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十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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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迟没有等到伯爵回来的消息，克洛蒂尔德感到庆幸又越发不安。她惧怕和丈夫的重逢，但是不知何时才会终结惧怕的焦虑让她渐渐开始希望那个时刻能尽快到来。她坐在起居室的壁炉前，拿起一本书想要读下去，目光却只在头几个词上反复打转，她迁怒于噼啪作响的炉火，焦躁地把书撇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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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传来一阵马嘶狗叫的嘈杂，仆人们跑了出去。克洛蒂尔德正纳罕出了什么事，一个女仆脸色惨白、惊慌失措地撞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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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伯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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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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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在外面……有两只狗……很多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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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克洛蒂尔德被这没头没尾的话弄得稀里糊涂，看着吓得语无伦次的女仆，料定问也是徒劳，于是抓起件斗篷边往身上披着，边让她带路，匆匆忙忙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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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伯爵路易受伤也是够窝囊。这次他原本不想回来，无奈国王召他回来。他便打算一切从简，应付一下场面就回任职的地方去。所以他此行没有带扈从，只身骑了一匹马带着两只猎犬就直接上路。途中在林子里偏偏遇上了因为饥饿而出来觅食的野猪。皑皑白雪之上，那通体灰褐色的家伙眼睛里闪着寒光，眼下它虽然比平日里瘦，却凶猛异常。路易这才有些后悔不该一个扈从都不带。他拔出随身的佩剑，颇费了些周折，总算结果了冲过来的那只，却不想被藏在附近的另一只偷袭，那锋利的獠牙在他腿上划出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他忍痛举剑从它背部向着心脏的方向刺去，却因为受了伤而力道不够。疼痛和流血让那只野猪变得更加狂躁，它嘶叫着再次冲撞过来，路易不得不又刺了一剑，这一剑刺得很深，可那顽强的家伙就是不肯倒下，一边嚎叫着，一边往前挣。僵持了一阵之后，在两只猎犬的攻击下，受了重伤的野猪终于脚步开始踉跄，随后趴在地上，两只猎犬蹿上去咬断它的喉咙。伯爵精疲力竭地喘着气，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草草地把伤口包上，然后继续赶路。后面的路走得异常艰难，随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寒冷、伤痛和失血让他的速度明显慢下来。尽管他努力保持清醒，可是在离自己府邸不远的地方还是倒了下来。亏得有马儿守着他，猎犬跑到府里唤来了仆人，这才救了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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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的卧室里，众人手忙脚乱地总算把那不幸的伤者放到床上。伯爵的意识尚清醒，但是右边大腿外侧有一处深深的刺伤。面对一众六神无主的仆人，克洛蒂尔德强忍着对血腥味的恶心，安排下人去把伯爵的马和两只猎犬照看好，一边打发仆人们准备酒、海绵和干布条，她自己则转身去自己房里取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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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不行。”她嫌弃地看了一眼女仆递过来的布条，叹了口气，“去我房里把我那些新的亚麻内衣拆开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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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多拿些酒和海绵，越多越好。”克洛蒂尔德把酒倒进自己平日用来洗脸的小银盆里，拿起一块海绵，在酒里沾湿泡得软软的，然后走到床前，对着那张平日里让自己恨得咬牙切齿，此刻却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冷冷地说，“让我看看你有多英勇吧。要是不想被我笑话，你知道该怎么办。”说完，她俯下身子，有些戏谑地靠近他笑了笑，然后吩咐男仆们把他捆好，免得他在上药的时候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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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伯爵气息奄奄地喝退了仆人，然后转过头瞪着妻子，“想看我的笑话，你就死了心吧，我要是动一下……”一阵刀割般的剧痛让他闭上了嘴，把自己的嘴唇几乎咬破才总算忍住了一声未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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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洛蒂尔德虽然言语尖刻，可是手头动作倒是很温柔。她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伤口周边的污渍用沾了酒的海绵一点点地擦洗干净，每一块海绵只用一次就扔掉。不知道过了多久，用了多少酒和海绵，克洛蒂尔德总算大致满意了。她让女仆把那瓷质的药罐拿过来，用小银勺取了些药草敷在伤口上，然后用干净的亚麻布条包扎好。大功告成以后，她用手腕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珠，再看看自己照看的对象，他已经因为精疲力竭而沉沉地睡去，或者说是因为疼痛而昏死过去。在确认他还活着以后，克洛蒂尔德一脸嫌恶地出去仔仔细细地洗了三遍手，让女仆帮着换了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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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内如果不见好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最好用不着去请那些庸医……”克洛蒂尔德小声嘟囔着，吩咐仆人抬一张小床过来，这些天她要亲自看护伯爵。这样的举动，让众人都纳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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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下，克洛蒂尔德焦虑地用手摸摸伯爵仍然发烫的额头，然后重新敷上一块浸过凉水的帕子。已经过了两个晚上，也许是药草起了作用，伤口没有恶化，但是高烧不退却让她更加担心。连日来，克洛蒂尔德几乎一刻不离地守着这个曾经令自己厌恶和怨恨的人，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有那么几次，克洛蒂尔德看着他，想着过往种种，不禁幻想着如果他就这么死掉了，也许自己就解脱了。可是马上良知又冒出来斥责那卑劣的想法，像是为自己有那样的想法而赎罪一般，她握起那滚烫的手，贴在脸颊上，默默地为他祷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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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哭什么……我要是就这么死了，你求之不得吧……”伯爵突然醒过来，有气无力地说着，“我知道你恨我……又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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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洛蒂尔德一惊，赶忙擦干眼泪打断他：“你说得对，我恨你，我才不会为你哭呢。我只是不想一年之内两次做寡妇，免得坏了我的名声……再说，要是英勇的吉斯伯爵死于两只野猪之手，传出去也太可笑了，我都会跟着觉得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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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微微咧开嘴，冷笑了一下，紧接着咳了出来：“等我好了以后？希望你不会后悔。你的那些事，我都听说了，别指望我会因为你这些天的殷勤而饶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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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那你就拿剑先杀了我，再去把昂布瓦斯宫里那主儿杀掉，免得人家说你只会欺负妇道人家。”克洛蒂尔德对着他笑嘻嘻地说着，“况且比起你的那些杂七杂八的韵事，我那点事情根本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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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拿点吃的过来。”伯爵没有力气斗嘴，只好提了个切实的要求，“再拿点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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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然的转变和卑微的要求让克洛蒂尔德好气又好笑，她还是打铃叫女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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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回来的第二天，克洛蒂尔德就代笔向国王写信申明原委并请求恩准缺席圣诞和新年的庆典。同时她也为自己向国王请求恩准“留在家中照看拙夫”。国王的回复迅速而且通情达理，不仅全部恩准，而且特别关照，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指派御医前来诊治。克洛蒂尔德自然千恩万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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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伯爵回来以后，他们夫妇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言语上，两个人还是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可是夫人却几乎没离开过伯爵的房间，喂食换药都是亲力亲为。伯爵虽然嘴上一直是嫌弃和威胁，可是夫人偶尔出去，他却又像孩子似的焦急得问她的去向。女仆们不止一次见过两人一边互相咒骂着对方，手却紧紧握在一起，为此窃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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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传来一阵马嘶狗叫的嘈杂，仆人们跑了出去。克洛蒂尔德正纳罕出了什么事，一个女仆脸色惨白、惊慌失措地撞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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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伯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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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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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在外面……有两只狗……很多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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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克洛蒂尔德被这没头没尾的话弄得稀里糊涂，看着吓得语无伦次的女仆，料定问也是徒劳，于是抓起件斗篷边往身上披着，边让她带路，匆匆忙忙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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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伯爵路易受伤也是够窝囊。这次他原本不想回来，无奈国王召他回来。他便打算一切从简，应付一下场面就回任职的地方去。所以他此行没有带扈从，只身骑了一匹马带着两只猎犬就直接上路。途中在林子里偏偏遇上了因为饥饿而出来觅食的野猪。皑皑白雪之上，那通体灰褐色的家伙眼睛里闪着寒光，眼下它虽然比平日里瘦，却凶猛异常。路易这才有些后悔不该一个扈从都不带。他拔出随身的佩剑，颇费了些周折，总算结果了冲过来的那只，却不想被藏在附近的另一只偷袭，那锋利的獠牙在他腿上划出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他忍痛举剑从它背部向着心脏的方向刺去，却因为受了伤而力道不够。疼痛和流血让那只野猪变得更加狂躁，它嘶叫着再次冲撞过来，路易不得不又刺了一剑，这一剑刺得很深，可那顽强的家伙就是不肯倒下，一边嚎叫着，一边往前挣。僵持了一阵之后，在两只猎犬的攻击下，受了重伤的野猪终于脚步开始踉跄，随后趴在地上，两只猎犬蹿上去咬断它的喉咙。伯爵精疲力竭地喘着气，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草草地把伤口包上，然后继续赶路。后面的路走得异常艰难，随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寒冷、伤痛和失血让他的速度明显慢下来。尽管他努力保持清醒，可是在离自己府邸不远的地方还是倒了下来。亏得有马儿守着他，猎犬跑到府里唤来了仆人，这才救了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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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的卧室里，众人手忙脚乱地总算把那不幸的伤者放到床上。伯爵的意识尚清醒，但是右边大腿外侧有一处深深的刺伤。面对一众六神无主的仆人，克洛蒂尔德强忍着对血腥味的恶心，安排下人去把伯爵的马和两只猎犬照看好，一边打发仆人们准备酒、海绵和干布条，她自己则转身去自己房里取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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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不行。”她嫌弃地看了一眼女仆递过来的布条，叹了口气，“去我房里把我那些新的亚麻内衣拆开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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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多拿些酒和海绵，越多越好。”克洛蒂尔德把酒倒进自己平日用来洗脸的小银盆里，拿起一块海绵，在酒里沾湿泡得软软的，然后走到床前，对着那张平日里让自己恨得咬牙切齿，此刻却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冷冷地说，“让我看看你有多英勇吧。要是不想被我笑话，你知道该怎么办。”说完，她俯下身子，有些戏谑地靠近他笑了笑，然后吩咐男仆们把他捆好，免得他在上药的时候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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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伯爵气息奄奄地喝退了仆人，然后转过头瞪着妻子，“想看我的笑话，你就死了心吧，我要是动一下……”一阵刀割般的剧痛让他闭上了嘴，把自己的嘴唇几乎咬破才总算忍住了一声未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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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洛蒂尔德虽然言语尖刻，可是手头动作倒是很温柔。她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伤口周边的污渍用沾了酒的海绵一点点地擦洗干净，每一块海绵只用一次就扔掉。不知道过了多久，用了多少酒和海绵，克洛蒂尔德总算大致满意了。她让女仆把那瓷质的药罐拿过来，用小银勺取了些药草敷在伤口上，然后用干净的亚麻布条包扎好。大功告成以后，她用手腕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珠，再看看自己照看的对象，他已经因为精疲力竭而沉沉地睡去，或者说是因为疼痛而昏死过去。在确认他还活着以后，克洛蒂尔德一脸嫌恶地出去仔仔细细地洗了三遍手，让女仆帮着换了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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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下，克洛蒂尔德焦虑地用手摸摸伯爵仍然发烫的额头，然后重新敷上一块浸过凉水的帕子。已经过了两个晚上，也许是药草起了作用，伤口没有恶化，但是高烧不退却让她更加担心。连日来，克洛蒂尔德几乎一刻不离地守着这个曾经令自己厌恶和怨恨的人，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有那么几次，克洛蒂尔德看着他，想着过往种种，不禁幻想着如果他就这么死掉了，也许自己就解脱了。可是马上良知又冒出来斥责那卑劣的想法，像是为自己有那样的想法而赎罪一般，她握起那滚烫的手，贴在脸颊上，默默地为他祷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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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洛蒂尔德一惊，赶忙擦干眼泪打断他：“你说得对，我恨你，我才不会为你哭呢。我只是不想一年之内两次做寡妇，免得坏了我的名声……再说，要是英勇的吉斯伯爵死于两只野猪之手，传出去也太可笑了，我都会跟着觉得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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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微微咧开嘴，冷笑了一下，紧接着咳了出来：“等我好了以后？希望你不会后悔。你的那些事，我都听说了，别指望我会因为你这些天的殷勤而饶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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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拿点吃的过来。”伯爵没有力气斗嘴，只好提了个切实的要求，“再拿点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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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然的转变和卑微的要求让克洛蒂尔德好气又好笑，她还是打铃叫女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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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回来的第二天，克洛蒂尔德就代笔向国王写信申明原委并请求恩准缺席圣诞和新年的庆典。同时她也为自己向国王请求恩准“留在家中照看拙夫”。国王的回复迅速而且通情达理，不仅全部恩准，而且特别关照，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指派御医前来诊治。克洛蒂尔德自然千恩万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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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伯爵回来以后，他们夫妇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言语上，两个人还是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可是夫人却几乎没离开过伯爵的房间，喂食换药都是亲力亲为。伯爵虽然嘴上一直是嫌弃和威胁，可是夫人偶尔出去，他却又像孩子似的焦急得问她的去向。女仆们不止一次见过两人一边互相咒骂着对方，手却紧紧握在一起，为此窃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