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0章 把中庸之道酿进了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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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齐按住父亲胳膊:“这瓶子讲究两点:造型取天圆地方的传统理念,颜色要深海蓝的质感。”
    他摸出块蓝玻璃镇纸:“比这个还要透亮,对着光看像藏着片海。”
    “蓝料得现调,成品率可能上不去。”
    周明发对着窗玻璃比划:“但你说的对,咱们瞄准的就是舍得花钱的主儿。”
    他突然想起什么:“广告词定了没?”
    “正在琢磨‘天地开阔,酒纳百味’,您看怎样?”
    周齐话没说完,老爷子已经摸出钢笔在病历本上写起来。
    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监护仪的心跳曲线突然蹿高——周明发盯着自己设计的双层防伪瓶盖,连呼吸都急促了。
    护士推门进来时,正撞见老爷子举着输液瓶当酒瓶比划:
    “瓶身38度用淡蓝,瓶盖52度用宝石蓝!光这渐变色就得馋死那帮老酒鬼!”
    周齐屈指弹了弹玻璃瓶盖,金属与玻璃相撞发出清脆声响:“玄机全在这盖子里。”
    周明发捏着设计图左看右看:“这不就是个普通瓶盖?”
    “您仔细瞧。”
    周齐抽出钢笔在图纸上圈出内层结构:“瓶盖得比常规的大一圈,里头藏着个微型酒囊……”
    话音未落,老爷子突然抢过图纸:“你是说盖子也装酒?”
    “正是!”
    周齐眼睛发亮:“瓶身38度绵柔型,瓶盖藏着52度原浆。酒量浅的单独喝低度,老饕们直取盖中烈酒。要是想折中……”
    他做了个倾倒手势:“两相勾兑就是42度浓香。”
    周明发摸着胡茬的手突然顿住:“好小子!一酒三喝的法子怎么琢磨的?”
    “您看这广告词如何?”
    周齐在病历本上唰唰写下八个字。
    老爷子眯眼念叨:“上可饮琼浆,下能品玉露,方显从容气度……妙!”
    突然猛拍大腿:“密封问题怎么解决?”
    “早备着呢!”
    周齐拧开随身带的样品盖,露出内嵌的硅胶塞:“双层防护,倒置都不漏。等您出院咱们就试产,广告我都联系好省台了。”
    “现在就去厂里!”
    老爷子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输液架晃得哗啦响。
    护士探头呵斥时,他还在叨咕:“以前怎么没瞧出你个兔崽子是商业奇才?”
    周齐笑着扶老人躺好,摸出兜里皱巴巴的图纸。
    阳光透过病房窗户照在“通融”二字上,晃得周明发眼角发酸——这混小子竟把中庸之道酿进了酒里。
    “看来您平时没怎么留意我呀,要是多关心点,我状态肯定比现在强多了。”
    叔侄俩相视大笑起来,周明发扯着身上的病号服就要下床:“这身衣服穿得憋屈,我现在就想回厂里干活。”
    门口突然传来爽朗笑声:“老周家爷俩乐呵什么呢?”
    玻璃厂长朱海兵拎着果篮走进病房,藏青西装衬得他脸色愈发憔悴。
    周齐盯着对方新添的白发心里暗骂:这老狐狸倒会挑时候。
    “厂里这阵子实在抽不开身,今天才得空来看你。”
    朱海兵边说边伸手,周明发连忙起身握手寒暄。
    周齐冷眼瞧着对方凹陷的脸颊,想起半月前朱家独子意外身亡的传闻,手指不自觉攥紧了床单。
    趁着众人客套间隙,周齐迅速将父亲枕头下的设计草图塞进被褥。
    这些创新工艺现在可不敢见光,得等专利申请批下来才能公开。
    “这是我大儿子朱翔,刚从深圳分公司调回来。”
    朱海兵侧身让出身后青年,那人眉眼与父亲像得惊人。
    朱翔跨步上前握住周明发的手:“久闻周叔是厂里技术大拿,今天总算见着真人了。”
    周齐盯着两只交握的手皱起眉头——二叔大病初愈的手背青筋凸起,朱翔指节却因用力泛起青白。
    病房里飘着若有若无的火药味,偏朱海兵还挂着和煦笑容旁观。
    “我二叔刚恢复需要静养。”
    周齐冷不丁插话,两双手这才分开。
    瞥见二叔掌心残留的指痕,他转头迎上朱海兵笑意未达眼底的目光,后槽牙暗暗咬紧。
    “这位是周叔家的大侄子周齐。”
    朱海兵冲我抬了抬下巴:“亮子出事那晚,就是他和亮子在酒桌上。”
    朱翔后槽牙暗自咬紧,老爷子这话摆明要把脏水全泼给周齐身上。
    果然他紧接着补刀:“出事那会他们正喝到第三轮。”
    “久仰!”
    我故意提高声调伸手:“我弟那混小子没少给您添堵吧?我替他赔个不是。”
    右手悬在半空,指甲缝还沾着凌晨飙车蹭的机油。
    周齐倚着雕花扶手没动弹,从鼻孔里哼出个长音。
    阳光透过落地窗打在他侧脸,照得腕间机械表盘反光刺眼。
    “怎么,盛少连握手礼都不懂?”
    朱翔俯身逼近,军靴在波斯地毯上碾出凹痕。
    他这才懒洋洋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看着像常年弹钢琴的。
    两只手掌相触瞬间我就发了狠劲。
    这孙子看着精瘦,没想到掌心肌肉硬得硌手。
    余光瞥见他西装袖口下鼓起的肱桡肌,突然想起情报科提过这厮光私人健身房就五百多平,硬拉能上五百公斤。
    “嘶!”
    骨节发出轻微咔响,朱翔太阳穴突突直跳。
    周齐突然勾起嘴角,腕部青筋暴起那刻,朱翔仿佛听见自己指骨在呻吟。
    “瘦归瘦,骨头里可全是腱子肉。”
    他骤然卸力,我趁机抽回发麻的右手,虎口处赫然印着四道白痕。
    满屋子人干笑几声,水晶吊灯都跟着晃。
    周齐二叔适时咳嗽出声:“我侄子因为我住院耽误了吊唁,实在对不住。”
    这老狐狸攥着沉香手串,装出痛心疾首的模样,眼角皱纹里却藏着精光。
    要说朱海兵这一家子,真是又荒唐又贪财。
    咱们这儿有个老规矩,没活过四十岁的人走了都算“短命鬼”,这种丧事都是悄悄火化下葬完事,可他们愣是给儿子朱实亮搞了个风光大葬。
    摆了上百桌流水席不说,光收份子钱就搂了万把块钱。
    要命的是来吊唁的基本都是玻璃厂工人,这些人快一年没发工资了,都是借钱凑的份子钱。
    虽说大伙儿都来上了香,私底下谁不骂这家人吃相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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