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大摆筵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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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渐渐拉长街道两旁树木的影子，橘黄色的黄昏渐变成深紫色的黄昏，天光黯淡下来，墨蓝色的夜幕很快笼罩在魔市大街上，现出一派肃静与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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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魔市尽头的夜未央宫门前却是大红灯笼高高挂，门前街道车水马龙，前来贺喜的魔众更是络绎不绝，整个魔宫到处呈现出一派喜气洋洋、热闹非凡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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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被装扮得光彩夺目的夜未央宫正殿，亦是灯火通明，其间鼓瑟吹笙，轻歌曼舞，众宾朋杯觥交错间，更是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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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坐在首位上的魔尊，拉着身旁的柳和风站起身，洪亮的声音响彻大殿的每一个角落：“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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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这一声，方才的喧闹之声，便似被利刃一刀斩断戛然而止，众魔亦随魔尊纷纷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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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居高临下俯视众魔，激动地道：“容本尊向诸位介绍一下身边这位丰神俊朗的少侠！在千年前的神魔大战中，他得贵人相助死里逃生，又在其后的漫漫千年中，辗转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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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兜兜转转之后，跨越千年的岁月长河，他还是找到了回家的路。他便是本尊唯一的孙儿，我儿赤旬唯一的儿子——赤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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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殿中众魔俯身揖手齐声恭贺：“恭喜尊主，贺喜尊主！恭喜少主！贺喜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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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好！”魔尊举起起酒杯，“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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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魔将齐举酒杯异口同声道：“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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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下肚，众魔纷纷落座，这时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魔将自酒案后站起身来，拱手道：“尊主，臣下听闻少主修为精深宏大，九九八十一道天雷都未曾奈他何。可见，如今少主重返我魔界，便是天欲兴我魔界的祥瑞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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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引起一阵附和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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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嘴猴所言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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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少主少年英雄，意气风发，实乃祥瑞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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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法力无边，定可匡扶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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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欲兴我魔界，魔运昌盛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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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得这许多赞同之声，尖嘴猴得意一笑，继而，义愤填膺道：“千年前，天界主动挑起神魔大战，害得我魔界世子命丧当场，少主也因此在三界颠簸流离，尝尽人间冷暖。在此，臣下恳请尊主，择日攻打天界为世子和少主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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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魔将在尖嘴猴的煽动下，个个义愤填膺跟风喊道：“对！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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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柳和风面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捏起一颗葡萄往嘴里送，若无其事地掀起眼帘，扫了眼尖嘴猴和他身边那位不动声色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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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祖孙二人对视一眼，一个眼神已然心意相通，此人明知柳和风神魔混血，还故意煽动神魔两族仇恨，先是吹捧柳和风一番，而后提出讨伐天界，故意令柳和风为难，战与不战皆是一个结果，里外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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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今日是我魔界大喜之日，依老朽之见，不宜提及此类打打杀杀之事。”一位面色红润鹤发童颜老者起身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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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对，鹤发童所言不差！”一拨墙头草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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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开始，众魔将七嘴八舌，争吵不休，夜未央正殿满室的空气中龃龉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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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什么？鹤发童你越活越大，胆子怎么却越来越小？天界那帮臭神仙向来自视甚高，并不待见我魔族中人，我魔界岂甘心一直遭受天界压制？”尖嘴猴继续煽风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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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发童闻言那张脸涨得更红，气愤道：“我魔界与天界并存于天地间，向来各行其是，并未曾受制于天界。再者，天界众仙并非所有仙者皆对我魔族中人持有偏见。尖嘴猴，你不应以偏概全、一概而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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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位身着紫衫的魔女愤而起身，帮腔道：“鹤发童说得不错！别人不说，单说先世子妃伏柳，说她是天界最为尊贵之人亦不为过吧。她非但不曾轻视我魔族之人，反倒下嫁于魔界世子，甚至最后……最后，还是为世子挡剑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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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及此处，她鼻头一酸，声音哽咽，缓缓道：“什么族别、性别、身份地位的差别，这世上，就没有真爱化解不了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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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说完，整个大殿鸦雀无声，众魔的思绪仿佛跟着她的话，回到了那个惨烈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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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这时，一串突兀的掌声在殿中回响，“说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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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这才循声望去，只见，柳和风自上方首座端起一个青铜酒杯，众魔尚未看清他如何动作，下一瞬，他便已然立于紫衫魔女面前，举杯道：“姑娘，赤裂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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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衫魔女亦端起酒杯，豪爽道：“好，紫衣便受了少主这一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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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和风爽朗一笑：“让我们敬跨越偏见的爱！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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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道：“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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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这一杯，柳和风示意紫衫落座，他则转身缓缓往首座走去，而后，只见他手指轻捻，顷刻间，青铜酒杯便化为粉末，随风飘至大殿中央半空之中，自动拼凑出一个文字来，只是粉末量少，只写了几笔便已用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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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柳和风蹙眉望向尖嘴猴酒案上的兵器，笑道：“这位兄台，借你兵器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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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不待尖嘴猴反应过来，那魔剑便吸附于柳和风的掌中。柳和风又倏地抽剑出鞘，随手将剑鞘夹在腋下。而后，他左手执剑柄，右手自剑柄向剑锋一寸寸地抚去，忽地只闻“咔嚓”一声，原是，他两指轻轻一夹，便将剑身在离剑锋三寸余处夹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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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尖嘴猴大惊失色，竟失礼地连“少主”都忘了称呼。这把魔剑向来削铁如泥、无坚不摧，在柳和风手中竟像纸糊的一般，一折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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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和风面上作出惊讶的神情，“抱歉，手重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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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这般说着，手指却捻来捻去，下一刻那节断刃便如青铜酒杯那般化为粉末，径自飞向空中那未写完的文字，很快便拼凑出另一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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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一个潇洒清秀、骨力遒劲的巨大“爱”字，兀自闪着金光悬浮于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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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和风这才将那余下断剑插回剑鞘，还给尖嘴猴，面上挂着瘆人的笑，好心提醒道：“兄台，如此不堪一击的魔兵，若是带到战场上……”说到此处，话音一顿，少顷，凑近尖嘴猴拖长了音，轻声道：“会要了你的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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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嘴猴额头冒汗，微微俯身，颤抖着双手接回他的兵器，努力扯出一个笑来，客气道：“少主，所言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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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和风这才缓步踱回主座，只扫了一眼魔尊，便看出那老头正拼命按捺住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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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侍女适时奉上新酒杯并斟满酒，柳和风这才举起酒杯环视众魔将，笑道：“我与祖父失散多年，近日有幸方才得以骨肉团聚。祖父定于今日大摆筵席宴请众位上宾，归根结底是缘于他老人家对我的舐犊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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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此，赤裂以为，今日宴会的主题便应是这个‘爱’字，而不是‘战’或‘恨’。千年前的神魔大战无论是谁发动的，它最终带给两界的不过是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两败俱伤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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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多说了。来，诸位让我们继续把酒言欢，为爱干杯！”言毕，扬起脖子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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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端起酒杯，对众魔道：“都愣着干嘛？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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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杯！”众魔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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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即，歌姬上场翩翩起舞，鼓乐齐鸣，觥筹交错，方才那段小插曲带来的不快，很快便被这热闹非凡的气氛驱散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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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期间，三三两两的魔将陆陆续续地来到主座前，向魔尊祖孙二人敬酒，柳和风便在魔尊的介绍下与众人寒暄应酬，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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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完一拨魔将，柳和风方才坐下，便见眼角闪入一片滚着银边的黑色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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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裂，来见见我魔界大名鼎鼎的左副使玄影！”魔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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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和风挂起一副灿烂笑容站起身，看向来人，此人便是方才坐在尖嘴猴身旁那位不动声色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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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三十岁上下的模样，一身合体的黑色劲装彰显着他的干练，一张还算棱角分明的脸惨白中泛着铁青，一看便是血气亏空。倒是那双不算大的双眸，暗含着如鹰般的凌厉眼神，颇令柳和风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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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影笑着拱手道：“自从收到尊主的诏令，臣下便期盼着能早日一睹少主英姿，如今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英姿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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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和风笑得一脸真诚，“左副使，过奖了。早就听闻过左副使的大名，今日一见之下，只觉传言非虚，副使果真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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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影笑道：“少主见笑了，”说着自身旁侍女托盘中端起一杯酒，“容玄影敬少主一杯，贺喜少主骨肉团聚、苦尽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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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和风笑意盈盈道：“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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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饮而尽后，玄影便返回座位，柳和风望着他的背影问魔尊道：“祖父，哪位是右副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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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解释道：“右副使有事耽搁，今日未至。不急，待过几日右副使到了，本尊再为你引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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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和风不以为然道：“不过随口一问，我有什么好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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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这时却向他抬抬下巴，示意他往远处看，意味深长地道：“本尊倒要看看这个你急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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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和风顺着魔尊的视线望去，只见他的视线落在位置靠后的一张酒案上，那张酒案旁落座的便是山神和广秀仙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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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山神正殷勤地为广秀仙娥剥着葡萄皮，一颗一颗仔仔细细地堆放在一个精致的白玉盘上，广秀仙娥面上似有难为情之色，时不时地朝主座上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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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和风望之欣然一笑，扭回头不紧不慢地问魔尊道：“般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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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一愣，以为柳和风心有顾虑，是在问他自己与广秀仙娥是否般配，反问道：“你方才不是还敬跨越偏见的爱吗？说实话，祖父不是很看重身份地位什么的，只要你高兴，祖父都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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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魔尊又补充道：“你小子豁出性命将人家姑娘救下，竟然还会有这种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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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和风斜睨他一眼，“什么跟什么？懒得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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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只得道：“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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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和风剥开一个橘子塞了一瓣入口，瞬间，双眼一亮，“唔，好甜，”继而又掰了一瓣递给魔尊，“祖父，您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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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欣然接过，笑得嘴合不拢：“还是裂儿心疼我。”随即，塞入口中，顷刻间，脸上笑容便消失不见，只见他歪嘴斜眼地拿食指点了几点柳和风，口齿不清地道：“你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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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和风却眉眼弯弯地问道：“祖父大人，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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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回到自己的酒案前，玄影副使便不动声色地将这祖父二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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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魔市尽头的夜未央宫门前却是大红灯笼高高挂，门前街道车水马龙，前来贺喜的魔众更是络绎不绝，整个魔宫到处呈现出一派喜气洋洋、热闹非凡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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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被装扮得光彩夺目的夜未央宫正殿，亦是灯火通明，其间鼓瑟吹笙，轻歌曼舞，众宾朋杯觥交错间，更是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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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坐在首位上的魔尊，拉着身旁的柳和风站起身，洪亮的声音响彻大殿的每一个角落：“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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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这一声，方才的喧闹之声，便似被利刃一刀斩断戛然而止，众魔亦随魔尊纷纷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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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居高临下俯视众魔，激动地道：“容本尊向诸位介绍一下身边这位丰神俊朗的少侠！在千年前的神魔大战中，他得贵人相助死里逃生，又在其后的漫漫千年中，辗转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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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兜兜转转之后，跨越千年的岁月长河，他还是找到了回家的路。他便是本尊唯一的孙儿，我儿赤旬唯一的儿子——赤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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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殿中众魔俯身揖手齐声恭贺：“恭喜尊主，贺喜尊主！恭喜少主！贺喜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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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好！”魔尊举起起酒杯，“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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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魔将齐举酒杯异口同声道：“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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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下肚，众魔纷纷落座，这时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魔将自酒案后站起身来，拱手道：“尊主，臣下听闻少主修为精深宏大，九九八十一道天雷都未曾奈他何。可见，如今少主重返我魔界，便是天欲兴我魔界的祥瑞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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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引起一阵附和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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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嘴猴所言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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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少主少年英雄，意气风发，实乃祥瑞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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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欲兴我魔界，魔运昌盛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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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得这许多赞同之声，尖嘴猴得意一笑，继而，义愤填膺道：“千年前，天界主动挑起神魔大战，害得我魔界世子命丧当场，少主也因此在三界颠簸流离，尝尽人间冷暖。在此，臣下恳请尊主，择日攻打天界为世子和少主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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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魔将在尖嘴猴的煽动下，个个义愤填膺跟风喊道：“对！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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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柳和风面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捏起一颗葡萄往嘴里送，若无其事地掀起眼帘，扫了眼尖嘴猴和他身边那位不动声色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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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祖孙二人对视一眼，一个眼神已然心意相通，此人明知柳和风神魔混血，还故意煽动神魔两族仇恨，先是吹捧柳和风一番，而后提出讨伐天界，故意令柳和风为难，战与不战皆是一个结果，里外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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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今日是我魔界大喜之日，依老朽之见，不宜提及此类打打杀杀之事。”一位面色红润鹤发童颜老者起身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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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对，鹤发童所言不差！”一拨墙头草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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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什么？鹤发童你越活越大，胆子怎么却越来越小？天界那帮臭神仙向来自视甚高，并不待见我魔族中人，我魔界岂甘心一直遭受天界压制？”尖嘴猴继续煽风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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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发童闻言那张脸涨得更红，气愤道：“我魔界与天界并存于天地间，向来各行其是，并未曾受制于天界。再者，天界众仙并非所有仙者皆对我魔族中人持有偏见。尖嘴猴，你不应以偏概全、一概而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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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位身着紫衫的魔女愤而起身，帮腔道：“鹤发童说得不错！别人不说，单说先世子妃伏柳，说她是天界最为尊贵之人亦不为过吧。她非但不曾轻视我魔族之人，反倒下嫁于魔界世子，甚至最后……最后，还是为世子挡剑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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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及此处，她鼻头一酸，声音哽咽，缓缓道：“什么族别、性别、身份地位的差别，这世上，就没有真爱化解不了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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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说完，整个大殿鸦雀无声，众魔的思绪仿佛跟着她的话，回到了那个惨烈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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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这时，一串突兀的掌声在殿中回响，“说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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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这才循声望去，只见，柳和风自上方首座端起一个青铜酒杯，众魔尚未看清他如何动作，下一瞬，他便已然立于紫衫魔女面前，举杯道：“姑娘，赤裂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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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衫魔女亦端起酒杯，豪爽道：“好，紫衣便受了少主这一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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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和风爽朗一笑：“让我们敬跨越偏见的爱！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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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道：“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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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这一杯，柳和风示意紫衫落座，他则转身缓缓往首座走去，而后，只见他手指轻捻，顷刻间，青铜酒杯便化为粉末，随风飘至大殿中央半空之中，自动拼凑出一个文字来，只是粉末量少，只写了几笔便已用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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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柳和风蹙眉望向尖嘴猴酒案上的兵器，笑道：“这位兄台，借你兵器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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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不待尖嘴猴反应过来，那魔剑便吸附于柳和风的掌中。柳和风又倏地抽剑出鞘，随手将剑鞘夹在腋下。而后，他左手执剑柄，右手自剑柄向剑锋一寸寸地抚去，忽地只闻“咔嚓”一声，原是，他两指轻轻一夹，便将剑身在离剑锋三寸余处夹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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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尖嘴猴大惊失色，竟失礼地连“少主”都忘了称呼。这把魔剑向来削铁如泥、无坚不摧，在柳和风手中竟像纸糊的一般，一折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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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和风面上作出惊讶的神情，“抱歉，手重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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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这般说着，手指却捻来捻去，下一刻那节断刃便如青铜酒杯那般化为粉末，径自飞向空中那未写完的文字，很快便拼凑出另一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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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一个潇洒清秀、骨力遒劲的巨大“爱”字，兀自闪着金光悬浮于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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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和风这才将那余下断剑插回剑鞘，还给尖嘴猴，面上挂着瘆人的笑，好心提醒道：“兄台，如此不堪一击的魔兵，若是带到战场上……”说到此处，话音一顿，少顷，凑近尖嘴猴拖长了音，轻声道：“会要了你的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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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嘴猴额头冒汗，微微俯身，颤抖着双手接回他的兵器，努力扯出一个笑来，客气道：“少主，所言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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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和风这才缓步踱回主座，只扫了一眼魔尊，便看出那老头正拼命按捺住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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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侍女适时奉上新酒杯并斟满酒，柳和风这才举起酒杯环视众魔将，笑道：“我与祖父失散多年，近日有幸方才得以骨肉团聚。祖父定于今日大摆筵席宴请众位上宾，归根结底是缘于他老人家对我的舐犊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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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此，赤裂以为，今日宴会的主题便应是这个‘爱’字，而不是‘战’或‘恨’。千年前的神魔大战无论是谁发动的，它最终带给两界的不过是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两败俱伤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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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多说了。来，诸位让我们继续把酒言欢，为爱干杯！”言毕，扬起脖子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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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端起酒杯，对众魔道：“都愣着干嘛？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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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完一拨魔将，柳和风方才坐下，便见眼角闪入一片滚着银边的黑色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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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裂，来见见我魔界大名鼎鼎的左副使玄影！”魔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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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和风挂起一副灿烂笑容站起身，看向来人，此人便是方才坐在尖嘴猴身旁那位不动声色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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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三十岁上下的模样，一身合体的黑色劲装彰显着他的干练，一张还算棱角分明的脸惨白中泛着铁青，一看便是血气亏空。倒是那双不算大的双眸，暗含着如鹰般的凌厉眼神，颇令柳和风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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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影笑着拱手道：“自从收到尊主的诏令，臣下便期盼着能早日一睹少主英姿，如今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英姿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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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和风笑得一脸真诚，“左副使，过奖了。早就听闻过左副使的大名，今日一见之下，只觉传言非虚，副使果真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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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影笑道：“少主见笑了，”说着自身旁侍女托盘中端起一杯酒，“容玄影敬少主一杯，贺喜少主骨肉团聚、苦尽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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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饮而尽后，玄影便返回座位，柳和风望着他的背影问魔尊道：“祖父，哪位是右副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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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解释道：“右副使有事耽搁，今日未至。不急，待过几日右副使到了，本尊再为你引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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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和风不以为然道：“不过随口一问，我有什么好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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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这时却向他抬抬下巴，示意他往远处看，意味深长地道：“本尊倒要看看这个你急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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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和风顺着魔尊的视线望去，只见他的视线落在位置靠后的一张酒案上，那张酒案旁落座的便是山神和广秀仙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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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和风望之欣然一笑，扭回头不紧不慢地问魔尊道：“般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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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一愣，以为柳和风心有顾虑，是在问他自己与广秀仙娥是否般配，反问道：“你方才不是还敬跨越偏见的爱吗？说实话，祖父不是很看重身份地位什么的，只要你高兴，祖父都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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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只得道：“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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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和风剥开一个橘子塞了一瓣入口，瞬间，双眼一亮，“唔，好甜，”继而又掰了一瓣递给魔尊，“祖父，您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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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欣然接过，笑得嘴合不拢：“还是裂儿心疼我。”随即，塞入口中，顷刻间，脸上笑容便消失不见，只见他歪嘴斜眼地拿食指点了几点柳和风，口齿不清地道：“你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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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和风却眉眼弯弯地问道：“祖父大人，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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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回到自己的酒案前，玄影副使便不动声色地将这祖父二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