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3 流沙的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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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为城郊那几辆投石车而来。”荆柯严肃下来，“我们巨子听闻公输家投靠了秦王政，让我来查实一下，果然是真的！不行，我得想办法破坏掉那几辆车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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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量力！咸阳高手如云，就凭你，根本走不到投石车近前！”鬼女横了他一眼，“再说你们巨子给你的任务是探查不是破坏吧？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再要如何，就是你们巨子该考虑的事了，你瞎操什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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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荆柯把胸脯挺得像只凸胸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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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还将？”鬼女极其鄙视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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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小看人！”荆柯跳脚道，“我好歹也是墨家的统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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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受不了地把人又扯进了屋：“这里是咸阳宫护卫的集中寓所，你想把人都喊来？墨家连你这种人都能当上统领，可见离散伙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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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荆柯暴走，“即使你是盖聂的亲姐，敢侮辱我们墨家，我也不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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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服憋着！”鬼女指了指床上的盖聂，压低了声音，“刚才那小子的话你也听到了吧？嬴政正找他的茬，别让他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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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柯看了看虚弱的兄弟，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吧，为了阿聂，我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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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笑着摇头：从前总觉得盖聂这性子以后到社会上要吃大亏，却没想到，他也能交到这般至情至性、两肋插刀的朋友——不过盖聂你下次交朋友也挑挑智商，跟这种人说话，她忍着不揍人忍得很辛苦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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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心情复杂地盯着昏睡的盖聂看了几眼，鬼女没有试图唤醒他，只取了一小瓶疗伤的丹药交给荆柯，“等他醒了，叫他自己看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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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吃？”荆柯用看庸医的眼神谴责地瞪着鬼女，鬼女一头黑线：“医仙念端盖章认证的良药，你有什么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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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念端的名头，荆柯立刻怂了：“没，没有。我记住了，我会看着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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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瞬间无力，开始对盖聂的复原充满了担忧，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这里不是燕国，你那种盖被子的法子，没病也捂出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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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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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还是站起了身准备离开：“既然你来了，盖聂就拜托你照顾。如果不急，就稍微多留两天。他最近心情不好，有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货在一边，他说不定能早点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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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的时候，鬼女心里打着这样的算盘：这个荆柯是个已婚人士，娶的还是个姑娘，应该不会监守自盗（盖聂：……？？），至少，应该比那个狂热粉丝沈乐平安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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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不急……”荆柯一边应着一边用力思考：这是夸人吗？好像是吧……然则为什么他一点也不开心？“阿聂的本事，何必要受秦王政的鸟气？去我们燕国吧，太子丹殿下一定会重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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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各有志，莫强求。”鬼女盯了荆柯几眼，“再说盖聂难受又不是因为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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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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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轻飘飘地吐出了两个字：“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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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柯的下巴掉在了地上，几秒钟后，又愤慨地跳了起来：“哪个姑娘这么不长眼！连我荆柯的兄弟都嫌弃？不行，我一定得把阿聂带回墨家，我们墨家的好姑娘有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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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柯的兄弟？很值得自豪吗？鬼女十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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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问我，”鬼女摊了摊手，“如果盖聂愿意说，他会自己告诉你的。那么我走了！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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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去哪里？”荆柯冲她的背影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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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郑！”虽然只是一瞬，这个回答，却已是在很远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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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在路过阴阳家的小屋时，意外地发现屋里有人影晃动。她以为是大司命，便在门口探了下头，却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云纹白袍，阔裤木屐，正在药柜前忙碌，似在补充药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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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声响，男人回过头来，看到鬼女先是一怔，随后就微笑了：“这位想必是山鬼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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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大人大人的，我当不起。”鬼女打量着这个面黑须长的男人，“从前那个叫做大司命的红手姑娘告诉过我可以到这里取伤药，想必，这些药丹是出自你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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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见笑，不才正是阴阳家金部长老云中君！”长须的男人向鬼女施了一礼，被鬼女让开了：“不必，我不受年纪比我大的人的礼。事实上，是我该好好谢谢你。你的药丹，尤其是那颗聚仙丹，救了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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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鬼女服过了聚仙丹，云中君眼睛一亮，细细地打量了鬼女一番：“哦？那山鬼大人不介意我替您把一下脉吧？每个人服用聚仙丹效果均有不同，我想记录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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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见过了念端的疯狂，鬼女觉得云中君已相当有分寸了，于是坐到桌边，大度地伸出了手，云中君一边摸脉一边随口问道：“令尊大人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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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已过世。”鬼女满心疑惑地回答，“阁下……认得家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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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名已久，只是缘悭一面。”云中君摇摇头，“但鄙人与鬼谷的确有些渊源。若当年我未离开，令尊，还须唤我声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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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这次却是真诧异了，她反手抓住云中君的手探了一探，疑惑道：“但你剑术资质并非上佳，缘何会入鬼谷之门？”然后她又在心里加了一句：颜值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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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君被这么直白的否定噎了一噎，还是耐心解释道：“吾师张仪以为，纵横之术博大精深，剑术不过为诸道之一。况师尊师从孙膑先生，开明大度，并未要求他与苏秦师伯二人一定要进行决战。然而，”他露出一个苦笑，“我的师兄甘茂对纵横决战极为执着，我入门不足一月，便几度遭到针对，险险捡得性命。我实在吃不消贵派二存其一的门规，不得已自请逐出师门，师尊也应允了我。所以，”他的表情带有几分自嘲，然而并无太多惭愧，“在下不过一介鬼谷弃徒，实不敢以纵横家自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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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决断倒也无错。”鬼女虽然自己是剑客，但并不歧视其他职业，对云中君也没有什么看不起的意味，“既知自己活不过纵横决战，离开是明智的选择。决情定疑，及时止损，你虽入门时日不多，倒已得纵横之学的精髓，”她带着些许惨不忍睹的表情扭开头，“比某个延迟决斗两次还不见长进、把自己折磨得身心俱疲的呆子强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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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君与尘世间人接触不多，也不熟悉当前的纵横弟子，不知鬼女到底指的是谁，只是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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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是确实觉得他发现专业不对口后及时转专业是正确的选择：“术业有专攻，我已见识过你制药的本事。你的丹药，连医仙念端也赞不绝口、百研不得其解。不夸张地说，医门，或许无人能出你之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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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山鬼大人把炼丹等同于医术，却还是太过简单了。”云中君见鬼女赞扬得真诚，心里也很熨帖，便详细解释道，“医家配药多属调合，无非不同药性间的配合互补；而阴阳家炼丹是却可化生，以已有之材炼出全新之物。医药效弱却温和平缓，人人可用；丹药效急却药性刚猛，不适于体弱之人，二者各有千秋。以医家之理探研阴阳家之丹，纵然时日再久也必徒劳无功。阴阳术博大精深，炼丹则属炼金一系。虽说阴阳家五层境界中，炼金仅为第一层。但炼金之功效若发挥到极致，也有通天彻地之能。古往今来，帝王将相多寻仙问道以求长生，却不知于阴阳家而言，长生不老，亦非难事。聚仙丹炼制需要机缘，成功率奇低且颗颗均有不同，其中能有长生之效者，我亦只炼出过不足十枚。山鬼大人体质与这一颗聚仙丹极为相合，已过羽化生仙大关，踏入长生之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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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并没觉得长生是多大的恩赐——像女侯爵和白亦非那种长生，活着还不如死去。再次谢过云中君后，她又问：“阁下所炼制的丹药中，有一种御鬼丹，吾师铃剑孤狼对此似曾相识，不知在他的复生一事中，可有阁下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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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鬼女并没露出什么危险的神色，但云中君还是觉得汗毛立了起来，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御鬼丹虽名犯鬼神，毕竟还是要给活人吃方才有效。令师复生一事主要是东皇阁下主持，他人无暇插手。虽说期间索要过部分丹药，但未作内服之用，而是与朱砂彩墨混合以作法阵绘制之用。这些……我才疏学浅，实不敢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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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微妙的危险感褪去了，鬼女相信了他的说辞，收回手去。云中君悄悄在心里擦了把冷汗，极有眼色地又上了一批供，而且将各色丹药的功效秘法逐一讲解。鬼女表示很满意：“阁下的作品，想必品质极好。大恩不言谢，阁下日后若有难处尽可畅言，山鬼自会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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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君赶紧拜谢：鬼女的武力值他已听大司命等人叹服过很多次，得了这个承诺，他顿时觉得方才的肉疼感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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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有缘再见。”鬼女说着走出了屋门，“改日若有机会，我也叫你的两个徒侄孙来见见你这位师叔祖。毕竟，在鬼谷派中能见到师父以外的先辈，是件很难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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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君眼前一黑：小辈上门=要发红包，这位山鬼大人，其实是在变着法子割他的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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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再次回到紫兰山庄时，首先在紫兰山庄的牌坊上发现了一脸茫然地盯着手上小白鸟的白凤。于是她捡了个从秦国捎来的火柿子丢了过去：“小凤凰，怎么就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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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鸟被惊飞，白凤反射性地一把拍开柿子，却不料是软的，登时甜汁四溢，淋了他自己一头一脸，一身白衣也污得狼狈不堪，于是他一脸怒色地瞪着鬼女，一把羽刃就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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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闪身躲过，扬了扬眉：“哟，长进不少！小乌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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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凤本没认出她是谁，但听到“小乌鸦”这个称呼，他顿了顿：会这么叫的，只有那个丑八怪，可是……他匪夷所思地打量着美女形态的鬼女：这怎么看也不是一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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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无奈地把咒印收回到了脸上：“这回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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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凤有点一言难尽地点了点头：“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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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顿时觉得有些新鲜：换了形象之后，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个反应。话说这一问真是深得她心，于是她一闪身坐到了白凤身边，又拿给他一个火柿子：“吃吧，甜的。你还没回答我，小乌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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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凤凉凉地看了她一眼，也没接柿子，直接转身跳下牌坊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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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莫名其妙：这孩子怎么回事？叛逆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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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鬼女走进紫兰山庄内寻找其他人，可是转了一圈，只有些姑娘有条不紊地维持着正常的营业，一个正主也没找见，别说韩非、卫庄，连紫女、焰灵姬等女人也不在。她心里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又在山庄里转了一大圈，终于把蹲墙角自闭中的白凤又抓了出来：“什么情况？人都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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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白凤面无表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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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怒道：“好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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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墨鸦死了。阁下的耳朵不好用？”白凤爆发般地怒吼起来，“卫庄可能也死了。非公子和红莲公主被软禁了。百越的人试图营救，结果中了埋伏被冲散，驱尸魔死了，无双被俘，天泽生死不明，紫女救出了红莲公主和焰灵姬躲在城外不敢回来，都在被全国通缉，迟早是死路一条。你还想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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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手中的柿子掉在了地上，她努力地消化着这个现实：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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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前她寻来时，虽是匆匆之间没说上几句话，甚至连墨鸦白凤的情况都没来得及细问，但至少她能感觉到韩非的事业还在有序推进，而且据说正在寻机提起他和紫女的婚事，似乎他们除了担心音讯全无的卫庄、想办法让已被指婚的红莲避免嫁给姬一虎之外，没有什么其他事要操心，怎么这么短的几个月间局势就完全变了个模样？而且……卫庄死了？他离开鬼谷才几天？何况以卫庄现在的实力，整个韩国谁杀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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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么回事？”不知过了多久，鬼女稍微冷静了一些，注视着一脸痛楚的白凤，“与你有关，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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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凤到底年纪还小，被这一问，眼眶就开始潮湿起来：“……我就是个灾星，谁靠近我，都不会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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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叹口气，揉了揉他的头发：“在我这个大祸害面前，你这小灾星就别比衰了。详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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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长星孛行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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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里，鹦歌惊愕地注视着冷宫湖面上越来越大的漩涡，目光渐渐望见了湖底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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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几只箱子……还有，一些铜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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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觉告诉她，湖底的东西一定极其重要，很可能就与这群人流连冷宫、甚至与父亲的死密切相关。或许父亲来此，就是要找这些东西！她必须拿到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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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没有任何犹豫地跳下了水，然而她忽略了，现在的她，已不是从前身手敏捷的百鸟杀手，而只是一个体力还不如一般少女的……残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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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漩涡不断地拖向水底，鹦歌心中充满了不甘：大仇未报，我怎么能就这么死！于是她奋力地挣扎、呼救，拼命地把头伸出水去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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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她的呼救有了回应：一只并不十分粗壮却足够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带出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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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歌一身湿淋淋地坐在地上吐着口中的泥水，忽听一个疑惑的声音响起在她的身边：“你是……鹦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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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抬起头来打量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一看之下，眼前的少年似乎与多年前的小孩形象重合了起来，于是她也带着几分不确定地问了句：“小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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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叫了儿时的小名，白凤稍有点羞赧，他背过了身去：“你先去换身衣服，我们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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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歌看了下自己被湿衣勾勒得线条毕现的身体，也惊叫一声露出一个羞耻的表情，转身跑开了，但在她转过身之后，唇角浮起了一丝诡秘的笑容：真是天助我也！自己正缺助力，就有一个天真的小家伙送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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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凤的出现是个意外，他是在宫中日常督查守备情况时突遇天象变化，听到冷宫的水声赶来围观查探，却没料到会捡到一个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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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幼时的伙伴，人总是容易卸下心防，尤其白凤本来就是个心思单纯、至情至性的少年，所以鹦歌没几句话就探出了他的底。在得知他现在正处于韩非阵营时，鹦歌的眼底划过一丝恨意，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反是转而为墨鸦的死颇落了几滴痛泪——这对她来说不算难事，毕竟早年，她也曾对那个与其他冷酷杀手有所不同的兄长般的男人单方面产生过一丝朦胧的情感，只不过，时隔太久，她已经忘记了当初的心动是何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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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以来，白凤都在为墨鸦之死深感歉疚痛心，但墨鸦毕竟一直都与韩非等人处于敌对阵营，他不好在紫兰山庄过度表露对墨鸦的怀念。今日终于遇到了能与他分担这份悲伤的童年伙伴，而且是一度被猜测已故、失而复得的童年时代的大姐姐，白凤觉得心头的抑郁在她的开导之下散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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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谈甚久，白凤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临行前鹦歌对他说：“如今我在此为故主祈福，终日无人说话，你若得闲，不妨常来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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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凤对鹦歌眼下的处境也甚是同情——对自己的伤，鹦歌未多加解释，只说为故主受责、心中无悔，益发激起了单纯少年的怜悯之心。于是对于鹦歌的请求，他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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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一听到自己当初未能成功杀死鹦歌，就已觉不妙：临别前，鹦歌目光中的恨意她太熟悉了！那种目光……她无数次在自己水中的倒影脸上，也曾清清楚楚地看到过。她打断了白凤的叙述，双眉紧锁急切地问：“她利用你套问流沙的布局和行动？你告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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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白凤急切地分辩，“我虽然不聪明，但也知道什么话不能说！后来她试图探问与流沙有关的问题，还总是往我身上趴，我就感觉很不舒服。另外还有一件事，我的谍翅鸟发觉她在冷宫饲养的水鸟一直在与百鸟传递消息——弄玉临终之前在我手上奏过一曲《空山鸟语》，那之后，我就莫名其妙有了号令百鸟的能力。我很生气，遣散了她的鸟，和她大吵了一架，之后再没有去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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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为什么认为过错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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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箱子。”白凤垂着头低声说，“我们还没闹翻的时候，她说有东西掉在了湖里，让我帮她从冷宫的水底打捞过一些东西。我记得有一个铜盒、几只箱子，还有一两块铜镜的碎片。就是那箱子里的一幅画，把卫庄，乃至整个流沙，打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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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荆柯把胸脯挺得像只凸胸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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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小看人！”荆柯跳脚道，“我好歹也是墨家的统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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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受不了地把人又扯进了屋：“这里是咸阳宫护卫的集中寓所，你想把人都喊来？墨家连你这种人都能当上统领，可见离散伙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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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荆柯暴走，“即使你是盖聂的亲姐，敢侮辱我们墨家，我也不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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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服憋着！”鬼女指了指床上的盖聂，压低了声音，“刚才那小子的话你也听到了吧？嬴政正找他的茬，别让他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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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柯看了看虚弱的兄弟，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吧，为了阿聂，我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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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笑着摇头：从前总觉得盖聂这性子以后到社会上要吃大亏，却没想到，他也能交到这般至情至性、两肋插刀的朋友——不过盖聂你下次交朋友也挑挑智商，跟这种人说话，她忍着不揍人忍得很辛苦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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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心情复杂地盯着昏睡的盖聂看了几眼，鬼女没有试图唤醒他，只取了一小瓶疗伤的丹药交给荆柯，“等他醒了，叫他自己看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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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吃？”荆柯用看庸医的眼神谴责地瞪着鬼女，鬼女一头黑线：“医仙念端盖章认证的良药，你有什么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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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念端的名头，荆柯立刻怂了：“没，没有。我记住了，我会看着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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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瞬间无力，开始对盖聂的复原充满了担忧，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这里不是燕国，你那种盖被子的法子，没病也捂出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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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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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还是站起了身准备离开：“既然你来了，盖聂就拜托你照顾。如果不急，就稍微多留两天。他最近心情不好，有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货在一边，他说不定能早点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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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的时候，鬼女心里打着这样的算盘：这个荆柯是个已婚人士，娶的还是个姑娘，应该不会监守自盗（盖聂：……？？），至少，应该比那个狂热粉丝沈乐平安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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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不急……”荆柯一边应着一边用力思考：这是夸人吗？好像是吧……然则为什么他一点也不开心？“阿聂的本事，何必要受秦王政的鸟气？去我们燕国吧，太子丹殿下一定会重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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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各有志，莫强求。”鬼女盯了荆柯几眼，“再说盖聂难受又不是因为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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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轻飘飘地吐出了两个字：“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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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柯的下巴掉在了地上，几秒钟后，又愤慨地跳了起来：“哪个姑娘这么不长眼！连我荆柯的兄弟都嫌弃？不行，我一定得把阿聂带回墨家，我们墨家的好姑娘有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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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问我，”鬼女摊了摊手，“如果盖聂愿意说，他会自己告诉你的。那么我走了！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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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去哪里？”荆柯冲她的背影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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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郑！”虽然只是一瞬，这个回答，却已是在很远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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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声响，男人回过头来，看到鬼女先是一怔，随后就微笑了：“这位想必是山鬼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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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大人大人的，我当不起。”鬼女打量着这个面黑须长的男人，“从前那个叫做大司命的红手姑娘告诉过我可以到这里取伤药，想必，这些药丹是出自你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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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见笑，不才正是阴阳家金部长老云中君！”长须的男人向鬼女施了一礼，被鬼女让开了：“不必，我不受年纪比我大的人的礼。事实上，是我该好好谢谢你。你的药丹，尤其是那颗聚仙丹，救了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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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鬼女服过了聚仙丹，云中君眼睛一亮，细细地打量了鬼女一番：“哦？那山鬼大人不介意我替您把一下脉吧？每个人服用聚仙丹效果均有不同，我想记录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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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见过了念端的疯狂，鬼女觉得云中君已相当有分寸了，于是坐到桌边，大度地伸出了手，云中君一边摸脉一边随口问道：“令尊大人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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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已过世。”鬼女满心疑惑地回答，“阁下……认得家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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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名已久，只是缘悭一面。”云中君摇摇头，“但鄙人与鬼谷的确有些渊源。若当年我未离开，令尊，还须唤我声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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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这次却是真诧异了，她反手抓住云中君的手探了一探，疑惑道：“但你剑术资质并非上佳，缘何会入鬼谷之门？”然后她又在心里加了一句：颜值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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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决断倒也无错。”鬼女虽然自己是剑客，但并不歧视其他职业，对云中君也没有什么看不起的意味，“既知自己活不过纵横决战，离开是明智的选择。决情定疑，及时止损，你虽入门时日不多，倒已得纵横之学的精髓，”她带着些许惨不忍睹的表情扭开头，“比某个延迟决斗两次还不见长进、把自己折磨得身心俱疲的呆子强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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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山鬼大人把炼丹等同于医术，却还是太过简单了。”云中君见鬼女赞扬得真诚，心里也很熨帖，便详细解释道，“医家配药多属调合，无非不同药性间的配合互补；而阴阳家炼丹是却可化生，以已有之材炼出全新之物。医药效弱却温和平缓，人人可用；丹药效急却药性刚猛，不适于体弱之人，二者各有千秋。以医家之理探研阴阳家之丹，纵然时日再久也必徒劳无功。阴阳术博大精深，炼丹则属炼金一系。虽说阴阳家五层境界中，炼金仅为第一层。但炼金之功效若发挥到极致，也有通天彻地之能。古往今来，帝王将相多寻仙问道以求长生，却不知于阴阳家而言，长生不老，亦非难事。聚仙丹炼制需要机缘，成功率奇低且颗颗均有不同，其中能有长生之效者，我亦只炼出过不足十枚。山鬼大人体质与这一颗聚仙丹极为相合，已过羽化生仙大关，踏入长生之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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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君赶紧拜谢：鬼女的武力值他已听大司命等人叹服过很多次，得了这个承诺，他顿时觉得方才的肉疼感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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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君眼前一黑：小辈上门=要发红包，这位山鬼大人，其实是在变着法子割他的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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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再次回到紫兰山庄时，首先在紫兰山庄的牌坊上发现了一脸茫然地盯着手上小白鸟的白凤。于是她捡了个从秦国捎来的火柿子丢了过去：“小凤凰，怎么就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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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鸟被惊飞，白凤反射性地一把拍开柿子，却不料是软的，登时甜汁四溢，淋了他自己一头一脸，一身白衣也污得狼狈不堪，于是他一脸怒色地瞪着鬼女，一把羽刃就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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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闪身躲过，扬了扬眉：“哟，长进不少！小乌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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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凤本没认出她是谁，但听到“小乌鸦”这个称呼，他顿了顿：会这么叫的，只有那个丑八怪，可是……他匪夷所思地打量着美女形态的鬼女：这怎么看也不是一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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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无奈地把咒印收回到了脸上：“这回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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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凤有点一言难尽地点了点头：“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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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顿时觉得有些新鲜：换了形象之后，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个反应。话说这一问真是深得她心，于是她一闪身坐到了白凤身边，又拿给他一个火柿子：“吃吧，甜的。你还没回答我，小乌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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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凤凉凉地看了她一眼，也没接柿子，直接转身跳下牌坊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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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莫名其妙：这孩子怎么回事？叛逆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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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鬼女走进紫兰山庄内寻找其他人，可是转了一圈，只有些姑娘有条不紊地维持着正常的营业，一个正主也没找见，别说韩非、卫庄，连紫女、焰灵姬等女人也不在。她心里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又在山庄里转了一大圈，终于把蹲墙角自闭中的白凤又抓了出来：“什么情况？人都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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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白凤面无表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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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怒道：“好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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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墨鸦死了。阁下的耳朵不好用？”白凤爆发般地怒吼起来，“卫庄可能也死了。非公子和红莲公主被软禁了。百越的人试图营救，结果中了埋伏被冲散，驱尸魔死了，无双被俘，天泽生死不明，紫女救出了红莲公主和焰灵姬躲在城外不敢回来，都在被全国通缉，迟早是死路一条。你还想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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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手中的柿子掉在了地上，她努力地消化着这个现实：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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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前她寻来时，虽是匆匆之间没说上几句话，甚至连墨鸦白凤的情况都没来得及细问，但至少她能感觉到韩非的事业还在有序推进，而且据说正在寻机提起他和紫女的婚事，似乎他们除了担心音讯全无的卫庄、想办法让已被指婚的红莲避免嫁给姬一虎之外，没有什么其他事要操心，怎么这么短的几个月间局势就完全变了个模样？而且……卫庄死了？他离开鬼谷才几天？何况以卫庄现在的实力，整个韩国谁杀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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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么回事？”不知过了多久，鬼女稍微冷静了一些，注视着一脸痛楚的白凤，“与你有关，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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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凤到底年纪还小，被这一问，眼眶就开始潮湿起来：“……我就是个灾星，谁靠近我，都不会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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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叹口气，揉了揉他的头发：“在我这个大祸害面前，你这小灾星就别比衰了。详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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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长星孛行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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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里，鹦歌惊愕地注视着冷宫湖面上越来越大的漩涡，目光渐渐望见了湖底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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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几只箱子……还有，一些铜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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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觉告诉她，湖底的东西一定极其重要，很可能就与这群人流连冷宫、甚至与父亲的死密切相关。或许父亲来此，就是要找这些东西！她必须拿到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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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没有任何犹豫地跳下了水，然而她忽略了，现在的她，已不是从前身手敏捷的百鸟杀手，而只是一个体力还不如一般少女的……残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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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漩涡不断地拖向水底，鹦歌心中充满了不甘：大仇未报，我怎么能就这么死！于是她奋力地挣扎、呼救，拼命地把头伸出水去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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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她的呼救有了回应：一只并不十分粗壮却足够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带出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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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歌一身湿淋淋地坐在地上吐着口中的泥水，忽听一个疑惑的声音响起在她的身边：“你是……鹦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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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抬起头来打量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一看之下，眼前的少年似乎与多年前的小孩形象重合了起来，于是她也带着几分不确定地问了句：“小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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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叫了儿时的小名，白凤稍有点羞赧，他背过了身去：“你先去换身衣服，我们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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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歌看了下自己被湿衣勾勒得线条毕现的身体，也惊叫一声露出一个羞耻的表情，转身跑开了，但在她转过身之后，唇角浮起了一丝诡秘的笑容：真是天助我也！自己正缺助力，就有一个天真的小家伙送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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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凤的出现是个意外，他是在宫中日常督查守备情况时突遇天象变化，听到冷宫的水声赶来围观查探，却没料到会捡到一个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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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幼时的伙伴，人总是容易卸下心防，尤其白凤本来就是个心思单纯、至情至性的少年，所以鹦歌没几句话就探出了他的底。在得知他现在正处于韩非阵营时，鹦歌的眼底划过一丝恨意，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反是转而为墨鸦的死颇落了几滴痛泪——这对她来说不算难事，毕竟早年，她也曾对那个与其他冷酷杀手有所不同的兄长般的男人单方面产生过一丝朦胧的情感，只不过，时隔太久，她已经忘记了当初的心动是何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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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以来，白凤都在为墨鸦之死深感歉疚痛心，但墨鸦毕竟一直都与韩非等人处于敌对阵营，他不好在紫兰山庄过度表露对墨鸦的怀念。今日终于遇到了能与他分担这份悲伤的童年伙伴，而且是一度被猜测已故、失而复得的童年时代的大姐姐，白凤觉得心头的抑郁在她的开导之下散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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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谈甚久，白凤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临行前鹦歌对他说：“如今我在此为故主祈福，终日无人说话，你若得闲，不妨常来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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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凤对鹦歌眼下的处境也甚是同情——对自己的伤，鹦歌未多加解释，只说为故主受责、心中无悔，益发激起了单纯少年的怜悯之心。于是对于鹦歌的请求，他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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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一听到自己当初未能成功杀死鹦歌，就已觉不妙：临别前，鹦歌目光中的恨意她太熟悉了！那种目光……她无数次在自己水中的倒影脸上，也曾清清楚楚地看到过。她打断了白凤的叙述，双眉紧锁急切地问：“她利用你套问流沙的布局和行动？你告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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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白凤急切地分辩，“我虽然不聪明，但也知道什么话不能说！后来她试图探问与流沙有关的问题，还总是往我身上趴，我就感觉很不舒服。另外还有一件事，我的谍翅鸟发觉她在冷宫饲养的水鸟一直在与百鸟传递消息——弄玉临终之前在我手上奏过一曲《空山鸟语》，那之后，我就莫名其妙有了号令百鸟的能力。我很生气，遣散了她的鸟，和她大吵了一架，之后再没有去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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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为什么认为过错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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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箱子。”白凤垂着头低声说，“我们还没闹翻的时候，她说有东西掉在了湖里，让我帮她从冷宫的水底打捞过一些东西。我记得有一个铜盒、几只箱子，还有一两块铜镜的碎片。就是那箱子里的一幅画，把卫庄，乃至整个流沙，打入了万劫不复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