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水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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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李鹤等人押着牛车和受伤的劫匪返回时，项伯已经等得七窍冒烟了。芳姑也急的搓手跺脚，不停地来回踱步，引颈翘首，向远处张望着，一刻也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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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张良，依然是一脸风轻云淡，盘着腿，端坐在地毡上，看着远处的群山，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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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李鹤众人回来，项伯和芳姑连忙上前接着，项伯一见占越浑身是血，吓了一跳，连番询问怎么回事，李鹤便将情况简单地说了说，听说是遇到的只是一帮劫匪，项伯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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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大声吆喝着，命令队员们将牛车上的女子，一个个抬下来，平放在草地上，然后围着这些平躺的女子，一面转悠，一面念念有辞，双眉紧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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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半天，猴子从腰间的皮囊里抖出一粒绿色的药丸，走到一位体格较为纤弱的女子身边蹲下，将掌心里的绿色小药丸摁在女子鼻尖下的人中处，缓缓地转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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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也在猴子的身边蹲下，仔细地观察着这名女子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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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的工夫过去，李鹤见那名女子仍然是一副神志不清、软塌塌的模样，丝毫不见起色，便有些着急，看了看一脸沉静的猴子，低声问道：“你这法子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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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怪眼一翻道：“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行与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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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姑一看李鹤被猴子噎得没了脾气，满脸无可奈何的模样，“扑哧”一笑，李鹤抬起眼，恶狠狠地瞪了芳姑一眼，芳姑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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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无奈，只得老老实实蹲在一边，耐心地等待着猴子不紧不慢地继续揉着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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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杨岱像拖条死狗一般，拖着一个精瘦的汉子来到李鹤面前，将那汉子往李鹤脚下一扔，说道：“公子，我刚才审了一下，这个人是他们的三头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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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一看这名汉子，见他满脸青紫，双腿血肉模糊，站立不稳。很显然，这人在刚才的搏斗中，被打断了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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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蹲下身子，看了看这名披头散发、面皮苍黑的汉子，说道：“本长史现在问你几句话，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免得再受皮肉之苦，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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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准备去往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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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子抬起头，看了看李鹤，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调转头去，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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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笑了笑，占越气恼不过，用刀鞘狠狠地敲了敲汉子血肉模糊的小腿，汉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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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越又准备继续敲打，李鹤连忙止住了占越的动作，当着芳姑的面，他不想让场面太过血腥，更何况项伯和张良也都在直直地往这边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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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冷冷的眼神看着精瘦汉子，说道：“你最好不要这样，本长史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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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疼痛难忍的缘故，汉子的脸上，冷汗涔涔而下，看着李鹤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恐，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嗫嚅道：“我们是这北邙山鹰嘴寨的，我叫吕英，是山寨的三头领，我们一行人，正准备赶回山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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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女子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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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指了指草地上并排躺着的十几个女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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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英的脸上现出一丝慌乱，迟疑着，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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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不说是不行的，与其等我用刑，还不如干脆点，最起码，你可以少受点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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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的声音虽然平静低沉，但在吕英听来，丝毫不亚于催魂的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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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英一咬牙，抬起头，说道：“官爷，这事跟我没关系，是大头领和二头领他们非要干，我也是被逼无奈。官爷，我都交代了，能不能饶我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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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现在还不是你讨价还价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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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这不是眼看着冬天要到了嘛，因为寨子里的弟兄还缺点棉衣，大伙一合计，决定出去做趟买卖，弄点衣料回来缝制棉衣。因为大头领是巨阳人，对那里的情况比较熟悉，我们就决定去巨阳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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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巨阳，我们劫了两家绸缎商人，因为点是早就踩好了的，买卖做得挺顺利，临走时，大头领和二头领贪图人家女子美貌，又顺势掳了人家几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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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寿郢时，大头领觉得不过瘾，又想在寿郢城里再做一票，我考虑寿郢城的戒备比巨阳严得多，我们的人手也有限，坚决不同意，但我一个人，犟不过他们两位，最后只好随他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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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我们看好了一家绸缎商，等了几天，却一直苦无机会下手，无奈，大头领只好决定放弃，可没想到，二头领不知从哪打听到传舍住宿的几伙客人里，有几个美貌的女眷，我们临走时，他又顺手牵羊，将住宿的几个女子又掳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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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头领历来好色，我早就说过，迟早有一天他会栽在这上面，万万没想到，最后会累及兄弟们跟他一起遭殃。唉！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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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英闭上双眼，连声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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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大头领和二头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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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英道：“大头领前几日便带了一部分金银，先走一步了，二头领方才被这位官爷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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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英一指占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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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这些女子身上用的是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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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看了看仍然在继续努力的猴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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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英甩了甩头，一脸苦相，说道：“官爷，这个吕英真不知道。不瞒官爷，吕英纵然再怎么不济，这种下作的事情，还是不屑于做的。整个山寨，也只有二头领喜欢鼓捣这些迷药之类的玩意儿，他这一死，还真没人弄得懂这些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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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看了看吕英，见他说话不似作伪，点点头说道：“吕英，待会回城，我会把你们交给司寇衙门，希望你到了那里，也能老老实实回答。我看你也是条汉子，不希望你受太多的罪，你要明白我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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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那边猴子一阵大呼小叫：“成了！公子快过来看啊，成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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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连忙起身，来到猴子身旁，只见那名女子，在猴子的药丸持续不断地揉搓下，人中处虽然一片血红，但已经悠悠醒来，不但神志在慢慢恢复，手脚似乎也开始了轻微的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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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大喜，连声夸赞猴子果然好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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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满脸自得，说道：“我就说嘛，这世上，还有我老陈解不开的迷药吗？这第一个是我先试验药量的，不敢擅自加量，下面的就要快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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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猴子从皮囊里又掏出几粒药丸，分给几名队员，手把手地教着他们给余下的女子用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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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如猴子所说，增加了药量以后，剩下的这些女子恢复起来，就明显快了很多。两炷香的光景，这些混沌不清的女子，慢慢地都开始逐渐恢复了神志，甚至有几个女子，虽然头脑还没有完全清醒，却已经能够缓缓坐了起来，睁着懵懂的双眼，看着周围一圈子陌生人，茫然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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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让芳姑给她们每人倒了一碗热水，待她们喝下之后，李鹤走到最先醒来的那名娇弱女子面前，询问她家住何处，可记得如何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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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女子显然属于胆小脆弱的类型，面对李鹤的询问，只顾嘤嘤哭泣，就是不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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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顿感不耐，一声断喝：“哭什么哭，没听见我家公子问你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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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被猴子的这声怒吼吓得一哆嗦，连忙止住了哭泣，昂头看着李鹤，满脸梨花带雨，抽抽噎噎地将自己姓氏名谁，家住何处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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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又问了几个，李鹤这才相信，刚才吕英所言不假，这些女子，几乎都来自巨阳城内贾姓和郑姓的两个绸缎商人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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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抬眼看到，在人群的最后面，有两个女子相拥在一起，一个身形颀长，一个娇小玲珑，身形颀长的女子将身形娇小的女子搂在怀里，不断地安抚着，而娇小的女子，则伏在高个女子的怀里小声啜泣着，身子还在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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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走到这两个女子面前，见那位身材颀长的女子抬头仰视着自己，大大的眼睛里，布满了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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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笑了笑，用尽量温和的语调问道：“这位女子，请问你姓什么叫什么，家住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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颀长女子一边抚着怀里女子的后背，一边说道：“民女水氏，名唤淑子，家住新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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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拍了拍怀中的女子道：“这是民女的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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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一愣，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碰到一位韩国女子，他抬起头，下意识地看了看地毡上一直盘腿坐着的张良，见张良也将眼光看了过来，很显然，他也没想到在这群被掳的女子中间，会有自己的乡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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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点点头，又问道：“水氏，你既为新郑之人，缘何被掳掠到了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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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氏闻听，眼圈红了一红，语声哀婉，说道：“民女家中剧变，只剩下我和嫂嫂两人，在新郑无以为继，便想着来寿春投靠舅父，谁知民女舅父早在寿春城破之日，便不知所踪。民女姑嫂二人，投亲无着，又身无分文，只得无奈耽于寿春城内，替人浆洗为生。前几日夜间，家里进了盗贼，原想着家中没啥值钱的物件，贼人要偷便随他偷吧，却没想到，贼人惦记的不是钱财，而是民女姑嫂，不知那贼人用了何种手段，我姑嫂二人浑身疲软，无一丝力气叫喊反抗，只能眼睁睁被掳掠到此。万望官爷念在民女孤苦无依，营救我姑嫂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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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点点头，正待继续往下问，旁边张良开口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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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氏，我待问你，水晋是你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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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氏一听张良的口音，两眼顿时焕发出异样的光彩，就连那一直伏在水氏怀中不敢抬头的妇人，也惊异地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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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千里之外的异乡，能听到久违的乡音，怎不令水氏陡生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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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家父，怎么，官爷认得家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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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点点头，沉声说道：“岂止是认得，张良有幸，当年曾聆听过老大人的教诲。如此说来，那水榕便是你的兄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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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氏一听，连忙起身，略整衣袍，对张良盈盈一拜，说道：“正是淑子的长兄！没想到，淑子有幸！远在这千里之外，能够巧遇父兄的故友，万望这位官爷施以援手，搭救淑子姑嫂脱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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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连忙站起身，看了看李鹤，李鹤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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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一捋颌下短须，笑着说道：“既是故人，张良责无旁贷！淑子无需多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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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此，已经无需再问下去了，李鹤抬头看了看，见天色不早，便吩咐道：“占越，收拾队伍，咱们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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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转头对着杨岱，低低的声音说道：“杨岱，将一干人犯锁拿进城，交于司寇衙门待审。让这些女子仍然坐那辆牛车，回到城里，一并交于蒙校尉，审理完毕，再择日遣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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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岱还没来得及说话，猴子则一言不发，抢先纵身跳上那辆满载着绸缎和银两的牛车，亲自驾辕，自顾自先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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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与杨岱对望了一眼，“呵呵”笑了起来，李鹤心里清楚，到手的财物，再让猴子这样的家伙吐出来，恐怕又得费上一番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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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难怪，这两年身兼李鹤的财务大总管，为这一大摊子人的吃喝拉撒，猴子可没少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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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拉着芳姑，径直走到水氏面前，说道：“水氏，这位是芳姑，待会你们姑嫂就和她一起坐马车回去。放心！有子房先生在此，不会再有人让你们受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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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氏姑嫂一听，双双敛衽屈膝，对着李鹤，深施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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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翻身上马的张良，闻听此言，回过头来，看着李鹤，遥遥拱手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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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张良，依然是一脸风轻云淡，盘着腿，端坐在地毡上，看着远处的群山，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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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李鹤众人回来，项伯和芳姑连忙上前接着，项伯一见占越浑身是血，吓了一跳，连番询问怎么回事，李鹤便将情况简单地说了说，听说是遇到的只是一帮劫匪，项伯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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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半天，猴子从腰间的皮囊里抖出一粒绿色的药丸，走到一位体格较为纤弱的女子身边蹲下，将掌心里的绿色小药丸摁在女子鼻尖下的人中处，缓缓地转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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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也在猴子的身边蹲下，仔细地观察着这名女子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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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姑一看李鹤被猴子噎得没了脾气，满脸无可奈何的模样，“扑哧”一笑，李鹤抬起眼，恶狠狠地瞪了芳姑一眼，芳姑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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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无奈，只得老老实实蹲在一边，耐心地等待着猴子不紧不慢地继续揉着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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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杨岱像拖条死狗一般，拖着一个精瘦的汉子来到李鹤面前，将那汉子往李鹤脚下一扔，说道：“公子，我刚才审了一下，这个人是他们的三头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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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一看这名汉子，见他满脸青紫，双腿血肉模糊，站立不稳。很显然，这人在刚才的搏斗中，被打断了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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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蹲下身子，看了看这名披头散发、面皮苍黑的汉子，说道：“本长史现在问你几句话，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免得再受皮肉之苦，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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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准备去往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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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子抬起头，看了看李鹤，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调转头去，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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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笑了笑，占越气恼不过，用刀鞘狠狠地敲了敲汉子血肉模糊的小腿，汉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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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越又准备继续敲打，李鹤连忙止住了占越的动作，当着芳姑的面，他不想让场面太过血腥，更何况项伯和张良也都在直直地往这边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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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女子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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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英一咬牙，抬起头，说道：“官爷，这事跟我没关系，是大头领和二头领他们非要干，我也是被逼无奈。官爷，我都交代了，能不能饶我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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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这不是眼看着冬天要到了嘛，因为寨子里的弟兄还缺点棉衣，大伙一合计，决定出去做趟买卖，弄点衣料回来缝制棉衣。因为大头领是巨阳人，对那里的情况比较熟悉，我们就决定去巨阳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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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巨阳，我们劫了两家绸缎商人，因为点是早就踩好了的，买卖做得挺顺利，临走时，大头领和二头领贪图人家女子美貌，又顺势掳了人家几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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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寿郢时，大头领觉得不过瘾，又想在寿郢城里再做一票，我考虑寿郢城的戒备比巨阳严得多，我们的人手也有限，坚决不同意，但我一个人，犟不过他们两位，最后只好随他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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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我们看好了一家绸缎商，等了几天，却一直苦无机会下手，无奈，大头领只好决定放弃，可没想到，二头领不知从哪打听到传舍住宿的几伙客人里，有几个美貌的女眷，我们临走时，他又顺手牵羊，将住宿的几个女子又掳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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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头领历来好色，我早就说过，迟早有一天他会栽在这上面，万万没想到，最后会累及兄弟们跟他一起遭殃。唉！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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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英道：“大头领前几日便带了一部分金银，先走一步了，二头领方才被这位官爷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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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英一指占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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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这些女子身上用的是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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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看了看仍然在继续努力的猴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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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英甩了甩头，一脸苦相，说道：“官爷，这个吕英真不知道。不瞒官爷，吕英纵然再怎么不济，这种下作的事情，还是不屑于做的。整个山寨，也只有二头领喜欢鼓捣这些迷药之类的玩意儿，他这一死，还真没人弄得懂这些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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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看了看吕英，见他说话不似作伪，点点头说道：“吕英，待会回城，我会把你们交给司寇衙门，希望你到了那里，也能老老实实回答。我看你也是条汉子，不希望你受太多的罪，你要明白我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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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那边猴子一阵大呼小叫：“成了！公子快过来看啊，成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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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连忙起身，来到猴子身旁，只见那名女子，在猴子的药丸持续不断地揉搓下，人中处虽然一片血红，但已经悠悠醒来，不但神志在慢慢恢复，手脚似乎也开始了轻微的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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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大喜，连声夸赞猴子果然好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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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满脸自得，说道：“我就说嘛，这世上，还有我老陈解不开的迷药吗？这第一个是我先试验药量的，不敢擅自加量，下面的就要快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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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猴子从皮囊里又掏出几粒药丸，分给几名队员，手把手地教着他们给余下的女子用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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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如猴子所说，增加了药量以后，剩下的这些女子恢复起来，就明显快了很多。两炷香的光景，这些混沌不清的女子，慢慢地都开始逐渐恢复了神志，甚至有几个女子，虽然头脑还没有完全清醒，却已经能够缓缓坐了起来，睁着懵懂的双眼，看着周围一圈子陌生人，茫然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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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让芳姑给她们每人倒了一碗热水，待她们喝下之后，李鹤走到最先醒来的那名娇弱女子面前，询问她家住何处，可记得如何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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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女子显然属于胆小脆弱的类型，面对李鹤的询问，只顾嘤嘤哭泣，就是不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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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顿感不耐，一声断喝：“哭什么哭，没听见我家公子问你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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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被猴子的这声怒吼吓得一哆嗦，连忙止住了哭泣，昂头看着李鹤，满脸梨花带雨，抽抽噎噎地将自己姓氏名谁，家住何处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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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又问了几个，李鹤这才相信，刚才吕英所言不假，这些女子，几乎都来自巨阳城内贾姓和郑姓的两个绸缎商人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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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抬眼看到，在人群的最后面，有两个女子相拥在一起，一个身形颀长，一个娇小玲珑，身形颀长的女子将身形娇小的女子搂在怀里，不断地安抚着，而娇小的女子，则伏在高个女子的怀里小声啜泣着，身子还在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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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笑了笑，用尽量温和的语调问道：“这位女子，请问你姓什么叫什么，家住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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颀长女子一边抚着怀里女子的后背，一边说道：“民女水氏，名唤淑子，家住新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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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一愣，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碰到一位韩国女子，他抬起头，下意识地看了看地毡上一直盘腿坐着的张良，见张良也将眼光看了过来，很显然，他也没想到在这群被掳的女子中间，会有自己的乡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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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点点头，又问道：“水氏，你既为新郑之人，缘何被掳掠到了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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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氏闻听，眼圈红了一红，语声哀婉，说道：“民女家中剧变，只剩下我和嫂嫂两人，在新郑无以为继，便想着来寿春投靠舅父，谁知民女舅父早在寿春城破之日，便不知所踪。民女姑嫂二人，投亲无着，又身无分文，只得无奈耽于寿春城内，替人浆洗为生。前几日夜间，家里进了盗贼，原想着家中没啥值钱的物件，贼人要偷便随他偷吧，却没想到，贼人惦记的不是钱财，而是民女姑嫂，不知那贼人用了何种手段，我姑嫂二人浑身疲软，无一丝力气叫喊反抗，只能眼睁睁被掳掠到此。万望官爷念在民女孤苦无依，营救我姑嫂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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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氏一听张良的口音，两眼顿时焕发出异样的光彩，就连那一直伏在水氏怀中不敢抬头的妇人，也惊异地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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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家父，怎么，官爷认得家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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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点点头，沉声说道：“岂止是认得，张良有幸，当年曾聆听过老大人的教诲。如此说来，那水榕便是你的兄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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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氏一听，连忙起身，略整衣袍，对张良盈盈一拜，说道：“正是淑子的长兄！没想到，淑子有幸！远在这千里之外，能够巧遇父兄的故友，万望这位官爷施以援手，搭救淑子姑嫂脱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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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转头对着杨岱，低低的声音说道：“杨岱，将一干人犯锁拿进城，交于司寇衙门待审。让这些女子仍然坐那辆牛车，回到城里，一并交于蒙校尉，审理完毕，再择日遣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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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岱还没来得及说话，猴子则一言不发，抢先纵身跳上那辆满载着绸缎和银两的牛车，亲自驾辕，自顾自先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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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与杨岱对望了一眼，“呵呵”笑了起来，李鹤心里清楚，到手的财物，再让猴子这样的家伙吐出来，恐怕又得费上一番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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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拉着芳姑，径直走到水氏面前，说道：“水氏，这位是芳姑，待会你们姑嫂就和她一起坐马车回去。放心！有子房先生在此，不会再有人让你们受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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