，长官就是长官，一圈士兵马上站起来套上还有些湿漉漉的鞋子，还和以琳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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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理解您的心情，修女。”副官也道了歉，“有时候谈论和平的日子会降低军队的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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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看上去很年轻。”修女盯着他略显稚嫩的脸庞，“您很早就参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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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官点点头：“是肯特将军提拔了我，能在战场上遇到像将军这样的英雄，实在是我毕生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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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得知这个年轻人叫做阿因索夫，是在不久前攻占斯托卡庄园的时候格雷格提拔的，大家都叫他阿因。修女很好奇：“肯特将军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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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因略开玩笑地摸了摸下巴：“我以为您比我更了解平时的将军。”闻言以琳就脸红了：“我、我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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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副官摆手大笑：“抱歉修女，我没别的意思——如果让将军卸下身上的盔甲，他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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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时常在没有战斗的夜里和我们谈论他的儿子。他的儿子曾一个人在审判森林里呆了好几天，还杀死了不少强盗。将军总是以他为骄傲，在我看来，每一个父亲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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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现在是战争时期，我不得不再次提醒您。”阿因说完便板起脸，“比起平时的将军，我更加敬仰战斗中的他，他如同为了战争而生一般，只要有他在，任何困难我们都能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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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对此仍然感到困惑，但她不得不向阿因道谢，年轻的军官马上就要投入训练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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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物资和援军从营地后方输送进来，邓洛可庄园势在必得。领兵的爵士率先见到营地边缘的以琳，纷纷露出不屑的神情，对他们来说，在战场看到一个女人，实在是非常晦气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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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自觉地从道路旁退开，但不知不觉又走回了会议营帐旁，方汀公爵从里头出来和各位刚到的将领打招呼。方汀面色冷峻，看来和格雷格讨论后的结果并不乐观，爵爷们一同入内，只留下方汀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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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等那些不给她好脸色看的人都进去了才敢走出来，方汀发现了她。“你好修女，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我是莱森·方汀，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听说了你的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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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方汀大人，我是以琳。”以琳以为他也是个不喜欢看到女人的人，拘谨地在身前玩弄手指。“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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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目前没有。”方汀思忖了一会，“不过格雷格现在压力很大，我想在会议结束后他会很高兴见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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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敌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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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格的老对手了——您喜欢讨论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吗，修女？”方汀伸手示意以琳与他向前走，他不想让修女听到格雷格愤怒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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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打杀杀让我感到伤心，我希望能抚慰那些受伤的人，身体上和情感上。”以琳叹息道，“但副官先生提醒我，不能让大家过于向往和平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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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汀点头赞同：“这是位有觉悟的战士，一定是格雷格的副官而不是我的。”说着公爵自己笑了起来。“不用太在意，修女，说到底我们都是为了和平的日子而战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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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汀的法师团营地在大营的另一片，穿着长袍的法师们围坐在一起讨论学术，有的在实践演练，对他们来说这就是最好的训练。同样，以琳又被热烈地欢迎了，她甚至不知道要坐在哪一堆篝火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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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您能喜欢上法卫。”方汀行了一礼，“即使是在军队，我也希望我的士兵都是有情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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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精神令我钦佩。”以琳想到了另外一位将军，“肯特将军应该多向您学习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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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格雷格，”方汀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把以琳拉到看不见士兵的地方，“如果他让你在靠近前线的地方医治伤员，你一定要拒绝，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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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不知道方汀这么说的含义，公爵看上去特别像那么回事，修女只好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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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修女在法师营地里接受款待的时候，诸位法卫领军将士接受了格雷格的命令后陆续离开了营帐。直到最后一位爵爷也出发前去准备了，格雷格才从营帐里用疲惫的声音喊来侍从：“来人！传唤以琳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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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这位“贴心”的侍从早在最后一名爵士离开帐篷之前就开始找以琳了，他满头大汗地站在外头结巴道：“将、将军，以琳修女并不在伤兵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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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格不说话了。侍从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不料以琳已经出现在他身后了。修女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肯特将军是在传唤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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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如蒙大赦，一个劲地点头：“是的、是的！请您快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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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蹑手蹑脚地挡开帷幕，看见格雷格双手撑在简制的长桌前低头闭目。长桌上还摊着重要的战略地图。虽然以琳原本就看不懂，她心里小小高兴了一下，走到格雷格面前，冲他眼睛前挥了挥小手：“肯特将军？还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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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格雷格。”格雷格一听到修女俏皮的声线，眉头终于舒展看来，身体一沉跌坐进椅子里。“你刚才去哪了？侍从说你不在伤兵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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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遇到了方汀大师。”修女看向复杂的地图，发现格雷格掌心下面压着一页信纸，收信人是吕讷陛下。“大师是个好人，你应该向他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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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和你说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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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女发现格雷格已经睁开眼睛，那双紫色的双眸布满血丝，好像已经一夜未睡了。“大师和我说鼓舞士气的方法。所以你唤我做什么？不会是只想问大师和我说了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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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格看着以琳，迫使两人四目相对。他把手掌下的信纸收回自己的口袋里，他总不能告诉修女信上的内容的就和方汀有关。他从离身体稍远一些的椅子上拿一把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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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我刮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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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以为格雷格叫她来是要用圣术帮什么忙，结果就只是刮胡刀这样佣人要做的事。虽然不情愿，她还是撅着嘴唇把小刀从格雷格的手里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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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地没有刮胡所需要的清水和剃须膏，只能简陋地使用马脂肪进行代替。格雷格高高地扬起脖颈，以琳站到他的身后，微微弯下腰，把锐度适中的小刀轻轻地贴在他的下巴上。两人的脸庞只不过是一个鼻息的距离，格雷格享受般地闭上眼睛，闻着以琳身上如同月桂般的诱人香气，仿佛置身于法卫沿海的悠闲夏夜。格雷格那被汗臭和炮灰蹂躏半死的鼻子终于受到了绝佳的照顾，难免发出虚弱的呻吟。以琳稍稍脸红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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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熟练。”格雷格咕哝着，他知道以琳离他很近。“我以为你会把我的脖子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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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捏了格雷格的脸颊一下。“我小时候见过爸爸刮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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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格想起了莉布丝以前给自己处理胡子的情形。莉布丝只需要动动手指，格雷格脸上的胡渣就像杂草枯萎一般连根掉下来，害得他大半个月下巴都光秃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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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对手是斯托卡伯爵。”格雷格舒服得像是梦中呓语一般，“我很有可能死在他的手上，所以必须要整理好妆容，以免死得太过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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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死”的时候，以琳的手指顿了一下，这对格雷格很是受用，不小心抖动了一下嘴角。以琳手下继续刮格雷格的胡子：“我想象不出来你战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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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格雷格别过脸去，特殊服务已经快要结束了。“那你想象一下我跪在断头台上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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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是特别有真实感。”以琳一边笑一边把手帕往格雷格脸上扔。显然这些简陋的工具不能体现修女的技术，格雷格摸了摸，觉得左缺一块右多一块，所以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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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战后，我希望你能在我身边治疗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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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一愣，立刻想起方汀对她说的话。格雷格一定会站在战场的最前沿，那里有数不清的赴死者与伤人的利器。但说到底，格雷格也只是一个会黑魔法的普通人，以琳转念又想，他很重视这场战斗，他说不定会重伤，到时候一定会需要圣术的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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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会去战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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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格露出微笑：“你不会遇到任何危险，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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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布置都已经完成，在真正开战之前，格雷格需要充分的休息，所以把所有人从营帐里驱赶出去，自己一个人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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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恍恍惚惚地在营地里闲逛，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方汀大师会不会为此感到生气。不知不觉间她走进了摆放作战用具的空地，半空中传来沙哑的声音：“以琳修女！圣主啊，您还是眷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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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声囫囵不清，还是从以琳头顶发出来的，她抬头一看，一柄长矛上竟然扎着一颗人头，吓得她赶紧捂住嘴巴后退好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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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害怕，不要害怕！”长矛上的人头比以琳还要紧张，“我乃信徒，名为拉迪兰！你一定知道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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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迪兰？”以琳的小脸失去了血色，“这是主教大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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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人头喘息起来，“你一定是圣主派来拯救我的！快，让我从这杀人的利器上解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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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以琳摇头，“为什么你只有一个脑袋？我不相信你是主教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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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格雷格·肯特这个魔鬼趁我虚弱的时候将我击败，他是个无耻之人，不得好死。”拉迪兰叹了口气，“修女，我现在相信你没有叛教了，快点救救我吧，你的怜悯之心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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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心软了，她鼓起勇气和可怕的人头对视，觉得的确有点像她在文迪庄园看到的那位拉迪兰主教。她试着把杵在地上的长矛拔出来并横放在地上，这样她就可以把拉迪兰的头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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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迪兰面朝泥土，但依旧表现出狂热的欣喜。“把我从长矛上拿下来后，你就可以对我使用圣术，我复活之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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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一个会说话的人头仍然对年轻的修女有十足震撼力，以琳根本不敢碰他，仿佛只要一靠近，人头就会张开嘴巴把她的手咬下来。拉迪兰有些着急：“快一点，这只是举手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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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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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一惊，赶紧站起来用脚遮住拉迪兰的头。叫她的人是一名路过的巡逻士兵，他看到修女蹲在地上，以为她出了状况。“您是身体不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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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有。”以琳望向别处，“只是到处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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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没有起疑，但他发现人头不见了，立刻紧张起来：“叛教者的首级不见了！我要去报告肯特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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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教者……”以琳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向地面，不料拉迪兰正在用牙齿啃咬地面，拖动整个长矛一点点离开。以琳大惊失色，忍不住叫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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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尖叫的士兵一眼就看见了蠕动的人头，他一个健步冲过去，将长矛擒起，拉迪兰懊恼地惨叫一声，那声音如同怪物的呜咽，以琳再也不会相信这是拉迪兰本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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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惊险。”士兵擦去头上的冷汗，发现修女已经没办法动弹了。“这是一名重要的俘虏，他犯了叛教之罪，肯特将军要带他前往圣主示众。它很可怕，只剩脑袋了还能说话，如果您再见到它企图逃跑，一定要大声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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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连连点头，拉迪兰一直在咒骂和嚎叫，修女觉得痛苦，只好赶紧从营地里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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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失眠之后，新的一天来临了。以琳顶着红肿的双眼离开为她单独搭建的营帐，发现有一名军官早已经在营帐外等她了。“早上好，阿因索夫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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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以琳修女。”年轻的军官精神抖擞，“肯特将军让您醒来后前往前线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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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一个激灵，和阿因快步离开早已空荡荡的营地。这位副官步履迅速而坚定，他的心中只有几小时后就要开始的大战，以至于没注意修女完全跟不上自己的速度。他们来到一群法卫将领面前，所有人都看向以琳，神情都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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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率先见到的是方汀不解的眼神，大师明明早就提醒过她，她却依旧出现在了危险的前线上。接着，格雷格则投来信任的目光，连说话声都多了几分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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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将军，这位就是以琳修女，是教廷派来支援陛下的。战场上的救护工作有圣术的支持，请诸位全力执行既定的计划，无需有任何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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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将口上称是，区区一个小修女到底能达到什么程度，谁也没有亲眼见过。格雷格完成最后的嘱咐，将领们各自退下领兵，只留下他最信任的副官和方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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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因。”格雷格拍了拍副官的肩膀，“我将护卫修女的任务交给你，这可能会让你稍微远离短兵相接的区域，但我不容许你出任何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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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因失去了直接获取战功的机会，年轻人有些不满，他憋着一口气领命退下，转身时没有看以琳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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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坦的庄园空地上，一千九百余名法卫士兵在距离主堡数公里的位置组成方阵，传令的战马来回奔走。军队中没有骇人的攻城器械，只用人的身体和手中的刀剑弓矢震慑敌人。穿着蓝色盔甲的将领威风抖擞，在他们激励士兵的话语中，狮卫人只不过是渣滓和不堪一击的蝼蚁。法卫士兵振臂高呼，隆隆的喊声传到庄园上空，连白云都有意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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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狮卫人也做好了准备。斯托卡伯爵举起了属于邓洛可家族的徽纹，墨绿底色的旗帜上纹着金色的沙漏，这支为数同样逾千的军队将以最狮卫的方式让敌人尝尝失败的滋味。虽然人数上略显单薄，但斯托卡还是不卑不亢地将这支部队带出了主堡，在平地上决出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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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托卡伯爵，我欣赏你的勇气。”格雷格在阵前道，“但您离开围墙的那一刻，已经注定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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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托卡一言不发，死死地盯住格雷格的部队。在后者看来，老伯爵早已经束手无策，现在再来察看敌人的状况未免太迟了一些。法卫的爵士们嘲笑斯托卡，认为只要让大军冲上去，就可以把狮卫人全部歼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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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格也有相同的想法，对方若是邓洛可或别的将军，他就那么做了。可惜那是斯托卡，是能够依靠狮卫领地里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阻止法卫前进的男人。格雷格下令保持原定计划，各将领心中默念十下之后亮起代表进攻的奥术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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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以琳修女正在大军的正中央。强壮的男人在她的周围来回奔走，没有人有空闲停下来和任何人说话，死掉之后有的是时间闲聊。频繁的调遣时常让两人撞在一起。他们也不道歉，趔趄一下就继续往目的地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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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以琳的左前方的高空迸发出一团硕大的奥术光辉，修女长得矮小，在一排排高大人墙的缝隙间她只能听到“向前进”的指令和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护卫她的士兵情不自禁地晃动身躯——战斗终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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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托卡死死盯住朝阵地右侧缓缓靠近的法卫步兵方阵，他要确保格雷格没有耍任何花招再去应对。法卫左侧方阵启动后，中间和右侧的方阵也相继进发，从高处望去就好像是三层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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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托卡认为格雷格有意让狮卫部队向战场右侧倾斜，所以下令以整齐的阵线固守，迫使交战的双方重新回到平行的横线阵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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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格试图扰乱敌人的稳固态势，进入射程范围的法卫弓箭手停止前进并开始张弓瞄准。狮卫人予以还击，不需要前进的狮卫弓手早就完成了瞄准，第一波凶猛的箭雨以完美的弧线落向勇往直前的法卫步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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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卫左侧的士兵最先收到伤害，就像是下意识的动作一样，法卫人前进速度减缓了。士兵只见有什么东西朝自己的正脸飞过来，突然两眼紧紧一闭向后倒去，便再也起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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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卫同样将弓箭射向狮卫的步兵阵列，但有眼睛的人都发现狮卫人没有像法卫人那样成群成群地倒下去，落在他们盔甲上的箭矢竟然被弹开了，只有少数幸运儿被直接射中了正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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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附魔盔甲！”法卫将领懊恼地大喊，开始指挥部队向后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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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托卡见到敌人向后撤去，并没有感到兴奋，保持阵型的指令没有改变。他的军官有些不解：“如果我们不转守为攻，将部队布置在主堡外就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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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一会。”斯托卡眯着眼睛，企图看清整个战场的形势。在他看来，法卫的撤退依旧稳定有序，不像是真正遭受伤害不得不撤退的样子。在弄清楚格雷格等待的东西之前，伯爵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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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很想知道战场上的情况，可是她所在的中军还没有接到任何行动指令，只能在原地听远方传来的怒吼和惨叫。阿因索夫就在修女的身旁，他早已蠢蠢欲动，通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和同胞们并肩作战，将一切阻碍都踩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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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因，”以琳叫他，“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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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因看了她一眼：“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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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一名骑着马的传令官奔入尚在待命的部队中，以琳和阿因同时伸长了脖子，但传令官没有看他们，倒是点了两支法师部队，后者应声向前，离开修女和副官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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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得知行动的并非是他们，又同时失落地缩回脖子。他们发现对方都做了一样的动作，不由地脸红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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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因挠了挠头：“难道您也在渴望着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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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以琳连忙摇头，“我只是想什么时候可以为士兵提供帮助。”她加大了自己的音量，因为法师开始进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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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卫人在前线苦苦支撑，突然箭雨不再向自己落下，法师团正式加入战场，他们一遍念动咒语一边向前靠近拿着刀剑奉献生命的同胞，蓝色的屏障犹如母亲的臂弯一般不让怀里的孩童受到任何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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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托卡早就准备好接受奥术大师们的进攻了，狮卫人有自己的方式解决这层刀枪不入的屏障。弓箭手暂时停止射击并向后退去，把整个舞台让给几个手执钉锤的炼金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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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卫士兵和法师见到敌人的弓箭手退却了，立刻重整态势继续向前。炼金术师们牵出几匹戴着眼罩的战马，在它们的脖子上挂上一个容量不小的罐子，看上去还在往外渗出某种粘稠的液体。他们猛地往战马身上抽上一鞭子，后者痛嘶一声，奋不顾身地向前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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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马奔袭出一线土尘，在战场上犹如几柄危险的刺刀。法师团料想这些马脖子上挂的脖子一定是用来对付奥术屏障的，便暂时停止释放，让弓箭手将不断靠近的马儿射杀。战马没有人驾驭，只是一直线地冲锋，法卫弓手很容易就把它们射成了一只只刺猬。它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片土地上奔跑就被夺走了性命，脖子上的罐子借着碰撞和挤压破碎开来，绿色的液体带着剧烈的炼金反应流淌在地上，四溅的液体跳到死去战马的身上，竟然融出一个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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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法卫人终于明白这是什么炼金物质了，如同沸腾一般滋滋作响的酸液流淌在敌我双方的战场上，让法卫人不得不绕道前进。这个时候，狮卫的奴隶们从阵地后方推出五门火炮，这原本是配置在城墙上的防御武器，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不断调整方向的法卫方阵，随时都能轰出致命的炮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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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金术师们亲自瞄准、点火，法卫的法师们彻底放松了警惕，停下脚步站在酸水洼边缘施展奥术屏障。屏障碰到酸水也发出被腐蚀的声音，但仍然起到了防护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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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炮引线慢慢烧尽，小小的火星钻入炮管，如同泄愤一般将体内的炮弹炸了出去。一排特殊炮弹拖着长长的绿色尾巴飞向战场中央，无比精准地砸在奥术屏障的正前方，大量酸水飞溅起来，剧烈的反应释放出大量蒸汽，阻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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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卫法师们还在专心维持屏障，突然脑中一震，那感觉就好像是地上的酸水直接溅到他们的脑子里，奥术屏障顿时失去能量支持中止了，士兵们讶异地回过头去看，发现法师们一个个都躺在地上痛苦地抱头翻滚，哀嚎声直冲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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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托卡非常满意这个结果，不由地夸赞起这些炼金术师起来：“不愧是邓洛可大师的高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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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金术师自满地笑起来：“说到底法术也只不过是自然界里存在的元素罢了，只要知道这一点，炼金术就可以起到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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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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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爵夸归夸，却还是没有后续的指令。要换做任何一个将军，想必现在已经倾巢而出了。狮卫将领等了半天只等来一个“再等等”的手势，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法卫的法师们恢复过来，退到相对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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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格皱着眉头，同样是等待时机的人，只有他开始变得焦急起来。肯特将军原本希望通过示弱来引诱斯托卡做出鲁莽的判断，但这老东西就是油盐不进。连格雷格都自信会冲出去的情况下，斯托卡就是毫无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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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卫已经不能再等了，格雷格向所有阵中的将领对视一眼，随即释放了所有的奥术信号——法卫要发动总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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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亮的光芒几乎把整片法卫大军都照得通亮，士兵们蠢蠢欲动起来，随着各自将领此起彼伏的下令声向前推进。
”（style="display:none
以琳一个激灵，身旁的士兵告知她这是行动的指令。阿因索夫使自己的士兵镇定下来：“我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修女！从现在开始，我数到三十后再随我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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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虽然激动，但不得不遵守他的指示。以琳咽了口口水，马上就要进入真正的战场了，心脏跳得很快。就在她一愣神间，阿因已经喊完了三十，他拔出打磨锐利的长剑向前一指，和士兵们同时大吼，在保持距离的情况下快速推进。
”（style="display:none
格雷格目送以琳进入土尘飞扬的战场，从指挥官的位置上离开，侍从为他牵来他的坐骑。狮卫的斥候见到敌人的将军跨上马去，立刻奔回斯托卡身边进行报告：“大人，格雷格·肯特上马了。”
”（style="display:none
“终于！”斯托卡的眼中露出一丝狂热，看来他所想的没错，之前几波攻势只不过是格雷格虚张声势。老伯爵也让人牵来自己的战马，在第一批从猛攻的法卫人抵达阵前之前发出进攻的怒吼：“你们不是要进攻吗？现在！给我把这些畜生赶回他们的海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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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抑许久的狮卫人终于发出激昂的战吼，他们不顾阵型蜂拥而出，连自己的将领都没办法管住这些暴躁的士兵，也情不自禁地冲过去了。
”（style="display:none
两翼骑兵冲锋奇快，须臾之间就超过奔跑的步兵即将短兵相接，狮卫骑手已经摆开架势准备挥剑了，不料法卫骑手后方突然游来一条漆黑的线索，它像鬼魅一般从不可能供人穿过的缝隙中笔直刺出，将首当其冲的一名狮卫骑手撞落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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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卫人大骇，那条细细的线索在撞到人物后便将皮肉全部从对方身上剥离，只剩森森骨架倒是省了它慢慢腐烂。细线杀死的人越多就越有人形，最终变成了格雷格和其坐骑的模样。那匹战马似乎也受到了黑魔法的侵袭，张开马嘴就要撕咬敌人，活像是一头雄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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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卫人看肯特将军又如每一场战斗一般活跃在最前线，自然士气高涨，格雷格所在的那一侧骑兵阵列立刻就突破了防守，阵线开始倾斜了。斯托卡来迟了一些，他将手中的长剑染成沉重的血红色，趁格雷格杀敌畅快之际刺向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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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格根本就没有发现斯托卡已经在自己身边了，血红长剑一举没入了他的手臂之中。格雷格瞳孔一缩，猛地向斯托卡瞪去。斯托卡一击得手，连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以为中了格雷格的诡计，连忙把剑抽了回来，但那飞溅出来的殷红鲜血又让他特别充实，是确实命中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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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格受到攻击后从杀戮的美梦中惊醒，黑魔法的能量挥发出来，像一层虫茧一样包裹住受伤的手臂。他掉转马头面向斯托卡，后者只是眨了一下眼睛，格雷格就已经抓住斯托卡的左侧肩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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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太可惜了，你明明刺中我了。”格雷格猛地用力，将斯托卡的肩膀捏个粉碎，“再更加自信一点啊！”
”（style="display:none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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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崩地震一般的剧痛从碎裂的肩胛骨传向斯托卡的全身各处，老伯爵原本就已经过了上阵杀敌的年纪，挨上这么一下，差点昏死过去，凭借精神强撑了下来。格雷格的手还抓在斯托卡碎裂的骨骼和肌肉之间，企图把他的整条手臂给扯下来，斯托卡咬紧牙关，右手扔掉长剑后抓住格雷格的左手，后者也觉得不妙，两人在不断移动的战马上摇摇晃晃，谁也没办法立刻用尽全力，只好等待坐骑安分下来的那一个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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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狮卫弓箭手远远看见了相互牵制的两军将领，他高举长弓并默算角度射出一支箭矢，箭矢斜斜冲上高空后掠过一个弧度向下俯冲，不偏不倚扎中了格雷格的左手手臂，后者痛哼一声，差点就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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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托卡感到生命的流失，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就像是泉眼干涸前流出的最后一丝清水顺着水道远去，就像是一握沙子从指间柔滑地溜走，是很自然的事。他觉得眼皮沉重，只好默念有攻击性的法术作用在自己的右手手掌上，皮肤被撕开的痛楚让他清醒了一瞬。趁着这个势头，斯托卡大声念咒，红色的奥术能量从掌心喷发而出，连同格雷格手臂也出现了内出血的现象，整条手臂都变得红彤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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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格觉得情况不妙，只好松开斯托卡肩膀里的手去抓他的右手。就在格雷格松手的一瞬间，斯托卡也同时放手了，两人的坐骑擦肩而过，来到了相对安全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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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卫士兵展现出丰富的作战经验，比起他们，法卫人只不过是几年前刚入门的菜鸟。一名狮卫人把负伤战友和敌人的身体同时刺穿，用脚踹开剑上的两具尸体后寻找下一个对手。一名法卫士兵从他的视觉死角砍伤他的肺部，临死前这个狮卫人还吐了一口血在法卫人脸上，以便他的同胞为他报仇。狮卫部队看上去没有阵型，实际上剑中有盾，配合出色，法卫人没办法轻易突围。只要能够杀死敌人的，不管是装死还是踢下三路，狮卫人都会不计尊严地使出来。法卫人变得恐惧，他们面对的不是一群战士，而是卑鄙的求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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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以琳的部队也难免开始接触敌人。修女扒开簇拥着她的法卫士兵，将发着温柔圣光的手掌伸向一名奄奄一息的人，不管他是不是法卫人，以琳都不想看到他死去。所以，那个狮卫人猛地睁开眼睛后，一剑斩下了以琳身前的法卫士兵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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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脑袋掉了的话，就算是圣术也无力回天。以琳尖叫起来，但她的尖叫在这混乱的战场上过于渺小，甚至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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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做了什么！”以琳流着眼泪质问刚刚被自己救下的狮卫人，后者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又准备举剑把她一起杀了，所幸阿因索夫即使赶到，在利刃落下之前了解了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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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才把他救下来就第二次看到他死在自己面前，她盯着尸体不知所措，身旁还有来来去去的士兵不断死去。阿因把她拎起来，用充满怒火的眼睛瞪着她：“这里是战场，不是你的修道院！如果要救人，就先救法卫人，听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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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拼命地告诉自己身处战场的事实，向阿因一个劲地点头。年轻的副官给她信任的回应后就把修女晾在一边，他背对战场的时间太长了。以琳扒开一层已经没救的尸体，终于发现一个还有气息的法卫人，她双手亮起圣光维持住他的生机，知道他有足够的体力从地狱一般的战场上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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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一个个倒下，以琳就帮助他们站起来，期间她也碰到好多可以救活的狮卫人，犹豫之后，修女咬牙撇下他们继续寻找法卫人。将死的狮卫士兵向以琳伸出沾满血迹的手，哪怕是一点点圣术，他们就可以活下来；他们甚至在心中发誓，要是今天能活着回去，以后一定会信奉圣主。但是以琳没有理睬他们，无视了那近在咫尺的求援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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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些狮卫人脸上绝望的神情。以琳问自己，到底是圣主背叛了他们，还是他们放弃了圣主？就在她寻找答案的工夫里，那只手终于失去了所有生机，重重落在层层叠叠的尸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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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不是打扰将军们的时候，修女转身朝远离营帐的方向走去。每一位和以琳见面的士兵都会与她亲切地问好，有时修女的一颦一笑都会为这群整天冒着生命危险的人带来无比的欢乐与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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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卫人正在紧张地进行战前准备，营地内不断有信使和斥候进出，几名格雷格的副官在收取从其他战线传来的情报。将军百般嘱咐在南方作战必须保养好自己的脚，休息时大伙儿总会把鞋子倒过来挂在架子上，然后把脚伸到篝火边烤一烤。以琳看到士兵们的脚底全是破掉的老茧，心里觉得可怜，跑过去为他们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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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好，”以琳有些害羞，“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想帮你们消除脚上的老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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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面面相觑，突然发出大笑。“抱歉，修女，我们很感激你的仁慈。”一位老兵说着还抬起了自己变形严重的脚，“这层老茧不知道救了我多少次呢，如果把我的脚变回光滑平整的样子，恐怕就没办法从战场上逃回来了。”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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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觉得难堪，说话支支吾吾起来：“哦，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有些失落地从士兵身边离开，大家邀请她坐下来聊聊天，他们喜欢和修女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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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你会让我想到自己的女儿。”老兵的笑容变得柔和起来，“不过谁会让自己的女儿去做修女呢，做修女太枯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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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修道院的日子是很枯燥，可我喜欢那样的日子。”以琳在士兵中间坐下，“每天念祷文、整理古籍，这么做让我安心，我能得到圣主的认可。等哪一天战争结束了，伤兵大营里没有需要我医治的人了，我想我还是会回到修道院，继续念我的祷文、整理整理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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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结束……”士兵们沉默了。这个日子似乎对他们来说还很遥远，也许现在还能坐在以琳身边谈心的人，明天就会变成战场上的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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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士兵不配谈战争以后的事。”一名看上去像副官的士兵走过来大声呵斥，“穿上你们的鞋子，给我去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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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官看上去非常年轻，努力做出威严的样子来。不管他参军多少年，长官就是长官，一圈士兵马上站起来套上还有些湿漉漉的鞋子，还和以琳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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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理解您的心情，修女。”副官也道了歉，“有时候谈论和平的日子会降低军队的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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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看上去很年轻。”修女盯着他略显稚嫩的脸庞，“您很早就参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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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官点点头：“是肯特将军提拔了我，能在战场上遇到像将军这样的英雄，实在是我毕生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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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得知这个年轻人叫做阿因索夫，是在不久前攻占斯托卡庄园的时候格雷格提拔的，大家都叫他阿因。修女很好奇：“肯特将军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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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因略开玩笑地摸了摸下巴：“我以为您比我更了解平时的将军。”闻言以琳就脸红了：“我、我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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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副官摆手大笑：“抱歉修女，我没别的意思——如果让将军卸下身上的盔甲，他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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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时常在没有战斗的夜里和我们谈论他的儿子。他的儿子曾一个人在审判森林里呆了好几天，还杀死了不少强盗。将军总是以他为骄傲，在我看来，每一个父亲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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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现在是战争时期，我不得不再次提醒您。”阿因说完便板起脸，“比起平时的将军，我更加敬仰战斗中的他，他如同为了战争而生一般，只要有他在，任何困难我们都能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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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对此仍然感到困惑，但她不得不向阿因道谢，年轻的军官马上就要投入训练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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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物资和援军从营地后方输送进来，邓洛可庄园势在必得。领兵的爵士率先见到营地边缘的以琳，纷纷露出不屑的神情，对他们来说，在战场看到一个女人，实在是非常晦气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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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自觉地从道路旁退开，但不知不觉又走回了会议营帐旁，方汀公爵从里头出来和各位刚到的将领打招呼。方汀面色冷峻，看来和格雷格讨论后的结果并不乐观，爵爷们一同入内，只留下方汀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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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等那些不给她好脸色看的人都进去了才敢走出来，方汀发现了她。“你好修女，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我是莱森·方汀，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听说了你的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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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方汀大人，我是以琳。”以琳以为他也是个不喜欢看到女人的人，拘谨地在身前玩弄手指。“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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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目前没有。”方汀思忖了一会，“不过格雷格现在压力很大，我想在会议结束后他会很高兴见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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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敌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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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格的老对手了——您喜欢讨论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吗，修女？”方汀伸手示意以琳与他向前走，他不想让修女听到格雷格愤怒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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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打杀杀让我感到伤心，我希望能抚慰那些受伤的人，身体上和情感上。”以琳叹息道，“但副官先生提醒我，不能让大家过于向往和平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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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汀点头赞同：“这是位有觉悟的战士，一定是格雷格的副官而不是我的。”说着公爵自己笑了起来。“不用太在意，修女，说到底我们都是为了和平的日子而战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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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汀的法师团营地在大营的另一片，穿着长袍的法师们围坐在一起讨论学术，有的在实践演练，对他们来说这就是最好的训练。同样，以琳又被热烈地欢迎了，她甚至不知道要坐在哪一堆篝火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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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您能喜欢上法卫。”方汀行了一礼，“即使是在军队，我也希望我的士兵都是有情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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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精神令我钦佩。”以琳想到了另外一位将军，“肯特将军应该多向您学习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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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格雷格，”方汀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把以琳拉到看不见士兵的地方，“如果他让你在靠近前线的地方医治伤员，你一定要拒绝，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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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不知道方汀这么说的含义，公爵看上去特别像那么回事，修女只好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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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修女在法师营地里接受款待的时候，诸位法卫领军将士接受了格雷格的命令后陆续离开了营帐。直到最后一位爵爷也出发前去准备了，格雷格才从营帐里用疲惫的声音喊来侍从：“来人！传唤以琳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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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这位“贴心”的侍从早在最后一名爵士离开帐篷之前就开始找以琳了，他满头大汗地站在外头结巴道：“将、将军，以琳修女并不在伤兵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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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格不说话了。侍从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不料以琳已经出现在他身后了。修女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肯特将军是在传唤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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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如蒙大赦，一个劲地点头：“是的、是的！请您快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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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蹑手蹑脚地挡开帷幕，看见格雷格双手撑在简制的长桌前低头闭目。长桌上还摊着重要的战略地图。虽然以琳原本就看不懂，她心里小小高兴了一下，走到格雷格面前，冲他眼睛前挥了挥小手：“肯特将军？还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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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格雷格。”格雷格一听到修女俏皮的声线，眉头终于舒展看来，身体一沉跌坐进椅子里。“你刚才去哪了？侍从说你不在伤兵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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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遇到了方汀大师。”修女看向复杂的地图，发现格雷格掌心下面压着一页信纸，收信人是吕讷陛下。“大师是个好人，你应该向他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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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和你说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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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女发现格雷格已经睁开眼睛，那双紫色的双眸布满血丝，好像已经一夜未睡了。“大师和我说鼓舞士气的方法。所以你唤我做什么？不会是只想问大师和我说了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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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格看着以琳，迫使两人四目相对。他把手掌下的信纸收回自己的口袋里，他总不能告诉修女信上的内容的就和方汀有关。他从离身体稍远一些的椅子上拿一把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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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我刮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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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以为格雷格叫她来是要用圣术帮什么忙，结果就只是刮胡刀这样佣人要做的事。虽然不情愿，她还是撅着嘴唇把小刀从格雷格的手里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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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地没有刮胡所需要的清水和剃须膏，只能简陋地使用马脂肪进行代替。格雷格高高地扬起脖颈，以琳站到他的身后，微微弯下腰，把锐度适中的小刀轻轻地贴在他的下巴上。两人的脸庞只不过是一个鼻息的距离，格雷格享受般地闭上眼睛，闻着以琳身上如同月桂般的诱人香气，仿佛置身于法卫沿海的悠闲夏夜。格雷格那被汗臭和炮灰蹂躏半死的鼻子终于受到了绝佳的照顾，难免发出虚弱的呻吟。以琳稍稍脸红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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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熟练。”格雷格咕哝着，他知道以琳离他很近。“我以为你会把我的脖子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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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捏了格雷格的脸颊一下。“我小时候见过爸爸刮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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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格想起了莉布丝以前给自己处理胡子的情形。莉布丝只需要动动手指，格雷格脸上的胡渣就像杂草枯萎一般连根掉下来，害得他大半个月下巴都光秃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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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对手是斯托卡伯爵。”格雷格舒服得像是梦中呓语一般，“我很有可能死在他的手上，所以必须要整理好妆容，以免死得太过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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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死”的时候，以琳的手指顿了一下，这对格雷格很是受用，不小心抖动了一下嘴角。以琳手下继续刮格雷格的胡子：“我想象不出来你战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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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格雷格别过脸去，特殊服务已经快要结束了。“那你想象一下我跪在断头台上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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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是特别有真实感。”以琳一边笑一边把手帕往格雷格脸上扔。显然这些简陋的工具不能体现修女的技术，格雷格摸了摸，觉得左缺一块右多一块，所以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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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战后，我希望你能在我身边治疗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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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一愣，立刻想起方汀对她说的话。格雷格一定会站在战场的最前沿，那里有数不清的赴死者与伤人的利器。但说到底，格雷格也只是一个会黑魔法的普通人，以琳转念又想，他很重视这场战斗，他说不定会重伤，到时候一定会需要圣术的帮忙。
”（style="display:none
“好的，我会去战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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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格露出微笑：“你不会遇到任何危险，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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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布置都已经完成，在真正开战之前，格雷格需要充分的休息，所以把所有人从营帐里驱赶出去，自己一个人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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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恍恍惚惚地在营地里闲逛，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方汀大师会不会为此感到生气。不知不觉间她走进了摆放作战用具的空地，半空中传来沙哑的声音：“以琳修女！圣主啊，您还是眷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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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声囫囵不清，还是从以琳头顶发出来的，她抬头一看，一柄长矛上竟然扎着一颗人头，吓得她赶紧捂住嘴巴后退好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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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害怕，不要害怕！”长矛上的人头比以琳还要紧张，“我乃信徒，名为拉迪兰！你一定知道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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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迪兰？”以琳的小脸失去了血色，“这是主教大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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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人头喘息起来，“你一定是圣主派来拯救我的！快，让我从这杀人的利器上解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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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以琳摇头，“为什么你只有一个脑袋？我不相信你是主教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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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格雷格·肯特这个魔鬼趁我虚弱的时候将我击败，他是个无耻之人，不得好死。”拉迪兰叹了口气，“修女，我现在相信你没有叛教了，快点救救我吧，你的怜悯之心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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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心软了，她鼓起勇气和可怕的人头对视，觉得的确有点像她在文迪庄园看到的那位拉迪兰主教。她试着把杵在地上的长矛拔出来并横放在地上，这样她就可以把拉迪兰的头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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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迪兰面朝泥土，但依旧表现出狂热的欣喜。“把我从长矛上拿下来后，你就可以对我使用圣术，我复活之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style="display:none
话虽如此，一个会说话的人头仍然对年轻的修女有十足震撼力，以琳根本不敢碰他，仿佛只要一靠近，人头就会张开嘴巴把她的手咬下来。拉迪兰有些着急：“快一点，这只是举手之劳！”
”（style="display:none
“以琳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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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一惊，赶紧站起来用脚遮住拉迪兰的头。叫她的人是一名路过的巡逻士兵，他看到修女蹲在地上，以为她出了状况。“您是身体不适吗？”
”（style="display:none
“没、没有。”以琳望向别处，“只是到处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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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没有起疑，但他发现人头不见了，立刻紧张起来：“叛教者的首级不见了！我要去报告肯特将军。”
”（style="display:none
“叛教者……”以琳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向地面，不料拉迪兰正在用牙齿啃咬地面，拖动整个长矛一点点离开。以琳大惊失色，忍不住叫出声来。
”（style="display:none
听见尖叫的士兵一眼就看见了蠕动的人头，他一个健步冲过去，将长矛擒起，拉迪兰懊恼地惨叫一声，那声音如同怪物的呜咽，以琳再也不会相信这是拉迪兰本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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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惊险。”士兵擦去头上的冷汗，发现修女已经没办法动弹了。“这是一名重要的俘虏，他犯了叛教之罪，肯特将军要带他前往圣主示众。它很可怕，只剩脑袋了还能说话，如果您再见到它企图逃跑，一定要大声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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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连连点头，拉迪兰一直在咒骂和嚎叫，修女觉得痛苦，只好赶紧从营地里离开了。
”（style="display:none
一夜失眠之后，新的一天来临了。以琳顶着红肿的双眼离开为她单独搭建的营帐，发现有一名军官早已经在营帐外等她了。“早上好，阿因索夫将军。”
”（style="display:none
“早上好，以琳修女。”年轻的军官精神抖擞，“肯特将军让您醒来后前往前线待命。”
”（style="display:none
以琳一个激灵，和阿因快步离开早已空荡荡的营地。这位副官步履迅速而坚定，他的心中只有几小时后就要开始的大战，以至于没注意修女完全跟不上自己的速度。他们来到一群法卫将领面前，所有人都看向以琳，神情都有所不同。
”（style="display:none
以琳率先见到的是方汀不解的眼神，大师明明早就提醒过她，她却依旧出现在了危险的前线上。接着，格雷格则投来信任的目光，连说话声都多了几分底气。
”（style="display:none
“诸位将军，这位就是以琳修女，是教廷派来支援陛下的。战场上的救护工作有圣术的支持，请诸位全力执行既定的计划，无需有任何顾虑。”
”（style="display:none
众将口上称是，区区一个小修女到底能达到什么程度，谁也没有亲眼见过。格雷格完成最后的嘱咐，将领们各自退下领兵，只留下他最信任的副官和方汀。
”（style="display:none
“阿因。”格雷格拍了拍副官的肩膀，“我将护卫修女的任务交给你，这可能会让你稍微远离短兵相接的区域，但我不容许你出任何差错。”
”（style="display:none
阿因失去了直接获取战功的机会，年轻人有些不满，他憋着一口气领命退下，转身时没有看以琳一眼。
”（style="display:none
平坦的庄园空地上，一千九百余名法卫士兵在距离主堡数公里的位置组成方阵，传令的战马来回奔走。军队中没有骇人的攻城器械，只用人的身体和手中的刀剑弓矢震慑敌人。穿着蓝色盔甲的将领威风抖擞，在他们激励士兵的话语中，狮卫人只不过是渣滓和不堪一击的蝼蚁。法卫士兵振臂高呼，隆隆的喊声传到庄园上空，连白云都有意避让。
”（style="display:none
同一时间，狮卫人也做好了准备。斯托卡伯爵举起了属于邓洛可家族的徽纹，墨绿底色的旗帜上纹着金色的沙漏，这支为数同样逾千的军队将以最狮卫的方式让敌人尝尝失败的滋味。虽然人数上略显单薄，但斯托卡还是不卑不亢地将这支部队带出了主堡，在平地上决出胜负。
”（style="display:none
“斯托卡伯爵，我欣赏你的勇气。”格雷格在阵前道，“但您离开围墙的那一刻，已经注定失败了。”
”（style="display:none
斯托卡一言不发，死死地盯住格雷格的部队。在后者看来，老伯爵早已经束手无策，现在再来察看敌人的状况未免太迟了一些。法卫的爵士们嘲笑斯托卡，认为只要让大军冲上去，就可以把狮卫人全部歼灭。
”（style="display:none
格雷格也有相同的想法，对方若是邓洛可或别的将军，他就那么做了。可惜那是斯托卡，是能够依靠狮卫领地里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阻止法卫前进的男人。格雷格下令保持原定计划，各将领心中默念十下之后亮起代表进攻的奥术光辉。
”（style="display:none
此时的以琳修女正在大军的正中央。强壮的男人在她的周围来回奔走，没有人有空闲停下来和任何人说话，死掉之后有的是时间闲聊。频繁的调遣时常让两人撞在一起。他们也不道歉，趔趄一下就继续往目的地跑。
”（style="display:none
突然，以琳的左前方的高空迸发出一团硕大的奥术光辉，修女长得矮小，在一排排高大人墙的缝隙间她只能听到“向前进”的指令和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护卫她的士兵情不自禁地晃动身躯——战斗终于开始了。
”（style="display:none
斯托卡死死盯住朝阵地右侧缓缓靠近的法卫步兵方阵，他要确保格雷格没有耍任何花招再去应对。法卫左侧方阵启动后，中间和右侧的方阵也相继进发，从高处望去就好像是三层阶梯。
”（style="display:none
斯托卡认为格雷格有意让狮卫部队向战场右侧倾斜，所以下令以整齐的阵线固守，迫使交战的双方重新回到平行的横线阵型。
”（style="display:none
格雷格试图扰乱敌人的稳固态势，进入射程范围的法卫弓箭手停止前进并开始张弓瞄准。狮卫人予以还击，不需要前进的狮卫弓手早就完成了瞄准，第一波凶猛的箭雨以完美的弧线落向勇往直前的法卫步卒。
”（style="display:none
法卫左侧的士兵最先收到伤害，就像是下意识的动作一样，法卫人前进速度减缓了。士兵只见有什么东西朝自己的正脸飞过来，突然两眼紧紧一闭向后倒去，便再也起不来了。
”（style="display:none
法卫同样将弓箭射向狮卫的步兵阵列，但有眼睛的人都发现狮卫人没有像法卫人那样成群成群地倒下去，落在他们盔甲上的箭矢竟然被弹开了，只有少数幸运儿被直接射中了正脸。
”（style="display:none
“是附魔盔甲！”法卫将领懊恼地大喊，开始指挥部队向后撤退。
”（style="display:none
斯托卡见到敌人向后撤去，并没有感到兴奋，保持阵型的指令没有改变。他的军官有些不解：“如果我们不转守为攻，将部队布置在主堡外就毫无意义。”
”（style="display:none
“再等一会。”斯托卡眯着眼睛，企图看清整个战场的形势。在他看来，法卫的撤退依旧稳定有序，不像是真正遭受伤害不得不撤退的样子。在弄清楚格雷格等待的东西之前，伯爵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style="display:none
以琳很想知道战场上的情况，可是她所在的中军还没有接到任何行动指令，只能在原地听远方传来的怒吼和惨叫。阿因索夫就在修女的身旁，他早已蠢蠢欲动，通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和同胞们并肩作战，将一切阻碍都踩在脚下。
”（style="display:none
“阿因，”以琳叫他，“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style="display:none
阿因看了她一眼：“等着。”
”（style="display:none
说话间，一名骑着马的传令官奔入尚在待命的部队中，以琳和阿因同时伸长了脖子，但传令官没有看他们，倒是点了两支法师部队，后者应声向前，离开修女和副官的视线。
”（style="display:none
两人得知行动的并非是他们，又同时失落地缩回脖子。他们发现对方都做了一样的动作，不由地脸红了一下。
”（style="display:none
阿因挠了挠头：“难道您也在渴望着战斗？”
”（style="display:none
“不是，”以琳连忙摇头，“我只是想什么时候可以为士兵提供帮助。”她加大了自己的音量，因为法师开始进发了。
”（style="display:none
法卫人在前线苦苦支撑，突然箭雨不再向自己落下，法师团正式加入战场，他们一遍念动咒语一边向前靠近拿着刀剑奉献生命的同胞，蓝色的屏障犹如母亲的臂弯一般不让怀里的孩童受到任何伤害。
”（style="display:none
斯托卡早就准备好接受奥术大师们的进攻了，狮卫人有自己的方式解决这层刀枪不入的屏障。弓箭手暂时停止射击并向后退去，把整个舞台让给几个手执钉锤的炼金术师。
”（style="display:none
法卫士兵和法师见到敌人的弓箭手退却了，立刻重整态势继续向前。炼金术师们牵出几匹戴着眼罩的战马，在它们的脖子上挂上一个容量不小的罐子，看上去还在往外渗出某种粘稠的液体。他们猛地往战马身上抽上一鞭子，后者痛嘶一声，奋不顾身地向前冲去。
”（style="display:none
战马奔袭出一线土尘，在战场上犹如几柄危险的刺刀。法师团料想这些马脖子上挂的脖子一定是用来对付奥术屏障的，便暂时停止释放，让弓箭手将不断靠近的马儿射杀。战马没有人驾驭，只是一直线地冲锋，法卫弓手很容易就把它们射成了一只只刺猬。它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片土地上奔跑就被夺走了性命，脖子上的罐子借着碰撞和挤压破碎开来，绿色的液体带着剧烈的炼金反应流淌在地上，四溅的液体跳到死去战马的身上，竟然融出一个小洞。
”（style="display:none
现在法卫人终于明白这是什么炼金物质了，如同沸腾一般滋滋作响的酸液流淌在敌我双方的战场上，让法卫人不得不绕道前进。这个时候，狮卫的奴隶们从阵地后方推出五门火炮，这原本是配置在城墙上的防御武器，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不断调整方向的法卫方阵，随时都能轰出致命的炮弹。
”（style="display:none
炼金术师们亲自瞄准、点火，法卫的法师们彻底放松了警惕，停下脚步站在酸水洼边缘施展奥术屏障。屏障碰到酸水也发出被腐蚀的声音，但仍然起到了防护的作用。
”（style="display:none
火炮引线慢慢烧尽，小小的火星钻入炮管，如同泄愤一般将体内的炮弹炸了出去。一排特殊炮弹拖着长长的绿色尾巴飞向战场中央，无比精准地砸在奥术屏障的正前方，大量酸水飞溅起来，剧烈的反应释放出大量蒸汽，阻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style="display:none
法卫法师们还在专心维持屏障，突然脑中一震，那感觉就好像是地上的酸水直接溅到他们的脑子里，奥术屏障顿时失去能量支持中止了，士兵们讶异地回过头去看，发现法师们一个个都躺在地上痛苦地抱头翻滚，哀嚎声直冲天际。
”（style="display:none
斯托卡非常满意这个结果，不由地夸赞起这些炼金术师起来：“不愧是邓洛可大师的高徒。”
”（style="display:none
炼金术师自满地笑起来：“说到底法术也只不过是自然界里存在的元素罢了，只要知道这一点，炼金术就可以起到作用。”
”（style="display:none
“受教了。”
”（style="display:none
老伯爵夸归夸，却还是没有后续的指令。要换做任何一个将军，想必现在已经倾巢而出了。狮卫将领等了半天只等来一个“再等等”的手势，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法卫的法师们恢复过来，退到相对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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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格皱着眉头，同样是等待时机的人，只有他开始变得焦急起来。肯特将军原本希望通过示弱来引诱斯托卡做出鲁莽的判断，但这老东西就是油盐不进。连格雷格都自信会冲出去的情况下，斯托卡就是毫无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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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卫已经不能再等了，格雷格向所有阵中的将领对视一眼，随即释放了所有的奥术信号——法卫要发动总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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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亮的光芒几乎把整片法卫大军都照得通亮，士兵们蠢蠢欲动起来，随着各自将领此起彼伏的下令声向前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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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一个激灵，身旁的士兵告知她这是行动的指令。阿因索夫使自己的士兵镇定下来：“我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修女！从现在开始，我数到三十后再随我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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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虽然激动，但不得不遵守他的指示。以琳咽了口口水，马上就要进入真正的战场了，心脏跳得很快。就在她一愣神间，阿因已经喊完了三十，他拔出打磨锐利的长剑向前一指，和士兵们同时大吼，在保持距离的情况下快速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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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格目送以琳进入土尘飞扬的战场，从指挥官的位置上离开，侍从为他牵来他的坐骑。狮卫的斥候见到敌人的将军跨上马去，立刻奔回斯托卡身边进行报告：“大人，格雷格·肯特上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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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斯托卡的眼中露出一丝狂热，看来他所想的没错，之前几波攻势只不过是格雷格虚张声势。老伯爵也让人牵来自己的战马，在第一批从猛攻的法卫人抵达阵前之前发出进攻的怒吼：“你们不是要进攻吗？现在！给我把这些畜生赶回他们的海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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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抑许久的狮卫人终于发出激昂的战吼，他们不顾阵型蜂拥而出，连自己的将领都没办法管住这些暴躁的士兵，也情不自禁地冲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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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翼骑兵冲锋奇快，须臾之间就超过奔跑的步兵即将短兵相接，狮卫骑手已经摆开架势准备挥剑了，不料法卫骑手后方突然游来一条漆黑的线索，它像鬼魅一般从不可能供人穿过的缝隙中笔直刺出，将首当其冲的一名狮卫骑手撞落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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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卫人大骇，那条细细的线索在撞到人物后便将皮肉全部从对方身上剥离，只剩森森骨架倒是省了它慢慢腐烂。细线杀死的人越多就越有人形，最终变成了格雷格和其坐骑的模样。那匹战马似乎也受到了黑魔法的侵袭，张开马嘴就要撕咬敌人，活像是一头雄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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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卫人看肯特将军又如每一场战斗一般活跃在最前线，自然士气高涨，格雷格所在的那一侧骑兵阵列立刻就突破了防守，阵线开始倾斜了。斯托卡来迟了一些，他将手中的长剑染成沉重的血红色，趁格雷格杀敌畅快之际刺向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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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格根本就没有发现斯托卡已经在自己身边了，血红长剑一举没入了他的手臂之中。格雷格瞳孔一缩，猛地向斯托卡瞪去。斯托卡一击得手，连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以为中了格雷格的诡计，连忙把剑抽了回来，但那飞溅出来的殷红鲜血又让他特别充实，是确实命中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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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格受到攻击后从杀戮的美梦中惊醒，黑魔法的能量挥发出来，像一层虫茧一样包裹住受伤的手臂。他掉转马头面向斯托卡，后者只是眨了一下眼睛，格雷格就已经抓住斯托卡的左侧肩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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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太可惜了，你明明刺中我了。”格雷格猛地用力，将斯托卡的肩膀捏个粉碎，“再更加自信一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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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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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崩地震一般的剧痛从碎裂的肩胛骨传向斯托卡的全身各处，老伯爵原本就已经过了上阵杀敌的年纪，挨上这么一下，差点昏死过去，凭借精神强撑了下来。格雷格的手还抓在斯托卡碎裂的骨骼和肌肉之间，企图把他的整条手臂给扯下来，斯托卡咬紧牙关，右手扔掉长剑后抓住格雷格的左手，后者也觉得不妙，两人在不断移动的战马上摇摇晃晃，谁也没办法立刻用尽全力，只好等待坐骑安分下来的那一个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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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狮卫弓箭手远远看见了相互牵制的两军将领，他高举长弓并默算角度射出一支箭矢，箭矢斜斜冲上高空后掠过一个弧度向下俯冲，不偏不倚扎中了格雷格的左手手臂，后者痛哼一声，差点就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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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托卡感到生命的流失，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就像是泉眼干涸前流出的最后一丝清水顺着水道远去，就像是一握沙子从指间柔滑地溜走，是很自然的事。他觉得眼皮沉重，只好默念有攻击性的法术作用在自己的右手手掌上，皮肤被撕开的痛楚让他清醒了一瞬。趁着这个势头，斯托卡大声念咒，红色的奥术能量从掌心喷发而出，连同格雷格手臂也出现了内出血的现象，整条手臂都变得红彤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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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格觉得情况不妙，只好松开斯托卡肩膀里的手去抓他的右手。就在格雷格松手的一瞬间，斯托卡也同时放手了，两人的坐骑擦肩而过，来到了相对安全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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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卫士兵展现出丰富的作战经验，比起他们，法卫人只不过是几年前刚入门的菜鸟。一名狮卫人把负伤战友和敌人的身体同时刺穿，用脚踹开剑上的两具尸体后寻找下一个对手。一名法卫士兵从他的视觉死角砍伤他的肺部，临死前这个狮卫人还吐了一口血在法卫人脸上，以便他的同胞为他报仇。狮卫部队看上去没有阵型，实际上剑中有盾，配合出色，法卫人没办法轻易突围。只要能够杀死敌人的，不管是装死还是踢下三路，狮卫人都会不计尊严地使出来。法卫人变得恐惧，他们面对的不是一群战士，而是卑鄙的求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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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以琳的部队也难免开始接触敌人。修女扒开簇拥着她的法卫士兵，将发着温柔圣光的手掌伸向一名奄奄一息的人，不管他是不是法卫人，以琳都不想看到他死去。所以，那个狮卫人猛地睁开眼睛后，一剑斩下了以琳身前的法卫士兵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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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脑袋掉了的话，就算是圣术也无力回天。以琳尖叫起来，但她的尖叫在这混乱的战场上过于渺小，甚至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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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做了什么！”以琳流着眼泪质问刚刚被自己救下的狮卫人，后者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又准备举剑把她一起杀了，所幸阿因索夫即使赶到，在利刃落下之前了解了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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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才把他救下来就第二次看到他死在自己面前，她盯着尸体不知所措，身旁还有来来去去的士兵不断死去。阿因把她拎起来，用充满怒火的眼睛瞪着她：“这里是战场，不是你的修道院！如果要救人，就先救法卫人，听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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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琳拼命地告诉自己身处战场的事实，向阿因一个劲地点头。年轻的副官给她信任的回应后就把修女晾在一边，他背对战场的时间太长了。以琳扒开一层已经没救的尸体，终于发现一个还有气息的法卫人，她双手亮起圣光维持住他的生机，知道他有足够的体力从地狱一般的战场上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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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一个个倒下，以琳就帮助他们站起来，期间她也碰到好多可以救活的狮卫人，犹豫之后，修女咬牙撇下他们继续寻找法卫人。将死的狮卫士兵向以琳伸出沾满血迹的手，哪怕是一点点圣术，他们就可以活下来；他们甚至在心中发誓，要是今天能活着回去，以后一定会信奉圣主。但是以琳没有理睬他们，无视了那近在咫尺的求援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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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些狮卫人脸上绝望的神情。以琳问自己，到底是圣主背叛了他们，还是他们放弃了圣主？就在她寻找答案的工夫里，那只手终于失去了所有生机，重重落在层层叠叠的尸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