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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小天妖显万形和万族潜行者

    仲春第三前出堡，镇妖钟楼三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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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白等众人七手八脚，将被星疤客妖獠冻结的钟楼收拾出来，尤其是内外都被冻成冰坨的巨大紫色镇妖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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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这等示警法器，向来以结实耐用为主。冰块敲碎清理掉后，镇妖钟示警功能便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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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白示意胡青青近前。小姑娘不知自己会被如何处置，浑身瑟瑟发抖往前挪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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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白看她实在紧张害怕得够呛，便露出笑意温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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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怕！那妖獠与咱们敌对，它刻意点出你身具天妖气息，咱们首先就会认为它不怀好意。关于所谓‘天妖气息’，你自己都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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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青青觑见留白态度温和，不似作伪。紧张情绪稍稍有所缓解，仔细想了想，苦着脸轻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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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从小被爷爷捡来的，爷爷待我再好不过。可他活着的时候，从来都不说跟我身世有关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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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胡青青俏丽的小脸显出几分犹豫。但随即还是接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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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只是有时候做梦。梦见……，梦见自己好像是只狐狸，在山林或者旷野上到处奔跑。梦里那些山林、旷野，和平常见到的不大一样。别的……，别的就再没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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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帅哥柳澄明在旁轻咳一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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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老胡嘴可是真够紧！结识大半辈子，只知道他儿子早亡。临终来找我托孤，也没说过这孙女竟然不是亲生的。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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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老胡本人，活着时没见有何特别。死后尸骨也是由我亲手收敛，未见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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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白听到老帅哥补充说明，微微点头。看向胡青青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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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理今夜该轮到你被点化。但你若真的身具天妖气息，未必就能顺利突破晋升。或许还会有危险也说不定，你自己要想清楚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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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青青闻听俏脸扬起，满脸都是意外惊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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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虽然经常梦到自己是只狐狸，隐隐觉得有些异于常人。但从小以岁星人身份长大，又确实努力蕴养体内灵旋，好不容易达到灵旋成脉者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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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她如何能不去渴望，有朝一日突破晋升，成为人人艳羡的正式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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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为那凶恶妖獠说出自己身具天妖嫌疑，便会被自己人怀疑、嫌弃，甚至当做异类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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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断妖鬼”留白大人仍能不改原意，依然把被点化的机会留给她。这还有什么可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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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青青忙不迭拼命点头，就差直接蹦起来欢呼雀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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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白瞧见胡青青如此激动迫切的反应，便知道这小姑娘对自身，是否真和天妖有牵连并不确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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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内心深处，很明显还是更习惯于，把自己当成岁星人族看待。否则面对点化御者的机会，不可能没有丝毫疑虑，表现得如此迫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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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白的考量其实并不复杂。既然低阶御者根本无法辨别天妖气息，不如就对胡青青照常进行点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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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笔“描魂”之所以能点化“命定机缘”，是因为其内蕴含魔主心头魔血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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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魔血残余意志在，哪怕胡青青自己都搞不清跟天妖之间的牵连，却肯定无法瞒过魔笔点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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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到底是不是人族，魔笔一点，结果必然分明。总比听了那黑心妖獠不清不楚的挑拨之言，大家就胡乱猜闷儿要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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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白等胡青青盘膝坐定，抽出魔笔上前点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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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看外表，丝毫看不出胡青青与正常人有任何区别。即便显露在体表的灵旋，其中玄灵之气缓缓流转，也与其他灵旋成脉者并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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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当留白魔笔笔端，点在她手腕灵旋之上，要顺时针带动玄灵之气加速旋转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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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猛然间感觉魔笔笔端所触位置一空。她手腕那处灵旋，随即化为彩色光芒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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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接着，胡青青浑身上下，到处都开始闪烁出异样光芒。直到这些光芒迅速连成一片，完全包裹住她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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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异样光芒散尽，原地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竟是只身长一米左右，周身毛色雪白，仅双耳耳尖、蓬松尾巴末梢，三处地方墨黑，显得异常漂亮可爱的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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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众人见状，几乎同时惊噫出声，但随后反应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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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柳絮、花蓓等女性御者，看着萌萌的小狐狸，两眼直冒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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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拥有被动本命小神通“异类亲和”的大眼睛谢如意，更是扑上去抱住小狐狸。大眼睛转而望向留白，眼中满是祈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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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所有男性御者，则基本都显露出戒备神情。宋青藤、摄孤随等人，更是伸手握住了腰间直刃刃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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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帅哥柳澄明凝目细细打量，口中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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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真的是只小天妖呀！难怪说凶妖虽凶，却先天不足。单说这天妖化形为人的本事，才这么小就能毫无破绽，凶妖还真是无论如何都赶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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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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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里之外，遥远的杀生院总盟内部，东侧潮生园海东潮夫妇居所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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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苑东清听丈夫讲述神魂海秘闻，虽然也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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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本身境界，毕竟距离蜕变神魂还很遥远。最关心的还是丈夫日后修炼，灵魂会有多大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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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蜕变为神魂之后的种种，也只当做增广见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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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没想到丈夫说着说着神魂海，居然会提到“苦集”二字，她登时眉毛和耳朵同时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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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苑东清出身破败世家旁支，因她出生时家中早已败落，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但对红尘凡世间格局的常识性了解，远比寻常人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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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她从小便知道，太岁东洲三千殿域为白道势力，对上供奉云间，对下分地而守。殿域彼此之间矛盾重重，但依仗云箓之赐，明面上统治红尘凡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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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四十六会十八盟为主体的黑·道势力，则在‘苦集’统御之下，操控凡间百业。与殿域白道势力纠缠极深，却又隐隐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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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世家则寄生在黑白两大势力之上，凭借古老家族血脉优势另成一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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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事兴衰起伏不定，单独的某家殿域，会被颠覆、被夺权；单独的某个会盟，有可能被瓦解，被消亡；单独的某个世家，也会破灭，会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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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几万年来，三大势力共生的总体格局从未变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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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白道殿域的力量源泉来自云上，古老世家的力量源泉来自血脉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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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号称黑·道势力总龙头的“苦集”，虚名传诸世间久矣，却从无实迹显于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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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苑东清后来长大加入无定山，嫁给海东潮为妻，修为有成逐渐晋升无定山掌事司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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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在黑·道盟会这么多年，又是顶级大佬家眷，假假也算黑·道势力核心成员。可她本人竟从未见过任何一个苦集来人，也从未听说过任何一道发自苦集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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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全无存在感，只有个虚名的龙头。怎么可能统御住红尘凡世间如此庞大的黑·道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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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从不现世，虚无缥缈的龙头组织。又何以能跟云间抗衡数万年，维持住红尘凡世黑·道传承始终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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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她以往见过的所有黑·道大佬，包括她丈夫海东潮在内。凡提到“苦集”，个个讳莫如深，绝不肯多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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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致这等疑问埋在苑东清心里，几乎困惑了她半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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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丈夫说着神魂海秘闻，竟主动带出了“苦集”之秘。让她如何能不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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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海东潮接着嗤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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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世之中咱们四十六会十八盟，随便哪一家都远比单独某个殿域强大的多。但人家毕竟有三千多殿域，论到蜕变成神魂的数量，自然还是云间行猎者占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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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白·道的兔崽子行猎者们仗着人多势众，尤其喜欢抱团欺负人。那咱们在神魂海上能指望的，便只有十二座苦集巨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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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苑东清听到这里，虽然内心惊诧于“苦集”居然是十二座巨岛。但更大的疑问已脱口而出：“什么叫云间行猎者占优？难道咱们蜕变神魂之后，不会晋升为云间行猎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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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话刚出口，便意识到问了蠢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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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因自身境界所限，未曾太过留意。但现在想来，黑·道大势力四十六会十八盟，的确从没哪家宣称过，自家有殿君晋升为云间行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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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原本只是模模糊糊以为，黑·道势力晋升，天然要比白·道势力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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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仔细去推想，若黑·道势力本身没有晋升渠道。那像四十六会十八盟这些横跨多家殿域的大势力，根本就不会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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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多只会有些地痞流氓团伙那样的区域性小势力，蜷缩在各家殿域之下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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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类似丈夫这等勤奋、天赋、运气俱佳的顶级修炼人才，根本就不可能长期忍受，绝无神魂晋升通路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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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不住顶级修炼人才，哪来的黑·道四十六会十八盟发展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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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黑·道势力能与三千殿域白·道势力，抗衡数万年存续至今。当然会有自身独立的晋升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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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丈夫海东潮当即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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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白·道殿域势力的兔崽子们蜕变神魂，现世中自然是热热闹闹晋升云间行猎者。然后被诸天神明当成云上狗，赶去对付强横异族天妖、溟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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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咱们嘛，神魂在神魂海中受苦集十二巨岛庇护。现世中则会通过所属苦集巨岛，晋升为“万族潜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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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万族潜行者”，能以神魂为核心，真实凝聚出万族躯壳。潜行于万族之中，虽诸天神明也难轻易觉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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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经由苦集巨岛中转，去往五行三界其他界域。五行三界万族共生，何等广阔高远绚烂多彩。随便干点啥，都比继续跟白·道云上狗缠斗有意思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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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苑东清这才明白，原来黑·道势力所属神魂，竟会晋升为与“云间行猎者”大相径庭的“万族潜行者”。而且离开红尘凡世间后，彼此飞升的界域都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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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估计若非今日之事，她要等到突破晋阶为殿君，才有资格知道这些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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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