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闻乡音物是人非 绕愁丝孤掌难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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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亭见那大汉挥刀向自己头上砍来，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竟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睡梦中无数次出现过的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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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如果不是刘据遇事慌张，如果不是因为一时激愤而哗变，那么现在的皇帝将是他而不是昭帝刘弗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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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刘玉亭作为刘据的嫡长孙顺理成章地也会成为皇长孙，从小就锦衣玉食地被供养在富丽堂皇的深宫中，只等着将来接过祖父和父亲传下来的皇位，成为这个世界当之无愧的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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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世事没有如果，这一切假设都毫无意义，实际情况是刘玉亭从生下来开始就饱尝民间的冷暖沧桑，流落于草野前途渺茫。现在倒好了，这一切痛苦马上就要结束了，自己就要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与祖父、阿翁阿母相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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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刘玉亭胡思乱想之际，却猛然听见那大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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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亭睁开眼睛一看，只见那大汉手上的短刀已经不知了去向，一只箭矢穿过他刚才还握着利刃的手掌，鲜血顺着箭头不停地滴落在地上，形成一片殷红的血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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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一片尘土飞扬，喊杀声中一队十几人的骑兵正在向着这边冲来，从他们的衣着上看竟然是刘玉亭久违了的大汉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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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军领头的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在飞驰而来的骏马上正在熟练地拈弓搭箭，随着弓弦声响起，那名正在愕然的匈奴骑兵首领头上正中一箭，咕咚一声栽到马下，眼见没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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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匈奴骑兵见对方人多势众，来势汹汹，且各个箭法精准，哪里还顾得上刘玉亭，纷纷调转马头准备逃窜，却被众汉兵频频发射的箭矢击中，片刻之间就被杀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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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队汉军冲到刘玉亭身前停住，领头的年轻男子对着他说道：“这位小兄弟，看你的面孔像是大汉子民，如何流落到这里险遭匈奴匪兵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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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亭死里逃生，又见到救了自己的是许久没见过的大汉官兵，此刻还怀疑自己身在梦中，激动得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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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欣喜之余不禁对这些操着乡音的汉兵顿生亲近之感，说道：“在下长安人氏，不幸被西域人擒到车师羁押看管，流落他乡悠悠已有半载。前几日在下幸运逃脱之后正要赶往渠犁，寻求汉兵的帮助，好早日回到家乡。这不就在路上遇到了这群可恶的匈奴匪兵，刚才若不是众位将士出手相救，在下恐怕已经身首异处，客死在他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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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轻男子说道：“看来还是小兄弟命大，我们就是在渠犁屯田的大汉将士，正要返回长安上报边地军情。这一路上强匪众多，鱼龙混杂，异常危险，你一个汉人少年手无寸铁就敢只身闯荡，怕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幸好遇见了我们，正好顺路，你这就跟随我们一起上路吧。对了，还未请教小兄弟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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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刘玉亭，还未请教恩人高姓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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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在下郑吉，现任渠犁屯田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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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军侯救命大恩，在下没齿难忘，这一路上免不了还要劳烦军侯关照。”刘玉亭向着郑吉深施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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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茫茫外域，你我汉人皆是兄弟亲人，还有什么客气的，我们这就走吧。“郑吉爽朗地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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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亭随后加入队伍，跟着他们向东一路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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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支汉军虽然人数不多，但各个英姿勃发，装备精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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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那场战斗虽然是以多胜少，但也可以看出他们平时训练有素，有着这些汉兵一路同行，刘玉亭就算想出点什么意外都难，在西域没有任何盗匪愿意去招惹这样一支人强马壮的大汉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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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行进了两天，居然没有再途经车师国领地，而是从车师南境绕了过去，直插位于正东的玉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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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不是行经空寂萧瑟的戈壁浅滩，就是脚踏满眼寸草不生的沙碛荒漠，竟然连一个人影也见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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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众汉兵却好像对此早有准备，备用马匹上驼负了大量的食物和水，就算长时间没有补给，也能保证在这恶劣的地形环境中不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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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这半年来刘玉亭已经习惯了马背上的生活，也能勉力跟上，若是放在半年前，他早已叫苦不迭、筋疲力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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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那年轻军官郑吉，一路上显得心事重重，每变换一处地方，他都要详细绘制手中的图册，也不知在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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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询问众人，刘玉亭才知道，原来这一小队人马由郑吉率领，定期来往于长安与渠犁之间，上报屯田进展情形和平日收集来的西域各国军政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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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西域东北门户车师国已被匈奴控制，原来繁荣的丝绸之路北线早已废弃，各国使节商队和大汉之间的交通被阻，只能绕道西域南线，南线路途遥远且交通不便，大大影响了大汉与西域各国的商贸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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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吉每次在长安和渠犁间往返时，便想在南北线中间找到一条既安全又节省时间的新路线，可是次次都是无功而返。因为这南北线中间的地带地理环境恶劣复杂，几乎没有人烟，更是没有城郭市镇，无法及时进行补给，商队使节根本无法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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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吉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已经在军旅中摸爬滚打了多年，他不仅精通西域多国语言，更是对各国的风土人情和时事变迁了然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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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只是个小小的军侯，却武艺高强，骑射箭法出众，胸中更是怀揣着经营西域的雄才大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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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亭不禁感叹，如果不是大汉有着如此优秀的人才代代辈出，那武帝就算再英明神武，也绝无可能屡屡征战四方，屡屡便旗开得胜，开疆拓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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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虽然空旷寂寥，人烟野兽影绝踪灭，但是这十几人相互为伴，倒也并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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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虽然每日行军艰苦，但他们各个都是久经沙场的军中健儿，丝毫也不以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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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接着走了七八天之后，众人终于远远地望见了矗立在荒漠和砂石之间的玉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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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亭眯起那双因为激动而泛着泪花的双眼，心头品味着那雄伟汉关熟悉的城郭轮廓，他知道到了这里就算是回到了故土，只要自己一进入玉门就到达了大汉境内，再也不用担心被异族恶人欺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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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刘玉亭作为刘据的嫡长孙顺理成章地也会成为皇长孙，从小就锦衣玉食地被供养在富丽堂皇的深宫中，只等着将来接过祖父和父亲传下来的皇位，成为这个世界当之无愧的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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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世事没有如果，这一切假设都毫无意义，实际情况是刘玉亭从生下来开始就饱尝民间的冷暖沧桑，流落于草野前途渺茫。现在倒好了，这一切痛苦马上就要结束了，自己就要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与祖父、阿翁阿母相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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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一片尘土飞扬，喊杀声中一队十几人的骑兵正在向着这边冲来，从他们的衣着上看竟然是刘玉亭久违了的大汉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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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队汉军冲到刘玉亭身前停住，领头的年轻男子对着他说道：“这位小兄弟，看你的面孔像是大汉子民，如何流落到这里险遭匈奴匪兵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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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亭死里逃生，又见到救了自己的是许久没见过的大汉官兵，此刻还怀疑自己身在梦中，激动得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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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轻男子说道：“看来还是小兄弟命大，我们就是在渠犁屯田的大汉将士，正要返回长安上报边地军情。这一路上强匪众多，鱼龙混杂，异常危险，你一个汉人少年手无寸铁就敢只身闯荡，怕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幸好遇见了我们，正好顺路，你这就跟随我们一起上路吧。对了，还未请教小兄弟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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