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焚峡终局·血池陷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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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坛深处,斧影如山,刀芒破空。
    那一瞬间的妖力爆发,如撕裂天地的惊雷,轰然传遍整座赤纹寨。
    山谷震颤,地脉共鸣。
    寨外一处了望高台上,原本眯着眼打盹的独臂妖侯猛地睁开血瞳,鼻翼急促抽动,赤纹在体表鼓动得像快要炸裂。
    “……是祭坛!”它低声咕哝,声音仿佛从骨缝里钻出。
    下一息,整座山寨如一口即将沸腾的大锅,嗡然震动起来。
    一道道魁梧如山的赤纹巨猿自木屋、林带、石柱间腾跃而出,纷纷奔向中心。
    妖侯们身披兽骨铠甲,眼神凶狠警觉,却无一人敢靠近祭坛半步——那扇巨大的血纹石门仍紧闭着,残留着妖尊设置的杀气禁制,如同死神冷笑着立于门前。
    但气息波动仍在继续。
    祭坛内部,那惊雷般的妖力爆发时强时弱,如搏命之战中的反复冲杀,每一次沉寂之后,都会有一股更强的冲击席卷而出,连地面都在微微发颤。
    山风吹过,卷起祭坛前的尘土与落叶,裹挟着血与火的味道,一缕缕钻入每一头妖族的鼻腔。
    躁动,从空气中蔓延。
    越来越多的妖将妖侯聚集,层层围拢于祭坛外沿,互相挤压碰撞,肩膀、獠牙、赤纹皮肤摩擦发出细密声响,像暴风雨前的林叶摩挲。
    低吼、喘息、碎语,杂乱无章地交织。
    一头赤纹猿将低声咆哮:“是不是……进去了外敌?”
    另一妖将却狠狠拍它脑门:“你疯了?妖尊在里面!谁敢闯?”
    “可那是……战斗的气息!”有妖侯牙齿咬碎,声如厉啸,“……我闻得出来!那是妖尊的血!”
    直到祭坛停止震动,里面再无声息~他们不敢动,也不敢动。
    祭坛的震动终于停止。
    万籁俱寂。
    空气仿佛被冻结,连最躁动的猿将,此刻也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下一瞬。
    轰——!
    祭坛石门缓缓开启,沉重的门轴摩擦声宛如万古巨兽醒来,压得天地都低了一头。
    一道斜斜落下的天光,自乌云缝隙中穿透山巅,正好照亮了那扇石门之内。
    风从地底涌起,卷动祭坛上的尘埃与碎石,也吹起了那人的袍角。
    ——他,出现了。
    苏长安,一袭破袍裹风而立,步伐平稳如旧,眼神漠然如霜。
    他从光影交界处走出,逆着苍穹投下的神圣之光,宛如地狱判官踏出冥府,一步步走进这群失神的野兽世界。
    而在他手中,那颗尚未冷却的赤纹猿尊头颅,被无声拎着。
    猿目的血光未灭,獠牙依旧森然,死死咬合,似乎死前都在挣扎着要吞天裂地。
    这一幕,如洪钟击心,直接砸入在场所有妖类心底。
    一息沉默后——
    整座山谷,彻底炸裂!
    “吼——!!!”
    怒吼、惊叫、咆哮,仿佛山洪爆发,从峡谷四方汹涌而起!
    所有猿侯猿将,惊惧而立,瞳孔如针般收缩!
    他们不敢相信——
    那个至高无上的赤纹妖尊,那个曾以一吼震塌山脉、一拳轰穿天岭的主宰者……
    就这样,被一个人类,提着头颅,从祭坛里走出来。
    苏长安却未停步,只是缓缓抬头,目光如刃,向整个妖巢无声宣告:
    你们的王,已死。
    远处的赤纹妖群,瞬间炸锅。
    所有猿侯猿将震惊而起,咆哮声如山崩雷鸣,回荡在整个峡谷上空。它们无法相信,更无法接受——
    那个至高无上的猿尊,那个曾一吼震塌山脉、一掌劈断天岭的统治者……竟然,死在一个人类手里。
    “吼——!!!”
    第一头妖侯已然失控,狂怒扑来,步伐如雷,双拳轰裂地面,带起漫天沙砾;紧随其后的是成群的妖将与猿兵,血目赤红,仿佛看到的不是敌人,而是要为其血仇立碑的生祭。
    但下一息,苏长安身影一闪,回到祭坛内,【踏神步】稳稳落在祭坛雕像之顶,视线俯瞰。
    他安静的等待,像是在等一场戏开场。
    ——节奏已至。
    随着第一头妖侯狂吼着冲进祭坛,大片猿群也如决堤洪流,蜂拥而至,杀意滔天。
    然而第一眼,并未落在苏长安身上。
    他们看见了——
    那一池滚烫沸腾的血液。
    它们没发现,空气中混杂着一股难以察觉的淡淡香气,混着血气与硫味,一点点钻入它们躁动的鼻息中。
    【迷香】,引神失性;
    【静息药】,削弱感应;
    【定气粉】,乱力障识。
    三种药剂交织为一,早在苏长安的布置下,顺着地脉气流悄然扩散,宛如无形巨网,笼罩整片祭坛。
    苏长安目光如针,锁定那第一波冲入的巨猿。
    “——开始沉醉吧。”
    赤纹妖尊耗费百年构筑的血池,如今无人看守,猩红如泉,翻涌着浓烈血息,几乎将他们心中的兽性引燃。
    那是他们日夜厮杀,鞭打奴隶,踏碎敌首所渴望的“神血”。
    现在,血池就在眼前,无人看管,如天赐之福,如遗落凡尘的神明宝藏。
    失控的一瞬,终于降临。
    一头妖猿嘶吼着扑向池边,刹那间,其余巨猿仿佛野火燎原,全数癫狂,争先恐后地扑了过去!
    他们吼叫、推挤、撕咬,抢夺着每一滴血液,毫无理智可言。
    苏长安静静立于高台暗角,眼中寒光一闪未发一言。
    短时间内,这些巨猿越喝越狂,血液未进灵脉,便先失了神智,嘶吼声越来越尖锐,动作越来越暴烈。
    一头猿前爪刚探入血池,就被身后两头猿强行拉出,撕咬成两截!
    紧接着,第十头、第二十头……
    它们疯了一般扎入血池,舀、舀、再舀,仿佛尝到了来自深渊的甘露,眼睛却越喝越红,身形越饮越颤。
    一息,两息——
    突变。
    “咕——嗷!!”
    最先饮下的巨猿全身痉挛,七窍流血,双目暴凸,下一刻猛地扑向身旁一头同类,双爪撕裂了对方喉咙。
    而那被撕裂者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便狂吼着反扑,痛咬其颈。
    血溅而起,如雨落祭坛。
    苏长安双臂抱胸,静静站在雕像之顶,淡然望下去:
    “猴子虽凶,可终究守不住骨子里的贪。”
    后续而来的妖群一见前方血战,顿时陷入,没有一只猿企图离开,争夺之中,踩踏、撕咬、群斗瞬间爆发。
    整个祭坛如同掉入疯癫炼狱。
    无数巨猿踏入血池,争相撕扯,踩着死者的背脊往池中爬,溺于癫狂,溺于贪婪,溺于失控的妖性本能中。
    血池之水溅洒四方,混着残肢与骨肉,浓雾翻腾,如炼狱翻锅。
    巨猿已无主帅约束,如野火燎原般陷入癫狂,彼此撕咬、践踏,牙齿撕裂皮肉,骨骼断裂的脆响此起彼伏。那一池妖血,原是献祭之物,此刻却变成他们的鸩酒与迷汤。
    苏长安垂眸,眸底无波,心中却悄然泛起一丝冰冷的讽刺。
    他原本设想,这将是一场智者与强敌的对抗,一场搏命而来的生死战斗。
    结果……他只点了一根火,整座妖寨自己烧了起来。
    “贪欲、狂性、嗜血、暴躁……一个都不落下,真是完美的炸药配方。”他低声自语,语气轻得几乎随风散去。
    苏长安站在雕像之巅,眺望那片血池前的尸山血海,眼神平静如镜,未再多看一眼。
    他的脚步轻盈地落下石像,在混乱,浓烈血腥味弥漫的废墟中,却如穿行风雪之间,目不斜视,神不动声。
    他不再理会那些还在挣扎的残暴巨猿,只转身穿过断裂的石柱与横尸满地的战场,朝着人类奴隶聚集点走去。
    ——不是所有人都能从地狱中爬出来。
    他必须先把人,带出去!
    当他掀开一道染血的兽皮门帘时,巨大阴暗的地窖里几百双眼睛同时望向他。
    那些眼睛有的浑浊空洞,有的惊惶胆怯,也有的……闪着渴望重生的微光。
    苏长安没有开口,伸出手掌,灵焰燃起,一道柔和的灵光瞬间点亮地窖,照亮了所有人的脸。
    他们有的瘦得皮包骨头,有的双目无神,脸上没有一丝属于“人”的表情,像是一群被打碎了灵魂的木偶。
    苏长安缓步走入,声音淡淡,掷地有声:
    “赤纹猿尊已死。”
    “你们,自由了。”
    寂静。
    极致的寂静之后,是一位老者的哽咽低泣,他扑通一声跪下,双手撑地,身子止不住颤抖。
    “神仙……神仙下凡救我等了啊……”
    话音落下,跪倒的身影一个接一个地扑倒在苏长安脚边,或哭、或喊、或痴痴发笑,像是情绪终于找到了崩溃的出口。
    有个孩童冲过来,抱着他的腿,“我娘没了……你能不能……也把她找回来……”
    苏长安神情未动,眼眸却轻轻垂下。
    他半蹲身,将那孩子的手从自己衣摆上轻轻拨开,道:
    “我不是神。”
    “只是路过的。”
    他问老者:“别处还有人族吗?”
    老者颤颤巍巍道:“刚才外面骚乱,强壮点的人族跑走了一些,其他的都回来这里”
    苏长安沉默片刻,目若星辰:
    “听好了。”
    “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
    “第一,留下来,等所有出去劫掠的赤纹巨猿回来后,我会一并清除,你们再启程返乡。”
    “第二,若有家在霞岭村方向的,可先出发——那边是我清理过的安全区域。”
    话音落地,众人面面相觑。
    有人抱着小孩选择留下,有人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眼里重新浮现一丝“方向”的希望。
    苏长安看着这些动起来的身影,忽然轻声道:“先别急着走——我送你们一程,其他人这两天好好调养身体,如果身体不好的,可以到祭坛找我,我会点医术。”
    于是带着一部分人先行穿过巨猿残寨。
    沿途,他挥刀斩落几头尚未苏醒、醉倒在门前的赤纹猿将,动作干净利落,甚至懒得看第二眼。
    有个少年低声问他:“你是不是……不怕它们反扑?”
    苏长安头也不回,只轻描淡写:“反扑?它们连呼吸都喘不匀了,还反扑?——别把狗当成狼,尤其是喝多了的狗。”
    走过一处残寨时,他脚步微顿。
    一排排简陋的兽骨木屋内,传出几声低沉的童猿啼哭,那是猿族的孩童——混着母猿的哀鸣。
    苏长安没有进去,只站在门前,静默片刻。
    身后有人悄声问:“你……不杀它们吗?”
    苏长安淡淡一笑:“杀什么?——这不是战场,是兽棚。真有一天,它们长出獠牙再来找我,那时候再说。”
    他没有回头,继续前行。
    天色暗了,血雾未散,山风刮得沙尘滚滚。
    苏长安仿佛已化作黑夜里一道流光,安静、坚定,穿行在血与火构成的废墟中,带着这群失语的“人”,踏上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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