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16

    郊区。
    月光如碎钻洒落一地，柔光照耀下高高的少年背着苗条少女，踩着泥泞前行。
    前面有十几户小院落。
    已经凌晨，人们都歇息下了，只有一个院落还亮着灯。
    许嘉禾背着睡得香甜的尹妄，动作很轻的打开大门。
    院落有一盏壁灯亮着，这是外婆给许嘉禾留的灯。
    这间院子并不大,不过种满了蔬菜，整个院子只有三个房间，一个是厨房，两个算是卧室。
    许嘉禾走进靠院墙的房间，里面靠窗摆放着一张干净的单人床，蓝白格子的床单没有褶皱的平铺着。
    屋内还有一个古老的木头书桌,看起来和这个年代格格不入。
    许嘉禾按开灯,屋顶上的老灯泡忽闪了几下才亮起来。
    灯光有些昏黄。
    他轻柔的将尹妄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看着少女的睡颜，许嘉禾忍不住抬手抚上她的发鬓，低语：“尹妄……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尹妄睡的不太不舒服，嘤咛了一声。
    许嘉禾叹气，起身给她倒水，又伺候半睡半醒的大小姐喝下去。
    尹妄晚上难受的厉害，睡的不老实。
    许嘉禾凌晨三点醒来给她熬醒酒汤，等尹妄喝完后又缩成了一团，看起来有些冷。
    许嘉禾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躺在她旁边手安分地拥着她。
    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哼着调子。
    他虽然外表是十几岁的少年，可是灵魂却是正值二十多岁的大好青年。
    面对被窝／里小姑娘不老实的动弹。
    他只能咬紧后槽牙，用意志力控制自己。
    ＊
    周围的声音嘈杂，叽叽喳喳的好像说了她的名字。
    还说了……浪？
    什么浪？海浪？
    尹妄头昏昏沉沉的，好几次睁眼失败。
    最终还是乔安北给她叫醒的。
    尹妄极其艰难的睁开眼，缓了好久才发现自己趴在课桌上。
    周围的同学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尹妄一惊,急忙坐起来。
    她低头一看,身上还穿着昨晚去蹦迪的暗黑女团风短裙。
    “嘶……”尹妄揉了揉酸痛的脑袋。
    乔安北担忧的坐在她身边，“妄妄，趁老班没来，你要不赶紧回去换个衣服？”
    穿这套出现在学校，确实有些惹人非议。
    有人从后窗偷拍了尹妄发到海宁一中的群里，里面对尹妄的讨论热火朝天。
    他们都知道尹妄浪，知道她是不折不扣的不／良／少女。
    可是他们没想到尹妄竟然敢公然浪到学校来！
    “算了，都这样了。”尹妄现在满脑子就是两个字。
    ——好困！
    乔安北穿了校服半袖，便将校服褂子借给了尹妄，不管怎么说都能遮一遮。
    ＊
    教师办公室里。
    几位女老师拿着早点结伴而来。
    “欸，穆老师！”一位女老师一进办公室看到穆圳正在整理教案便开口搭讪道：“你听说了么？”
    穆圳抬头，带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嗯？什么？”
    他长的精致，尤其戴眼镜的时候，活像电视剧里别人家的帅老师。
    女老师有一瞬间的愣神，被穆圳的魅力折服。
    “李老师？”穆圳出声提醒。
    “啊，哦。那个……”李老师脸红的垂下头，“刚才我路过高一年级,听到他们在讨论尹妄。”
    这个名字办公室的老师都熟悉的很。
    全年纪……不,是全校最不学无术还嚣张的学生。
    “尹妄她怎么了？”穆圳很淡定,面色如常的继续问。
    他脸上甚至还带着浅钱的笑。
    “她……她穿着蹦迪的衣服来学校了。”李老师依旧脸红，不敢于穆圳对视。
    穆圳为不可闻的皱了下眉，随即笑道：“很好，她能来学校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办公室的老师们听到这句带了几分欣慰的话，直接：？
    不愧是尹妄……已经把穆老师修炼出他们达不到的境界了。
    穆圳抱起教案，“马上就上早自习了，我先去班里了。”
    他很自然，似乎真的没有别尹妄气到。
    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默默同情穆圳。
    可怜他大学刚毕业就被定向分到这里来带高一的学生，还偏巧带住了尹妄这种捣蛋分子。
    “欸，穆老师真可怜。”办公室的老师们一阵唏嘘。
    穆圳走出办公室瞬间沉下了眉头，表情冷到了骨子里。
    和刚才温柔善良的小老师形象大相径庭。
    穆圳走到班门口就看到了后桌睡觉的尹妄。
    她身上披着校服外套。
    睡颜安静绝美。
    “啧，看来要和家里那位好好反应一下了。”穆圳自言自语，换上和煦的笑容。
    他走进教室，原本吵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穆老师早。”大家齐声问。
    穆圳将教案放在讲台上，“好了，今天早一点上自习。你们自己背诵，不要交头接耳哦～”
    “好！”大家面对穆圳的温柔总是格外听话且兴奋。
    谁都没有提尹妄的事情，穆圳坐在讲桌前继续写自己的教案。
    直到早自习快下了后，穆圳才走到后桌叫醒尹妄，将她带到办公室。
    “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穆圳没看她，忙着收拾自己的桌面。
    尹妄吊儿郎当的站着，一副困倦的表情。
    “给。”穆圳递给她面包和牛奶。
    尹妄理所当然的接过。
    “坐下来说吧。”穆圳发话。
    尹妄熟练的搬来一把凳子，坐在穆圳办公桌旁边，撕开就吃。
    办公室的老师们都静默了。
    他们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尹妄这种做法。
    就是很不可思议。
    当然，穆圳也让人很不可思议！
    吃饱喝足后，尹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昨天晚上和沈亚南他们去喝酒了。”尹妄老实交代。
    办公室老师们一阵唏嘘。
    “没回家？”
    尹妄耸耸肩，“不记得，我喝多了……”
    穆圳侧头看她。
    什么都没说，光是眼神就很压迫。
    “所以，你现在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管不顾了？是么，尹妄？”穆圳语气沉了下来。
    每次只有他面对尹妄时才这么严肃。
    办公室的老师们受不了，直接起身离开，把办公室让给他俩。
    尹妄也知道自己昨晚太放肆了，小脸一垮撒娇道：“穆老师，我也不想啊，可是我最近烦心事太多了……”
    “那你说说你有什么烦心事？”
    尹妄一听，直接趴在耍无赖：“咱有代沟，和你说了你也不懂啊，还是去找同龄人倾诉比较好。”
    “我和你说过多少遍？可以喝酒，但是不可以喝多！想喝多也可以，但是要提前给我打电话。你做到了吗？”穆圳眼神认真的看着她。
    尹妄嘟了嘟嘴，“那我觉得自己不可能喝多嘛……”
    她记得后来从酒吧出来，沈亚南说要送她回家的。谁知道一睁眼就在学校，她也很不爽的好不好。
    穆圳叹息，“我觉得我有必要叫你哥来一趟学校。”
    一听哥这个字，尹妄浑身都在抗拒。
    “咱俩说好的，有事情我自己承担，不要叫他！”
    一想到那个吹毛求疵的男人，尹妄就发怵。
    “说好的？是你先违约。”穆圳动作很迅速的拨通一串电话号。
    尹妄眉头一皱，觉得大事不妙。
    “喂？”对面声音懒懒的，听得出来，指定没醒。
    尹妄一下丧了，没想到穆圳这次动真格的。
    “喂，你妹在我旁边。”
    过了很久那边才传出漫不经心的一句问候：“她又犯什么浑了？”
    “让她自己和你说。”穆圳把电话递给尹妄。
    尹妄咬牙剜了眼穆圳。
    不守信的家伙！
    “喂，哥。”尹妄拿过电话，瞬间乖乖顺顺，语气都甜了不少。
    “你干什么事儿了？杀人？放火？”对方打趣道。
    只有尹妄知道，这种语气背后往往是隐忍的怒火，语气越轻松，怒火越烧的高。
    “不是，我就和朋友出去喝了个酒……”
    现在的尹妄和平时的她完全不一样，乖的跟个小兔子似的。
    “3”对面直接数数计时。
    “我喝多了！”尹妄不等听到2直接开口说明真相。
    “喝多是多多少？什么概念？”
    “断片了……”尹妄沮丧的垂下头，想来她千杯不醉的名号是保不住了。
    “嗯，还穿着露脐短裙来学校了。”穆圳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补充了一句。
    尹妄瞪他。
    对面沉默了。
    过了半个小时，电话被挂断。
    尹妄咽了咽口水，这下完蛋了……
    她哥那个疯子，搞不好真的会杀到海宁来。
    “行了，你回去吧。”穆圳也没有多说，直接赶人。
    尹妄没动，后槽牙磨得吱吱响。
    “怎么？还想给你哥回个电话问他买哪趟机票？”穆圳扶了下眼镜，抬头看她。
    “你，哼！”尹妄傲娇一仰头，转身忿忿的走出办公室。
    门口遇到同年级的老师，他们看尹妄的眼神或多或少带了几分鄙夷。
    在他们眼中本就看不上尹妄这种坏学生。
    刚回到班里，乔安北就跑过来粘着她。
    “妄妄老班没教训你吧？”
    “没。”尹妄撇嘴。
    是没教训，可是还不如教训她一顿呢。
    现在好了她哥要回来了。
    简直想死。
    尹妄闷闷不乐的往桌子上一趴，气的肝疼。
    乔安北想安慰她，可是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妄妄，许嘉禾请假了，要不然今天我陪你坐这儿吧。”
    尹妄坐起身子，“你说，许嘉禾请假了？”
    乔安北点点头，“嗯，早自习老班和我说的。”
    “理由呢？”
    “家里有事儿。”乔安北不知道尹妄为什么突然对许嘉禾请假这么在意。
    许嘉禾请假难道不应该是她最开心吗？
    “哦。”尹妄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桌柜里那个保温杯。
    “宝贝，你回去好好上课。我在补个觉。”尹妄拒绝了乔安北非常不合理的提议，“你可要好好学习，以后挣大钱养我。”
    乔安北突然觉得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
    “好！”她傻呵呵的，语气倒是坚定。
    尹妄揉了揉她的头。
    说起来她和乔安北倒是从小就认识，从幼儿园到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她们俩都没有分开过。
    尹妄暗笑，拿出保温杯捣鼓。
    打开后，里面装着醒酒汤。
    是沈亚南准备的吧。
    尹妄想。
    她喝了一口，瞬间全身都暖了。
    果然，还是她的沈司机贴心呐！
    一天下来，许嘉禾确实没有出现。
    尹妄不论上课下课都在睡觉。
    班里的同学很奇怪，怎么能有人一天趴在课桌上睡24个小时？
    胳膊和腿不麻吗？
    放学后，沈亚南一如既往在校门口接尹妄。
    尹妄将保温杯还给他，笑着调侃：“手艺不错，沈大厨。”
    沈亚南拿着保温杯表情不太好看，随后他将保温杯收起，淡淡道：“你喜欢就好。”
    看尹妄的样子，昨晚绝对断片了，而且许嘉禾没有告诉她实情。
    那他……更不会告诉尹妄昨晚发生了什么。
    “对了，这几天你都不用来接我了。”尹妄没心没肺的玩着路边的花花草草。
    “为什么？”沈亚南紧张的握紧保温杯。
    “我哥要来，我得乖几天。”尹妄听起来并不高兴。
    沈亚南知道尹妄有一个很严厉的哥。
    他有幸见过一次尹妄和她哥通电话，那乖巧的模样，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好，那你最近就乖一点，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嗯，知道。”
    眼看着尹妄进家后，往日跟着沈亚南那群小弟骑着机车从四面八方窜出来。
    “沈哥。”紫毛小弟将机车钥匙隔空扔给沈亚南。
    沈亚南接过钥匙，骑上自己的车。
    “许嘉禾那边处理完了？”沈亚南表情凶狠。
    “嗯，给他了点教训，挺傲一男的。”小弟轻蔑的笑。
    沈亚南没说话。
    昨晚他在小巷口等了两个小时后发现事情不对劲，进去后尹妄已经没了人影。
    他发了疯的找了尹妄一晚上，后来终于在学校门口蹲到了来送尹妄的许嘉禾。
    两人当场起了争执。
    许嘉禾说等他把尹妄送进去再解决。
    于是，他再一次上了许嘉禾的当！
    傻傻的在校门口等了一上午。
    沈亚南想到这件事就生气。
    “南哥，我们已经找到他家庭住址了，您要不要……”
    沈亚南打断他的话，“我不屑，以后别提他。”
    “好的，南哥！”
    小弟们都懂事极了。
    ＊
    第二天，令大家更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尹妄和许嘉禾都在六点的时候，准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而且没有奇装异服，没有争吵。
    这是多么难得的场景。
    只不过，许嘉禾看起来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