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友之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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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被修理得脸色发青的文森,忽然笑了出来。
    “笑什么?你以为我舍不得杀你?”
    “不是。就算被你杀掉,我也心甘情愿。”
    奥林噗哧一笑,帕萝白了文森一眼。
    帕萝很早就停止使用读心的能力了,在世上活了两千年,她早练出惊人的洞察力,不需要偷窥任何人的内心,包括自己的门徒。
    正因如此,他们之间常会出现这种有如普通家人的无聊对话。
    “少来这套。要是真把温特老头引来,我可饶不了你。输就输得甘愿点,别再去招惹贝尔了,懂吗?”
    奥林却说了意料不到的话。
    “对不起,长老,我不赞成。”
    “什么?”
    “我本来不太相信一个菜鸟有本事打败文森,之前在车站看到他,也觉得这小子没什么大不了。但是我后来亲眼看到,贝尔在紧要关头能力会忽然爆发,而且他吸了文森的血,连他的念动力都学会了。”
    “学会我的念动力?早着哩,他只会一点皮毛而已!”文森抗议。
    说是这么说,回想到在阿卡德饭店时,饿昏的爱德华忽然全身充满杀气的模样,连文森也不禁毛骨悚然。
    “不管是不是皮毛,一个没有跟随造主修行的菜鸟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实在太离谱了。最重要的是,如果菜鸟有这本事,那造主到底有多强呢?”
    “据说他的造主叫做阿希达。帕萝,你听过吗?”
    帕萝摇头。
    以她的见多识广,如果阿希达真是那么厉害的吸血鬼,她一定听说过。但她完全没印象。
    看来“阿希达”是个假名。
    要是他真的强到足以破坏吸血鬼世界的平衡就糟了。
    “还有,跟贝尔搭档的那个狼人,外号『赤狼』。据说他杀吸血鬼毫不手软,很多长老下令格杀勿论。”
    乌珥的长老想法比较不同。
    “无聊。吸血鬼杀了那么多狼人,运气不好的时候就换吸血鬼被狼人杀死,这很正常吧?况且我们杀自己同类还少了吗?何必大惊小怪?”
    “没错。但是贝尔那小子拥有难以预测的能力,再加上没有造主的教育,对吸血鬼毫无忠诚度,又天天跟个狼人混在一起。万一他被狼人利用反过来对付我们,这可就相当不妙了。”
    奥林说完,文森又补上一句:“更别提他的死党是驱魔师头头的儿子。贝尔对我们的危害太大了。”
    “你们会不会想太多了?吸血鬼要跟狼人合作没有那么容易,搞不好那只赤狼会先被自己同类干掉。况且如果让温特男爵知道自己儿子的朋友是吸血鬼,绝对亲自动手把贝尔杀了。所以贝尔对他自己的危害,比对我们大得多。”
    两个门徒无言以对。然后帕萝又说话了。
    “不过,我对贝尔的能力确实很好奇,我更好奇他的造主到底是谁。”
    她站起身来。
    “我有预感,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
    “佛烈德,你还好吗?”
    经过前夜的风波,佛烈德又发烧了。
    他背靠着枕头坐在床上,对范恩微笑,苍白的脸色让红铜色的头发看起来犹如一摊血。
    “别担心,我只是有点累,比前几天好多了。”
    “我想我还是不要吵你,你休息吧。”
    “别急着走,陪我聊聊吧。这阵子几乎都只能听贝尔讲蠢话,快烦死了。”
    范恩笑着在床边坐下。
    听着佛烈德叙述他和爱德华这几个月来的种种冒险经历,他先是惊叹,慢慢地,忽然觉得胸口好像有东西堵住。
    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也不明白。只是觉得非常不舒服,不想再听下去。
    佛烈德说到爱德华不想再当黑衣骑士,忽然停了下来。
    “我只能讲到这里,理由你自己去问贝尔。如果我擅自告诉你,贝尔会气疯的。要是你可以劝劝他更好,他最近一直很不开心。”
    范恩一时说不出话来。
    向来跟爱德华水火不容的佛烈德,现在却这么关心他?
    胸口梗住的感觉更加强烈,范恩只好转换话题。
    “过几天就满月了,你要怎么办?”
    “后面有个大仓库,我在里面装了手铐跟脚镣,快变身的时候就进去把自己铐住。主屋离这里有点距离,听不到我变身后的狼嚎。”
    “那在首都的时候怎么处理?”
    “有个狼人前辈在首都建了一个地窖,墙壁做得很严密,专供其他狼人躲到里面变身用。”
    范恩吃了一惊。
    “还有这种装置?原来狼人这么团结。”
    “是啊。狼人比吸血鬼讲义气,虽然平常各自生活,一旦有状况一定会互相帮助。所以我们绝对禁止同类相残,而且要随时对同伴伸出援手。”
    “你的造主一定也很照顾你了?”
    “我们是叫『师父』,不是造主。我的师父是我故乡镇上的锁匠,在我父母双亡以后就收留我当学徒。他对我很好,但是他每个月一定会有一个晚上把自己锁在地窖里,绝对不准我进去。后来我实在忍不住好奇,偷偷打了地窖的锁闯进去,才发现他是个狼人。”
    “他咬了你?”
    “没有。我师父的本事比我强多了,不但可以自由控制每个月变身的日期,变身后也可以保持清醒。师父以为我知道真相会吓到离开他,但我反而要求他把我变成狼人。”
    “为了报仇?”
    佛烈德点头。
    “凭一个小孩子的力量绝对没办法杀死吸血鬼,变成狼人才有可能。师父原本不肯,说变成狼人并不是好事,况且我太年轻不该满脑子想着报仇。只是我死缠不休,最后他只好同意。但是正如他所说,变成狼人真的不是好事。”
    想到当年的状况,他的脸孔扭曲了一下。
    “忽然得到强大的力量跟速度,我有点得意忘形了。个性变得比以前更暴躁,动不动找人挑衅打架,尤其是当我第一次成功猎杀吸血鬼之后,我简直像疯了一样,到处找吸血鬼来杀,暴力的程度连我师父都受不了。结果他把我痛打一顿,踢进了学校里。他说:『在学当狼人之前,你先学怎么当人吧!』”
    “为什么是威尔兹学院?”
    “我师父虽然只是个锁匠,人脉很广,帮我弄到了助学金。况且,学院里有人可以看着我。”
    范恩的紫色双眼睁得好大。
    “学校里还有别的狼人?是谁?”
    看到佛烈德为难的表情,他连忙改口。
    “抱歉,这是不能问的事情对吧?”
    “对不起,毕竟狼人有誓约不得出卖同类,我不能随便说出别人的身分。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实在不想隐瞒你。”
    被强迫放弃复仇去学校念书,他原本就一肚子火,再加上学校里全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他根本格格不入。
    “我本来想,好吧,要我念书就念给你看,当做修行咬牙忍到毕业就算了。所以除了读书我什么都不在乎,更不打算交朋友,贝尔天天对我口出恶言,我也懒得理他。但是你……跟他们不一样。”
    在开学典礼上第一个向他打招呼的人就是范恩,搬进宿舍后范恩也对他很亲切,不管他的响应有多冷淡,范恩始终微笑以对。
    由于容貌秀丽,个性温和,范恩常被戏称为“威尔兹的公主”。这时爱德华总是会愤怒地上前理论,范恩本人却毫不在意。
    然而,每当爱德华跟一帮公子哥儿无礼嘲笑佛烈德是穷鬼孤儿时,范恩却比佛烈德更生气。
    佛烈德原本以为范恩只是个喜欢做表面功夫的伪君子,一直懒得理他,后来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一个暴风雪的夜晚,他因为心情烦燥跑出宿舍,在校园里狂奔,还不顾危险躺在结冰的池塘上,想看看是雪先活埋他,还是冰层先裂开让他淹死。
    范恩追了出来,揪着他衣领破口大骂。
    “就算你没有家人,就算全世界都对不起你,一定有人真的关心你才送你入学,你居然用伤害自己来报答人家?你的生命就只有这点价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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