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船中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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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爻略一迟疑，悄无声息地窜下树林，几个起落，跃到岸边。那船刚驶出不远，萧爻起身一跃，向那船跃去。落下之时，一手刚好够得上，攀着船板，搭上了船，立即使出壁虎游墙功，沿着船身攀爬。不一会儿，来到船舱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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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纪诗嫣问道：“这么说，萧爻当了中原武林的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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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爻听她口气微有恼怒之意。虽隔着船板，无法看到她此时的神情。却能想到她张那美丽的脸上定然写满了愠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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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爻深吸口气，轻轻一跃，悄无声息地跃到船舱顶上，他动作极是轻缓，坐下之时，已先消去下坠之力，连灰尘也不曾抖落一粒。透过舱顶的缝隙向下看去，只见三人围坐在一张矮桌之旁，纪诗嫣坐在上首，柳生石雄背靠着木板，蜂须贺小六坐在柳生石雄之下。三人都是席地而坐，跪坐于锦团之上，此坐法又称正坐。跪坐之风起源极早，春秋战国、秦汉沿袭。东汉末年，自天竺国引入板凳，才一改此风，从那时起，逐渐放弃了跪坐。谁料跪坐之风在扶桑却一直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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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爻向下看去，见纪诗嫣雪白的脸蛋上颇有愠怒之色。心道：“我打伤了柳生石雄，她因此而不高兴，我当初就不该下这重手。”随即又想：“我只是打折他一只手腕，他投毒残害的却是整个中原武林一千多人，谁的罪恶更大？”想到此处，也就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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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蜂须贺小六说道：“那天，我们依照计划，让师妹你留在船上等候，我跟师兄混进周家堡投毒。在周家堡亲眼见到萧爻那小贼挫败姜百钩，击退周保昆。周保昆向台下连问几声，没人应答，这就便宜了那小贼，让他当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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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问道：“嗯！姜百钩那根钓竿上的武功造诣也是非凡，算得是第一流的高手……。那他这就当上盟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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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须贺小六道：“那小贼故意推辞不干，说什么他无德无能，年轻识浅，难当大任，这盟主的位置应该由周保昆来当，他跟周保昆在台上相互推让，他们中原的人就是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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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虽未亲眼见到，听蜂须贺小六一说，却不自禁地遥思遐想起来。忽然问道：“你为什么说中原人就虚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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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须贺小六道：“那小贼明明很想当盟主，这才上台去跟人比武的。他要不是想当盟主，何不袖手旁观，就在台下观看得了。其实心里巴不得当盟主，及到别人推举了，又假巴意思说自己不会当盟主，最后还是当了盟主，这不是虚伪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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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爻听他如此歪曲自己的意思，很想冲下去，好好教训他一顿。忽然又想：“我如果冲下去，教训他一顿，出了一口气，但也就此暴露了，要想找到柳生十二郎，可就更加艰难。由他说去，我暂且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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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并没说话。柳生石雄忽然道：“你来中原半年不到，好的不学，竟学会了许多中原的土话。回到扶桑以后，一定要将这些土话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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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须贺小六愕然道：“是，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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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问道：“你们又是怎样遇到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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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须贺小六叹了口气。道：“就这么着，盟主之位便落入他的手中。白天人多，我跟师兄觉得不便下手。就溜出堡外，等候机会。在傍晚时候，周保昆安排宴席，中原人都喝得大醉。我心想最好他们醉死，自己去见阎王，省得我们再费一番周折。挨到晚上，来周家堡的人大多都睡下了，灯也熄灭了。我跟师兄才慢慢摸去周家堡，要找到周家堡的水井，把腐心断肠散投到水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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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道：“这条妙计果然很好。那一千多人第二天早上必定是要吃饭的。只要将腐心断肠散的毒投到水井里，他们舀水煮饭时，毒液便会渗进饭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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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蜂须贺小六道：“师兄，师妹。我们都是知道的，腐心断肠散无色无味，见血封喉，不知道的人就算吃下去也不会发觉，初时不会有任何异状，等到毒发之时，才会五内如焚，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大罗金仙也回天无力。我跟师兄盘算了一阵，周家堡北院较高，后面是山林，多半便是出水的地方，水井也会挖在那里。我们依照计划，溜到北院后面，将毒粉分为两份，分头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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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点了点头。道：“分头行事是最好的办法，就算运气不佳，一人败露了，也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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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须贺小六道：“师妹，你也觉得这法子好，可你先别夸奖。哎！我们不熟路径，只得两人合在一处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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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道：“这也怪不得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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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须贺小六道：“还是师妹通情达礼。正当我们要跃进北院寻找水井的时候，萧爻忽然从院子里的大树上跃下，向我们施以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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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道：“你们败露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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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须贺小六顿了一顿，才恍然大悟。道：“我想是的，我们是什么时候被那小贼盯上的，却半点也不知情。他卑鄙虚伪，当真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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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爻心中反驳道：“真正卑鄙虚伪的是你们，你们暗中捣鬼，若不是我见房间太华美，要求换房间，一时没睡，怎能听到你们的毒计？我但凡早睡一刻，被你们在水井里投下了剧毒，这会子，我跟那一千多武林好汉还不毒发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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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纪诗嫣皱起了眉头，凝神细想。柳生石雄问道：“师妹，你在想些什么呢？那小贼打断了我的手腕，难道你不觉得那小贼十分可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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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道：“并不是的，他当然可恨。我在想，他的武功怎会如此高明。你们暗中行事，周家堡内没人知晓，偏偏是他早已发现了你们。等到你们将要执行，他才忽施偷袭。他不但武功高强，还很会把握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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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爻心中回答道：“承你谬赞，可担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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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生石雄听纪诗嫣夸赞萧爻武功了得，面色难看，哼的一声。道：“你还是没有忘记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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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须贺小六却道：“师妹，你也太抬举那小贼了。我跟师兄是被他偷袭，一时没加防备，师兄的手腕才被他使卑鄙下流的手法打折的。柳生师兄将来继承师傅的衣钵，成为下一代太刀刀法的掌门，比武林盟主强得多。再把忍术一学到手，便会天下无敌，萧爻那小贼跟师兄提鞋都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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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爻心道：“扶桑忍术？当年周大爷不敌井田平川，便是因为无法破解扶桑忍术。后来他得到龙象心法，才破解了扶桑忍术，报了大仇。还好周大爷早已将心法传授给我，就算你们都学了扶桑忍术，我又有何惧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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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纪诗嫣说道：“我怎么会抬举他呢？不过是觉得有他从中作祟，我们的很多妙计都得不到施展，得想个法子将他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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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生石雄道：“原来是这样，师妹，我……我刚才错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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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看了看柳生石雄的手，见他手腕竟已肿了起来，青了一大块。皱眉说道：“师哥，你受苦了。姑姑会接骨，但她没有教我。我们赶快去辽东，找到她，让她给你接上。要是过了三天再接，接上了也难以恢复如前。”说完，颇为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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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爻心道：“他们要去辽东，不去扶桑了吗？那柳生十二郎会是在辽东吗？若真是这样，那倒少去许多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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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生石雄脸上显出一股悔恨无比的神情，显然在为刚才的话感到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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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须贺小六说道：“不过这次不用我们出手，那小贼也一定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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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问道：“他为什么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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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须贺小六道：“那小贼做了盟主，这会子正率领着那群乌合之众，要去辽东对抗皇太极的大兵。师妹，师兄，你们想想，皇太极秣马厉兵，亲率十三万人马攻打大明。那些满洲将士又都骁勇善战，弓马娴熟。萧爻那小贼率领一千多人对抗皇太极的十三万人马，这不是用蝼蚁去对抗大象吗？满洲人的弓箭不把他射成筛子才怪？所以我说这次不用我们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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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爻心道：“我就在你们头顶上，你这借刀杀人之计，妄想能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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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嗯的一声。道：“借皇太极的手杀他，确实是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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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生石雄道：“师妹，只要那小贼一死，中原便没人能抵挡我们。我们统一中原后，可与皇太极南北呼应，皇太极从北方攻进，我们调集人手，从南往北进攻。中原大明腹背受敌，撑持不到三个月，便即举手投降。打下中原，我们与皇太极划地而治。黄河以北给他，我们却只要江南。师妹，你从小喜欢中原江南的风物，只要我们打下了大明，江南就是我们的，你想要什么你就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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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爻心中一惊，暗想：“这王八蛋打的好如意算盘，皇太极已令大明头疼不已。倘若柳生父子策动扶桑武士再扰南方。南北夹击，大明如何抵抗得住？我纵然粉身碎骨，也不能让他们的奸谋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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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纪诗嫣说道：“师兄，这是师傅的计策吗？怎地从来没告诉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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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生石雄刚才得意忘形，不想竟透露出这个大秘密。听纪诗嫣问起，暗怪自己不够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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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又道：“到了这个时候，师傅还拿我当外人，连这种大事也不跟我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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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生石雄道：“师妹，你想到哪里去了？父亲怎会当你是外人呢？只是他老人家这阵子比较忙，既要跟皇太极商议联手出兵之事，又要忙于调集扶桑兵马，这才没空跟你说的。我自然更不会当你是外人，这也是一直不停地奔波走动，难得像今天这样闲下来细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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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爻心道：“原来是柳生十二郎出的毒计。连纪诗嫣姑娘也被瞒住了。我先前怪她也学得歹毒起来，这可错怪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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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并没说话。柳生石雄见她不悦，忙岔开话题。问道：“师妹，你姑姑她老人家这会子在哪里呢？我可有好久没给她老人家请安了。这次折了手腕，更要当面求她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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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爻也正想知道那位纪前辈的下落，凝神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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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纪诗嫣道：“她多半是在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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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生石雄道：“这次来到中原后，她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跟我们在一起，真不知道她在搞什么？中原人狡诈，就怕她会吃亏。你最近跟她联络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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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道：“我很久没看她了，她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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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生石雄道：“那倒不要紧。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宋词，我特地弄来一本。”柳生石雄从腰间摸出一本浅色册子，书本暗黄，较为陈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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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道：“师兄费心了，中原的唐诗宋词很了不起。我小时候听姑姑念过，深受感动，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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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爻听得这话，不禁暗想：“纪姑娘的姑姑能背得唐诗，那她必定不是扶桑人了？这么说，纪姑娘也不会是扶桑人。她们若都是中土人氏，为何会跟柳生家族的人混在一起呢？听纪姑娘的口气，她像是自小在扶桑长大，她为什么会去扶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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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爻晃眼看去，只见是一本线订的书册。柳生石雄正要递给纪诗嫣，蜂须贺小六却一把抢下。道：“我看看写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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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须贺小六翻开书册。只听他念道：“东南形盛，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这说的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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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生石雄道：“你不懂就别乱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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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道：“给我看看。”接过书册。翻开念道：“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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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须贺小六问道：“十万人家？哪里有十万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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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生石雄道：“别打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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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道：“这是柳永写的观海潮，海潮是钱塘江大潮。我听姑姑说过，她以前去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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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接着念道：“云树绕低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钱塘江大潮起潮的时候，看上去白茫茫的一片潮水，那情景正是云树绕沙，浪卷霜雪，无涯无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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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须贺小六问道：“师妹，柳永的武功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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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道：“柳永应该不会武功，不过这词写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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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生石雄道：“你喜欢就好，中原早晚是我们的，这片锦绣江山、繁华之地也早晚是我们的，待我们攻下中原，你想什么时候去看海潮，就什么时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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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纪诗嫣问道：“这么说，萧爻当了中原武林的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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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爻听她口气微有恼怒之意。虽隔着船板，无法看到她此时的神情。却能想到她张那美丽的脸上定然写满了愠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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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爻深吸口气，轻轻一跃，悄无声息地跃到船舱顶上，他动作极是轻缓，坐下之时，已先消去下坠之力，连灰尘也不曾抖落一粒。透过舱顶的缝隙向下看去，只见三人围坐在一张矮桌之旁，纪诗嫣坐在上首，柳生石雄背靠着木板，蜂须贺小六坐在柳生石雄之下。三人都是席地而坐，跪坐于锦团之上，此坐法又称正坐。跪坐之风起源极早，春秋战国、秦汉沿袭。东汉末年，自天竺国引入板凳，才一改此风，从那时起，逐渐放弃了跪坐。谁料跪坐之风在扶桑却一直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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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爻向下看去，见纪诗嫣雪白的脸蛋上颇有愠怒之色。心道：“我打伤了柳生石雄，她因此而不高兴，我当初就不该下这重手。”随即又想：“我只是打折他一只手腕，他投毒残害的却是整个中原武林一千多人，谁的罪恶更大？”想到此处，也就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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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蜂须贺小六说道：“那天，我们依照计划，让师妹你留在船上等候，我跟师兄混进周家堡投毒。在周家堡亲眼见到萧爻那小贼挫败姜百钩，击退周保昆。周保昆向台下连问几声，没人应答，这就便宜了那小贼，让他当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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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问道：“嗯！姜百钩那根钓竿上的武功造诣也是非凡，算得是第一流的高手……。那他这就当上盟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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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须贺小六道：“那小贼故意推辞不干，说什么他无德无能，年轻识浅，难当大任，这盟主的位置应该由周保昆来当，他跟周保昆在台上相互推让，他们中原的人就是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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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虽未亲眼见到，听蜂须贺小六一说，却不自禁地遥思遐想起来。忽然问道：“你为什么说中原人就虚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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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须贺小六道：“那小贼明明很想当盟主，这才上台去跟人比武的。他要不是想当盟主，何不袖手旁观，就在台下观看得了。其实心里巴不得当盟主，及到别人推举了，又假巴意思说自己不会当盟主，最后还是当了盟主，这不是虚伪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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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爻听他如此歪曲自己的意思，很想冲下去，好好教训他一顿。忽然又想：“我如果冲下去，教训他一顿，出了一口气，但也就此暴露了，要想找到柳生十二郎，可就更加艰难。由他说去，我暂且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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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并没说话。柳生石雄忽然道：“你来中原半年不到，好的不学，竟学会了许多中原的土话。回到扶桑以后，一定要将这些土话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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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须贺小六愕然道：“是，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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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问道：“你们又是怎样遇到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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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须贺小六叹了口气。道：“就这么着，盟主之位便落入他的手中。白天人多，我跟师兄觉得不便下手。就溜出堡外，等候机会。在傍晚时候，周保昆安排宴席，中原人都喝得大醉。我心想最好他们醉死，自己去见阎王，省得我们再费一番周折。挨到晚上，来周家堡的人大多都睡下了，灯也熄灭了。我跟师兄才慢慢摸去周家堡，要找到周家堡的水井，把腐心断肠散投到水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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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道：“这条妙计果然很好。那一千多人第二天早上必定是要吃饭的。只要将腐心断肠散的毒投到水井里，他们舀水煮饭时，毒液便会渗进饭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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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蜂须贺小六道：“师兄，师妹。我们都是知道的，腐心断肠散无色无味，见血封喉，不知道的人就算吃下去也不会发觉，初时不会有任何异状，等到毒发之时，才会五内如焚，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大罗金仙也回天无力。我跟师兄盘算了一阵，周家堡北院较高，后面是山林，多半便是出水的地方，水井也会挖在那里。我们依照计划，溜到北院后面，将毒粉分为两份，分头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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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点了点头。道：“分头行事是最好的办法，就算运气不佳，一人败露了，也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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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须贺小六道：“师妹，你也觉得这法子好，可你先别夸奖。哎！我们不熟路径，只得两人合在一处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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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道：“这也怪不得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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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须贺小六道：“还是师妹通情达礼。正当我们要跃进北院寻找水井的时候，萧爻忽然从院子里的大树上跃下，向我们施以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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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道：“你们败露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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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须贺小六顿了一顿，才恍然大悟。道：“我想是的，我们是什么时候被那小贼盯上的，却半点也不知情。他卑鄙虚伪，当真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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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爻心中反驳道：“真正卑鄙虚伪的是你们，你们暗中捣鬼，若不是我见房间太华美，要求换房间，一时没睡，怎能听到你们的毒计？我但凡早睡一刻，被你们在水井里投下了剧毒，这会子，我跟那一千多武林好汉还不毒发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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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纪诗嫣皱起了眉头，凝神细想。柳生石雄问道：“师妹，你在想些什么呢？那小贼打断了我的手腕，难道你不觉得那小贼十分可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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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道：“并不是的，他当然可恨。我在想，他的武功怎会如此高明。你们暗中行事，周家堡内没人知晓，偏偏是他早已发现了你们。等到你们将要执行，他才忽施偷袭。他不但武功高强，还很会把握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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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爻心中回答道：“承你谬赞，可担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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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生石雄听纪诗嫣夸赞萧爻武功了得，面色难看，哼的一声。道：“你还是没有忘记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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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须贺小六却道：“师妹，你也太抬举那小贼了。我跟师兄是被他偷袭，一时没加防备，师兄的手腕才被他使卑鄙下流的手法打折的。柳生师兄将来继承师傅的衣钵，成为下一代太刀刀法的掌门，比武林盟主强得多。再把忍术一学到手，便会天下无敌，萧爻那小贼跟师兄提鞋都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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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爻心道：“扶桑忍术？当年周大爷不敌井田平川，便是因为无法破解扶桑忍术。后来他得到龙象心法，才破解了扶桑忍术，报了大仇。还好周大爷早已将心法传授给我，就算你们都学了扶桑忍术，我又有何惧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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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纪诗嫣说道：“我怎么会抬举他呢？不过是觉得有他从中作祟，我们的很多妙计都得不到施展，得想个法子将他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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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生石雄道：“原来是这样，师妹，我……我刚才错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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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看了看柳生石雄的手，见他手腕竟已肿了起来，青了一大块。皱眉说道：“师哥，你受苦了。姑姑会接骨，但她没有教我。我们赶快去辽东，找到她，让她给你接上。要是过了三天再接，接上了也难以恢复如前。”说完，颇为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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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生石雄道：“师妹，只要那小贼一死，中原便没人能抵挡我们。我们统一中原后，可与皇太极南北呼应，皇太极从北方攻进，我们调集人手，从南往北进攻。中原大明腹背受敌，撑持不到三个月，便即举手投降。打下中原，我们与皇太极划地而治。黄河以北给他，我们却只要江南。师妹，你从小喜欢中原江南的风物，只要我们打下了大明，江南就是我们的，你想要什么你就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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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爻心中一惊，暗想：“这王八蛋打的好如意算盘，皇太极已令大明头疼不已。倘若柳生父子策动扶桑武士再扰南方。南北夹击，大明如何抵抗得住？我纵然粉身碎骨，也不能让他们的奸谋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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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纪诗嫣说道：“师兄，这是师傅的计策吗？怎地从来没告诉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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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爻心道：“原来是柳生十二郎出的毒计。连纪诗嫣姑娘也被瞒住了。我先前怪她也学得歹毒起来，这可错怪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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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并没说话。柳生石雄见她不悦，忙岔开话题。问道：“师妹，你姑姑她老人家这会子在哪里呢？我可有好久没给她老人家请安了。这次折了手腕，更要当面求她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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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纪诗嫣道：“她多半是在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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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生石雄道：“这次来到中原后，她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跟我们在一起，真不知道她在搞什么？中原人狡诈，就怕她会吃亏。你最近跟她联络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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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道：“我很久没看她了，她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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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生石雄道：“那倒不要紧。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宋词，我特地弄来一本。”柳生石雄从腰间摸出一本浅色册子，书本暗黄，较为陈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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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道：“师兄费心了，中原的唐诗宋词很了不起。我小时候听姑姑念过，深受感动，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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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爻听得这话，不禁暗想：“纪姑娘的姑姑能背得唐诗，那她必定不是扶桑人了？这么说，纪姑娘也不会是扶桑人。她们若都是中土人氏，为何会跟柳生家族的人混在一起呢？听纪姑娘的口气，她像是自小在扶桑长大，她为什么会去扶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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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爻晃眼看去，只见是一本线订的书册。柳生石雄正要递给纪诗嫣，蜂须贺小六却一把抢下。道：“我看看写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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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须贺小六翻开书册。只听他念道：“东南形盛，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这说的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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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道：“给我看看。”接过书册。翻开念道：“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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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道：“这是柳永写的观海潮，海潮是钱塘江大潮。我听姑姑说过，她以前去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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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诗嫣道：“柳永应该不会武功，不过这词写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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