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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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俱芦洲的风雪如刀,割得人脸颊生疼。陈平安站在倒悬山巅,望着云海中浮沉的白玉京。那座传说中与天庭齐名的仙宫,此刻正被血色妖雾缠绕,琉璃瓦上凝结的冰晶泛着妖异的紫芒,檐角悬挂的青铜铃铎本该鸣奏天道韵律,此刻却发出断断续续的哀鸣,似在为神道时代的落幕悲歌。
    “这钟声不对。”宁姚的正阳剑轻轻震颤,剑穗上凝结的冰珠突然爆成细雾,“像是有上古神只的骸骨在阵纹里悲鸣。”
    崔瀺缩在狐裘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蛇形玉牌:“青童天君当年自断三十三重天脉,用半座白玉京镇压蛮荒王座的残魂。如今归墟大阵撕开地脉,那些被封印的神道骸骨,怕是要被周密炼成登天的阶梯了。”
    话音未落,云海深处突然炸开一声龙吟。一条浑身覆盖冰晶的巨龙破雾而出,龙首处嵌着半截青铜剑,剑身上“青童”二字泛着血光。它俯视众人,龙息化作冰雪风暴:“陈平安,你带着齐静春的文运踏入北俱芦洲,是想让浩然天下的气运彻底乱套?”
    “你是青童天君座下的守殿灵?”陈平安握紧天真剑,碎瓷在掌心发烫,“齐先生说过,神道不该成为妖族的嫁衣。”
    巨龙突然发出桀桀怪笑,龙身竟在风雪中崩解,露出藏于其中的七虚宗太上长老。老者手持染血的锁魂幡,幡面上绣着的北斗星图正在吞噬白玉京的阵纹:“无知小辈,青童天君早与这座仙宫同归于尽了!如今的白玉京,是我们七虚宗为蛮荒王座准备的熔炉!”
    刘羡阳的正阳刀突然出鞘,刀风卷碎漫天冰雪:“老匹夫,你当老子的桃花刀是吃素的?”刀身上的桃花纹突然绽放,每片花瓣都化作剑气,将老者的锁魂幡斩出十七道裂口。
    “刘大爷好刀!”陈灵均从雪地里钻出来,头顶还顶着块冻成冰坨的铸剑炉,“我去火神宫搬救兵时,阮秀姐姐说她的真火正在融化北俱芦洲的妖冰!”
    话音未落,南方天际突然亮起青色火光。阮秀踏着火龙而来,琉璃灯在风雪中化作太阳,所过之处冰雪消融,露出藏于冰层下的古蜀符纹:“陈平安,这些地脉纹路在指引蛮荒王座的方向!”
    顾璨的鬼物锁链突然绷直,锁链末端勾着半截神道骸骨:“东临家的锁魂幡,果然在炼化青童天君的遗骨。”他望向白玉京深处,瞳孔中倒映着正在重组的青铜巨阵,“阵眼在飞升台残骸,周密要借神道余韵重塑妖帝法身。”
    崔瀺突然将半块碎瓷抛向高空,瓷片与白玉京的阵纹共鸣,竟在云层中拼出骊珠小镇的全貌。齐静春的虚影从瓷片上站起,抬手虚按在飞升台残骸上:“陈平安,当年我在本命瓷里留的不是文运,是宝瓶洲千万生民的愿力。”
    “愿力?”陈平安心神剧震,碎瓷表面浮现出小镇酒肆的喧嚣、渡口的渔歌、学堂的书声,“齐先生,您是说……”
    “神道倾颓,便由人间灯火重铸天道。”齐静春的虚影望向周密所在的阵眼,“去告诉青童天君,当年他留在骊珠洞天的那壶酒,我替他喝了。”
    风雪突然静止。白玉京顶端的飞升台残骸发出嗡鸣,台基上的鸿蒙符文竟开始浮现陈平安的面容。青童天君的声音从阵纹深处传来,带着万年孤寂:“崔瀺,你算到了齐静春的愿力,可算到了神道余韵本就是人间香火所化?”
    崔瀺突然咳出黑血,却笑得癫狂:“我何须算到?只要陈平安站在这里,蛮荒王座便永远缺了半块基石!”他指向陈平安心口的碎瓷,“当年齐静春用命护下的,从来不是宝瓶洲的地脉,而是让人间修士敢拔剑的底气!”
    周密的身影终于从阵纹中踏出,手中握着的飞升台残片已染满神道血污:“陈平安,你当真以为凭这点愿力,就能挡住十四境的妖帝?”他抬手一挥,血色光柱化作万千骨矛,“看看这些骨矛,都是北俱剑修的脊梁骨!”
    陈平安突然将碎瓷按在胸口,骊珠小镇的愿力如潮水般涌入经脉。天真剑分化出三百道剑光,每道剑光上都映着齐静春教他练拳的场景、李宝瓶在渡口守望的身影、刘羡阳在桃林砍树的背影。
    “齐先生说过,”陈平安踏出一步,剑光与愿力相融,在风雪中凝成金色长城,“人间的路,要靠人自己走出来。”
    骨矛撞上金色长城的刹那,整个北俱芦洲的地脉突然轰鸣。白玉京的阵纹开始逆转,飞升台残骸上的鸿蒙符文化作千万光点,涌入陈平安的碎瓷。青童天君的虚影终于显形,他望着陈平安,眼中泛起笑意:“小泥瓶,当年我在骊珠洞天种下的桃树,如今终于开花了。”
    周密的瞳孔骤缩,他手中的残片突然崩裂:“你竟敢用神道阵纹反哺人间?!”
    “不是反哺,是归还。”陈平安的剑光已抵住周密咽喉,碎瓷上的愿力化作锁链,将蛮荒王座的残魂牢牢捆住,“青童天君的酒,齐先生的愿,还有千万个像我这样的少年——”他望向风雪中赶来的北俱剑修,他们的剑柄上都刻着“守”字,“浩然天下的剑,永远比蛮荒的骨矛多一寸。”
    阮秀的真火此时已烧到阵眼,琉璃灯照亮了飞升台残骸上的最后一道符文。陈平安突然福至心灵,将碎瓷按在符文上。刹那间,整个白玉京的阵纹化作流光,涌入他的眉心。
    宁姚突然抓住他的手,发现他指尖已凝出天道纹:“陈平安,你在承受神道余韵的反噬!”
    “无妨。”陈平安望着逐渐清晰的天际,那里浮现出宝瓶洲的桃林、剑气长城的断剑、大骊王朝的铁骑,“齐先生说过,真正的白玉京,不在天上,在每个人愿意握紧剑的手掌里。”
    风雪渐歇,北俱芦洲的天空露出湛蓝。陈平安握着宁姚的手,看着碎瓷上渐渐淡去的小镇虚影,忽然轻笑:“等这场雪停了,我们去倒悬山看看吧。听说那里的老剑条,又开始唱歌了。”
    刘羡阳啐掉刀上的冰晶:“唱个屁,老子的刀比它们响得多。”
    陈灵均抱着铸剑炉蹦跳过来:“我要去告诉阮邛叔叔,我用他的炉子烧了七条妖龙!”
    顾璨望着远处重组的地脉,鬼物锁链突然变得温润:“东临家的债还清了,接下来……”
    崔瀺擦去嘴角的血,望着陈平安眉心的天道纹:“接下来,该让周密看看,什么叫浩然天下的千年文脉了。”
    北俱芦洲的风雪,终于停了。而在倒悬山深处,某柄尘封千年的古剑,突然发出清越的剑鸣。这一声,惊醒了沉睡的地仙,惊醒了冰封的神道,却让人间的灯火,又亮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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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悬山的积雪在正午阳光里泛着碎金般的光,陈平安站在山巅,望着山腰间悬垂的万柄古剑。这些曾饮过神道血的老剑条,此刻正发出蜂鸣,声浪震得积雪簌簌而落,在山道上砸出深浅不一的剑痕。
    “老剑条们醒了。”宁姚的正阳剑突然出鞘三寸,剑身与山腰间的某柄锈剑共鸣,“它们在问你的剑心。”
    陈平安摸着眉心尚未褪尽的天道纹,碎瓷在袖中发烫:“当年齐先生带我们看剑,说剑鸣是天地问心。如今看来,倒像是老剑条们在挑徒弟。”
    刘羡阳扛着刀踢开脚边剑痕里的积雪:“挑个屁,老子的刀比它们锋利多了。”话虽如此,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某柄刻着桃花纹的古剑,刀疤纵横的脸罕见地肃穆。
    “刘大爷可别嘴硬,”陈灵均抱着铸剑炉蹲在雪地里,炉口冒出的热气融化冰面,露出底下“青童”二字古篆,“阮邛叔叔说,倒悬山的剑挑人时,连神仙都得跪下来听响。”
    顾璨站在阴影里,鬼物锁链罕见地安静:“东临家的锁魂幡虽毁,但七虚宗在北俱芦洲的根基未动。”他望向云海深处,那里隐约可见妖族残部的旌旗,“周密的妖帝法身虽碎,残魂却遁入了地脉。”
    崔瀺的狐裘染着未干的血迹,却仍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地脉里藏着青童天君的半缕残魂,周密这是要学当年的齐静春,与天地赌一场。”他指尖划过袖口蛇形玉牌,牌面突然浮现出七虚宗密室的方位,“不过他忘了,北俱芦洲的剑修,最烦别人在自家地界撒野。”
    话音未落,山道尽头传来靴声。十八位身着银色甲胄的剑修踏雪而来,为首者腰间悬着与青童古剑同款的剑穗,每片穗叶都刻着“守”字:“陈平安,我等奉剑魁之命,护送你们前往剑冢。”
    “剑魁?”陈平安抱拳还礼,注意到这些剑修的甲胄缝隙里渗出淡金色血珠,“北俱芦洲的剑修,果然连血都是热的。”
    “热不热,试过才知道。”为首剑修突然拔剑,剑尖指向陈平安眉心,“但你带着神道余韵踏入倒悬山,我们得先问过老剑条——”他身后十八柄古剑同时出鞘,“问你有没有资格,让人间灯火照亮神道倾颓后的长夜。”
    宁姚的正阳剑应声出鞘,剑鸣与山腰间的老剑条共振:“要问心,我们奉陪。”
    陈平安却抬手按住她的剑刃,碎瓷浮现的小镇虚影在剑风中飘摇:“诸位剑修,齐先生曾说,剑心不在剑上,在人心里。”他望向山腰间震颤的万柄古剑,“当年青童天君种下的桃树,如今开的是人间花,结的是众生果,这剑鸣,该是欢迎,而非问罪。”
    十八剑修同时怔住。为首者的剑尖突然下垂,甲胄上的“守”字发出微光:“倒悬山千年未闻人间语,你这小泥瓶,倒像是从骊珠洞天走出来的第二尊齐静春。”
    “齐先生只有一个。”陈平安望向剑冢深处,某柄刻着“静”字的古剑突然发出清越剑鸣,“但人间需要握剑的人,永远不止一个。”
    崔瀺突然指着云海惊呼:“周密!”
    众人望去,却见云层中翻涌的不是妖雾,而是密密麻麻的骨舟。每艘骨舟上都插着七虚宗的蛇形旗,船头立着的,竟是被陈平安斩碎的东临野!
    “陈平安,你以为烧了我的肉身,就能断了神道传承?”东临野的声音从骨舟群中传来,他的头颅悬在旗杆顶端,眼窝中涌出的不是血而是地脉浊气,“青童天君的遗骨,早已与北俱芦洲的地脉共生!”
    刘羡阳的正阳刀突然劈出,刀风卷着桃花剑气斩向最近的骨舟:“老匹夫,死了还要当缩头乌龟?”
    骨舟轰然炸裂,却见碎片中飞出无数锁魂幡残片,每片都映着北俱剑修的倒影。顾璨的鬼物锁链突然暴涨,缠住试图附体重生的东临野残魂:“东临家的锁魂术,终究是外道。”
    “外道?”东临野的头颅发出桀桀怪笑,“当年青童天君自囚骊珠洞天,不正是怕神道与人间争辉?如今我等不过是要拿回本该属于神道的权柄!”
    陈平安突然将碎瓷按在山壁剑痕上,小镇愿力如潮水般涌入倒悬山阵纹。万柄古剑同时发出龙吟,剑光汇聚成当年齐静春在小镇渡口的身影:“神道权柄,从来该由人间香火铸就,而非血祭生民。”
    剑冢深处,那柄刻着“静”字的古剑突然腾空,剑光掠过东临野的头颅,将其锁魂术凝成的浊气斩成齑粉。陈平安接住古剑,发现剑柄上刻着半句残诗:“愿以人间火,重铸天道炉。”
    “这是……”宁姚的剑尖轻轻触碰剑身,剑鸣中竟夹杂着童谣声,“骊珠小镇的《问心歌》?”
    “齐先生当年刻在剑上的。”陈平安握住剑柄,碎瓷与古剑共鸣,眉心天道纹化作桃花形状,“他说,每柄剑都该知道,自己要守的是什么。”
    崔瀺突然指着云海深处的骨舟群:“快看!”
    只见所有骨舟突然转向,船头对准的不是倒悬山,而是北俱芦洲最北端的冰层。冰层下,隐约可见一座冰封的神殿,殿门上刻着与飞升台相同的鸿蒙符文。
    “那是……”顾璨的鬼物锁链发出颤鸣,“青童天君的埋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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