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新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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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窗外的雪下得越大,霍朗的一颗心就越沉重。
    其实还是担心的,可是却不能表露出来……
    霍朗忧心忡忡转过头,天空灰雾朦胧,车窗的碎雪像是落在他眉间。
    他眉头下压,尽管神色严肃,却又让人莫名觉得出一股子忧虑和木讷。
    他的心,不在这里。
    车子晃晃荡荡行驶到县里,霍朗让单满堂帮忙拿行李,他则一手一个,魂不守舍地牵着早苗和禾谷上了四楼办事处。
    哪怕来h省,接替抚养陈家姊妹这么多年,霍朗却很少带他们来县里工作的单位。
    这回还是头一次,因而楼里的众人看见早苗和禾谷时,不禁都驻足下来打量,偶尔遇到几个感性的女同志,还会侧耳玩笑交谈几句,诸如霍朗把那对弟妹养得很好,白白胖胖云云。
    霍朗无暇光顾,神色漠然地上了四楼办公处。
    今日是动身启程的日子,林委员以及郝明伟、刘立国三人以及在四楼等候。
    办公室的门一推开,屋里三人视线瞬间都转了过来,不消一刻,三人齐齐站起身,朝着门口方向迎了几步。
    “这就是……”
    林委员欲言又止,刘立国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陈功的弟弟妹妹?”
    霍朗神色清冷,薄唇微抿,没有吭声算作是默认。
    早苗性子腼腆怕羞,一早就抱着霍朗的胳膊,紧张缩在霍朗身后。
    禾谷倒是不怕人,可是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他对眼前林委员三人总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路上和霍朗吵过架,此时此刻,他跟霍朗之间表现得也不亲近了,早苗缩在霍朗身后时,他则鼓着嘴,瞪着眼站在门口排斥地望着几人。
    年景不好,少有小娃娃能养得白胖的,但凡遇到一个,那都是可人的存在,刘立国看见这对兄妹后,心里十分稀罕,他不好触碰早苗一个小姑娘,就想着过去摸摸禾谷的小脑袋,却是被禾谷直接偏头躲过。
    禾谷龇牙犹如狂躁的幼兽,厌恶地望着刘立国:
    “你别碰我!你们都是大恶人!我讨厌你们!”
    刘立国手上动作一顿,脸色欢喜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他偏头看向霍朗,原本是希望霍朗能够帮他解释两句,没料到一眼望过去,就看见霍朗直挺挺站在那里,双眼放空走什么的状态。
    刘立国收回手,尴尬是固然尴尬的,可他毕竟是一个成年人,当然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见怪。
    “我们不是坏人,是你两位哥哥的战友。”刘立国满是弹坑的脸颤了颤,努力将表情控制得和善一些,“我们是好人……”
    禾谷狠得就像是个狼崽子,他认可的人,就算是恶人,那他也觉得那是好。
    而一旦产生了恶感,再如何描补洗白,在他眼里,始终都是面目可憎。
    “坏人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是坏人,坏人只会说自己是好人!”
    或许会显得有些没礼貌,但确实是的,禾谷不仅听不进去刘立国的话,还上前一步直接把刘立国推去一边:
    “想骗我吗?不可能,你们都是坏人!”
    刘立国脸上笑容彻底敛去,直起身茫然地看向郝明伟。
    郝明伟刚从霍朗身上撤回视线,这一回头就和刘立国视线撞上。
    郝明伟微叹一声,轻轻摇头示意刘立国别因为小孩子的几句话多想。
    而另一边,林委员目光若有所思在三大两小几个人身上看了一圈,最终轻咳一声,看向郝明伟和刘立国两人,率先开口提道:
    “刘同志,郝同志,那这个事儿,现在要怎么安排?像最开始说的那样,还是?”
    刘立国闻言一顿,旋身看了林委员一眼,接着眉头压低,又将目光转向郝明伟。
    郝明伟眉毛同样严肃皱起,短暂的闭气沉默后,他往前一步,开口拉回了霍朗的思绪:
    “阿朗。”
    “是,郝班长。”
    “先把东西放下,都坐下说吧。”
    “好。”
    片刻之后,等几人都坐下了,林委员倒来热水,郝明伟捧着搪瓷缸子转了转,仿佛经过斟酌,他看向霍朗开口说道:
    “阿朗,经过深思熟虑,我们打算将你从这次任务中除名。”
    霍朗晃晃脑袋,仿佛不相信自己听见的,“什么?”
    “你没听错。”刘立国惋惜地叹了口气,但仅是一瞬,他脸上的惋惜被爽朗笑容替代,“以你各方面的素质条件来说,或许你是适合这次任务的,但是我们没有考虑好。”
    刘立国伸手在霍朗肩膀上拍了拍,感慨叹道:
    “是我们没考虑周到,如果不是林委员提点,或许我们就要造成错误了。”
    霍朗弯弓眉皱起,颇有些不解地看向林委员。
    林委员与他视线对上,只是咧嘴笑了笑,并未出言解释。
    虽没有得到任何的解释,但霍朗心里门清。
    即使推测不出全部,也能猜出个一二。
    郝明伟和刘立国会选择他一起编织成队伍,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体素质和条件,更因为他是霍姓,因为霍姓祖上的荣耀。
    而这次任务,成是因为霍姓,败也愿与霍姓。
    为什么呢?
    因为霍家,除了远在京市的那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以外,就剩他一个了。
    确实如霍朗所猜测一般,郝明伟跟着在他另一头肩膀处拍了拍,轻笑道:
    “霍家满门忠烈,只剩你一个了,虽然你不能参与这次任务,我觉得有些遗憾,但说句实在的,你应该做出一份贡献,为先辈伟人,为霍家留下血脉。”
    “郝班长,刘排长,我……”
    霍朗喉结滚动,一句话未说完,郝明伟乐呵呵地继续道:
    “我家里去年添了个小子,立国家里还有两个兄弟,我跟立国和你不一样……这件事我们已经决定好了,你心里不用有压力。因为对我们来说,你背负的任务,和我们一样伟大重要。”
    血脉或许并不重要,但是家族需要传承,品质需要延续。
    曾经那些因为革命而牺牲的先辈们,更需要被铭记,碑前、衣冠冢,也需要人料理。
    “而且听林委员说,你这最近半年,一直在准备结婚的事儿?”郝明伟爽朗笑了起来,“阿郎,你可得加把劲啊!在我们老家,你这么大的,娃娃都抱上三四个了。”
    郝明伟半真半假开起了玩笑,但他态度认真,语言诚恳,霍朗薄唇牵动两下,他应该要附和笑一笑的,可是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喉咙里也像是卡进了一根棘刺,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更不知道说什么。
    他已经做好参与任务的准备,哪怕在一开始听见免除名额时,内心是欣喜的,可在知道是这种缘由之后,他又有些五味杂陈。
    他为子嗣,或许即将要担任一个女人的丈夫的角色,可他们是平等的……
    刘立国和郝明伟,他们同样担任着儿子、孙子、丈夫以及父亲的角色。
    或许在一开始就抱着必死的决心,有些过于悲观,但实现是什么呢?
    机密性的任务,在彻底完成任务之前,即使是活着,也要像是人间蒸发一样,要像死了一样,绝不可以向外界及家人联络……
    这是艰巨而艰辛的,往往辛苦的也不单单是身体,更有精神和心理。
    “不。”霍朗摇头,“我无法接受。”
    刘立国和郝明伟沉默了,仿佛在事先预料过霍朗的反应一般,两人对视一眼后,郝明伟从身后拿出一份电报:
    “一开始说好需要你加入组织,现在又要将你除名,这件事办得不太好,但请你相信,我们是尊重你的。”
    “而且,希望你可以原谅我的自作主张,比起和我们一起去高棉,或许这份任务更适合你。”
    郝明伟将电报递给霍朗。
    事实上,这个决定是郝明伟和刘立国经过深思熟虑的。
    在那天霍朗离开之后,郝明伟和刘立国又和林委员进行了长达四个小时的交谈。
    期初双方意见相驳,各有各的想法,例如林委员觉得,他可以理解郝明伟和刘立国坚持选择霍朗的决心,但是换位思考,霍家小辈只剩霍朗一个,做最坏的打算,于情于理,都不能让京市那位老太太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而郝明伟和刘立国的想法,则认为是以任务为主,任务是他们的使命,而如果能够成功地完成任务,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光荣。
    这是最初的想法,在那天交涉完之后的几天,郝明伟和刘立国私下带入自身回想了一下林委员的话,原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越想,就越是觉得他们不能那么做。
    两人私下一合计,就临时的又将这件事调转的局面。
    而出于对霍朗脾性的了解,知道霍朗不会轻易妥协,两人又合计着做两手打算,给霍朗安排了另一桩任务……
    霍朗接过海报,展开看了一眼后,眉头狠狠一拧,“海岛作战部队?”
    刘立国碰碰郝明伟的肩头,颇有些得意道:“是,那边不光设立的海军训练营,还有那什么航母,都在研究开发中,听说是个大工程。虽然和你之前的专业不太对口,但是这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虽然还没明确分工你过去了能干什么,但是那边现在正缺乏人手,各省各市都在积极响应调动……霍朗,这紧要关头,你可不能推辞。”
    郝明伟这次连名带姓地叫霍朗,就是变相地跟霍朗强调,不给他后退推辞的余地。
    而且这个任务吧,最大的优势除了安稳、安全以外,还可以带家属随军。
    这一点是刘立国为霍朗考虑的。
    刘立国觉得,他们这些老战友都是好多年没联系过一次的,这次偶然找上门,他们应该还给霍朗惹了不小的麻烦,为了表达歉意,这是他所能想比较好且妥善的方式了。
    霍朗拿着那份电报看了好久。
    他能衡量出两份任务的重要性,也能明白郝明伟和刘立国的用心良苦。
    短暂的沉默过后,霍朗慎重将电报收起。
    沉沉舒了一口气,霍朗看向郝明伟和刘立国道:
    “积极响应组织的号召,哪里有需求,就前往哪里!”
    郝明伟和刘立国同时一愣,下一刻,两人偏头相视一笑,都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欣慰与满意。
    总有人要做出取舍。
    而往往牺牲之下,更需要有人去传递希望。
    两种人生或许不同,意义却是一样的。
    一如他们和霍朗。
    事情说定,郝明伟和刘立国向霍朗嘱咐,之后什么时候前往海岛那边,那边接待的人会提前给霍朗发送电报,而在此之后,两人各自给霍朗留下一份新婚礼物后,便在霍朗、单满堂,以及林委员的相送下,登上了返回京市的火车。
    霍朗五味杂陈,他因不用离开而感到高兴,但也因为这事而感觉心情沉重不已。
    迈着沉重的步伐从车站回到办事处,在林委员调侃喜酒必须要请他的打趣下,霍朗重新背起行李,左右手一手一个牵着早苗禾谷,打算返程回家。
    他焦灼沉重的心,继续要得到安定。
    回去的路上,禾谷一开始鼓着嘴,最后在静默之中,忍不住委屈巴巴地哭了起来。
    禾谷旋过身,再不像在县里办事处那样表现得和霍朗疏离,他抱着霍朗的胳膊,脑袋扎进霍朗怀里,哭唧唧道:
    “你是不是也要走了?像我以前的大哥那样,他也走了。”
    “那两个人是你给我找的新大哥吗?我不要他们,我不要他们!”
    曾经禾谷是懵懂的,他不懂为什么他和早苗姓陈,而霍朗是他们的大哥,却姓霍。
    而伴随年龄的增长,他们识文断字,逐渐懂事,也懂得了自身和他人的不一样。
    禾谷知道,他们是烈士的弟妹。
    而今天所见那一幕,让他联想到了曾经在别人口中听到的“烈士大哥”,他很害怕。
    害怕霍朗会跟他大哥一样,也会成为“烈士”。
    “我以后再也不挑食,再也不耍赖了,我去打猪草,挣工分,你别跟那些人走行不行,行不行……”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是真心换真心。
    禾谷、早苗两人,从有记忆以来就是霍朗带大的,在他们心里,霍朗就是哥哥,是爹娘,是亲人。
    感情早已无法割舍,平时闹得再狠再凶的脾气,在真正要离别的时候,根本不值得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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