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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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清宁再一次在清晨的新狱门口看到孙康时，觉得头都要大了。他今日本是休沐，得到差役密报昨儿个秦威孙康前后脚来新狱，心里也不踏实，所以特地过来看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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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固有的直线思维来看，再这么长久以往下去，迟早会出大事儿。毕竟孙康身为廷尉，长期来新狱过夜，想想都令让人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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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孙康昨儿个睡得不错，一脸神清气爽，主动对他寒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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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人别来无恙。”杨清宁一边心不在焉的回应着，一边琢磨怎么才能提示孙康注意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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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当年怎么没看出来，你知人善任。在这儿真是埋没你了，等柳相气消了，我就跟他说，让你回去。”孙康嬉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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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清宁一脸莫名其妙，“大人过奖了，请恕下官愚钝，您说的知人善任，是指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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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去我府中传口信的那个叫李秋的，不是你派的？”孙康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那孩子脚程快，口齿也伶俐，本来以为是典狱你精挑细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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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李秋？他是挺麻利，在这里一直负责跑腿儿。”杨清宁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便又道，“他之前总是自告奋勇去陈府送信，最近才老实了许多。而且，昨天去廷尉府传口信的事情下官真的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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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康这才想起杨清宁今日休沐的事。“杨大人辛苦了。昨儿个入夜李秋去了我那儿，说秦寺卿想让陈姑娘挪出去，把莫将军再换进来。不知杨大人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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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清宁迟疑了一下，他不知道秦威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其实自从他担任参军以来，在官场上就一直如坐针毡。诏狱是个没人想接的烫山芋，新狱现在看来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桶。自己并非柳肃或者秦威任何一派的人，一旦出事，两方都不落井下石就该拜菩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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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康看着杨清宁阴晴不定的样子，心想这新来的典狱道行果然浅薄，什么心绪都显摆在脸上。不过他不打算按柳肃说的办，既然陈渝在这里没吃什么苦头，想必这位杨典狱扛住了秦威那边的压力。这份情，他心里还是很感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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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姑娘的事，杨某一直照章办事，不敢有丝毫马虎。”杨清宁面无表情，“至于是陈姑娘还是莫将军，其实与杨某都没有关系。狱中日常都严格按规矩操作，无论是谁，都越不过规矩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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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康拍了拍杨清宁的肩，苦笑一声，扭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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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清宁这榆木疙瘩，就让他好好在这里呆着吧。孙康知道杨清宁感念他和陈渝对莫青衡暗中的维护，等事情过后他会在杏花楼摆酒设宴，打开天窗说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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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渝告诉他，诏狱里还关着涉及五石散案的许多人。或许今日可以去诏狱去调查下情况，顺便找莫青衡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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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狱和诏狱相比，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孙康刚一进诏狱大门，就被浓郁的霉味儿混着血腥味儿熏了个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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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康制止了试图去李泉那里禀报的差役，随手抓了个狱卒带路，径直去了关押犯人的囚室。他担任廷尉多年，这里的差役和狱卒多半都认识，一路上几乎畅通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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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柱、刘三、还有陈府和新狱关禁进来的人，都给我带过来。”孙康拣了一个空的囚室作为审讯室，便命人提审五石散相关涉案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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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尉大人，不知会李狱长一声，不太好吧。”带路的狱卒小心地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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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身为廷尉，提审几个嫌犯，还需要向一个小小狱长汇报吗？简直是笑话。”孙康嗤笑一声，字字掷地有声，那狱卒便不敢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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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康耐着性子足足等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听见拖拖沓沓的脚步声从走道传来。李泉那厮不知搞得什么名堂，几个无名小卒连他的话都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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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众人来到面前才发现，情况比事先预想的要糟糕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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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一排犯人皆蓬头垢面，骨瘦如柴，身上的囚衣也褴褛的不成样子。孙康甚至一时间没有认出林大柱和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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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林大柱先开口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声“廷尉大人”，他才回过神来。林大柱伤得体无完肤，脏的看不出颜色的囚服上满是深绛色的血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旧疤新赏交错，没有一块好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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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康压住胸中怒火，“脱下来！”他命令眼前这群形如枯槁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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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把上衣脱下来。”见这群人无动于衷，孙康只好又用命令的口稳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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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吧。”这次开口的是刘三，声音是同样的含混不清。他松了腰带，又低头解开了上衣的的纽扣，却发现血已经把衣料牢牢粘在肉上，怎么也揭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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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康几步上前，按住刘三的手，却闻到一股难闻的腐败味道从他的口鼻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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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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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三顺从的张开嘴，满口白牙只剩下左边的，右边则是露出满口空荡荡的牙龈。有些伤口早已发黑腐化，还有些泛着鲜红，看样子刚拔除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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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柱走过来，试图拦住刘三的肩头，却被孙康一把抓住了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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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手的十个指甲都已经不翼而飞。林大柱苦涩的笑笑，低着头，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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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生！”孙康情不自禁的低吼道，“这若是在夏天，伤口早就腐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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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们什么也没说，或许死了比较好一点。”刘三红了眼眶，直挺挺跪在孙康面前，“求廷尉大人作主，还我们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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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齐刷刷的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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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康叹气，让狱卒先去弄些清水过来给他们洗净伤口。狱卒见孙康面如冷铁，不敢不办，应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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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把我们关起来，先是日夜轮番的讯问，不给吃饭也不给睡觉。后来就上了刑具，扎竹签、夹手指脚趾、拔指甲和牙齿。”林大柱说的很慢，试图让吐字更清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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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受苦了。”孙康觉得心里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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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身，随手抓过一个狱卒的领口，声色俱厉地问：“不是朝廷三令五申，一天只准讯问八个时辰。在查清案件前不允许用刑，找到证据就算用刑也只能鞭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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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狱卒身形矮胖，被孙康揪住领口越发显得瑟缩，他垫着脚尖，颤抖如筛糠，“大人说，要尽快查出事实，必须适当用些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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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讯逼供？屈打成招？”孙康松手，那狱卒脚一软，便跌坐在地上。“说，是哪位大人敢违反朝廷法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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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狱长说，只要我们认罪伏法，便可免受皮肉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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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孙康定定神，原来是胡郎中。他虽然瘦的厉害，身上却没有太多伤痕，可能是因为年纪大的缘故，狱卒对他下手留了几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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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认罪伏法？证据呢？连人证物证都没有，哪来的罪，又如何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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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郎中咳嗽几声，“据说，那些少年犯的家属举报，给了林典狱大量银两通融，才用衣物夹带这种方法把五石散运进来，让自家孩子少受点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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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柱一脸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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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几个家属，让他们过来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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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几个狱卒半夜里闲话的，我也没有听清。”胡郎中席地坐下，想必年纪大了经不起长时间站立，“瘾症这东西虽然疾手，可也不是不治之症，想不通为什么要用这种龌龊手段来遮掩，害人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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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康当然不相信林大柱收贿银之事，因为他先前尝过阶下囚的滋味，肯定会珍惜失而复得的自由，何况这么年轻就身为典狱，又得自己青眼，前途自然光明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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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胡言。”林大柱忍不住怒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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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过我倒是有话问你，可是你让陈姑娘去寻的什么胡人医者，还有那个叫什么昆仑往生的医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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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陈姑娘想彻底根除那帮孩子身上的瘾症，要找到上瘾之物和治疗办法，而这些，是胡郎中不擅长的。”林大柱看了看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胡郎中，“所以让我前往集市找民间医者寻求答案。说到底，还是我办事不利，害了陈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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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林大柱浑身触目惊心的伤痕，孙康也不忍苛责。这时候几个差役端着铜盆走了过来，盆里装着干净的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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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康原本想让他们去换些温水来，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先让林大柱他们把伤口洗洗，毕竟狱卒们都是李泉的人，如果惹恼了他们，只怕会有更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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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清水，林大柱求助似的看着地上的胡郎中。胡郎中犹豫一下，从肥大的裤腰里掏出一把白色粉末放到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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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孙康疑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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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盐。”胡郎中用树皮似的粗糙双手揉揉眼睛，“刚进来的时候，我就用随身的玉佛悄悄找看守换了一袋盐巴。他们谁受刑了，我就让他们在伤口上抹一点，虽然疼痛难忍，也比腐烂恶化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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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康鼻子一酸，对胡郎中郑重拱手，“谢谢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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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廷尉大人大驾光临，怎么能呆在这种地方。早点通知下官，好给孙大人正经安排一间暖室，有问题坐在热炕上问也不迟啊。”李泉终于得到报信，满脸堆笑的急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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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康手一扬，铜盆径直朝李泉飞去，冰冷刺骨的盐水劈头盖脸浇了李泉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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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固有的直线思维来看，再这么长久以往下去，迟早会出大事儿。毕竟孙康身为廷尉，长期来新狱过夜，想想都令让人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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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孙康昨儿个睡得不错，一脸神清气爽，主动对他寒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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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人别来无恙。”杨清宁一边心不在焉的回应着，一边琢磨怎么才能提示孙康注意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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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当年怎么没看出来，你知人善任。在这儿真是埋没你了，等柳相气消了，我就跟他说，让你回去。”孙康嬉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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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清宁一脸莫名其妙，“大人过奖了，请恕下官愚钝，您说的知人善任，是指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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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去我府中传口信的那个叫李秋的，不是你派的？”孙康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那孩子脚程快，口齿也伶俐，本来以为是典狱你精挑细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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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李秋？他是挺麻利，在这里一直负责跑腿儿。”杨清宁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便又道，“他之前总是自告奋勇去陈府送信，最近才老实了许多。而且，昨天去廷尉府传口信的事情下官真的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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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康这才想起杨清宁今日休沐的事。“杨大人辛苦了。昨儿个入夜李秋去了我那儿，说秦寺卿想让陈姑娘挪出去，把莫将军再换进来。不知杨大人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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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清宁迟疑了一下，他不知道秦威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其实自从他担任参军以来，在官场上就一直如坐针毡。诏狱是个没人想接的烫山芋，新狱现在看来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桶。自己并非柳肃或者秦威任何一派的人，一旦出事，两方都不落井下石就该拜菩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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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康看着杨清宁阴晴不定的样子，心想这新来的典狱道行果然浅薄，什么心绪都显摆在脸上。不过他不打算按柳肃说的办，既然陈渝在这里没吃什么苦头，想必这位杨典狱扛住了秦威那边的压力。这份情，他心里还是很感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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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姑娘的事，杨某一直照章办事，不敢有丝毫马虎。”杨清宁面无表情，“至于是陈姑娘还是莫将军，其实与杨某都没有关系。狱中日常都严格按规矩操作，无论是谁，都越不过规矩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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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康拍了拍杨清宁的肩，苦笑一声，扭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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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清宁这榆木疙瘩，就让他好好在这里呆着吧。孙康知道杨清宁感念他和陈渝对莫青衡暗中的维护，等事情过后他会在杏花楼摆酒设宴，打开天窗说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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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渝告诉他，诏狱里还关着涉及五石散案的许多人。或许今日可以去诏狱去调查下情况，顺便找莫青衡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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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狱和诏狱相比，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孙康刚一进诏狱大门，就被浓郁的霉味儿混着血腥味儿熏了个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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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康制止了试图去李泉那里禀报的差役，随手抓了个狱卒带路，径直去了关押犯人的囚室。他担任廷尉多年，这里的差役和狱卒多半都认识，一路上几乎畅通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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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柱、刘三、还有陈府和新狱关禁进来的人，都给我带过来。”孙康拣了一个空的囚室作为审讯室，便命人提审五石散相关涉案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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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尉大人，不知会李狱长一声，不太好吧。”带路的狱卒小心地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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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身为廷尉，提审几个嫌犯，还需要向一个小小狱长汇报吗？简直是笑话。”孙康嗤笑一声，字字掷地有声，那狱卒便不敢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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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康耐着性子足足等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听见拖拖沓沓的脚步声从走道传来。李泉那厮不知搞得什么名堂，几个无名小卒连他的话都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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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众人来到面前才发现，情况比事先预想的要糟糕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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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一排犯人皆蓬头垢面，骨瘦如柴，身上的囚衣也褴褛的不成样子。孙康甚至一时间没有认出林大柱和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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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林大柱先开口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声“廷尉大人”，他才回过神来。林大柱伤得体无完肤，脏的看不出颜色的囚服上满是深绛色的血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旧疤新赏交错，没有一块好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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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康压住胸中怒火，“脱下来！”他命令眼前这群形如枯槁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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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把上衣脱下来。”见这群人无动于衷，孙康只好又用命令的口稳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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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吧。”这次开口的是刘三，声音是同样的含混不清。他松了腰带，又低头解开了上衣的的纽扣，却发现血已经把衣料牢牢粘在肉上，怎么也揭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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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康几步上前，按住刘三的手，却闻到一股难闻的腐败味道从他的口鼻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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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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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三顺从的张开嘴，满口白牙只剩下左边的，右边则是露出满口空荡荡的牙龈。有些伤口早已发黑腐化，还有些泛着鲜红，看样子刚拔除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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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手的十个指甲都已经不翼而飞。林大柱苦涩的笑笑，低着头，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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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生！”孙康情不自禁的低吼道，“这若是在夏天，伤口早就腐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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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们什么也没说，或许死了比较好一点。”刘三红了眼眶，直挺挺跪在孙康面前，“求廷尉大人作主，还我们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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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齐刷刷的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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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康叹气，让狱卒先去弄些清水过来给他们洗净伤口。狱卒见孙康面如冷铁，不敢不办，应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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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把我们关起来，先是日夜轮番的讯问，不给吃饭也不给睡觉。后来就上了刑具，扎竹签、夹手指脚趾、拔指甲和牙齿。”林大柱说的很慢，试图让吐字更清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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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受苦了。”孙康觉得心里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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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身，随手抓过一个狱卒的领口，声色俱厉地问：“不是朝廷三令五申，一天只准讯问八个时辰。在查清案件前不允许用刑，找到证据就算用刑也只能鞭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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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狱卒身形矮胖，被孙康揪住领口越发显得瑟缩，他垫着脚尖，颤抖如筛糠，“大人说，要尽快查出事实，必须适当用些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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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讯逼供？屈打成招？”孙康松手，那狱卒脚一软，便跌坐在地上。“说，是哪位大人敢违反朝廷法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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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认罪伏法？证据呢？连人证物证都没有，哪来的罪，又如何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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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郎中咳嗽几声，“据说，那些少年犯的家属举报，给了林典狱大量银两通融，才用衣物夹带这种方法把五石散运进来，让自家孩子少受点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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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康当然不相信林大柱收贿银之事，因为他先前尝过阶下囚的滋味，肯定会珍惜失而复得的自由，何况这么年轻就身为典狱，又得自己青眼，前途自然光明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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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胡言。”林大柱忍不住怒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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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过我倒是有话问你，可是你让陈姑娘去寻的什么胡人医者，还有那个叫什么昆仑往生的医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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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陈姑娘想彻底根除那帮孩子身上的瘾症，要找到上瘾之物和治疗办法，而这些，是胡郎中不擅长的。”林大柱看了看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胡郎中，“所以让我前往集市找民间医者寻求答案。说到底，还是我办事不利，害了陈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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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林大柱浑身触目惊心的伤痕，孙康也不忍苛责。这时候几个差役端着铜盆走了过来，盆里装着干净的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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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康原本想让他们去换些温水来，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先让林大柱他们把伤口洗洗，毕竟狱卒们都是李泉的人，如果惹恼了他们，只怕会有更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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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清水，林大柱求助似的看着地上的胡郎中。胡郎中犹豫一下，从肥大的裤腰里掏出一把白色粉末放到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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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廷尉大人大驾光临，怎么能呆在这种地方。早点通知下官，好给孙大人正经安排一间暖室，有问题坐在热炕上问也不迟啊。”李泉终于得到报信，满脸堆笑的急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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