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校园开放日(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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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泽一夏的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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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年少的我尚不知问题的含义,只是学着在电视里看见过的内容问了出来。
    「当然会了,家人就是要一直在一起啊。」
    妈妈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脑袋,她的面容我已经记不清晰,但她的话还留在我的心底。
    「而且哥哥他,最喜欢的就是一夏你了。」
    「我,我没有那么说过。」
    那哥哥,其实不喜欢一夏吗?
    也许当时脸上露出了悲伤之类的情绪吧,才让他这么慌乱。
    「反正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那,我也最喜欢哥哥了。」
    不管是别扭的哥哥,还是真诚的哥哥,我都喜欢。
    最喜欢了。
    我和哥哥,还有妈妈,还有身为家人的大家,会一直在一起,我这样坚信着。
    *
    「哥哥,去哪里了?」
    「他去了,嗯,很远的地方。」
    「不回来了吗?」
    妈妈看向了爸爸那里,然后才温柔地告诉我。
    「会回来的,哥哥说过的吧,他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好吧,那,那我再等等好了。」
    虽然心里并不能接受这个理由,但就算是那样的我,也能清晰的察觉到家里氛围的异样,所以我只能强装出笑脸,来让妈妈开心一点。
    「嗯,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家人,就是这样的存在啊。」
    家人会一直在一起,所以我和哥哥也会一直在一起,即使已经有了一些察觉,但我还是相信着这一点。
    *
    「什么嘛,一夏你还相信这些啊。」
    「怎,怎么了吗?」
    看着面前这个刚认识的同学肆意大笑的样子,我的心里有些不安。
    「怎么可能一直在一起啊。」
    「会在一起的,一定会在一起的。」
    也许是被我大喊的声音吓到了,同学有些为难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尴尬地笑着,然后应付了过去。
    难道,家人不能一直在一起吗?
    「家人当然不会一直在一起啊。」
    放学的路上,我最好的朋友这样告诉我。
    「可,可是,妈妈是这样告诉我的啊。」
    「你想想,当我们长大结婚之后,还能住在一起吗?」
    「为什么不可以?我家很大的,可以住下很多个我和哥哥。」
    「不是这个原因啦。」
    她的脸上带着一些困惑,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和我解释。
    「那个,伯父和伯母应该都有兄妹吧。」
    「有的。」
    我下意识点了点头,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依稀记得,他们的性格都和妈妈很相似,都是很温柔的人,和爸爸完全是两个样。
    「那他们当初不也是和你们一样吗?每天住在一起,但最后还是分开了,因为他们有了自己的家庭,这和家大不大没有关系。」
    「新的,家庭?」
    「是啊,也就是说,他们有了新的家人,所以要和你们分开,就像一夏你以后,也会有新的家人一样。」
    「新的,家人?」
    不要,绝对不要。
    光是想想就好可怕。
    一个完全不认识,甚至想象不出模样的人,和我生活在一起,好可怕。
    「不用担心啦,那个人肯定会是你喜欢的类型,然后你们会一起生活,甚至睡在,一张床上。」
    啊。
    她这样低吟着。
    双手捂住了她通红的脸。
    「也就是说,只要没有新的家人,就能一直在一起吗?」
    「诶,应,应该吧。」
    她的脸上出现了困惑,想必是理解不了我的话吧。
    「不过好可爱啊,一夏你,平时明明什么都知道,但在这种时候,意外的天然啊。」
    天然吗?
    「果然是你嘴里的哥哥把你照顾的很好吧,真好啊,我也想有个这样的哥哥,诶,那个,能介绍给我认识吗?我也想知道一夏的哥哥是什么样的。」
    介绍给你认识。
    认识的话,就会喜欢上他。
    就会恋爱,结婚,然后组建自己的家庭。
    就不能一直在一起了。
    所以。
    「不要。」
    「诶?」
    其实这些想法,都是我事后才明白的,当时大脑是一片空白,下意识就拒绝了。
    「这,这样啊。」
    有了新的家庭,就会抛下我。
    我不要和不认识的人成为家人。
    所以哥哥,拜托你,也不要喜欢上别人吧。
    *
    「哥哥。」
    在妈妈的葬礼上,我终于再次见到了哥哥。自从上次在家里发生争吵后,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对妈妈离开的悲伤,还有再次见到哥哥的喜悦,让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啊。
    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悲伤的哥哥。
    不想让他伤心,不想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所以我需要做点什么。
    「哥哥,母亲去哪里了?你为什么流血了啊?」
    我故意装出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走到他身边。
    「母亲只是去外面旅行了哦,暂时还不能回来,以后就由父亲和哥哥来照顾小夏哦。」
    「啊,那母亲要多久才能回来呀,小夏很喜欢母亲做的饭菜呢。」
    为了不让他继续悲伤,我所能做的,好像也只有这些了。
    「哥哥,擦嘴。」
    我将手巾递给了他。
    「母亲不在家里,那以后就让一夏来照顾哥哥和父亲。」
    这是我发自内心的话语,我们是家人,要互相照顾。
    这是妈妈一直告诉我的话。
    「一夏,哥哥真的是个失败品啊。」
    结果,哥哥反而哭了出来。
    啊。
    我又做错了吗?
    好讨厌。
    我讨厌悲伤,也讨厌眼泪。
    「哥哥不要哭,谁欺负你了,让一夏来帮你报仇。」
    「没有哦,哥哥只是被小夏感动到了。哥哥最喜欢小夏了。」
    「小夏也最喜欢哥哥了。」
    喜欢。
    最喜欢。
    比任何人都要喜欢。
    不需要添加前缀的喜欢。
    这就是家人。
    我模仿着妈妈的样子,向哥哥张开了双手。
    *
    「你接下来,需要去这里。」
    自从妈妈去世后,爸爸就完全变样了,或者说,这才是他的本性吗?
    「我明白了。」
    没有过多的争辩,因为我知道,既然是他决定的事情的话,我没有反驳的资格。
    「这也是他去过的地方。」
    「我,明白了。」
    *
    高度育成高等学校。
    马上就能看见哥哥了。
    啊。
    心脏。
    跳的好快。
    呼吸。
    也变得急促。
    但是这样不行。
    心情要平静。
    呼吸要娇媚。
    表情要可爱。
    这样,才能让哥哥知道,我还是以前的一夏。
    家人。
    我们是家人。
    我唯一的家人。
    哥哥恋爱了。
    哥哥有在乎的人。
    稍微调查后,就得知了这样的消息。
    果然哥哥很厉害啊。
    到处都是他的消息。
    但这些我都不介意。
    因为我们是家人。
    所以我们一定是将对方都放在心里。
    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哥哥无用的温柔而已。
    说不定,只是作为我的替代品而存在。
    毕竟他恋爱的对象我也见过了。
    和我真的很像嘛。
    哥哥这么喜欢我的话,我也满足了。
    不过现在要做的。
    就是先将其他人都回到自己该存在的地方才行。
    我们是家人,不允许其他人加入。我不想和他分开。
    所谓家人,就是要一直在一起才对嘛。
    那么,首先就从。
    这个叫做椎名的学姐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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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不清了。
    我到底是什么表情,到底是什么心情走下来的。
    我也记不清,到底和多少人庆祝过,击掌过。
    我只知道,当我恢复意识时,考试已经结束了。即使是已经注定结果的最后一场比赛,b班的大家也没有放弃,拼搏到了最后一刻。
    4比3。
    相当接近的比分。
    对于A班来说,知道这场比赛的胜负已经无足轻重后,即使知晓了会涉及到班级点数的变化,但也没有办法避免的会产生懈怠的情绪。
    而对b班来说,这不仅仅是考试,还有身后的家人,以及即将退学的领导人一之濑,这些因素堆叠在一起,原本相差就不大的两个班级,由b班取得最后一场的胜利,也并不是不能理解。
    而另一边,则是由d班取得了胜利。虽然具体的细节并不清楚,但能知晓的一点是,c班失败的原因,在于一部分学生的反水。
    龙园那家伙的手笔吗?
    每天都玩着这些阴谋诡计,这样的人,在我看来威胁度有限,将精力都放在了如何使用歪门邪道的话,遇上堂堂正正的以势压人之后,又该怎么办呢。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走到了特别大楼的门口。
    首先走出来的是堀北,她瞥了我一眼后,原本准备离开,却又不知道想起什么一般,来到了我身边。
    「你比我想的还要果断啊。」
    说完之后就离开了。
    果断吗?
    「啧。」
    一脸阴沉的时任走出来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即将被退学的他,似乎并没有想和我继续交流的打算。
    他的表情刺痛了我,让我想到了另一位需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的人。
    「呼。」
    下意识松了口气,因为出来的是坂柳,而不是一之濑。
    说起来,虽然在无意识中来到了这里,但我也并不知道我应该对一之濑说些什么。
    或者说。
    我能够说什么呢。
    「来迎接我的胜利吗?」
    「或许吧。」
    含糊的回答。
    「哼哼。」
    坂柳扶着她的帽子,一言不发地和我站在一起。
    已经是黄昏了。
    我意识到了这点。
    「诶?」
    小声的惊呼,打断了我们之间的沉默。
    一之濑终于出来了。
    她的脸上并不出现诸如悲伤之类的情绪,只是平静。
    有一种似乎终于解脱般的平静。
    「今天,就稍微早点回去吧。」
    坂柳轻声低吟着,一个人沿着夕阳的指引,踏上了归途。
    就是这种时候,坂柳反而温柔起来了。
    「帆波。」
    「常夏同学。」
    一之濑的脸上出现笑脸。这不是强装的笑容,意识到这点后,反而让我愈加难过。
    明明做好了决断,但是在迎接这一刻的时候,还是会难过。
    意识到这一点后,才会有活着的实感。
    「被看见失败的惨状,多少还是有些羞耻呢。」
    「这不是你的问题。」
    绞尽脑汁,能说出来的还是只有这句话而已。
    「刚好我也想和你聊聊。最后一次了,可以吗?」
    「当然。」
    两个人平静地并肩走着,没有目的地,也没有说话,只是随意的,在校园内走着。
    「总觉得,很抱歉。」
    「你没有需要说这话的理由吧。」
    「我又失败了呢。明明说好了,要证明给你看的。」
    「抱歉。」
    「我大概也能理解了,你选择离开的原因。也许,我还是不适合这个职位。」
    在好不容易唤起了一之濑的斗志后,却再次迎来了失败,而这次,连她自己都要离开了,消沉,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明明。」
    隐约的抽泣声。
    我闭上了眼,偏过了头。
    「明明约好了,要,要证明给你看的,要让你回头看见,不一样的我,明明想过了,要像你说的那样,证明自己的。」
    温暖的身体轻轻靠在了我的胸前。
    一只手抓住了衣摆。
    「一点点,只是一点点就好了。」
    「我。」
    「请,先听我说吧。」
    「。。。」
    「喜欢。」
    「很喜欢,我最喜欢天泽同学了。」
    突如其来的告白,说是这样,但实际上,我大概是知道对方的心意的。只是有些时候,还是需要装作慢热的样子,我想这样对双方都是好事。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这份心意的名字。」
    「但是,但是在你和佐仓同学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了,自己其实也很喜欢天泽同学。」
    「我就是这样自私的人。」
    「我喜欢上的,正是你喜欢上别人的样子。」
    在恋情开始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失恋了。
    我原本想要说些什么,但都卡在了嘴里,无法说出口,事到如今,再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因为是最后一次了,所以我才能说出口吧。」
    「今后,我也会一直守望着你的。」
    「即使,不再有机会让你回头注视我了。」
    「不会的。」
    咬紧牙关说出的话。
    一直以来的一切。
    一年的时间,一之濑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谢谢你。」
    一之濑捧住我的脸。像是要把我记在脑子里一样盯着我。
    明明有办法,还有办法挽救这一切的。
    只要去找桐山还有堀北学的话。
    我明明知道的,能够留下一之濑的办法。
    但我不能那样去做。
    联系和交流,是产生情感的基础和纽带。
    我的任务,就是断绝掉绫小路的这一切。
    可是我却先他一步,落入了其中。
    情感是多余的。
    「帆波。」
    「嗯?」
    「先思考,然后得出答案,得不出答案的话,就先行动吧。」
    「这是,什么意思?」
    「算是我留给你的话吧。」
    「明天见。」
    「再见?」(またあした)(明天见和再见的意思)
    做出决定了。
    这不是被情感干扰的结果。
    毕竟。
    一之濑和我并不是什么特殊的关系。
    所以这是思考的结果,理智的判断。
    一之濑对我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并不知道答案。
    所以我决定先行动。
    毕竟,如果她离开的话,就不会有得到答案的可能性了。
    这应该是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真的想要去做什么吧。
    或许,只是非常小的可能性。
    所以看过之后无视掉也没关系。
    也许。
    天泽常夏。
    也在期待着有谁能够来拯救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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