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沐剑声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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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那三个字的一瞬间，沐剑屏的心骤然间就缩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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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爷，说的自然便是沐王府的领导者——沐小公爷沐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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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在王屋山下的客栈，沐剑屏从沐剑声的手里逃出来之后，从来没有想过兜兜转转一大圈，自己竟然又落回到了他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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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他们是寻常兄妹，许久不见作为妹妹本该是万分欣喜，但是此时此刻的沐剑屏，却只从这个已经不能算作是自己哥哥的男子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深深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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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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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的床榻旁，方怡将一套干净的衣裙放下，又看了眼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的沐剑屏，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小公爷毕竟是你的哥哥，小郡主还是不要再和他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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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沐剑屏根本无动于衷，并且将脸别过一旁，方怡走上前摘下她的瓜皮帽，又解开她的辫子，用木梳缓缓梳理着她的发丝，柔声说道：“小郡主金枝玉叶，何必总是作这一身打扮委屈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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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将她那如瀑的青丝在头的两侧盘成了发髻，又替沐剑屏换上了方才那身漂亮的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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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做完以后，方怡拿起一盒胭脂在沐剑屏的脸上轻轻点着，说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最为亲近，是小公爷托我劝劝小郡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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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剑屏坐在铜镜前面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这是她穿越进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作女孩子该有的打扮，穿着淡色的裙子，发髻俏皮地顶在头的两侧，其余的头发如瀑布般披在身后，面颊粉嫩红润，虽是薄妆浅黛但却有道不尽的明丽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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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身旁的方怡都忍不住赞道：“小郡主本就生得标致，未曾想多日不见竟越□□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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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发自真心实意，但是沐剑屏却没感到丝毫高兴，容貌再美又如何？在沐家人的眼中，也不过只是个被利用的工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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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沉重有力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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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怡一见那人，立时恭敬地说道：“小公爷，你来了，那你们聊吧，我先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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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剑声点了点头，目光触及到沐剑屏的一瞬间，一向毫无感情色彩的双眼竟然极其罕见地闪过一丝温柔，或许此时的他，在眼前这个女孩子的身上，想到了如果自己妹妹还活着，大概也是这个机灵俊俏的模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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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只是须臾之间，沐剑声眼中的那抹亮光便黯淡了下来，沐剑屏没有回头，只是通过铜镜死死地瞪着身后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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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剑声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支镶着珍珠与翠玉的精致的发钗，动作轻柔地插在了沐剑屏右侧的发髻上：“这支发钗，是你十二岁生辰那日我送给你的礼物，你一直都戴在头上，只可惜当初你被天地会的人抓进皇宫之时不小心遗失了，恰巧后来又被我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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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剑屏也叹了口气，心说怎么在鹿鼎记里的世界里，当哥哥的都爱送自己妹妹发钗作为生日礼物呢？小皇帝康熙是这样，现在的沐小公爷也是这样，而且为什么沐剑声要当着自己的面说这么一番话，难道是觉得上次来硬的我不吃这一套，所以这次打算打感情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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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抓到这里来，不会只是想给我插支发钗这么简单吧？有话就直说吧。”沐剑屏并不打算拐弯抹角，她想知道这次沐剑声到底想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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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剑声慢慢垂下了手，沉默片刻，终于说道：“你上次说你不想嫁给朱五太子，为此我们闹得非常不愉快，后来我仔细想过了，既然是你不愿意的事情，我也不该逼着你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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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沐小公爷是转性了？沐剑屏有点儿不太相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关于上次的那件事……你不会再强迫我去做？”再一细想又觉不对，如果只是这么简单为何又费尽力气把自己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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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朱五太子那件事可以作罢。”沐剑声点了点头，却说道：“只不过作为交换条件，你需要答应我另外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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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沐剑屏不禁冷笑了一声，就说眼里只有反清大业的沐剑声才不会这么好心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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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虽然曾被天地会的人抓进了皇宫，但却女扮男装阴差阳错地成了鞑子皇帝跟前的红人？”沐剑声突然这样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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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于沐剑声知道了这件事，沐剑屏倒是不感到稀奇，毕竟有些反清复明的志士一直潜伏在京城之中打探消息互通情报，紫禁城的其他事或许打听不出来，但是偏偏自从韦小宝去少林寺之后，在所有人的眼中身为“堂弟”的她，便顺理成章成为了康熙跟前最受宠的人，这件事人尽皆知，打听起来也是极其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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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沐剑屏觉得自己从来也不怎么真的受宠，因为康熙对她可是和对韦小宝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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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正好能趁此机会在皇宫之中当我们的内应，监视鞑子皇帝的一举一动，若日后时机成熟，还可以……”沐剑声到此处便没有往后说了，只是用力挥动了一下右手，做出了一个“杀”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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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剑屏只觉得呼吸一滞，心下像被冷水浇过一样冰凉——听沐剑声的这个意思，是让我去害小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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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自己真的是沐王府的后人沐剑声的亲妹妹，那反清复明便是不可推卸的责任与义务，可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从几百年后穿越过来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想法，更不愿卷入到这些事里去，作为“过来人”的她知道，历史的长河中朝代的更替与变换本就是人力无法逆转的，到了今天什么大清啊大明的早就都亡了，争夺谋划得再久再激烈，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何况康熙作为皇帝来说英明果决文韬武略，在清朝十二帝甚至历朝历代的帝王之中，都是不可多得的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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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至于先前在紫禁城生活的那段日子，沐剑屏静下心来细想，其实客观来说康熙对自己也还算不错，至少让她独自住在尚膳监的大房子里，有一份看上去体面的差事俸禄也不低，而且有时候还会赏赐给自己一些宝贝让所有人都羡慕不来，虽然宫中生活危险不断步步为营，但是在各种事件中康熙又是明里暗里地帮着她，况且康熙虽然爱捉弄她找她的麻烦，但那至多也不过就是和她甩甩脸子或者斗几句嘴，直到现在并没有做出一件真正伤害过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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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摒弃这个人帝王的身份不论，那他就是一个还不到二十岁，心思细腻复杂，虽然成熟却保留着孩童心性，孤独且渴望交到朋友的少年罢了，让我去害这样的一个人，我又如何能下得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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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突然闪过康熙那张俊俏的脸庞，以及偶尔他看向自己时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眸，沐剑屏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坚定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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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乾清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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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没有想到自己刚下了早朝，连朝服都还没来得及更换，就被匆匆赶来的弟弟隆禧拦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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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跑得一头大汗又神色紧张，康熙不禁奇道：“朕没说最近要检查你的功课啊，你也太积极了些，都追朕追到这里来了。”心中又反思，是不是平素自己太过严厉，把隆禧从好端端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逼成了现在只知读书的木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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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心中便又生出几分不忍，于是道：“朕知道你最近用功，进步也很快，但是凡事还要讲究一个有劳有逸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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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禧顶着一张由于剧烈运动而通红的小脸儿道：“皇兄，臣弟这次来不是找你检查功课的，而是……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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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看着隆禧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挑了挑眉，心说：这小子该不会才坚持努力读书没多久就要恢复那贪玩儿胡闹的本性了吧，难道大老远跑到这儿来，就是打算缠着朕陪他玩闹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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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这里还有很多奏折要批阅，可是没空陪你玩儿。”康熙这么说着，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个人的样貌来，遂假意斥道：“你想玩儿就找你那个伴读去，整个宫里最闲的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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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禧仿佛抓住了这话的由头一般，忙趁机说道：“臣弟这次来找您，正是因为这个伴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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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听了这话的康熙，一想到沐剑屏那张如小猫般的脸，忍不住笑了一声，道：“怎么了，是不是她闯了什么祸，惹得我们小王爷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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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你也真是的，虽然她本来就是御前侍卫，但怎么说现下也是臣弟的伴读，就算皇兄你想把她要回去，好歹也和臣弟打声招呼啊。”隆禧咬了咬下嘴唇，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说道，言语之间还颇有几分抱怨与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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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敢情这小子一大早跑来是跟朕要人来了，康熙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朕何时做过这些？从昨日回宫到现在，朕都忙在政事上面，哪有工夫过问一个小小伴读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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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禧将信将疑地歪着头，问道：“如果也不是皇兄，那为什么臣弟从昨天到现在都没看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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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侍卫处临时有什么事，又或者被你皇姐建宁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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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地方都问过了，却都找不到。”隆禧摇着头说道：“臣弟令人将宫里所有地方都找过了，最后才敢过来问问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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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不禁怔了片刻，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其实从昨天回宫以后他就一直忙于国事，其他的事情根本无暇顾及，所以现在隆禧突然这么问他，康熙甚至都不确定沐剑屏是否真的跟着其他人一起回到了宫里，因为从昨天到现在，自己也没有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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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不安略过了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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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康熙此刻的神情，聪明的隆禧马上就懂了，却还不忘闪着一双大眼睛补刀道：“宫里突然之间丢了一个大活人都不知道，皇兄你的心可真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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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眉目一凛，边大步向前走着边冲身后跟着的小太监下令道：“马上让多隆前来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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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答应？”沐剑声的眼中掠过一丝疑惑与诧异：“你是嫌麻烦？是怕危险？还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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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至此处，沐剑声若有所思地停了下来，漆黑的眼眸里闪烁着凌厉的光芒，似乎是能看穿沐剑屏的心底：“还是说，你在宫里待的这些日子，和那鞑子皇帝相处出来了感情，你不忍心对付他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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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正说中了沐剑屏的心事，她的睫毛微微一颤，但是又不能当着沐剑声的面承认这一切，于是将头别过一旁，冷声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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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剑声毕竟年长她许多，作为沐王府的领袖又精通看穿人心的工夫，此时的他一见沐剑屏的神情便全然懂了，沉默了半晌，只是嗓音低哑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鞑子皇帝对你还算不错所以就心软了？那么我来问你，鞑子皇帝可曾知晓你的真实身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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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剑屏本以为，沐剑声会站在一个道德的制高点上，痛斥自己不顾反清大业，不顾沐王府的兴衰荣辱，却不成想沐剑声只是波澜不惊地向自己抛过来这样的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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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啊，当然不知道了，小玄子要是知道我是沐王府的人，那还不早就和我翻脸了？想到这里沐剑屏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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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鞑子皇帝现在对你不错，是因为他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他把你当成是最信任的韦香主的堂弟，爱屋及乌而已。”沐剑声的眼眸里，依旧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若是有朝一日他知道你反清复明，怕是早就把你剥皮拆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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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剑屏的心脏倏然颤动了一下，虽然她对沐剑声没什么好感，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分析是对的，原著中年少相识羁绊颇深的韦小宝暴露了天地会香主的身份以后，康熙都可以翻脸无情，更何况自己和他还没有那么深的交情，如果真有一天身份也被对方知晓了，那么行事狠辣果决的小皇帝康熙，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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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缓缓浮现出那个少年的脸来，如果有一天……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但至少此时此刻，无论如何我也下不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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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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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沐剑屏却始终不肯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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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肯吗？”沐剑屏的声音渐渐沉冷下来，双眼逐渐笼上一抹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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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剑屏横过头一言不发，眼中闪过的是从来未曾有过的坚毅和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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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非常好……”沐剑声干笑了几声，那笑声中还夹杂着几许失望与愤怒：“既然你不能为沐王府所用，心也不在这里，那我还不如早些清理门户，以免日后你再做出不利于沐王府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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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门户？”沐剑屏毫不畏惧地迎上了沐剑声如鹰隼般的目光：“难道说，你还想杀了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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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爷，说的自然便是沐王府的领导者——沐小公爷沐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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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在王屋山下的客栈，沐剑屏从沐剑声的手里逃出来之后，从来没有想过兜兜转转一大圈，自己竟然又落回到了他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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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他们是寻常兄妹，许久不见作为妹妹本该是万分欣喜，但是此时此刻的沐剑屏，却只从这个已经不能算作是自己哥哥的男子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深深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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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的床榻旁，方怡将一套干净的衣裙放下，又看了眼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的沐剑屏，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小公爷毕竟是你的哥哥，小郡主还是不要再和他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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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沐剑屏根本无动于衷，并且将脸别过一旁，方怡走上前摘下她的瓜皮帽，又解开她的辫子，用木梳缓缓梳理着她的发丝，柔声说道：“小郡主金枝玉叶，何必总是作这一身打扮委屈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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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将她那如瀑的青丝在头的两侧盘成了发髻，又替沐剑屏换上了方才那身漂亮的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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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做完以后，方怡拿起一盒胭脂在沐剑屏的脸上轻轻点着，说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最为亲近，是小公爷托我劝劝小郡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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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剑屏坐在铜镜前面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这是她穿越进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作女孩子该有的打扮，穿着淡色的裙子，发髻俏皮地顶在头的两侧，其余的头发如瀑布般披在身后，面颊粉嫩红润，虽是薄妆浅黛但却有道不尽的明丽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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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身旁的方怡都忍不住赞道：“小郡主本就生得标致，未曾想多日不见竟越□□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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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发自真心实意，但是沐剑屏却没感到丝毫高兴，容貌再美又如何？在沐家人的眼中，也不过只是个被利用的工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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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沉重有力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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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怡一见那人，立时恭敬地说道：“小公爷，你来了，那你们聊吧，我先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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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剑声点了点头，目光触及到沐剑屏的一瞬间，一向毫无感情色彩的双眼竟然极其罕见地闪过一丝温柔，或许此时的他，在眼前这个女孩子的身上，想到了如果自己妹妹还活着，大概也是这个机灵俊俏的模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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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只是须臾之间，沐剑声眼中的那抹亮光便黯淡了下来，沐剑屏没有回头，只是通过铜镜死死地瞪着身后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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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剑声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支镶着珍珠与翠玉的精致的发钗，动作轻柔地插在了沐剑屏右侧的发髻上：“这支发钗，是你十二岁生辰那日我送给你的礼物，你一直都戴在头上，只可惜当初你被天地会的人抓进皇宫之时不小心遗失了，恰巧后来又被我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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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剑屏也叹了口气，心说怎么在鹿鼎记里的世界里，当哥哥的都爱送自己妹妹发钗作为生日礼物呢？小皇帝康熙是这样，现在的沐小公爷也是这样，而且为什么沐剑声要当着自己的面说这么一番话，难道是觉得上次来硬的我不吃这一套，所以这次打算打感情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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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抓到这里来，不会只是想给我插支发钗这么简单吧？有话就直说吧。”沐剑屏并不打算拐弯抹角，她想知道这次沐剑声到底想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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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剑声慢慢垂下了手，沉默片刻，终于说道：“你上次说你不想嫁给朱五太子，为此我们闹得非常不愉快，后来我仔细想过了，既然是你不愿意的事情，我也不该逼着你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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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沐小公爷是转性了？沐剑屏有点儿不太相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关于上次的那件事……你不会再强迫我去做？”再一细想又觉不对，如果只是这么简单为何又费尽力气把自己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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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朱五太子那件事可以作罢。”沐剑声点了点头，却说道：“只不过作为交换条件，你需要答应我另外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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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沐剑屏不禁冷笑了一声，就说眼里只有反清大业的沐剑声才不会这么好心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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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虽然曾被天地会的人抓进了皇宫，但却女扮男装阴差阳错地成了鞑子皇帝跟前的红人？”沐剑声突然这样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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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于沐剑声知道了这件事，沐剑屏倒是不感到稀奇，毕竟有些反清复明的志士一直潜伏在京城之中打探消息互通情报，紫禁城的其他事或许打听不出来，但是偏偏自从韦小宝去少林寺之后，在所有人的眼中身为“堂弟”的她，便顺理成章成为了康熙跟前最受宠的人，这件事人尽皆知，打听起来也是极其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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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沐剑屏觉得自己从来也不怎么真的受宠，因为康熙对她可是和对韦小宝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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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正好能趁此机会在皇宫之中当我们的内应，监视鞑子皇帝的一举一动，若日后时机成熟，还可以……”沐剑声到此处便没有往后说了，只是用力挥动了一下右手，做出了一个“杀”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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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剑屏只觉得呼吸一滞，心下像被冷水浇过一样冰凉——听沐剑声的这个意思，是让我去害小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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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摒弃这个人帝王的身份不论，那他就是一个还不到二十岁，心思细腻复杂，虽然成熟却保留着孩童心性，孤独且渴望交到朋友的少年罢了，让我去害这样的一个人，我又如何能下得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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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心中便又生出几分不忍，于是道：“朕知道你最近用功，进步也很快，但是凡事还要讲究一个有劳有逸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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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禧顶着一张由于剧烈运动而通红的小脸儿道：“皇兄，臣弟这次来不是找你检查功课的，而是……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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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敢情这小子一大早跑来是跟朕要人来了，康熙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朕何时做过这些？从昨日回宫到现在，朕都忙在政事上面，哪有工夫过问一个小小伴读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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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地方都问过了，却都找不到。”隆禧摇着头说道：“臣弟令人将宫里所有地方都找过了，最后才敢过来问问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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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剑声毕竟年长她许多，作为沐王府的领袖又精通看穿人心的工夫，此时的他一见沐剑屏的神情便全然懂了，沉默了半晌，只是嗓音低哑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鞑子皇帝对你还算不错所以就心软了？那么我来问你，鞑子皇帝可曾知晓你的真实身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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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剑屏本以为，沐剑声会站在一个道德的制高点上，痛斥自己不顾反清大业，不顾沐王府的兴衰荣辱，却不成想沐剑声只是波澜不惊地向自己抛过来这样的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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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缓缓浮现出那个少年的脸来，如果有一天……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但至少此时此刻，无论如何我也下不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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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肯吗？”沐剑屏的声音渐渐沉冷下来，双眼逐渐笼上一抹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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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非常好……”沐剑声干笑了几声，那笑声中还夹杂着几许失望与愤怒：“既然你不能为沐王府所用，心也不在这里，那我还不如早些清理门户，以免日后你再做出不利于沐王府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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