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ter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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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翼非常安静，高高挂起的帷幔，拉起来就可以给病人营造一个非常私密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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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属于哈利·波特的那张铺着洁白亚麻床单的病床并没有完全被帷幔合拢——阳光从窗户里透进来，在他身上的被单打出一大块斜角的光斑，而另一部分则落在了海蒂·里德尔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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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发女孩儿安静地坐在病床边上的一张小板凳上，手里把玩着她的魔杖。她眉头微微拧着，目光时不时扫一眼哈利沉睡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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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很显然，她的心思并不完全在这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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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蒂一向是个思维敏捷、聪慧镇定的女孩，但是此刻她少有地放空了头脑，任由思绪漫游，并在脸上浮现出一种彻底的茫然来。这种由内而外的茫然让她有几分无措，又隐约透出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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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蒂到现在都很难静下心去评价自己十个小时以前的行为——那是对是错？
”（style="display:none
那是一时冲动的直觉、受伤之下的报复还是聪明的伪装？以及致使她做出那些行为的关键点又是什么？是那个人堪称轻蔑的笑声，还是发现哈利·波特面临彻彻底底的死亡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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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她全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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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头脑里乱成了一团麻，而海蒂此刻很难去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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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在清晨的微光中，微微扇动了羽睫，乌黑的瞳仁里倒映出病床上男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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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目光过于复杂，因此很难说是温柔的。但至少——海蒂的背脊微微绷紧，面上的茫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副镇定安静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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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侧过头，目光和进来的人对视一眼又很快移开，声音里充满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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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布利多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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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哈利睡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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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白胡子的老校长看上去和蔼可亲，阿不思·邓布利多俯下身，仔细地察看了片刻哈利的面色，一面娴熟地说道：“你才睡了不到六个小时就过来看他了？我很高兴哈利有你这样的朋友，以及——想要谈谈吗，海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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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最后一句话时，他已经完全直起身来，含笑的蓝眼睛当中射出锐利、但绝非富有攻击性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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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已经把见到的一切和您交代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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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蒂僵硬着身子——她很少流露出失态的神情，这次的确是例外——又很快放松下来，语调冷淡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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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私人探视时间吧？另外，很感谢您和庞弗雷夫人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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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一点小事而已。”邓布利多愉快地笑着，甚至顽皮地冲海蒂眨了眨眼睛，“有很多人想要来看望哈利，但哈利现在不需要打扰——”
”（style="display:none
他语气意味深长起来：“然而我始终认为，来看看他主要是对你自己有好处，你现在很需要这个。所以真的不陪我享用一顿下午茶，海蒂？这仅仅是一场私人谈话，没有更多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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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您的关心，校长。”海蒂的口气也温和了些，但依然是不容置疑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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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下午茶这个词本身就对我们够有意义了。您的人生经验很丰富，但正因为这个我才不想和您谈话。如果您想要一个学生陪着喝下午茶，我推荐米拉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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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是有一些亲切地微笑起来：“她对于健齿魔药口味的改进可能有一些特殊的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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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这个消息。”邓布利多长长的银胡须抖了抖，就像有一个惊喜的小孩子躲在下面窃笑，他非常真诚地叹了口气，“那么好吧，海蒂，我当然尊重你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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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一次顽皮地眨了眨眼睛：“感谢你忍受了我这么久，里德尔小姐？那么下面的事我就交给你自己——当然还有哈利，你会愿意和他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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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吧。”海蒂含糊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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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邓布利多交流时，无论对方如何刻意亲切，都给她很大挥之不去的压力。邓布利多笑了起来，他又关心了海蒂几句魔力透支是否好转的问题，脚步轻快地推门出去了——一如他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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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彻底乱成了一团毛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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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蒂凝视着哈利熟睡的面容，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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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很轻的声音，在心底说道：“也许你真的是那个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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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她……呢？海蒂·里德尔呢？这么多年笃定和坚持的，又算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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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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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蒂没有等到哈利醒来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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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她甚至完全没整理好自己。潜意识里她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这一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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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她带着一个高级幻身咒，在天文塔安静地坐了许久，耳边终于传来米拉可柔软的一声：“想要谈谈吗？”时，海蒂还是默默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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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心烦就喜欢往高处跑。”米拉可还不等在地上坐好就开始抱怨，“还好不是地底，不然我还得想办法混进斯莱特林寝室，被抓住了教授一定会狠狠讽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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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对昨天的一切怎么看？”她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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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海蒂·里德尔快速而流利地说道：“昨天我晚了哈利·波特几分钟进入最后一个房间，看见奇洛以及另一个附身在他身上的东西——自称是我父亲，伟大的伏地魔。他当然不可能那么卑微，所以那是个冒牌货，然后骗过了奇洛和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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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会抓住这个建立信任的机会，所以直到邓布利多过来我都没有改变立场。不幸的是，那个冒牌货逃走了，他将来还有很大的可能继续以我父亲的名义招摇撞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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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这些后，立刻咬住了嘴唇，好像在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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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米拉可·苏已经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海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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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可努力按捺下自己因为海蒂这段话而立刻冒起的愤，怒以及深深的不安——她太清楚这个时候的海蒂不能忍受刺激了。她的朋友需要的绝对不是一场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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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并不妨碍她感到愤怒和难过。米拉可敏锐地注意到，海蒂对“那个人”——伏地魔的称呼在这件事之后反而拉近了，她从前很少这么急切地称呼他为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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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仿佛印证了心底最不好的暗示，米拉可的心沉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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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之前也是我们弄错了？”她竭力以轻松的口吻说道，心里期待着一个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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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这样。”海蒂冷酷地回答道，渐渐收敛起了多余的神色，“那的确是个很擅长迷惑人心的冒牌货，我不会犯第二次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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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蒂！”米拉可终于忍受不了地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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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飞快而急切地说着，嘴唇快速翕动：“你明明知道那就是他本人！你难道忘了那种魔压，忘了他给你的危险感，忘了魁地奇的时候——你就非要自欺欺人否认一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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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蒂骤然转过目光，冷冷直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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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可毫不畏惧，倔强地与她对视。终于，海蒂率先转开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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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能他的目的不是魔法石。”海蒂安静而快速地说道，“可能之前的确是他，但他达到真正目的后就离开了，剩下的是个冒牌货，是个替死鬼——或者其它什么人蒙骗过了奇洛想要得到利益，而奇洛的脑子已经不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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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是因为奇洛的脑子不清醒，影响了附身状态的‘那、位、大、人’，导致他行为失常，说出了一些绝不符合行为的话，做出了一些绝不符合行为的事。”米拉可生气地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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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想这么说，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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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海蒂居然肯定地点了点头，欣慰地说道：“你能想到这些就太好了。总之——”她飞快地打断又想要争辩的米拉可的话头，为这件事下了个定义，“我在那么多人、那么多人的记忆里见过他千百次，如果他真的在我面前——如果我见到的真的是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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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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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肯定能认出他——我肯定能认出他——那天的不是他，绝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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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可怜悯而愧疚地看着她，伸出手想要安抚对方。但海蒂一下子抽回了手。她藏在阴影里的面容发出了很短促的一声啜泣。她说道：“对不起——米拉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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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我知道啦。”米拉可没好气地说道，撞了撞她的肩膀，“总之，那天那家伙太丑了——而你心爱的父亲英俊潇洒，是个有格调的黑魔王，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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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就是这样。”海蒂把头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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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同样用亲切、幽默的口气笑着回答，然而谁又能知道同一时刻她的脸上有没有泪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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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可没有再说话了，她一言不发，用忧虑的目光注视着海蒂——很显然，海蒂需要那个人是假的，所以那个人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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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既然那个人还活着，还在谋求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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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局面，怎么可能永远避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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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说，他是那个活下来的男孩，他是所有人口中的救世主，他得去做那些事——而他真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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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海蒂已经恢复了平静。她的下巴枕在膝盖上，眺望夕阳的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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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呢，米拉可？我用魔王之女这个身份来卯准我的生活，将近十二年——如果有人告诉我我不是，那我又是什么呢？除去围绕魔王之女这个身份所建立的一切努力，还剩下多少给我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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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有另外一条路——我必须是海蒂·里德尔，必须是黑魔王的女儿海蒂·里德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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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出了一声模糊、轻柔又漫长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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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属于哈利·波特的那张铺着洁白亚麻床单的病床并没有完全被帷幔合拢——阳光从窗户里透进来，在他身上的被单打出一大块斜角的光斑，而另一部分则落在了海蒂·里德尔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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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发女孩儿安静地坐在病床边上的一张小板凳上，手里把玩着她的魔杖。她眉头微微拧着，目光时不时扫一眼哈利沉睡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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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很显然，她的心思并不完全在这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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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蒂一向是个思维敏捷、聪慧镇定的女孩，但是此刻她少有地放空了头脑，任由思绪漫游，并在脸上浮现出一种彻底的茫然来。这种由内而外的茫然让她有几分无措，又隐约透出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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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蒂到现在都很难静下心去评价自己十个小时以前的行为——那是对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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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时冲动的直觉、受伤之下的报复还是聪明的伪装？以及致使她做出那些行为的关键点又是什么？是那个人堪称轻蔑的笑声，还是发现哈利·波特面临彻彻底底的死亡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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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她全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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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头脑里乱成了一团麻，而海蒂此刻很难去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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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在清晨的微光中，微微扇动了羽睫，乌黑的瞳仁里倒映出病床上男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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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目光过于复杂，因此很难说是温柔的。但至少——海蒂的背脊微微绷紧，面上的茫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副镇定安静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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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侧过头，目光和进来的人对视一眼又很快移开，声音里充满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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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布利多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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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哈利睡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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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白胡子的老校长看上去和蔼可亲，阿不思·邓布利多俯下身，仔细地察看了片刻哈利的面色，一面娴熟地说道：“你才睡了不到六个小时就过来看他了？我很高兴哈利有你这样的朋友，以及——想要谈谈吗，海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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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最后一句话时，他已经完全直起身来，含笑的蓝眼睛当中射出锐利、但绝非富有攻击性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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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已经把见到的一切和您交代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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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蒂僵硬着身子——她很少流露出失态的神情，这次的确是例外——又很快放松下来，语调冷淡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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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私人探视时间吧？另外，很感谢您和庞弗雷夫人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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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一点小事而已。”邓布利多愉快地笑着，甚至顽皮地冲海蒂眨了眨眼睛，“有很多人想要来看望哈利，但哈利现在不需要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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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意味深长起来：“然而我始终认为，来看看他主要是对你自己有好处，你现在很需要这个。所以真的不陪我享用一顿下午茶，海蒂？这仅仅是一场私人谈话，没有更多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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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您的关心，校长。”海蒂的口气也温和了些，但依然是不容置疑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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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下午茶这个词本身就对我们够有意义了。您的人生经验很丰富，但正因为这个我才不想和您谈话。如果您想要一个学生陪着喝下午茶，我推荐米拉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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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是有一些亲切地微笑起来：“她对于健齿魔药口味的改进可能有一些特殊的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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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这个消息。”邓布利多长长的银胡须抖了抖，就像有一个惊喜的小孩子躲在下面窃笑，他非常真诚地叹了口气，“那么好吧，海蒂，我当然尊重你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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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蒂没有等到哈利醒来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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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她甚至完全没整理好自己。潜意识里她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这一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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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会抓住这个建立信任的机会，所以直到邓布利多过来我都没有改变立场。不幸的是，那个冒牌货逃走了，他将来还有很大的可能继续以我父亲的名义招摇撞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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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这些后，立刻咬住了嘴唇，好像在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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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米拉可·苏已经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海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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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可努力按捺下自己因为海蒂这段话而立刻冒起的愤，怒以及深深的不安——她太清楚这个时候的海蒂不能忍受刺激了。她的朋友需要的绝对不是一场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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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仿佛印证了心底最不好的暗示，米拉可的心沉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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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之前也是我们弄错了？”她竭力以轻松的口吻说道，心里期待着一个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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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这样。”海蒂冷酷地回答道，渐渐收敛起了多余的神色，“那的确是个很擅长迷惑人心的冒牌货，我不会犯第二次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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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蒂！”米拉可终于忍受不了地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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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飞快而急切地说着，嘴唇快速翕动：“你明明知道那就是他本人！你难道忘了那种魔压，忘了他给你的危险感，忘了魁地奇的时候——你就非要自欺欺人否认一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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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蒂骤然转过目光，冷冷直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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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可毫不畏惧，倔强地与她对视。终于，海蒂率先转开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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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能他的目的不是魔法石。”海蒂安静而快速地说道，“可能之前的确是他，但他达到真正目的后就离开了，剩下的是个冒牌货，是个替死鬼——或者其它什么人蒙骗过了奇洛想要得到利益，而奇洛的脑子已经不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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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是因为奇洛的脑子不清醒，影响了附身状态的‘那、位、大、人’，导致他行为失常，说出了一些绝不符合行为的话，做出了一些绝不符合行为的事。”米拉可生气地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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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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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肯定能认出他——我肯定能认出他——那天的不是他，绝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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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可怜悯而愧疚地看着她，伸出手想要安抚对方。但海蒂一下子抽回了手。她藏在阴影里的面容发出了很短促的一声啜泣。她说道：“对不起——米拉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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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我知道啦。”米拉可没好气地说道，撞了撞她的肩膀，“总之，那天那家伙太丑了——而你心爱的父亲英俊潇洒，是个有格调的黑魔王，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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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就是这样。”海蒂把头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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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同样用亲切、幽默的口气笑着回答，然而谁又能知道同一时刻她的脸上有没有泪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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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可没有再说话了，她一言不发，用忧虑的目光注视着海蒂——很显然，海蒂需要那个人是假的，所以那个人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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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既然那个人还活着，还在谋求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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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局面，怎么可能永远避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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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说，他是那个活下来的男孩，他是所有人口中的救世主，他得去做那些事——而他真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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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海蒂已经恢复了平静。她的下巴枕在膝盖上，眺望夕阳的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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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呢，米拉可？我用魔王之女这个身份来卯准我的生活，将近十二年——如果有人告诉我我不是，那我又是什么呢？除去围绕魔王之女这个身份所建立的一切努力，还剩下多少给我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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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有另外一条路——我必须是海蒂·里德尔，必须是黑魔王的女儿海蒂·里德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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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出了一声模糊、轻柔又漫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