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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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在秋兰的搀扶下缓缓到堂上去，上首坐着老太太和晏守，曹氏侍立在老太太身侧，容菡忐忑不安地跪在中央，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所有下人一早被老太太赶了出去，堂上寂静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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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上前屈膝请安，“爹爹，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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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率先发话，“瞧瞧这小脸，现在还是红肿的，嗳……你先坐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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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刚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外头便有人来报：“殷姨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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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一哂，“她手脚倒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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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小心翼翼觑着老太太的神色，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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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姨娘一进门便立即含着眼泪跪下了，“老爷、老太太恕罪！都是我的错！菡儿她是一时糊涂，只求老太太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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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看也不看她，只冷笑一声，“她们两姐妹的事，你不在当场，事后更没见过在场的人，你替容菡认的什么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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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姨娘一时梗住，但又反应了回来，狠狠磕了两个头，“菡儿素日骄纵，千错万错总是奴婢教养不善！她身为姐姐，怎么能跟妹妹吵架推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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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冷着脸，不想说话，晏守清了清嗓子，“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在老太太跟前儿哭什么？！你自去一边站着听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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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姨娘咬了咬牙，只得缓缓站起身来，退到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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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低声对曹氏道，“你也别站着了，你身子素来不好，快坐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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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轻轻点头，答了声“是”，然后在老太太身边的圆凳上挨着坐下，只听老太太对容菡道，“容菡，你自己说，今日发生何事？姐妹两个为何闹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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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菡带着哭腔道，“是二妹妹出言不逊，孙女儿一时不忿，这才动手的……孙女儿知错了，求爹爹和祖母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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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问道，“出言不逊？你且老实说来，容槿如何出言不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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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菡抿着唇，哭哭啼啼道，“……今日二妹妹跟着太太去了宣平侯府，回来便炫耀，还拿卫家之事羞辱于我……二妹妹还骂我姨娘下作，又嫉妒我抢了爹爹的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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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听罢，看向容槿的脸色逐渐冷了，却也还是道，“你大姐姐说的，你可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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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磕了个头，“爹爹，女儿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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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容槿一字一句地把下午的事说了个大概。当然，在容菡耳边说的那句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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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所言，句句属实！女儿敢发誓！若女儿有半句虚言，便叫女儿天打雷劈，死去的姨娘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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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素日温和恭谨，如此赌咒发誓，倒让晏守又信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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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淡淡道，“容菡，两姐妹拌个嘴原不是什么大事，但你那是拔了簪子要去划容槿的脸，此事你可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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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菡摇摇头，“没有没有！当时我们扭打在一起，头发散了，那簪子眼瞧着要掉下来，因那是去年生辰父亲请人打的，我便格外珍视，惟恐簪头的玉跌碎了，我便只得用手先抓住了。只怕叫太太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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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见她如此诡辩，也懒得纠结这些小事，便索性转了话题，“方才你说容槿用卫家之事羞辱于你，难不成……你对你爹爹为你苦心寻的婚事不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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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菡心头一惊，只得咬着牙道，“女儿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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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自是知道殷姨娘不乐意这门亲事，便狠狠瞪了她一眼，怨她为何要这么早告诉容菡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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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哪里知道，当日容菡就站在屏风后面，听了个一字不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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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却突然缓缓开口了，“谢家又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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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站起身来向老太太回话，“是年前我带着她们两个去谢家做客的时候，原是……容菡同谢家二哥儿谈得来，多说了几句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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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说得隐晦，但老太太自然没什么不明白的，便只是皱着眉道，“谢家太太同你是多年的情分了，别为着这事起了嫌隙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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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含笑点点头，“多谢母亲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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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的态度如此鲜明，晏守看向容菡，一派严厉，“丢人现眼的东西！你妹妹好心提醒你，你却如此记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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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菡气得眼圈发红，眼看要哭，“若不是容槿跟太太告状，何以后头太太出门见客再不带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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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姨娘狠狠心，一咬牙扑到众人跟前跪下哭道，“老爷！菡儿不过是想许个好人家！她有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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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正要发怒，却被老太太拦了下来，只见老太太对殷姨娘冷声道，“糊涂东西！当着姑娘家议论这些做什么！没的叫人起了旁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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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又转头对晏守道，“有些话我得同你说，你且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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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晏守答应了，老太太又道，“容菡今日失礼了，禁足一个月，抄《女则》一百遍。来人，送姑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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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妈妈叫了两个粗壮的婆子来，扶着容菡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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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珍，今日槿儿受苦了，你先带她回去，好好上药，多歇息几日。”老太太吩咐完，曹氏也立刻带着容槿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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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又看着地上含泪的殷姨娘，“哼，权当是为了你的颜面，我叫太太走了才对你说这些话，你记住了。容菡是晏府的姑娘，跟你不同，你若把你那些烂肚肠的心思叫容菡也学会了，甚至撺掇着她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你的性命定会折在我手上，太姨娘也保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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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姨娘急忙磕了几个头，“是是是！奴婢知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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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好不要跟我耍花样，容菡的婚事老爷自有主张，今后你再敢跟容菡说这些，叫我知道了，我便立即叫人赏你五十个嘴巴，让你几天几夜说不了话。若是再犯……我只得叫人拔了你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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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见老太太动怒，也板着脸喝道，“惹老太太如此生气，你还有脸在这里说话！还不滚回去闭门思过！平日里无事不准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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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知道晏守是表面责骂暗地维护，也懒得多说，挥挥手叫殷姨娘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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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只剩老太太和晏守二人，晏守这才起身，满面愧疚道，“叫母亲劳心，都是儿子家教不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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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场面话，便不必说了。你且坐着罢，倒是有些要紧的话我得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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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晏守恭恭敬敬答应着坐了，老太太才缓缓开口，“一来，容菡的婚事自是你同太太商议便是，告诉殷姨娘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她们母女的心思？二来，卫家……你是真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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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听了这话，又大是犹豫，“听母亲的意思，难道卫家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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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微微叹了口气，拿了搁在一旁的团扇轻轻摇了几下，“我知道，你是真心为容菡考虑。卫家人口不多，门风周正，家产也不少。卫家太太身子常年不好，全靠他家老太太支撑，容菡一进门便能当家作主。卫岷那孩子又有志气，况且，容菡是低嫁，给卫家十个胆子也不敢委屈了她，况且还有堂房的情分在。你若要用女儿换前程，也不必这般费心了，金陵哪家大户没个庶子？可世家大族规矩多，人情复杂，日子过着都不知道有多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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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见老太太句句说到心坎上，不住点头，“母亲说的是，当初儿子看上卫岷，也是因为这些。况且……卫岷那孩子，我自己瞧着，再考几回必然能考中。他自小能干懂事，体恤母亲病弱，家中幼弟也是他辛苦带着。等他考中授官，将来未必没有大造化……殷氏实在是目光短浅，儿子也后悔，不该这么早告诉了她，该同母亲和太太商议讲定就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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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闻言却缓缓摇了摇头，“卫家虽好，于容菡，却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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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皱眉问道，“母亲此言何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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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菡被殷氏教得，只知道攀豪门望族的门槛，哪里瞧得上卫岷？若是一开始便心怀怨怼，嫁过去夫妇不和，咱们同卫家和堂房，反倒容易生了嫌隙，你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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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心中一惊，又恼怒道，“都怪殷氏这愚蠢妇人！容菡幼时本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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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睨了晏守一眼，“我问你，卫家的事，你没在外头露过口风罢？跟卫家那边也没有过什么交代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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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点点头，“明哥儿都还未定亲，这怎好说什么？况且容菡是姑娘家，没下定之前自然是不能多说的，母亲放心。至于卫家，他们本也未想过能娶咱们家的姑娘，从未遣人来探过心思，故而我也什么都没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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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缓缓道，“那就好……今后我会叫太太多带容菡出去见客，若真有哪家瞧上了她，两家又合适，也未尝不能成全了她。里头的辛苦，她自己受着便是了。只一样，她只要将心思摆正了，别做祸害家门的事情就是。若容菡嫁得好，夫家得力，必会扶持昀哥儿，他一个庶子，有能干的姐夫家多帮着，难道不好？当初你受贬之时，你的姐夫是如何为你求情的，难不成你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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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闻言立即摇头，“这自是不敢忘，当初姐夫因着我一道受了牵连贬官西南，如今还未能回京，害得姐姐不能与母亲相见，我对姐姐亦是心中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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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见他还念着旧情，便也心中软了下来，轻轻点头，“陈年旧事，不必再提……只说容菡，卫家虽好，她瞧不上，那也没办法。要我说，卫岷更适合容槿这心思单纯的孩子。只不过，容槿的婚事必定是太太做主，她心气儿高，又把容槿记在自己名下，定是不会让容槿低就了卫家。容槿的事，你便听太太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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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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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从前，我必定赞同你，要叫容菡嫁到卫家去。可如今，晗哥儿中了进士，又聘了岑府的嫡女为妻，咱们家，到底不是从前那般家世单薄了。”老太太神色中带着些许哀戚，“若是你爹没有早逝，也不必要等到晗哥儿考中才能去岑府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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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立即道，“这些年多亏母亲支撑，不然咱们家哪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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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摆摆手，“罢了，不必说这些了。容菡的打算，我只同你和太太说，你别告诉殷氏，回头又惹出她们母女的非分之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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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拱手，“母亲盘算的是，都是儿子糊涂，这次必定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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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上前屈膝请安，“爹爹，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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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率先发话，“瞧瞧这小脸，现在还是红肿的，嗳……你先坐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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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刚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外头便有人来报：“殷姨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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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一哂，“她手脚倒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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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小心翼翼觑着老太太的神色，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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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姨娘一进门便立即含着眼泪跪下了，“老爷、老太太恕罪！都是我的错！菡儿她是一时糊涂，只求老太太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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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看也不看她，只冷笑一声，“她们两姐妹的事，你不在当场，事后更没见过在场的人，你替容菡认的什么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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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姨娘一时梗住，但又反应了回来，狠狠磕了两个头，“菡儿素日骄纵，千错万错总是奴婢教养不善！她身为姐姐，怎么能跟妹妹吵架推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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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冷着脸，不想说话，晏守清了清嗓子，“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在老太太跟前儿哭什么？！你自去一边站着听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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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姨娘咬了咬牙，只得缓缓站起身来，退到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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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低声对曹氏道，“你也别站着了，你身子素来不好，快坐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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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轻轻点头，答了声“是”，然后在老太太身边的圆凳上挨着坐下，只听老太太对容菡道，“容菡，你自己说，今日发生何事？姐妹两个为何闹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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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菡带着哭腔道，“是二妹妹出言不逊，孙女儿一时不忿，这才动手的……孙女儿知错了，求爹爹和祖母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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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问道，“出言不逊？你且老实说来，容槿如何出言不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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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菡抿着唇，哭哭啼啼道，“……今日二妹妹跟着太太去了宣平侯府，回来便炫耀，还拿卫家之事羞辱于我……二妹妹还骂我姨娘下作，又嫉妒我抢了爹爹的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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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听罢，看向容槿的脸色逐渐冷了，却也还是道，“你大姐姐说的，你可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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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磕了个头，“爹爹，女儿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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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容槿一字一句地把下午的事说了个大概。当然，在容菡耳边说的那句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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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所言，句句属实！女儿敢发誓！若女儿有半句虚言，便叫女儿天打雷劈，死去的姨娘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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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素日温和恭谨，如此赌咒发誓，倒让晏守又信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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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淡淡道，“容菡，两姐妹拌个嘴原不是什么大事，但你那是拔了簪子要去划容槿的脸，此事你可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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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菡摇摇头，“没有没有！当时我们扭打在一起，头发散了，那簪子眼瞧着要掉下来，因那是去年生辰父亲请人打的，我便格外珍视，惟恐簪头的玉跌碎了，我便只得用手先抓住了。只怕叫太太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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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见她如此诡辩，也懒得纠结这些小事，便索性转了话题，“方才你说容槿用卫家之事羞辱于你，难不成……你对你爹爹为你苦心寻的婚事不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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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菡心头一惊，只得咬着牙道，“女儿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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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自是知道殷姨娘不乐意这门亲事，便狠狠瞪了她一眼，怨她为何要这么早告诉容菡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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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哪里知道，当日容菡就站在屏风后面，听了个一字不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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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却突然缓缓开口了，“谢家又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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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站起身来向老太太回话，“是年前我带着她们两个去谢家做客的时候，原是……容菡同谢家二哥儿谈得来，多说了几句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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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说得隐晦，但老太太自然没什么不明白的，便只是皱着眉道，“谢家太太同你是多年的情分了，别为着这事起了嫌隙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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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含笑点点头，“多谢母亲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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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的态度如此鲜明，晏守看向容菡，一派严厉，“丢人现眼的东西！你妹妹好心提醒你，你却如此记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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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菡气得眼圈发红，眼看要哭，“若不是容槿跟太太告状，何以后头太太出门见客再不带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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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姨娘狠狠心，一咬牙扑到众人跟前跪下哭道，“老爷！菡儿不过是想许个好人家！她有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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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正要发怒，却被老太太拦了下来，只见老太太对殷姨娘冷声道，“糊涂东西！当着姑娘家议论这些做什么！没的叫人起了旁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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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又转头对晏守道，“有些话我得同你说，你且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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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晏守答应了，老太太又道，“容菡今日失礼了，禁足一个月，抄《女则》一百遍。来人，送姑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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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妈妈叫了两个粗壮的婆子来，扶着容菡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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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珍，今日槿儿受苦了，你先带她回去，好好上药，多歇息几日。”老太太吩咐完，曹氏也立刻带着容槿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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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又看着地上含泪的殷姨娘，“哼，权当是为了你的颜面，我叫太太走了才对你说这些话，你记住了。容菡是晏府的姑娘，跟你不同，你若把你那些烂肚肠的心思叫容菡也学会了，甚至撺掇着她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你的性命定会折在我手上，太姨娘也保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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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姨娘急忙磕了几个头，“是是是！奴婢知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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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好不要跟我耍花样，容菡的婚事老爷自有主张，今后你再敢跟容菡说这些，叫我知道了，我便立即叫人赏你五十个嘴巴，让你几天几夜说不了话。若是再犯……我只得叫人拔了你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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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见老太太动怒，也板着脸喝道，“惹老太太如此生气，你还有脸在这里说话！还不滚回去闭门思过！平日里无事不准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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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知道晏守是表面责骂暗地维护，也懒得多说，挥挥手叫殷姨娘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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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只剩老太太和晏守二人，晏守这才起身，满面愧疚道，“叫母亲劳心，都是儿子家教不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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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微微叹了口气，拿了搁在一旁的团扇轻轻摇了几下，“我知道，你是真心为容菡考虑。卫家人口不多，门风周正，家产也不少。卫家太太身子常年不好，全靠他家老太太支撑，容菡一进门便能当家作主。卫岷那孩子又有志气，况且，容菡是低嫁，给卫家十个胆子也不敢委屈了她，况且还有堂房的情分在。你若要用女儿换前程，也不必这般费心了，金陵哪家大户没个庶子？可世家大族规矩多，人情复杂，日子过着都不知道有多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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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见老太太句句说到心坎上，不住点头，“母亲说的是，当初儿子看上卫岷，也是因为这些。况且……卫岷那孩子，我自己瞧着，再考几回必然能考中。他自小能干懂事，体恤母亲病弱，家中幼弟也是他辛苦带着。等他考中授官，将来未必没有大造化……殷氏实在是目光短浅，儿子也后悔，不该这么早告诉了她，该同母亲和太太商议讲定就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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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闻言却缓缓摇了摇头，“卫家虽好，于容菡，却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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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皱眉问道，“母亲此言何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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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菡被殷氏教得，只知道攀豪门望族的门槛，哪里瞧得上卫岷？若是一开始便心怀怨怼，嫁过去夫妇不和，咱们同卫家和堂房，反倒容易生了嫌隙，你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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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心中一惊，又恼怒道，“都怪殷氏这愚蠢妇人！容菡幼时本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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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睨了晏守一眼，“我问你，卫家的事，你没在外头露过口风罢？跟卫家那边也没有过什么交代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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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点点头，“明哥儿都还未定亲，这怎好说什么？况且容菡是姑娘家，没下定之前自然是不能多说的，母亲放心。至于卫家，他们本也未想过能娶咱们家的姑娘，从未遣人来探过心思，故而我也什么都没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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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缓缓道，“那就好……今后我会叫太太多带容菡出去见客，若真有哪家瞧上了她，两家又合适，也未尝不能成全了她。里头的辛苦，她自己受着便是了。只一样，她只要将心思摆正了，别做祸害家门的事情就是。若容菡嫁得好，夫家得力，必会扶持昀哥儿，他一个庶子，有能干的姐夫家多帮着，难道不好？当初你受贬之时，你的姐夫是如何为你求情的，难不成你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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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闻言立即摇头，“这自是不敢忘，当初姐夫因着我一道受了牵连贬官西南，如今还未能回京，害得姐姐不能与母亲相见，我对姐姐亦是心中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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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见他还念着旧情，便也心中软了下来，轻轻点头，“陈年旧事，不必再提……只说容菡，卫家虽好，她瞧不上，那也没办法。要我说，卫岷更适合容槿这心思单纯的孩子。只不过，容槿的婚事必定是太太做主，她心气儿高，又把容槿记在自己名下，定是不会让容槿低就了卫家。容槿的事，你便听太太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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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从前，我必定赞同你，要叫容菡嫁到卫家去。可如今，晗哥儿中了进士，又聘了岑府的嫡女为妻，咱们家，到底不是从前那般家世单薄了。”老太太神色中带着些许哀戚，“若是你爹没有早逝，也不必要等到晗哥儿考中才能去岑府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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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立即道，“这些年多亏母亲支撑，不然咱们家哪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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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摆摆手，“罢了，不必说这些了。容菡的打算，我只同你和太太说，你别告诉殷氏，回头又惹出她们母女的非分之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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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拱手，“母亲盘算的是，都是儿子糊涂，这次必定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