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风捉影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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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7月初。
不久前才因为在ih县预选赛上再度输给白鸟泽学院而很是不爽的及川彻，收到了来自女朋友的分手信息。
他一脸懵逼，但因为line已被女生拉黑……所以立即打了电话过去。
接连打了几次都是占线。
按照青梅竹马岩泉一的说法——“大概你的手机号也被她拉黑了吧。”
“呃。”及川彻嘴角一抽，他自认为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女友的事情，怎么说分手就分手呢？
……心里颇为郁闷的他，便找岩泉一借了手机，如果按照男生的说法，这样应该可以打通吧……
果然……几声“嘟嘟”的长音后，听筒那边传来女生的声音。
女生蓦地打断他，语气冷冽，
chapter58捕风捉影的少年
即将18岁的及川彻，由于长相帅气身材优越，从小到大都很受欢迎。
不过，颇受女孩子喜欢的他，迄今为止只谈过三次恋爱。
“三次，很少吗？”岩泉一吐槽道，“而且每次都是你被甩，你就不能好好反省一下。”
“小岩，你就别再挖苦我了。”
事实上，及川彻每次被甩都是“即便对方给出了理由但是他的脑回路就是无法理解”的状态。
第一次恋爱，16岁，对方是同校高三的学姐，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可惜因为他一门心思的扑在排球（打倒白鸟泽的牛岛若利！）上，而没怎么和她约过会，交往不到两个月，对方直接甩下一句“彻还是去和排球交往吧”便转身走人了。
及川彻感到纳闷：女生不是都喜欢事业心强的男人吗？他打排球的身姿那么帅气，不足以让她持续喜欢他吗？
第二次恋爱，17岁，对方是高一的学妹，也是班花的级别，这次及川彻学聪明了些，会找休假的时间安排和女生约会……然而，女生却说：彻明明有我了，却总是不会拒绝其他女粉丝来找你合影聊天，这很奇怪！
直到现在，及川彻都不知道这样到底哪里奇怪了。
第三次恋爱，就在不久前，对方是隔壁女校的同级生，外表完全是及川彻的type——大眼睛，皮肤雪白，身材修长匀称，讲话也温温柔柔的，两人走在一起只能用“般配”来形容，然而交往还不到一个月，他们也才接吻过一次，他就被她甩掉了……
“替代品是什么意思……”及川彻翻了半天手机也翻不出答案。
毕竟，他的手机相册里，不是他侄子及川猛练习排球的身姿，就是他喜欢的偶像青井羽未的各种杂志图。
说起青井羽未，他自从两年前第一次看到她出演的果汁广告，就产生了类似“一见钟情”的感觉。
然而，这种感觉又很微妙——他并不怎么关心她的歌曲或是出演的综艺节目之类的，仅仅只会像是条件反射般的保存她的照片。
“你只是喜欢她的脸。”岩泉一的评价一阵见血。
“不，我还希望她能来看我的比赛。”
“呃……”
及川彻回想起他对青井羽未的印象：近乎完美的漂亮，对着镜头总是会摆出招牌的笑容——但其他呢？其他就没有了。
她就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被想象和塑造出来的人物，于及川彻这样的高中男生而言，并没有什么实感。
连她不久前忽然从所在的组合“毕业”，说是要从演艺圈隐退这样的新闻，都像是电视里所播报的“xx队赢得了比赛的胜利！”一样，只是让他的心绪在当时产生了一丝波澜，然后……他还是继续过着自己的日常生活。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个存在于想象中的人物，会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就在他和前女友刚分手后不久。
某个社团训练休假的礼拜一，他去排球教室接他姐姐的儿子及川猛，然后在附近的游戏厅里偶遇了她。
最初，他并没有认出她来——他只是随着小猛的目光一同注视向那个留着栗色短发的纤瘦背影，坐在那个名叫格斗游戏机前，动作无比敏捷的打败了他侄子一直没有打过的那个终极boss。
“彻，这个姐姐太厉害了，她竟然把漩涡打败了！”
“……”
及川彻蓦的勾起嘴角，忽然很好奇她的样貌。
直到她抬起头来——大大的口罩将她的脸基本遮住，只剩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露在外面。
像是被此刻游戏厅里闪烁的灯光勾勒出了一个心中一直念想着的轮廓般，他注视着她淡褐色的瞳孔，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我要走了……”
“欸？就走了吗？”
心里响起一个声音。
他想要留住她。
即便连她的样貌都没有看全——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想和她产生更多的交集。
“要不我们加line的好友吧。”
那一瞬，他非常想给自己的侄子竖起大拇指，因为，男孩主动和她加line好友的举动……让她的存在不再是“一期一会”。
只要留了联系方式，以后就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及川彻如是想着……却在她离开以后不久，继续被心底的情绪怂恿着，追了出去。
然后，他听到了风声。
穿过游戏厅外的绿道，含混在透过树缝洒落在她脸上的阳光里。
……口罩被风吹走的她，漂亮的、精致的……熟悉的容颜，在顷刻之间，停留在他的眼中。
“小猛。”
望着她蓦地远去的身影，及川彻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你不是有个游戏群吗？把她拉进去吧。”
*****
关于青井羽未毕业后的去向，网络上众说纷纭。
总之，按照那些网友的说法……上至北海道下至鹿儿岛，大家都曾“目击”过她的出现。
搞的她仿佛在毕业以后在全日本旅行一样……
如果真是旅行的话，那她最近是刚好到了仙台吗？
不，不对。
及川彻回想起她的出生地……正是宫城县仙台市。
如果按照她的说法，要成为“普通人”的话，重回自己的故乡读书，是很合理的吧。
只是……她会去哪里读书呢？
才16岁的她，应该是在读高一或是高二。
仿佛那个存在于幻想中的虚无形象，忽然就变成了清晰的形体伫立在自己身边的某个位置……只要努力就能够抓在手中一般。
及川彻清楚的意识到，他绝对不会放弃任何可以和青井羽未建立关系的机会。
通过及川猛的游戏群，他加了她的line好友。
抱着试探的想法，他还特意的更换了头像和昵称——想装作小学生和她先聊聊。
没想到，才发了几个表情包过去……就被他的侄子告知：
呃……小猛，你是专业来拆台的吗！？
及川彻愣了一下，心想既然她已经知道他的身份，那就将计就计吧……
他将正在做的数学练习题拍照发了过去。
在找不到话题的情况下……给她分享一下自己平时的“生活”，总是可以的吧？
只是，令及川彻感到意外的是，她竟然迅速的指出了他答题的错误，还拍了正确的解题思路的照片过来。
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看来，她并不排斥他的交流。
就像是在比赛中率先拿下了赛点，接下来，便是如何突破的问题。
及川彻开始不断的向她传达关于他的各种信息——从训练时的体育馆地板上的排球，到他所在的的门牌，从写着三个字并标着80分的数学小测验试卷，到的大门……
有几次拍照的时候，大概是他脸上的笑意实在太过明显，岩泉一有些疑惑的问，“你这是在发给谁吗？”
“嗯……”及川彻点点头，小声道，“小岩，不瞒你说，我和果汁女孩加了line好友。”
岩泉一握紧拳头：“发烧了？你要是敢现在感冒的话，小心我揍你哦。”
“……”
唉，大概只有她亲自出现……小岩才会相信吧。
及川彻在心里默默叹口气，又自然而然的发送了他刚刚做的体测数据过去。
尽管这么多天以来，她一直都是已读不回……但对及川彻来说，只要她愿意看这些消息，就意味着她是在乎的。
果然，如他所料。
她不仅在乎……甚至还将他发过去的那些信息整合成了一个网络页面。
就像是那些体育明星才会有的官方介绍页一样……点开的一瞬，及川彻忽然觉得耳根有些发热。
原来，她一直没回他消息，就是在做这个吗？
原来……她从来都没有无视过他，而是默默的、认真的……将所有关于他的情报都记在了心里。
青井san……
胸口被一股愉悦的情绪填满，及川彻终于发动了他的第二次进攻。
——
*****
一切都是及川彻的计谋。
当他说出这个称呼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在向她表示：我其实一直都知道你是谁。
我知道你是谁，所以我想和你建立交流。
我知道你是谁，所以我想和你再次见面。
是的，他想见到她。
她已经不是那个只存在于屏幕和纸面上，仿若虚幻的，触不可及的人物了……既然出现过一次，那么他就想让她再次伫立到他的眼前。
她的呼吸，她的目光，她的声音——她是真实存在的，从来都不是幻觉。
想到这里，及川彻将手机里那些她曾经的照片全部删掉。
过去的已经过去……此刻，他只想朝前看。
“小岩，如果一个人一直不回你信息，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不想理你吧。”
“……”
然而，他的“计谋”甚至还没有实施，就葬送在了她的持续“已读不回”里。
连他发过去的成绩还算不错的期末考试成绩单，都被她无视了……
以至于及川彻连自己的18岁生日，都过得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就没有办法了吗？
没有办法抓住关于她的蛛丝马迹吗？
她应该还在宫城县没错……毕竟，之前小猛和她约定过有时间再在一起打游戏。
可是，暑假开始之后，即便他明示加暗示了很多次……小猛都没有把她约出来过。
“我这次期末考考砸了……妈妈不准我玩游戏了。”
“……”
既然是姐姐的决定，及川彻自然不敢说什么。
他只能继续每天社团训练，一边准备着迎战春高，一边思索着和她关系的突破口。
他不希望她又变成曾经那样遥不可及的存在。
明明都在同一个地方……总有办法的对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7月末，跟随着家人一起到埼玉县的山里参加妈妈本家那边一个亲戚的婚礼的及川彻，因为拍到了一张还算不错的夕阳照片……他终于咬了咬牙，再次给她发送了line信息。
持续的期待终于有了回报，她发来了回复——一张角度几乎一模一样的，夕阳下的坡道的照片。
“姐……等下回去的时候，顺路去一趟森然高中吧。”
“顺路？那边要绕很远的好吗？”
“姐……拜托了，我有一个很想很想见的人在那里。”
“新女友？”
“呃……”
实际上，在见到穿着浴衣的她出现之前，大抵是之前的几次恋爱全部以被甩收场，及川彻的心里从未产生过“希望青井羽未成为女朋友”的想法。
他只是想和她建立联系，仅此而已。
这种情绪仿佛是来自内心深处的夙愿——那里映着16岁时，由于看到她出演的广告而心动的那个少年。
但是……直到他的视界中，映入她穿浴衣身姿的一瞬，宛如穿越黑暗的一道光束，他无需任何犹豫，只想伸手去抓住——
缭绕着蝉鸣的夏日，夜色下的昏黄路灯，浮动在空气中的微尘，以及，少女仿佛百合花般洁白纤细的身姿和无比美丽的面孔。
尽管她不再是长发，也没有再露出所谓的招牌笑容……但是真实的站在他眼前的她，比记忆中的任何画面都要更加动人。
好像有一些模糊的轮廓在脑海深处涌动着。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
她的存在是如此的鲜明，鲜明的仿若久别重逢。
——“青井san，下次再见。”
那天晚上，及川彻做了一个梦。
可是醒来以后，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只是觉得心里空空的，像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有一些无形的、流质状的东西，在那一处飘散着……
又像是**成了声音的波纹，持续回响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小岩，我有点不舒服……”
“我看你是今天早上牛奶面包吃太多了吧！给我赶紧吐出来！”
“……”
及川彻非常讨厌被掌控。
……尤其是那些未知的情绪。
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路清晰的分析着，青井羽未明明呆在宫城县，却跑到埼玉的森然高中的理由。
据他所知的情报，森然高中的部分竞技类社团正在和其他学校进行合宿训练，而有合宿训练的社团中……只有排球部，在7月末的时候，迎接了来自宫城县的乌野高中。
……答案，非常明显了。
恢复普通人身份的青井羽未，在宫城县的那么多所学校里……选择了去乌野高中继续完成学业。
去乌野也就算了，既然跟着排球部合宿……那就意味着她是排球部的经理吧。
一想到小飞雄和小不点经常和她相处，及川彻心里就有些酸酸的。
于是他忍不住拿出手机，给女生发去了表情包三连。
他也姑且算是一名排球运动员啊！他们之间总算是可以建立“羁绊”了。
这么想着……及川彻又说道：
——
——
*****
明明是炎热的盛夏，及川彻的心却冷的像冰块一样。
因为……
“小岩，我被拉黑了。”
“你不是经常被拉黑吗？这次又是谁？”
“果汁女孩……”
“混蛋及川，你不会是被网上的什么虚拟恋人之类的给骗了财吧！”
“……”
虚拟恋人是什么鬼。
及川彻没理会岩泉一嘴里念叨的“早间新闻播了仙台某所高中男生被网聊妹子骗了x万”，而是陷入了自顾自的哀怨中。
他不过是想和她建立一下关于“排球”的羁绊而已，为什么会被她拉黑呢！？
及川彻完全想不出原因，又不好意思去求小猛联系她。
算了……穷追不舍的话显得太掉价了。
即便心里被不悦的情绪包围，及川彻还是决定先就这样吧……
……也许，是她误操作呢？
……也许，哪一天她就把他加回去了呢？
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训练！
反正都知道她在乌野读书，还是排球部经理，就有的是机会见面不是吗？
18岁的及川彻，忽然觉得自己成为了一个成熟稳重有担当的大人，他再也不会为被女孩甩掉或者被喜欢的人无视这种事而悲伤了。
欸？
……喜欢的人？
……我，原来喜欢她吗？
也许，是喜欢的吧。
就像压在天空中的积雨云，灰蒙蒙的遮住了太阳的轮廓，那雨却怎么都坠不下来，仿佛在和天气预报作对似的。
及川彻也觉得这所谓的“喜欢”是在和他作对。
她明明和他断了联系，他却每晚都会梦到她。
梦里的她，和现在的样子不太一样——依旧留着长发，穿优雅又得体的连衣裙，脸上还是挂着招牌的笑容，却并不觉得虚幻，而更像是近在咫尺。
咫尺之内，他和她拥抱，和她亲吻，和她有了更亲密的举动。
她在他怀里羞涩的低下头，红晕染满她的脸颊、耳根和脖颈。
她还叫他“彻君”，声音又软又甜。
……这些清晰的梦境，对于及川彻而言，变成了难以启齿的秘密。
他当然知道这个年纪的男生……在梦里和女生亲昵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没有办法告诉自己的好友岩泉一，更不可能告诉姐姐和父母……他谁都没法诉说。
只能压抑着心底那些奇奇怪怪的情绪，继续着平日里正常的生活。
……直到和她再度重逢。
暑假即将结束的某个中午，他和好友一起推开了学校附近经常去的那家便宜又好吃的中华料理店的大门。
然后，他看到应该是刚刚吃完饭的她，从座位上站起来。
她穿着露肩的上衣和裙子……虽然不是长发，但柔和的轮廓，和梦里的样子非常相似。
及川彻只觉得心跳急速加快，毫不犹豫的便拦住了她想要离开的脚步。
他不能再放她走。
即便她看上去……一脸的不耐烦。
——“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他向他诉说着“一生”的请求。
这份请求仿佛跨越了遥远的时光而来，定格在他此刻认真又郑重的神情里。
顶着身旁的岩泉一的震惊目光，及川彻终于想法设法（主要是靠及川猛的强力助攻），让她答应了他。
相比上次见面的那个夜晚……在白日阳光的笼罩下，她的存在似乎更加动人。
在去和小猛会合的路上，他时不时会侧过头去，观察着一直在看手机的她。
她的身上频频传来一股类似于混合水果的甜香。
犹如窜入鼻腔中的微弱电流，竟令他产生了些许“怀念”的感觉。
……就像是在梦里，他在和她拥抱和亲吻时，所闻到的。
奇怪……梦境原来是有气味的吗？
如果有的话，那大概就是草莓果汁的味道。
……当他将那罐回忆里的草莓果汁推到她面前的时候，他忽然很想直接坐到她的身旁。
因为她垂眸的侧脸，实在太过可爱了。
可爱到他想要伸出手去，轻轻捏一下。
然而这样的场景……只能在梦里实现。
这天晚上，他又继续梦见她。
不知什么原因，他将她拉进一个类似壁橱的柜子里。
“小羽未……”
这也是第一次，在这样的梦里……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他笑着叫她，小羽未。
狭窄的黑暗中，他一边感受着她炙热的体温和急促的呼吸，一边将亲吻落入她的锁骨，像是竭力的在吸允、索取着什么。
——“小羽未……我可以把你吃掉吗？”
*****
梦境好像失去了掌控。
变得越来越羞耻。
羞耻到及川彻即便知道那只是梦……也觉得非常不好意思的地步。
如果被她知道了，估计会被以为是变态吧……
他本来在她心里就没留下什么好印象……
连之前一起去游戏厅夹娃娃的时候，他都完全被她比下去了。
他，一个大男人，浪费了n个游戏币，却夹不起他侄子想要的小黄人玩偶。
而她，一个可爱的女孩子，给同样可爱的……小猛的暗恋对象远坂妹妹夹了无数个娃娃，还露出了那种男朋友似的宠溺神情。
要如何才能在她心里留下那种帅气的，酷炫的，难以磨灭的好印象呢？
——“你不是想让她来看你比赛吗？”
自从见到青井羽未本未之后，岩泉一终于相信了他之前说的话——他确实和果汁女孩是认识的，虽然……被她拉黑了。
“小岩，你可不能对小羽未动任何心思哦。”
“……呃，你别一副已经是她男朋友的语气好吗？好恶心。”
“……”
及川彻沉默的扶额，心想自己做的那些奇怪的梦要是被小岩知道了……估计会被他打一顿吧。
——“你这个垃圾及川大变态！”
他甚至可以脑补出小岩会说的台词……
可是，心里明明清楚这是“不对”的，他还是会持续的在梦里“享受”她的芳泽。
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发觉得，梦里的那个她，完全就是他所想象出来的，她最美好的样子——柔软的、甜蜜的，娇羞的、听话的、一推就倒（划掉）的……
除了脸长得一模一样以外，和现实的她，越来越像是两个人。
实际上的她，并不温柔，也不爱笑……甚至每次看到他，都一副“怎么又是你？”的表情。
及川彻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一直以来，他对青井羽未的关注，好像是在捕捉一个他理想中的影子，这个影子被现实中的她踩在脚下，踩在了即将逝去了夏日光景中。
春高，宫城县代表决定战，第一次预选赛。
他猜到作为乌野高中排球部经理的她，肯定会出现在市体育馆，所以估算着时间赶到。
只是没想到，他会意外碰见她和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在对峙着……
“我真的有男朋友。”
“那就让我看看。”
及川彻也不知道自己想确认什么。
他只是被自己心底的声音怂恿了。
即便面前的这个女生，和他想象中的样子并不一样。
但却实实在在的，令他无比在意，难以割舍……
“小羽未~~”
这是他在心里念想了许多次的称呼。
当出口的一瞬……那些模糊的、被隐藏许久的虚幻的轮廓，好像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清晰的，嘈杂的，起伏的……纷扰在他的胸口。
“我的女朋友好像不太开心，这是为什么呢？”
……很痛。
*****
这是他第一次在现实里拥住她。
怀抱中的温度和气味，都和梦里一模一样。
身体好像是陷进了漩涡里，他试图从盘踞在周遭的巨大力量中抓住自己想要确认的东西。
到底想要确认什么呢？
现在的青井羽未，正在和她的奇葩哥哥做着“战斗”。
而他能做的……仅仅只是冒充她的男朋友。
她明明一点也不娇弱，看上去也并不太需要他的帮助……可是他却一味的制造着“她需要我”的错觉，然后借此去靠近她低垂的眼眸，靠近她泛着薄光的肌肤，靠近她溢满甜香的呼吸，靠近她冷淡又倔强的神情……
她分明不是梦里的样子，也不是他所想象出来的那个影子，她有着强烈的自我意识……即便被胁迫，也一定会斗争到底的性格。
“小岩，我想让她当我老婆。”
“你果然是变态……”
“……”
出现在体育馆里的她，又带着久违的质感。
好像她就应该站在那里……或是，曾经站在那里过。
“小羽未，谢谢你来看我的比赛~~”
……要如何才能带走她呢？
把她带进他所修建的城堡中，紧闭大门，用最漂亮的衣裙和最美丽的食物将她供奉。
可是，这样的话，和她那位奇葩的，想要掌控她人生的哥哥……又有什么区别呢？
意识到这一点，及川彻的心中忽然涌起了一阵巨大的落差感。
是他的存在……对她而言，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
即便他口口声声说，“——那我今天，算是代替那位脆弱、幼稚、可能随时会因为一些原因争吵、分手，还没有未来的东京男友，守护了小羽未对吧。”
但是他心里明白，拖长的语调也好，故作轻松的神情也好，都只是在掩饰他心里的不安罢了。
是的，她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助。
她自己既是公主，也是骑士。
……她一直是这样的。
这一晚的梦里，他们不再有亲密的接触。
他们从恋人……变成两个怀抱着各自梦想，而走上不同的道路的人。
明明是离别，她却在微笑。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悲伤，而是那种怀抱着对未来的期待，一心向前的美好模样。
是的……这才是真正的她。
无论是那个躺在他怀里的柔软女孩，还是那个总是对他爱理不理的冷漠女孩……
唯有这一点，她们是一样的。
无论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下……她都一直在追寻着自己的人生。
所以，对于她出现在青叶城西，来参加数学竞赛的事，他是一点也不惊讶的。
果然是她啊。
……他只能这么想。
果然是她，不愧是她。
这样的她……
……为什么就不能和他在一起呢。
为什么，非要选择一个远在东京的男朋友呢……
及川彻也是从她的那个奇葩哥哥那里，得到了她男友的照片。
和他设想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他以为的她的男友，应该是高大的，帅气的，足以支撑和保护她的存在。
然后，他看到的却是一个身高和她差不多的，纤瘦的，驼背的，染着奇怪头发的男生……
“及川君，也不想看到我妹妹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吧。”
“……”
“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及川君当我妹妹的男朋友。”
如果可以的话……
及川彻也听见了自己心中的那个念头。
即便他清楚那是不对的，是可耻的……去破坏别人的感情什么的。
可是……
“小羽未？”
可是，每次只要她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就无法控制的想要抓住，不想放手……
仿佛，仿佛……她本来就应该是属于他的。
而她之所以没有选择他，是因为她对他一直抱有一种主观的臆断。
……就像是那个动物占卜机出现的结果。
被测试为的他……
我是认真的。
我从来没有开过玩笑。
我是那么的喜欢你。
可是你却一直在排斥我。
不是因为你有男朋友，而是从一开始……
从我们第一次在游戏厅里见面的时候，你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中闪过的惊讶目光，就传达出了真相。
兴许也是在某个梦境里，或是某个遥远的时空中……你早就见过我，然后，将我扔进了你所幻想的牢笼。
——“你听说过，别被大灰狼所欺骗吗？”
*****
秋日来的如此之快。
好像前一刻还笼罩在夏日的艳阳里，下一刻，属于秋天的寒凉便急速席卷了整座城市。
这一晚，及川彻久违的又做了关于她的梦——自从上次在梦里和她分别之后。
她说，
她说，
她说，
她就像在他的额头上盖了一个章，脸上写满了对他的不喜欢甚至是厌恶。
“唔……”
醒来的时候，及川彻觉得自己的眼眶很酸胀。
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悲伤，心脏被无尽的阴影包裹。
……我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我明明从来没有欺骗过你。
终于迎来的雨季。
仿佛将逝去的夏日中那些未曾爆发的积雨云一并覆盖。
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忽然坠落。
然后……
眼前有一座向上旋转的楼梯。
楼梯的顶端，有他一直在追寻和确认的东西。
可是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他即便卯足全力，都永远走不上去。
“小羽未，恭喜出院。”
好奇怪，他竟然有些害怕再见到她。
他怕她露出梦里那样的神情，怕她赶他走，怕她说出那句“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你”。
……明明，只是梦。
却绽放着巨大的恐惧，在他眼前不断起伏着。
——“及川学长，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看吧。
无论如何都无法抵达的。
即便他已经放低了姿态，使出浑身解数。
她的眼里，始终不会有他的身影。
“小羽未，我从来都不是大灰狼，所以请不要防备我。”
但他还是放不下。
放不下的。
如同陷进了一场永无止尽的、永远无法解开的棋局里。
纵然知道会被拒绝，他还是忍不住，说出了那个埋藏已久的心意。
——“无论过去还在现在，我对你的喜欢都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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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才因为在ih县预选赛上再度输给白鸟泽学院而很是不爽的及川彻，收到了来自女朋友的分手信息。
他一脸懵逼，但因为line已被女生拉黑……所以立即打了电话过去。
接连打了几次都是占线。
按照青梅竹马岩泉一的说法——“大概你的手机号也被她拉黑了吧。”
“呃。”及川彻嘴角一抽，他自认为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女友的事情，怎么说分手就分手呢？
……心里颇为郁闷的他，便找岩泉一借了手机，如果按照男生的说法，这样应该可以打通吧……
果然……几声“嘟嘟”的长音后，听筒那边传来女生的声音。
女生蓦地打断他，语气冷冽，
chapter58捕风捉影的少年
即将18岁的及川彻，由于长相帅气身材优越，从小到大都很受欢迎。
不过，颇受女孩子喜欢的他，迄今为止只谈过三次恋爱。
“三次，很少吗？”岩泉一吐槽道，“而且每次都是你被甩，你就不能好好反省一下。”
“小岩，你就别再挖苦我了。”
事实上，及川彻每次被甩都是“即便对方给出了理由但是他的脑回路就是无法理解”的状态。
第一次恋爱，16岁，对方是同校高三的学姐，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可惜因为他一门心思的扑在排球（打倒白鸟泽的牛岛若利！）上，而没怎么和她约过会，交往不到两个月，对方直接甩下一句“彻还是去和排球交往吧”便转身走人了。
及川彻感到纳闷：女生不是都喜欢事业心强的男人吗？他打排球的身姿那么帅气，不足以让她持续喜欢他吗？
第二次恋爱，17岁，对方是高一的学妹，也是班花的级别，这次及川彻学聪明了些，会找休假的时间安排和女生约会……然而，女生却说：彻明明有我了，却总是不会拒绝其他女粉丝来找你合影聊天，这很奇怪！
直到现在，及川彻都不知道这样到底哪里奇怪了。
第三次恋爱，就在不久前，对方是隔壁女校的同级生，外表完全是及川彻的type——大眼睛，皮肤雪白，身材修长匀称，讲话也温温柔柔的，两人走在一起只能用“般配”来形容，然而交往还不到一个月，他们也才接吻过一次，他就被她甩掉了……
“替代品是什么意思……”及川彻翻了半天手机也翻不出答案。
毕竟，他的手机相册里，不是他侄子及川猛练习排球的身姿，就是他喜欢的偶像青井羽未的各种杂志图。
说起青井羽未，他自从两年前第一次看到她出演的果汁广告，就产生了类似“一见钟情”的感觉。
然而，这种感觉又很微妙——他并不怎么关心她的歌曲或是出演的综艺节目之类的，仅仅只会像是条件反射般的保存她的照片。
“你只是喜欢她的脸。”岩泉一的评价一阵见血。
“不，我还希望她能来看我的比赛。”
“呃……”
及川彻回想起他对青井羽未的印象：近乎完美的漂亮，对着镜头总是会摆出招牌的笑容——但其他呢？其他就没有了。
她就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被想象和塑造出来的人物，于及川彻这样的高中男生而言，并没有什么实感。
连她不久前忽然从所在的组合“毕业”，说是要从演艺圈隐退这样的新闻，都像是电视里所播报的“xx队赢得了比赛的胜利！”一样，只是让他的心绪在当时产生了一丝波澜，然后……他还是继续过着自己的日常生活。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个存在于想象中的人物，会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就在他和前女友刚分手后不久。
某个社团训练休假的礼拜一，他去排球教室接他姐姐的儿子及川猛，然后在附近的游戏厅里偶遇了她。
最初，他并没有认出她来——他只是随着小猛的目光一同注视向那个留着栗色短发的纤瘦背影，坐在那个名叫格斗游戏机前，动作无比敏捷的打败了他侄子一直没有打过的那个终极boss。
“彻，这个姐姐太厉害了，她竟然把漩涡打败了！”
“……”
及川彻蓦的勾起嘴角，忽然很好奇她的样貌。
直到她抬起头来——大大的口罩将她的脸基本遮住，只剩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露在外面。
像是被此刻游戏厅里闪烁的灯光勾勒出了一个心中一直念想着的轮廓般，他注视着她淡褐色的瞳孔，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我要走了……”
“欸？就走了吗？”
心里响起一个声音。
他想要留住她。
即便连她的样貌都没有看全——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想和她产生更多的交集。
“要不我们加line的好友吧。”
那一瞬，他非常想给自己的侄子竖起大拇指，因为，男孩主动和她加line好友的举动……让她的存在不再是“一期一会”。
只要留了联系方式，以后就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及川彻如是想着……却在她离开以后不久，继续被心底的情绪怂恿着，追了出去。
然后，他听到了风声。
穿过游戏厅外的绿道，含混在透过树缝洒落在她脸上的阳光里。
……口罩被风吹走的她，漂亮的、精致的……熟悉的容颜，在顷刻之间，停留在他的眼中。
“小猛。”
望着她蓦地远去的身影，及川彻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你不是有个游戏群吗？把她拉进去吧。”
*****
关于青井羽未毕业后的去向，网络上众说纷纭。
总之，按照那些网友的说法……上至北海道下至鹿儿岛，大家都曾“目击”过她的出现。
搞的她仿佛在毕业以后在全日本旅行一样……
如果真是旅行的话，那她最近是刚好到了仙台吗？
不，不对。
及川彻回想起她的出生地……正是宫城县仙台市。
如果按照她的说法，要成为“普通人”的话，重回自己的故乡读书，是很合理的吧。
只是……她会去哪里读书呢？
才16岁的她，应该是在读高一或是高二。
仿佛那个存在于幻想中的虚无形象，忽然就变成了清晰的形体伫立在自己身边的某个位置……只要努力就能够抓在手中一般。
及川彻清楚的意识到，他绝对不会放弃任何可以和青井羽未建立关系的机会。
通过及川猛的游戏群，他加了她的line好友。
抱着试探的想法，他还特意的更换了头像和昵称——想装作小学生和她先聊聊。
没想到，才发了几个表情包过去……就被他的侄子告知：
呃……小猛，你是专业来拆台的吗！？
及川彻愣了一下，心想既然她已经知道他的身份，那就将计就计吧……
他将正在做的数学练习题拍照发了过去。
在找不到话题的情况下……给她分享一下自己平时的“生活”，总是可以的吧？
只是，令及川彻感到意外的是，她竟然迅速的指出了他答题的错误，还拍了正确的解题思路的照片过来。
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看来，她并不排斥他的交流。
就像是在比赛中率先拿下了赛点，接下来，便是如何突破的问题。
及川彻开始不断的向她传达关于他的各种信息——从训练时的体育馆地板上的排球，到他所在的的门牌，从写着三个字并标着80分的数学小测验试卷，到的大门……
有几次拍照的时候，大概是他脸上的笑意实在太过明显，岩泉一有些疑惑的问，“你这是在发给谁吗？”
“嗯……”及川彻点点头，小声道，“小岩，不瞒你说，我和果汁女孩加了line好友。”
岩泉一握紧拳头：“发烧了？你要是敢现在感冒的话，小心我揍你哦。”
“……”
唉，大概只有她亲自出现……小岩才会相信吧。
及川彻在心里默默叹口气，又自然而然的发送了他刚刚做的体测数据过去。
尽管这么多天以来，她一直都是已读不回……但对及川彻来说，只要她愿意看这些消息，就意味着她是在乎的。
果然，如他所料。
她不仅在乎……甚至还将他发过去的那些信息整合成了一个网络页面。
就像是那些体育明星才会有的官方介绍页一样……点开的一瞬，及川彻忽然觉得耳根有些发热。
原来，她一直没回他消息，就是在做这个吗？
原来……她从来都没有无视过他，而是默默的、认真的……将所有关于他的情报都记在了心里。
青井san……
胸口被一股愉悦的情绪填满，及川彻终于发动了他的第二次进攻。
——
*****
一切都是及川彻的计谋。
当他说出这个称呼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在向她表示：我其实一直都知道你是谁。
我知道你是谁，所以我想和你建立交流。
我知道你是谁，所以我想和你再次见面。
是的，他想见到她。
她已经不是那个只存在于屏幕和纸面上，仿若虚幻的，触不可及的人物了……既然出现过一次，那么他就想让她再次伫立到他的眼前。
她的呼吸，她的目光，她的声音——她是真实存在的，从来都不是幻觉。
想到这里，及川彻将手机里那些她曾经的照片全部删掉。
过去的已经过去……此刻，他只想朝前看。
“小岩，如果一个人一直不回你信息，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不想理你吧。”
“……”
然而，他的“计谋”甚至还没有实施，就葬送在了她的持续“已读不回”里。
连他发过去的成绩还算不错的期末考试成绩单，都被她无视了……
以至于及川彻连自己的18岁生日，都过得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就没有办法了吗？
没有办法抓住关于她的蛛丝马迹吗？
她应该还在宫城县没错……毕竟，之前小猛和她约定过有时间再在一起打游戏。
可是，暑假开始之后，即便他明示加暗示了很多次……小猛都没有把她约出来过。
“我这次期末考考砸了……妈妈不准我玩游戏了。”
“……”
既然是姐姐的决定，及川彻自然不敢说什么。
他只能继续每天社团训练，一边准备着迎战春高，一边思索着和她关系的突破口。
他不希望她又变成曾经那样遥不可及的存在。
明明都在同一个地方……总有办法的对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7月末，跟随着家人一起到埼玉县的山里参加妈妈本家那边一个亲戚的婚礼的及川彻，因为拍到了一张还算不错的夕阳照片……他终于咬了咬牙，再次给她发送了line信息。
持续的期待终于有了回报，她发来了回复——一张角度几乎一模一样的，夕阳下的坡道的照片。
“姐……等下回去的时候，顺路去一趟森然高中吧。”
“顺路？那边要绕很远的好吗？”
“姐……拜托了，我有一个很想很想见的人在那里。”
“新女友？”
“呃……”
实际上，在见到穿着浴衣的她出现之前，大抵是之前的几次恋爱全部以被甩收场，及川彻的心里从未产生过“希望青井羽未成为女朋友”的想法。
他只是想和她建立联系，仅此而已。
这种情绪仿佛是来自内心深处的夙愿——那里映着16岁时，由于看到她出演的广告而心动的那个少年。
但是……直到他的视界中，映入她穿浴衣身姿的一瞬，宛如穿越黑暗的一道光束，他无需任何犹豫，只想伸手去抓住——
缭绕着蝉鸣的夏日，夜色下的昏黄路灯，浮动在空气中的微尘，以及，少女仿佛百合花般洁白纤细的身姿和无比美丽的面孔。
尽管她不再是长发，也没有再露出所谓的招牌笑容……但是真实的站在他眼前的她，比记忆中的任何画面都要更加动人。
好像有一些模糊的轮廓在脑海深处涌动着。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
她的存在是如此的鲜明，鲜明的仿若久别重逢。
——“青井san，下次再见。”
那天晚上，及川彻做了一个梦。
可是醒来以后，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只是觉得心里空空的，像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有一些无形的、流质状的东西，在那一处飘散着……
又像是**成了声音的波纹，持续回响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小岩，我有点不舒服……”
“我看你是今天早上牛奶面包吃太多了吧！给我赶紧吐出来！”
“……”
及川彻非常讨厌被掌控。
……尤其是那些未知的情绪。
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路清晰的分析着，青井羽未明明呆在宫城县，却跑到埼玉的森然高中的理由。
据他所知的情报，森然高中的部分竞技类社团正在和其他学校进行合宿训练，而有合宿训练的社团中……只有排球部，在7月末的时候，迎接了来自宫城县的乌野高中。
……答案，非常明显了。
恢复普通人身份的青井羽未，在宫城县的那么多所学校里……选择了去乌野高中继续完成学业。
去乌野也就算了，既然跟着排球部合宿……那就意味着她是排球部的经理吧。
一想到小飞雄和小不点经常和她相处，及川彻心里就有些酸酸的。
于是他忍不住拿出手机，给女生发去了表情包三连。
他也姑且算是一名排球运动员啊！他们之间总算是可以建立“羁绊”了。
这么想着……及川彻又说道：
——
——
*****
明明是炎热的盛夏，及川彻的心却冷的像冰块一样。
因为……
“小岩，我被拉黑了。”
“你不是经常被拉黑吗？这次又是谁？”
“果汁女孩……”
“混蛋及川，你不会是被网上的什么虚拟恋人之类的给骗了财吧！”
“……”
虚拟恋人是什么鬼。
及川彻没理会岩泉一嘴里念叨的“早间新闻播了仙台某所高中男生被网聊妹子骗了x万”，而是陷入了自顾自的哀怨中。
他不过是想和她建立一下关于“排球”的羁绊而已，为什么会被她拉黑呢！？
及川彻完全想不出原因，又不好意思去求小猛联系她。
算了……穷追不舍的话显得太掉价了。
即便心里被不悦的情绪包围，及川彻还是决定先就这样吧……
……也许，是她误操作呢？
……也许，哪一天她就把他加回去了呢？
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训练！
反正都知道她在乌野读书，还是排球部经理，就有的是机会见面不是吗？
18岁的及川彻，忽然觉得自己成为了一个成熟稳重有担当的大人，他再也不会为被女孩甩掉或者被喜欢的人无视这种事而悲伤了。
欸？
……喜欢的人？
……我，原来喜欢她吗？
也许，是喜欢的吧。
就像压在天空中的积雨云，灰蒙蒙的遮住了太阳的轮廓，那雨却怎么都坠不下来，仿佛在和天气预报作对似的。
及川彻也觉得这所谓的“喜欢”是在和他作对。
她明明和他断了联系，他却每晚都会梦到她。
梦里的她，和现在的样子不太一样——依旧留着长发，穿优雅又得体的连衣裙，脸上还是挂着招牌的笑容，却并不觉得虚幻，而更像是近在咫尺。
咫尺之内，他和她拥抱，和她亲吻，和她有了更亲密的举动。
她在他怀里羞涩的低下头，红晕染满她的脸颊、耳根和脖颈。
她还叫他“彻君”，声音又软又甜。
……这些清晰的梦境，对于及川彻而言，变成了难以启齿的秘密。
他当然知道这个年纪的男生……在梦里和女生亲昵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没有办法告诉自己的好友岩泉一，更不可能告诉姐姐和父母……他谁都没法诉说。
只能压抑着心底那些奇奇怪怪的情绪，继续着平日里正常的生活。
……直到和她再度重逢。
暑假即将结束的某个中午，他和好友一起推开了学校附近经常去的那家便宜又好吃的中华料理店的大门。
然后，他看到应该是刚刚吃完饭的她，从座位上站起来。
她穿着露肩的上衣和裙子……虽然不是长发，但柔和的轮廓，和梦里的样子非常相似。
及川彻只觉得心跳急速加快，毫不犹豫的便拦住了她想要离开的脚步。
他不能再放她走。
即便她看上去……一脸的不耐烦。
——“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他向他诉说着“一生”的请求。
这份请求仿佛跨越了遥远的时光而来，定格在他此刻认真又郑重的神情里。
顶着身旁的岩泉一的震惊目光，及川彻终于想法设法（主要是靠及川猛的强力助攻），让她答应了他。
相比上次见面的那个夜晚……在白日阳光的笼罩下，她的存在似乎更加动人。
在去和小猛会合的路上，他时不时会侧过头去，观察着一直在看手机的她。
她的身上频频传来一股类似于混合水果的甜香。
犹如窜入鼻腔中的微弱电流，竟令他产生了些许“怀念”的感觉。
……就像是在梦里，他在和她拥抱和亲吻时，所闻到的。
奇怪……梦境原来是有气味的吗？
如果有的话，那大概就是草莓果汁的味道。
……当他将那罐回忆里的草莓果汁推到她面前的时候，他忽然很想直接坐到她的身旁。
因为她垂眸的侧脸，实在太过可爱了。
可爱到他想要伸出手去，轻轻捏一下。
然而这样的场景……只能在梦里实现。
这天晚上，他又继续梦见她。
不知什么原因，他将她拉进一个类似壁橱的柜子里。
“小羽未……”
这也是第一次，在这样的梦里……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他笑着叫她，小羽未。
狭窄的黑暗中，他一边感受着她炙热的体温和急促的呼吸，一边将亲吻落入她的锁骨，像是竭力的在吸允、索取着什么。
——“小羽未……我可以把你吃掉吗？”
*****
梦境好像失去了掌控。
变得越来越羞耻。
羞耻到及川彻即便知道那只是梦……也觉得非常不好意思的地步。
如果被她知道了，估计会被以为是变态吧……
他本来在她心里就没留下什么好印象……
连之前一起去游戏厅夹娃娃的时候，他都完全被她比下去了。
他，一个大男人，浪费了n个游戏币，却夹不起他侄子想要的小黄人玩偶。
而她，一个可爱的女孩子，给同样可爱的……小猛的暗恋对象远坂妹妹夹了无数个娃娃，还露出了那种男朋友似的宠溺神情。
要如何才能在她心里留下那种帅气的，酷炫的，难以磨灭的好印象呢？
——“你不是想让她来看你比赛吗？”
自从见到青井羽未本未之后，岩泉一终于相信了他之前说的话——他确实和果汁女孩是认识的，虽然……被她拉黑了。
“小岩，你可不能对小羽未动任何心思哦。”
“……呃，你别一副已经是她男朋友的语气好吗？好恶心。”
“……”
及川彻沉默的扶额，心想自己做的那些奇怪的梦要是被小岩知道了……估计会被他打一顿吧。
——“你这个垃圾及川大变态！”
他甚至可以脑补出小岩会说的台词……
可是，心里明明清楚这是“不对”的，他还是会持续的在梦里“享受”她的芳泽。
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发觉得，梦里的那个她，完全就是他所想象出来的，她最美好的样子——柔软的、甜蜜的，娇羞的、听话的、一推就倒（划掉）的……
除了脸长得一模一样以外，和现实的她，越来越像是两个人。
实际上的她，并不温柔，也不爱笑……甚至每次看到他，都一副“怎么又是你？”的表情。
及川彻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一直以来，他对青井羽未的关注，好像是在捕捉一个他理想中的影子，这个影子被现实中的她踩在脚下，踩在了即将逝去了夏日光景中。
春高，宫城县代表决定战，第一次预选赛。
他猜到作为乌野高中排球部经理的她，肯定会出现在市体育馆，所以估算着时间赶到。
只是没想到，他会意外碰见她和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在对峙着……
“我真的有男朋友。”
“那就让我看看。”
及川彻也不知道自己想确认什么。
他只是被自己心底的声音怂恿了。
即便面前的这个女生，和他想象中的样子并不一样。
但却实实在在的，令他无比在意，难以割舍……
“小羽未~~”
这是他在心里念想了许多次的称呼。
当出口的一瞬……那些模糊的、被隐藏许久的虚幻的轮廓，好像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清晰的，嘈杂的，起伏的……纷扰在他的胸口。
“我的女朋友好像不太开心，这是为什么呢？”
……很痛。
*****
这是他第一次在现实里拥住她。
怀抱中的温度和气味，都和梦里一模一样。
身体好像是陷进了漩涡里，他试图从盘踞在周遭的巨大力量中抓住自己想要确认的东西。
到底想要确认什么呢？
现在的青井羽未，正在和她的奇葩哥哥做着“战斗”。
而他能做的……仅仅只是冒充她的男朋友。
她明明一点也不娇弱，看上去也并不太需要他的帮助……可是他却一味的制造着“她需要我”的错觉，然后借此去靠近她低垂的眼眸，靠近她泛着薄光的肌肤，靠近她溢满甜香的呼吸，靠近她冷淡又倔强的神情……
她分明不是梦里的样子，也不是他所想象出来的那个影子，她有着强烈的自我意识……即便被胁迫，也一定会斗争到底的性格。
“小岩，我想让她当我老婆。”
“你果然是变态……”
“……”
出现在体育馆里的她，又带着久违的质感。
好像她就应该站在那里……或是，曾经站在那里过。
“小羽未，谢谢你来看我的比赛~~”
……要如何才能带走她呢？
把她带进他所修建的城堡中，紧闭大门，用最漂亮的衣裙和最美丽的食物将她供奉。
可是，这样的话，和她那位奇葩的，想要掌控她人生的哥哥……又有什么区别呢？
意识到这一点，及川彻的心中忽然涌起了一阵巨大的落差感。
是他的存在……对她而言，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
即便他口口声声说，“——那我今天，算是代替那位脆弱、幼稚、可能随时会因为一些原因争吵、分手，还没有未来的东京男友，守护了小羽未对吧。”
但是他心里明白，拖长的语调也好，故作轻松的神情也好，都只是在掩饰他心里的不安罢了。
是的，她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助。
她自己既是公主，也是骑士。
……她一直是这样的。
这一晚的梦里，他们不再有亲密的接触。
他们从恋人……变成两个怀抱着各自梦想，而走上不同的道路的人。
明明是离别，她却在微笑。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悲伤，而是那种怀抱着对未来的期待，一心向前的美好模样。
是的……这才是真正的她。
无论是那个躺在他怀里的柔软女孩，还是那个总是对他爱理不理的冷漠女孩……
唯有这一点，她们是一样的。
无论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下……她都一直在追寻着自己的人生。
所以，对于她出现在青叶城西，来参加数学竞赛的事，他是一点也不惊讶的。
果然是她啊。
……他只能这么想。
果然是她，不愧是她。
这样的她……
……为什么就不能和他在一起呢。
为什么，非要选择一个远在东京的男朋友呢……
及川彻也是从她的那个奇葩哥哥那里，得到了她男友的照片。
和他设想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他以为的她的男友，应该是高大的，帅气的，足以支撑和保护她的存在。
然后，他看到的却是一个身高和她差不多的，纤瘦的，驼背的，染着奇怪头发的男生……
“及川君，也不想看到我妹妹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吧。”
“……”
“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及川君当我妹妹的男朋友。”
如果可以的话……
及川彻也听见了自己心中的那个念头。
即便他清楚那是不对的，是可耻的……去破坏别人的感情什么的。
可是……
“小羽未？”
可是，每次只要她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就无法控制的想要抓住，不想放手……
仿佛，仿佛……她本来就应该是属于他的。
而她之所以没有选择他，是因为她对他一直抱有一种主观的臆断。
……就像是那个动物占卜机出现的结果。
被测试为的他……
我是认真的。
我从来没有开过玩笑。
我是那么的喜欢你。
可是你却一直在排斥我。
不是因为你有男朋友，而是从一开始……
从我们第一次在游戏厅里见面的时候，你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中闪过的惊讶目光，就传达出了真相。
兴许也是在某个梦境里，或是某个遥远的时空中……你早就见过我，然后，将我扔进了你所幻想的牢笼。
——“你听说过，别被大灰狼所欺骗吗？”
*****
秋日来的如此之快。
好像前一刻还笼罩在夏日的艳阳里，下一刻，属于秋天的寒凉便急速席卷了整座城市。
这一晚，及川彻久违的又做了关于她的梦——自从上次在梦里和她分别之后。
她说，
她说，
她说，
她就像在他的额头上盖了一个章，脸上写满了对他的不喜欢甚至是厌恶。
“唔……”
醒来的时候，及川彻觉得自己的眼眶很酸胀。
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悲伤，心脏被无尽的阴影包裹。
……我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我明明从来没有欺骗过你。
终于迎来的雨季。
仿佛将逝去的夏日中那些未曾爆发的积雨云一并覆盖。
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忽然坠落。
然后……
眼前有一座向上旋转的楼梯。
楼梯的顶端，有他一直在追寻和确认的东西。
可是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他即便卯足全力，都永远走不上去。
“小羽未，恭喜出院。”
好奇怪，他竟然有些害怕再见到她。
他怕她露出梦里那样的神情，怕她赶他走，怕她说出那句“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你”。
……明明，只是梦。
却绽放着巨大的恐惧，在他眼前不断起伏着。
——“及川学长，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看吧。
无论如何都无法抵达的。
即便他已经放低了姿态，使出浑身解数。
她的眼里，始终不会有他的身影。
“小羽未，我从来都不是大灰狼，所以请不要防备我。”
但他还是放不下。
放不下的。
如同陷进了一场永无止尽的、永远无法解开的棋局里。
纵然知道会被拒绝，他还是忍不住，说出了那个埋藏已久的心意。
——“无论过去还在现在，我对你的喜欢都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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