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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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邢夫人的住处，并不在荣国府中，而是要出了荣府大门再往东去，原是从荣府花园里单另隔出来的一处院落，与宁国府相邻。
和荣国府比起来，贾赦的院子别致有余，轩峻不足。说起来黛玉对此很是有些疑惑，大舅舅是荣府嫡长，承袭爵位的人，于情于理，荣国府的正房荣禧堂，也该是大舅舅一家住着才对。如今却是二舅舅居荣禧堂，大舅舅反倒是搬了出来呢？
像是她们过去探望大舅母，还要坐车的。
“林姐姐，你在想什么？”湘云与黛玉同乘，见黛玉有些出神的模样，好奇问道。
黛玉回过神，“没什么，只是不知大舅母如何不适。若早知道，该早些过来的。”
湘云虽是常来荣府小住，但她并不大喜欢邢夫人。一来是邢夫人出身所限，很有些个不大气，便是在贾母跟前，说话也倒三不着两的。二来，湘云到底年纪小，与人亲近多凭表象。邢夫人不似二太太王氏那样的慈眉善目，湘云与她疏远也是常情。
马车一径到了大房院内仪门处方才停了。凤姐儿领着黛玉等人往邢夫人的住处去了。
正方的院子里，正有许多年轻貌美的丫鬟姬妾，个个绫罗裹身，头上也插金戴银。只才进了院子，便能闻到一阵阵香风。
正在说笑打闹的丫鬟姬妾们见了凤姐儿，都立刻收敛了，陪着笑脸问了好。
“太太可在？”凤姐儿连个正眼都没给这些人，只问道，“姑娘们来给太太请安了。”
“回二奶奶，太太正在屋里歇着呢。”便有个新月眉，吊梢眼，肉皮儿白净的丫鬟一步三摇走过来回道，说话间已经伶俐地打起了帘子。
黛玉等进去，邢夫人正歪在里间儿的榻上，额头上嘞着条靛青色的抹额，头发就只挽了个光秃秃的髻，除一根凤头金簪外，也未插戴其它的钗环。
待黛玉等人都行礼后，邢夫人才说道：“这大热的天儿，你们小姑娘家家的可跑来做什么呢？叫你们晒着热着了，我心里可是不落忍的。”
又嗔着凤姐儿不知道心疼弟弟妹妹们。
“我也是这么说呢。”凤姐儿接过了丫鬟手里的扇子，亲自为邢夫人扇风，笑着为自己分辨，“只是林妹妹和云妹妹听说了太太身上不舒坦，哪里还坐得住呢？我可不就带了她们过来。”
邢夫人出身不高，又是做人填房的，虽然顶着个大太太的名头，在都是势利眼富贵心的荣国府里，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地位。若论轻看她的，凤姐儿得数头一个。
心里很是不屑邢夫人为人，凤姐儿却不会带出来，相反，面上很是恭敬。这样的态度，便叫邢夫人很是受用了。一时又吩咐了丫鬟去端来冰镇酸梅汤给黛玉等人解暑。
黛玉脾胃弱，并不敢用冰，只将丫鬟奉上的酸梅汤端在手里，汲取一些凉意。
她小心地打量了邢夫人一下，便又收回了视线。
坐了一会儿后，见邢夫人有些倦意，众人识趣地告辞出来，回去了荣府。
那边荣庆堂里贾母也在歇晌，凤姐儿将人各自送回去后，便也回了自己的小院儿。
她也贾琏住在荣禧堂西侧的一个小小院落里。到家的时候，心腹丫鬟平儿正在廊下喂鸟。
“二奶奶回来了？”见到了凤姐儿，平儿忙放下了手里的鸟食，为凤姐儿打起帘子，将人迎进了屋子里。
“快给我倒茶来！”凤姐儿只觉得身上散了架似的，也不等人来服侍，自己就摘下了头上戴着的卧凤钗。又因钗子挂住了头发，用力之下“哎呦”一声。
平儿正洗了手倒茶，听见声音一回头，忙放下了茶过来替凤姐儿摘下钗子，嘴里说道，“哪里就这么急了？”
又有小丫鬟丰儿端了茶过来，凤姐儿接了，一口就饮尽。温热的水滑过喉管，才觉得好受了些。
“我的好姑娘，能不急吗？我这还水米没打牙呢。赶紧着，叫人看看还有什么吃的，都摆上来。饿得我心慌。”
“都叫厨下里预备着呢。”平儿让丰儿去传饭，见凤姐儿着实疲惫，便帮着她将头发散了下来。“奶奶也是的，又不是铁打的人，饭总要准时呢。”
凤姐儿懒懒地歪在床上，摆摆手，“哪里准时的了呢？头半晌去王府接了林妹妹，伺候着老太太用了饭，接着又去了大太太那儿。你算算，我有个什么功夫吃饭？”
提起了邢夫人，平儿见屋子里也并无旁人，凑近凤姐儿压低了声音，“奶奶叫我打听的事，我打听着了。原是前儿个，大老爷……”
说到这里，她先面上一红，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原是大老爷又看中了那边的一个丫头，要收拢了去。大太太略劝了两句，大老爷便恼了。不知怎么的，老公母两个便口角起来。大老爷一个不留神，推了大太太一把，大太太腰就撞在了桌子上。”
闻言，凤姐儿皱眉，“大老爷越发不像话了。”
几十岁的人了，还为了个丫头跟正室动手。也不怕传出去叫人笑话！
平儿悄声笑，“也不知大太太这回是怎么了，竟为了这个与老爷顶撞。”
要知道，邢夫人总觉腰杆子不够硬气，在贾赦跟前要低上一头。贾赦收用过的丫鬟，加起来只怕两个巴掌都算不清，这还不算有名有姓的正经姨娘。邢夫人一味讨好丈夫，从未敢多说过什么的。
这回，倒是有些个奇怪了。
说话间，丰儿已经传了饭来。饿得久了，反而倒没什么食欲，凤姐儿只略微用了几口小菜，也就不吃了。
正要躺在榻上歇个晌，贾母那边打发了鸳鸯来找。
“什么事啊？”凤姐儿忙忙地穿好了衣裳，又叫平儿给梳头发。
鸳鸯回道，“是靖王府打发了人来，说要接林姑娘回去。”
“这……”凤姐儿大为纳罕，“说好了让林妹妹住几日的。这才接了来，怎么就要接回去？”
这靖王府是什么意思呢？
鸳鸯笑道，“正是林姑娘的福分了。那边来接林姑娘的人说，因皇帝老爷听说林姑娘如今住在王府里，想着林家祖上忠心，要林姑娘进宫去面圣呢。”
“哎呦，这可是天大的福气了！”凤姐儿双手一拍，“我这就过去！”
和荣国府比起来，贾赦的院子别致有余，轩峻不足。说起来黛玉对此很是有些疑惑，大舅舅是荣府嫡长，承袭爵位的人，于情于理，荣国府的正房荣禧堂，也该是大舅舅一家住着才对。如今却是二舅舅居荣禧堂，大舅舅反倒是搬了出来呢？
像是她们过去探望大舅母，还要坐车的。
“林姐姐，你在想什么？”湘云与黛玉同乘，见黛玉有些出神的模样，好奇问道。
黛玉回过神，“没什么，只是不知大舅母如何不适。若早知道，该早些过来的。”
湘云虽是常来荣府小住，但她并不大喜欢邢夫人。一来是邢夫人出身所限，很有些个不大气，便是在贾母跟前，说话也倒三不着两的。二来，湘云到底年纪小，与人亲近多凭表象。邢夫人不似二太太王氏那样的慈眉善目，湘云与她疏远也是常情。
马车一径到了大房院内仪门处方才停了。凤姐儿领着黛玉等人往邢夫人的住处去了。
正方的院子里，正有许多年轻貌美的丫鬟姬妾，个个绫罗裹身，头上也插金戴银。只才进了院子，便能闻到一阵阵香风。
正在说笑打闹的丫鬟姬妾们见了凤姐儿，都立刻收敛了，陪着笑脸问了好。
“太太可在？”凤姐儿连个正眼都没给这些人，只问道，“姑娘们来给太太请安了。”
“回二奶奶，太太正在屋里歇着呢。”便有个新月眉，吊梢眼，肉皮儿白净的丫鬟一步三摇走过来回道，说话间已经伶俐地打起了帘子。
黛玉等进去，邢夫人正歪在里间儿的榻上，额头上嘞着条靛青色的抹额，头发就只挽了个光秃秃的髻，除一根凤头金簪外，也未插戴其它的钗环。
待黛玉等人都行礼后，邢夫人才说道：“这大热的天儿，你们小姑娘家家的可跑来做什么呢？叫你们晒着热着了，我心里可是不落忍的。”
又嗔着凤姐儿不知道心疼弟弟妹妹们。
“我也是这么说呢。”凤姐儿接过了丫鬟手里的扇子，亲自为邢夫人扇风，笑着为自己分辨，“只是林妹妹和云妹妹听说了太太身上不舒坦，哪里还坐得住呢？我可不就带了她们过来。”
邢夫人出身不高，又是做人填房的，虽然顶着个大太太的名头，在都是势利眼富贵心的荣国府里，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地位。若论轻看她的，凤姐儿得数头一个。
心里很是不屑邢夫人为人，凤姐儿却不会带出来，相反，面上很是恭敬。这样的态度，便叫邢夫人很是受用了。一时又吩咐了丫鬟去端来冰镇酸梅汤给黛玉等人解暑。
黛玉脾胃弱，并不敢用冰，只将丫鬟奉上的酸梅汤端在手里，汲取一些凉意。
她小心地打量了邢夫人一下，便又收回了视线。
坐了一会儿后，见邢夫人有些倦意，众人识趣地告辞出来，回去了荣府。
那边荣庆堂里贾母也在歇晌，凤姐儿将人各自送回去后，便也回了自己的小院儿。
她也贾琏住在荣禧堂西侧的一个小小院落里。到家的时候，心腹丫鬟平儿正在廊下喂鸟。
“二奶奶回来了？”见到了凤姐儿，平儿忙放下了手里的鸟食，为凤姐儿打起帘子，将人迎进了屋子里。
“快给我倒茶来！”凤姐儿只觉得身上散了架似的，也不等人来服侍，自己就摘下了头上戴着的卧凤钗。又因钗子挂住了头发，用力之下“哎呦”一声。
平儿正洗了手倒茶，听见声音一回头，忙放下了茶过来替凤姐儿摘下钗子，嘴里说道，“哪里就这么急了？”
又有小丫鬟丰儿端了茶过来，凤姐儿接了，一口就饮尽。温热的水滑过喉管，才觉得好受了些。
“我的好姑娘，能不急吗？我这还水米没打牙呢。赶紧着，叫人看看还有什么吃的，都摆上来。饿得我心慌。”
“都叫厨下里预备着呢。”平儿让丰儿去传饭，见凤姐儿着实疲惫，便帮着她将头发散了下来。“奶奶也是的，又不是铁打的人，饭总要准时呢。”
凤姐儿懒懒地歪在床上，摆摆手，“哪里准时的了呢？头半晌去王府接了林妹妹，伺候着老太太用了饭，接着又去了大太太那儿。你算算，我有个什么功夫吃饭？”
提起了邢夫人，平儿见屋子里也并无旁人，凑近凤姐儿压低了声音，“奶奶叫我打听的事，我打听着了。原是前儿个，大老爷……”
说到这里，她先面上一红，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原是大老爷又看中了那边的一个丫头，要收拢了去。大太太略劝了两句，大老爷便恼了。不知怎么的，老公母两个便口角起来。大老爷一个不留神，推了大太太一把，大太太腰就撞在了桌子上。”
闻言，凤姐儿皱眉，“大老爷越发不像话了。”
几十岁的人了，还为了个丫头跟正室动手。也不怕传出去叫人笑话！
平儿悄声笑，“也不知大太太这回是怎么了，竟为了这个与老爷顶撞。”
要知道，邢夫人总觉腰杆子不够硬气，在贾赦跟前要低上一头。贾赦收用过的丫鬟，加起来只怕两个巴掌都算不清，这还不算有名有姓的正经姨娘。邢夫人一味讨好丈夫，从未敢多说过什么的。
这回，倒是有些个奇怪了。
说话间，丰儿已经传了饭来。饿得久了，反而倒没什么食欲，凤姐儿只略微用了几口小菜，也就不吃了。
正要躺在榻上歇个晌，贾母那边打发了鸳鸯来找。
“什么事啊？”凤姐儿忙忙地穿好了衣裳，又叫平儿给梳头发。
鸳鸯回道，“是靖王府打发了人来，说要接林姑娘回去。”
“这……”凤姐儿大为纳罕，“说好了让林妹妹住几日的。这才接了来，怎么就要接回去？”
这靖王府是什么意思呢？
鸳鸯笑道，“正是林姑娘的福分了。那边来接林姑娘的人说，因皇帝老爷听说林姑娘如今住在王府里，想着林家祖上忠心，要林姑娘进宫去面圣呢。”
“哎呦，这可是天大的福气了！”凤姐儿双手一拍，“我这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