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卖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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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永和里出来，日头已然西斜。
伴随辎车车轮的滚动，王苍宽大的背脊靠在车厢上，对于马日磾送女的行为，心中如是想道。
这就是世家大族的生存方式吗？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家与我家是姻亲，他家祖上又与你家是举主与被举者的关系，而我又与另外一家是乡党。
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下，姻亲便是最可靠，也是最省力省心的方式之一。
所以，我成香饽饽了？
何氏与马氏都想靠女子来拉拢自己？
不过，王苍知道，这种拉拢还是有区别的。
先说何氏。
因为何艳成为皇后的缘故，家族刚刚开始显贵，一众亲族借着外戚的身份，拿到了一个不错的官职。
可正是因为他们刚成为外戚，身份地位就如同浮萍一般，无甚根基，触手也没伸到地方州郡去，只能在内外朝打转。
而自己，显然就是他们想要培养，并且伸出去的触手之一。
不过，因为何丽君的缘故，导致何艳错估了形势，将自己最重要的筹码-胞妹，给丢了出去。
如若让她与何进、何苗等人商议一下，定然不会像眼下这般，白白便宜了自己。
再说马氏。
本朝初年的六大家族之一，而且还是后族，家中出过明德马皇后。但近几十岁来，马氏名声不显。
除开马融做过两千石太守及经学大师的身份外，也就马日磾这六百石的谏议大夫能拿得出手。
可是，除开马融之外，马氏已经几十岁没有两千石的官吏出现了。家族的衰落，已然是不可避免的了。
想把马筠嫁给自己，兴许是马日磾走的一步险棋。
他在希冀什么？
希冀自己未来成为三公九卿后拉马氏一把？希冀祁县宗家会主宰朝政？
拜托...马日磾又没看过剧本，也没看过《三国志》及《后汉书》。
想到这里，王苍不知是该说马日磾蠢呢，还是精明呢...
思绪回转，王苍看了眼坐在对面的蔡琰和马筠，只觉一阵头大。
本来想靠蔡琰与马日磾拉近关系，方便上门，毕竟蔡琰的父亲蔡邕曾与马日磾一同修过史。
但王苍忘记了一点，就是他的夫子裴虔曾经是马融的弟子。在辈分上，他与一把年纪的马日磾是同辈。
是以，正是这戏剧性的辈分关系，才会有前面那一出好戏。
至于马筠跟过来的原因，照她自己的话来说，是想去蔡琰家里看看其父留下的一些修史时手稿。
可是之前用饭时，蔡琰说自己家就在她家对面。这位女史所来，看来是塞翁之意不在酒啊...
想到这里，王苍又瞥了对面二女一眼，而后缓缓说道：“马女史，你父先前饮了不少酒。”
“其酒后说的那些话，应是酒后失言，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马筠闻言一愣，没想到阿翁赶着趟把自己送到这人口中，这人还不爱吃？
难道是嫌自己丑？
心中愤懑，马筠娇哼一声，扭过头与蔡琰说些悄悄话去了，没有搭理王苍。
由于路程不远，辎车未行多久就到了王苍的家宅外。
一下车，马筠的神色就变得难看起来。因为，眼前诸多女子，竟然都不比自己差不多！
甚至还有几个看着年纪不大的，比何皇后和王美人还要美丽些！
这番对比下，令她既失落，还没来由的有些烦躁！
另外一边，王苍的家宅前，侨儿早早收到消息，知道自己家中又要添一名姐妹，心中虽有喜意，但更多的还是无奈...
但作为家中年纪最长的女眷，她还是收敛表情，领着众女来到院门外迎接王苍。
瞧见马筠的难看神色，侨儿心中哪里还不知道此女心中所想，上前拉住马筠的手笑道：“好一个如此娇俏美丽的可人儿～”
“瞧这身段儿，真是羡煞旁人。瞧这小手，可比我这老妇白净得多哩。再看这腰臀，是个能生稚儿的...”
“啧啧啧...”
马筠本以为众女来此是为了给自己来一个下马威，毕竟在宫内，这种事情也见过不少。
但她没想到，眼前这婢女打扮的“中年”女子上来就是一顿夸，给她羞得脸色通红。
什么好生稚儿！这都是什么啊！！！
“马女史，既然到了吾家院门前，不忙的话，进去喝碗热汤吧。”
马筠此刻正是迷糊的时候，听到王苍这般说，略作挣扎后，被侨儿连拉带夸的给“请”了进去。
待众女消失在院门处，荀攸面色平静的来到王苍近前，低声问道：“主公，可是要在宅中...”
说着，荀攸用手在自己的脖颈前虚划一下。
“此事说来话长...”
“延寿，你来驾车，去庄子那里看看。”
“典韦，你和宋宪守好家宅。”
“公达，我等车上说。”
“唯...”“唯...”
由于只有一日时间休沐，王苍明早还要进宫，此刻已是下午，来回庄子一趟又要两个时辰，故而与荀攸的交谈只能边赶路边说了。
“主公，你说马公想让其女嫁给你做正妻？”辎车上，荀攸面色古怪的看着王苍说道。
王苍苦笑几声，无奈的回道：“先有何氏，现又有马氏。怕不是日后又要来个曹氏、袁氏、刘氏...”
“万一主公未来尚公主呢？”
“哈哈哈，公达，你也学会打趣人了。”
王苍大笑几声，而后收敛表情，问道：“先前取了六百金出来，目前家中还有多少财货可供取用？”
荀攸虽然不管钱粮，但他管王贺与枣祗，知道钱粮的大概取用与支出情况，没有多想，回道。
“先前还有七千余金，今日一次支出了六百金。加上这段时间的人吃马嚼，吃穿用度都耗费不少。”
“不过，这些零碎的可以忽略不计，主要耗费还是用在买驴上。”
“这几日来，拢共从洛阳周边收驴两万两千余头，一头壮驴差不多用了千钱上下，拢共耗费了一千三百余金。”
“目前的洛阳周边，除开主公说的王姓商贾那里之外，其他商贾手中的壮驴尽数买下，现养在庄里。”
“如今，库中的余财已经剩下不到五千金了。”
这时，前面驾车的王延寿忽然插话，声音从车厢前方传来：“主公，荀君所言稍差，库中还有四千九百七十九金，五铢还有六十多万钱。加起来，拢共还有五千余金，比预想的稍多些。”
话落，荀攸冲着前方作揖行了一礼，说道：“王君所言甚是，攸失语了。”
王延寿轻轻应了一声，没有说话，专心驾车。
荀攸对面，王苍见自己的得力助手有些失落，便笑着宽慰道：“这等小事，公达无须放在心上。”
心中想的却是：延寿虽然不怎么说话，但心思还是很细腻。他一个不怎么识字的武人，想记住这些，看来这段时间是下了功夫的。
只是，这两万多头壮驴确实得快些出手，多养一日就多一日的草料花销。如今钱财快要见底了，刘宏这老小子，怎么还不开始飙车？！
不过，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马上就被王苍给掐灭。
心中还自嘲道：呵，这算不算是，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的汉代卖驴郎？
另一边，荀攸沉思了一会儿，总觉得贩驴不是长久之计，开口劝道：“这壮驴不如马，甚至不如骡，难以卖出高价。”
“虽说主公认为其未来的价格会居高不下，但终究只是一时之财，难以长久。”
“先前，曾听主公言，一匹云中的良马，只要五千钱。可在转手后，便能卖到二十万钱的高价！”
“这些日子，攸多次去马市，发现就连不如我等日常所骑的马匹都要十几万钱。”
“攸窃以为，不如吾等扶持些商贾，从主公家乡弄些良马到洛阳来贩卖。”
王苍闻言，仔细的想了许久。
不是他不敢做马匹生意，而是洛阳到云中郡有一两千里，马匹的损耗和食料开销会非常大。
加之没有几年，太平道便会起事。未来这上千里的路途中，更是会出现不少流民、匪寇、强人来劫略他们这些贩马的马商。
可想到留在云中的秦阳和王泽，又想到自己走后让他们招徕的两千流民，觉得事情亦有可为。
秦阳负责云中，王泽负责护卫商队安全。两千义从一分为二，也可使秦阳不会一家独大。
而且贩马确实是暴利，王苍记得，未来的大耳朵起家，也曾受到马商的资助？
想明白这些，王苍缓缓开口道：“鸡子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吾认为，此事可行！”
伴随辎车车轮的滚动，王苍宽大的背脊靠在车厢上，对于马日磾送女的行为，心中如是想道。
这就是世家大族的生存方式吗？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家与我家是姻亲，他家祖上又与你家是举主与被举者的关系，而我又与另外一家是乡党。
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下，姻亲便是最可靠，也是最省力省心的方式之一。
所以，我成香饽饽了？
何氏与马氏都想靠女子来拉拢自己？
不过，王苍知道，这种拉拢还是有区别的。
先说何氏。
因为何艳成为皇后的缘故，家族刚刚开始显贵，一众亲族借着外戚的身份，拿到了一个不错的官职。
可正是因为他们刚成为外戚，身份地位就如同浮萍一般，无甚根基，触手也没伸到地方州郡去，只能在内外朝打转。
而自己，显然就是他们想要培养，并且伸出去的触手之一。
不过，因为何丽君的缘故，导致何艳错估了形势，将自己最重要的筹码-胞妹，给丢了出去。
如若让她与何进、何苗等人商议一下，定然不会像眼下这般，白白便宜了自己。
再说马氏。
本朝初年的六大家族之一，而且还是后族，家中出过明德马皇后。但近几十岁来，马氏名声不显。
除开马融做过两千石太守及经学大师的身份外，也就马日磾这六百石的谏议大夫能拿得出手。
可是，除开马融之外，马氏已经几十岁没有两千石的官吏出现了。家族的衰落，已然是不可避免的了。
想把马筠嫁给自己，兴许是马日磾走的一步险棋。
他在希冀什么？
希冀自己未来成为三公九卿后拉马氏一把？希冀祁县宗家会主宰朝政？
拜托...马日磾又没看过剧本，也没看过《三国志》及《后汉书》。
想到这里，王苍不知是该说马日磾蠢呢，还是精明呢...
思绪回转，王苍看了眼坐在对面的蔡琰和马筠，只觉一阵头大。
本来想靠蔡琰与马日磾拉近关系，方便上门，毕竟蔡琰的父亲蔡邕曾与马日磾一同修过史。
但王苍忘记了一点，就是他的夫子裴虔曾经是马融的弟子。在辈分上，他与一把年纪的马日磾是同辈。
是以，正是这戏剧性的辈分关系，才会有前面那一出好戏。
至于马筠跟过来的原因，照她自己的话来说，是想去蔡琰家里看看其父留下的一些修史时手稿。
可是之前用饭时，蔡琰说自己家就在她家对面。这位女史所来，看来是塞翁之意不在酒啊...
想到这里，王苍又瞥了对面二女一眼，而后缓缓说道：“马女史，你父先前饮了不少酒。”
“其酒后说的那些话，应是酒后失言，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马筠闻言一愣，没想到阿翁赶着趟把自己送到这人口中，这人还不爱吃？
难道是嫌自己丑？
心中愤懑，马筠娇哼一声，扭过头与蔡琰说些悄悄话去了，没有搭理王苍。
由于路程不远，辎车未行多久就到了王苍的家宅外。
一下车，马筠的神色就变得难看起来。因为，眼前诸多女子，竟然都不比自己差不多！
甚至还有几个看着年纪不大的，比何皇后和王美人还要美丽些！
这番对比下，令她既失落，还没来由的有些烦躁！
另外一边，王苍的家宅前，侨儿早早收到消息，知道自己家中又要添一名姐妹，心中虽有喜意，但更多的还是无奈...
但作为家中年纪最长的女眷，她还是收敛表情，领着众女来到院门外迎接王苍。
瞧见马筠的难看神色，侨儿心中哪里还不知道此女心中所想，上前拉住马筠的手笑道：“好一个如此娇俏美丽的可人儿～”
“瞧这身段儿，真是羡煞旁人。瞧这小手，可比我这老妇白净得多哩。再看这腰臀，是个能生稚儿的...”
“啧啧啧...”
马筠本以为众女来此是为了给自己来一个下马威，毕竟在宫内，这种事情也见过不少。
但她没想到，眼前这婢女打扮的“中年”女子上来就是一顿夸，给她羞得脸色通红。
什么好生稚儿！这都是什么啊！！！
“马女史，既然到了吾家院门前，不忙的话，进去喝碗热汤吧。”
马筠此刻正是迷糊的时候，听到王苍这般说，略作挣扎后，被侨儿连拉带夸的给“请”了进去。
待众女消失在院门处，荀攸面色平静的来到王苍近前，低声问道：“主公，可是要在宅中...”
说着，荀攸用手在自己的脖颈前虚划一下。
“此事说来话长...”
“延寿，你来驾车，去庄子那里看看。”
“典韦，你和宋宪守好家宅。”
“公达，我等车上说。”
“唯...”“唯...”
由于只有一日时间休沐，王苍明早还要进宫，此刻已是下午，来回庄子一趟又要两个时辰，故而与荀攸的交谈只能边赶路边说了。
“主公，你说马公想让其女嫁给你做正妻？”辎车上，荀攸面色古怪的看着王苍说道。
王苍苦笑几声，无奈的回道：“先有何氏，现又有马氏。怕不是日后又要来个曹氏、袁氏、刘氏...”
“万一主公未来尚公主呢？”
“哈哈哈，公达，你也学会打趣人了。”
王苍大笑几声，而后收敛表情，问道：“先前取了六百金出来，目前家中还有多少财货可供取用？”
荀攸虽然不管钱粮，但他管王贺与枣祗，知道钱粮的大概取用与支出情况，没有多想，回道。
“先前还有七千余金，今日一次支出了六百金。加上这段时间的人吃马嚼，吃穿用度都耗费不少。”
“不过，这些零碎的可以忽略不计，主要耗费还是用在买驴上。”
“这几日来，拢共从洛阳周边收驴两万两千余头，一头壮驴差不多用了千钱上下，拢共耗费了一千三百余金。”
“目前的洛阳周边，除开主公说的王姓商贾那里之外，其他商贾手中的壮驴尽数买下，现养在庄里。”
“如今，库中的余财已经剩下不到五千金了。”
这时，前面驾车的王延寿忽然插话，声音从车厢前方传来：“主公，荀君所言稍差，库中还有四千九百七十九金，五铢还有六十多万钱。加起来，拢共还有五千余金，比预想的稍多些。”
话落，荀攸冲着前方作揖行了一礼，说道：“王君所言甚是，攸失语了。”
王延寿轻轻应了一声，没有说话，专心驾车。
荀攸对面，王苍见自己的得力助手有些失落，便笑着宽慰道：“这等小事，公达无须放在心上。”
心中想的却是：延寿虽然不怎么说话，但心思还是很细腻。他一个不怎么识字的武人，想记住这些，看来这段时间是下了功夫的。
只是，这两万多头壮驴确实得快些出手，多养一日就多一日的草料花销。如今钱财快要见底了，刘宏这老小子，怎么还不开始飙车？！
不过，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马上就被王苍给掐灭。
心中还自嘲道：呵，这算不算是，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的汉代卖驴郎？
另一边，荀攸沉思了一会儿，总觉得贩驴不是长久之计，开口劝道：“这壮驴不如马，甚至不如骡，难以卖出高价。”
“虽说主公认为其未来的价格会居高不下，但终究只是一时之财，难以长久。”
“先前，曾听主公言，一匹云中的良马，只要五千钱。可在转手后，便能卖到二十万钱的高价！”
“这些日子，攸多次去马市，发现就连不如我等日常所骑的马匹都要十几万钱。”
“攸窃以为，不如吾等扶持些商贾，从主公家乡弄些良马到洛阳来贩卖。”
王苍闻言，仔细的想了许久。
不是他不敢做马匹生意，而是洛阳到云中郡有一两千里，马匹的损耗和食料开销会非常大。
加之没有几年，太平道便会起事。未来这上千里的路途中，更是会出现不少流民、匪寇、强人来劫略他们这些贩马的马商。
可想到留在云中的秦阳和王泽，又想到自己走后让他们招徕的两千流民，觉得事情亦有可为。
秦阳负责云中，王泽负责护卫商队安全。两千义从一分为二，也可使秦阳不会一家独大。
而且贩马确实是暴利，王苍记得，未来的大耳朵起家，也曾受到马商的资助？
想明白这些，王苍缓缓开口道：“鸡子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吾认为，此事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