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决断的大宦官断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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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平年间，由于天子愈来愈多留宿西园，身居禁中的赵忠、张让，实际已经数月未曾与刘宏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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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当眼线带回天子乘舆大张旗鼓回宫消息之际，忧虑被疏远甚至猜忌的两位大宦官，火急火燎联袂觐见，也是应有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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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圆的太阳下，赵忠、张让神色匆匆赶至广德殿，面对拦挡的羽林，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爆喝道：“狗胆！还不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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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目逼视，赵忠与张让毫无顾忌地踏上陛阶，来自权势滔天大宦官的步步紧逼，羽林队率只能是一退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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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紧闭的殿门，以及殿门前挺立的蹇硕，一道出现在赵忠、张让的视线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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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林者，皇家卫率也，张常侍、赵长秋这般威逼，似乎有些不合适吧？”摆手示意不争气的羽林队率回归岗位，手执天子剑的蹇硕冷漠道：“陛下旨意，今日不见任何人。两位若执意闯殿，就请问问某手中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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蹇硕危辞恫吓，广德殿前的气氛瞬间凝固。其实蹇硕并未狐假虎威，实是刘宏金口玉言禁止任何人搅扰，甚至特意嘱咐包括眼前两位大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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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目睽睽，赵忠、张让一时有些进退两难。瞧着蹇硕敛容屏气、不怒而威的模样，赵忠一时间怒目圆睁，整张脸几近是猪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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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片刻，理智还是说服赵忠不去尝试以身犯险。毕竟蹇硕的狠辣以及六亲不认，在宫中已经是尽人皆知——昔日，曹操棒杀其叔父，蹇硕非但没有追究报复，甚至还自请天子责罚其管教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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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蹇硕，你很好，很不错！我当年，果然没有看错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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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忠撂下一句阴阳怪气的话，任由着张让将他拉回廊道。一阵无能狂怒的发泄中，他一拳砸在廊柱，恨恨的眼神死死锁住轮廓已经模糊的蹇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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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赵忠语气森然地说：“张常侍，事到如今你还心存侥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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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忠、张然今日之举，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试探天子对他们的态度，以决定未来的道路。但现在的结果是他们连刘宏的面都见不到，答案也就不言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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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搓堆满苦涩的脸，愁眉不展的张让讷讷地开口：“陛下想要收拾你我，易如反掌。你我既然还活着，便是说明还未到山穷水尽时，远远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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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张奉，现在仍旧能够出任西园，我会要他替我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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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要骗自己到几时？张让？快醒醒吧！”落日的余晖中，赵忠的脸色却是阴沉仿佛能滴出水：“坐在里头的人，究竟多么薄情寡义，我们最该清楚，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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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极反笑的赵忠，虚指广德殿，压低声音道：“想想吧，陛下自复起皇甫嵩始，何曾在征询过你我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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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宋典还念着旧恩，我们甚至都不清楚调何进去关中，并非只是酒肆的传言，险些误导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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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难道还不说明天子的疏远？难道你还要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试探上。然后乖乖地伸出脖子，等待着那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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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赵忠说话时，张让已经黯然低下头。赵忠的意思，他全部都懂，但清楚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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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让惨然低笑上几声，伸出手搭在老搭档的肩膀上，挖心掏肺地说：“稀里糊涂活着，难道不好吗？大长秋又何苦事事都要揉碎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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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吧，你我今日的富贵，不都是出自陛下的恩赐？陛下对我们始终不薄，我们怎么能辜负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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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让言尽于此，转身就欲离开，却生生被赵忠拽回。只见赵忠冷冷地说：“陛下或许念旧，不愿意杀我们。但董侯呢？他日董侯登基，杀的可就不只是你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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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让，就算你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报答昏君的恩情，但你就不想想张奉？当年的事情，可都是他一手操办，何况他的妻子还是何皇后的妹妹，你说他能有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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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忠、何玖结盟久矣，加之他涉足王美人一事颇深，是以早就没有任何的退路。因而当他出任车骑将军不足百日就遭罢黜时，脸上无光的他忌恨天子之余，也觉察出天子有意的疏远，以及潜在的威胁——天子或将要立董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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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恨与恐惧，日夜萦绕心扉，一个可怕的念头，渐渐由心底升腾——赵忠想要刘宏死，想要天子在确立太子前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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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刘宏猝死，史侯登基，赵忠才能彻底安心。然而毒杀天子，终究不似毒杀王美人般轻易，其中蕴藏的风险之巨大，使得他甚至都不敢与何进兄妹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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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数日之前，赵忠看到机会降临——宋典传回刘宏有意调何进去关中。他敏锐觉察出以此事为契机，或许可以逼迫何进兄妹与他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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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发展，也确实就像赵忠猜测一样。藉由此事，确定天子心意的何玖，果然与他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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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后之事齐备，剩下就只是操作下毒。掌管御用饮食的太官令，是天子从河间带来的心腹，赵忠全然无法染指。但刘宏服药的习惯，却是绝佳的突破口，因为现在的太医令正是当年毒杀王美人的参与者之一，张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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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赵忠不曾想，人前满口答应的张奉，人后就将事情和盘向张让托出。就在赵忠汗流浃背听着张让苦口婆心劝说之际，日食猝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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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象带来的变故，给予赵忠冷静思考的时间。他不再想制造意外，杀张让灭口。因为他意识到，最好的封口方式，莫过于说服张让上船。因为他需要张奉，需要这下毒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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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说服张让的办法，自然也是张奉。赵忠对这位老搭档的性格最是熟悉，他清楚张让或许能够不在乎自己垂垂老矣的性命，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坐视视作亲子的张奉遭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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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张让的选择，全然符合赵忠在几个时辰前的判断——在夕阳的最后一缕光明里，张让迎着刺眼的光芒，发出一声认命般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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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张让的脸上再见不到迷茫以彷徨，他咬牙切齿对赵忠道：“我能配合你们，但你也需要向我保证，奉儿不会出意外。如果我儿身死，你和何进兄妹谁都别想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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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张让从来不是舍家为君的忠臣。他所以费尽心思劝说赵忠放弃，除却对看着长大的刘宏生出的恻隐之心，更多是忧虑此事暴露，张奉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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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奉虽只是假子，却也是他名正言顺，写进族谱延续他传承的儿子。张奉是他的逆鳞，作为父亲，张让不容许他的孩子受到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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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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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知你疼爱张奉，怎么会将他置于险境？等会儿我会请皇后嘱咐大将军，安心吧。”心底阴霾散去，赵忠卸下暴躁的神情，眉眼颇有些意气风发道：“一起去长秋宫吧，何苗还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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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当眼线带回天子乘舆大张旗鼓回宫消息之际，忧虑被疏远甚至猜忌的两位大宦官，火急火燎联袂觐见，也是应有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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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圆的太阳下，赵忠、张让神色匆匆赶至广德殿，面对拦挡的羽林，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爆喝道：“狗胆！还不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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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目逼视，赵忠与张让毫无顾忌地踏上陛阶，来自权势滔天大宦官的步步紧逼，羽林队率只能是一退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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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紧闭的殿门，以及殿门前挺立的蹇硕，一道出现在赵忠、张让的视线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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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林者，皇家卫率也，张常侍、赵长秋这般威逼，似乎有些不合适吧？”摆手示意不争气的羽林队率回归岗位，手执天子剑的蹇硕冷漠道：“陛下旨意，今日不见任何人。两位若执意闯殿，就请问问某手中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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蹇硕危辞恫吓，广德殿前的气氛瞬间凝固。其实蹇硕并未狐假虎威，实是刘宏金口玉言禁止任何人搅扰，甚至特意嘱咐包括眼前两位大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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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目睽睽，赵忠、张让一时有些进退两难。瞧着蹇硕敛容屏气、不怒而威的模样，赵忠一时间怒目圆睁，整张脸几近是猪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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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片刻，理智还是说服赵忠不去尝试以身犯险。毕竟蹇硕的狠辣以及六亲不认，在宫中已经是尽人皆知——昔日，曹操棒杀其叔父，蹇硕非但没有追究报复，甚至还自请天子责罚其管教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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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蹇硕，你很好，很不错！我当年，果然没有看错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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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忠撂下一句阴阳怪气的话，任由着张让将他拉回廊道。一阵无能狂怒的发泄中，他一拳砸在廊柱，恨恨的眼神死死锁住轮廓已经模糊的蹇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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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赵忠语气森然地说：“张常侍，事到如今你还心存侥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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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忠、张然今日之举，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试探天子对他们的态度，以决定未来的道路。但现在的结果是他们连刘宏的面都见不到，答案也就不言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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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搓堆满苦涩的脸，愁眉不展的张让讷讷地开口：“陛下想要收拾你我，易如反掌。你我既然还活着，便是说明还未到山穷水尽时，远远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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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张奉，现在仍旧能够出任西园，我会要他替我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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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要骗自己到几时？张让？快醒醒吧！”落日的余晖中，赵忠的脸色却是阴沉仿佛能滴出水：“坐在里头的人，究竟多么薄情寡义，我们最该清楚，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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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极反笑的赵忠，虚指广德殿，压低声音道：“想想吧，陛下自复起皇甫嵩始，何曾在征询过你我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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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宋典还念着旧恩，我们甚至都不清楚调何进去关中，并非只是酒肆的传言，险些误导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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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难道还不说明天子的疏远？难道你还要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试探上。然后乖乖地伸出脖子，等待着那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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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让言尽于此，转身就欲离开，却生生被赵忠拽回。只见赵忠冷冷地说：“陛下或许念旧，不愿意杀我们。但董侯呢？他日董侯登基，杀的可就不只是你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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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恨与恐惧，日夜萦绕心扉，一个可怕的念头，渐渐由心底升腾——赵忠想要刘宏死，想要天子在确立太子前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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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数日之前，赵忠看到机会降临——宋典传回刘宏有意调何进去关中。他敏锐觉察出以此事为契机，或许可以逼迫何进兄妹与他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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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后之事齐备，剩下就只是操作下毒。掌管御用饮食的太官令，是天子从河间带来的心腹，赵忠全然无法染指。但刘宏服药的习惯，却是绝佳的突破口，因为现在的太医令正是当年毒杀王美人的参与者之一，张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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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张让的脸上再见不到迷茫以彷徨，他咬牙切齿对赵忠道：“我能配合你们，但你也需要向我保证，奉儿不会出意外。如果我儿身死，你和何进兄妹谁都别想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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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张让从来不是舍家为君的忠臣。他所以费尽心思劝说赵忠放弃，除却对看着长大的刘宏生出的恻隐之心，更多是忧虑此事暴露，张奉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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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奉虽只是假子，却也是他名正言顺，写进族谱延续他传承的儿子。张奉是他的逆鳞，作为父亲，张让不容许他的孩子受到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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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知你疼爱张奉，怎么会将他置于险境？等会儿我会请皇后嘱咐大将军，安心吧。”心底阴霾散去，赵忠卸下暴躁的神情，眉眼颇有些意气风发道：“一起去长秋宫吧，何苗还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