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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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沙邬的这数个月，花错总是睡得不安稳，夜里做着同一个梦——他梦见自己身着一件金色甲衣，站在大雪纷扬的校场上，向将士们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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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等皆为我大旻脊梁，如今外敌当前，国家危难，正是我们报国之时，此一战，吾携众人在此立誓，不破蛮族，绝不还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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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然梦醒，花错惊起一身冷汗，又是这个梦，每一次都是同一个场景，同一个人，同一句话，可是，自己何时做过这种豪迈之举？也没人听他的啊！花错无声哂笑片刻，揉了揉冻得冰冷的脸颊——想来是自己的英雄梦做的太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些魔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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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行，你醒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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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澹台舟在外面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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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花错披衣而起，走出帐子，“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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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城有贼寇作乱，田将军带兵驰援，你可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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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寇作乱啊......”因着那奇怪的梦境，花错近日里十分疲倦，并不太想参与此事，想来一群贼寇，田将军亲自出马定然手到擒来，于是便拒绝道：“我就不去了，近日天气骤冷，我困乏得紧，想补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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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舟沉吟片刻道：“其实我倒不是要你去抓贼寇，只是禹城附近会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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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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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禹城最近的一座主城，叫做凤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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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多人的小队浩浩荡荡向禹城赶去，本以为是什么难对付的恶贼，没想到只是一群打家劫舍的响马，众将深感无趣，打发手下兵士三两下便将那群贼人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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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区一群响马，也需要我们大老远绕道过来帮忙。城主都干什么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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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城只是一座属城，兵力有限，全城上下连带着城门吏在内也不过几十人。出了大事还需得报给主城处置，而禹城的主城正是凤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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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阳城？那真是巧了！咱们正要去凤阳城！”花错奇道，“不过，既然主城就在附近，为何要求到同沙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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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四州：青，邕，郃，炆，其中邕州正在大旻与十六部接壤处，主城凤阳更是南疆要塞，兵家必争之地，从古至今在凤阳不知经过了大大小小多少战役。自二十年前凤阳城毁于战乱，先皇下旨重建凤阳城，并改了凤阳官吏调派制度——普通地方官三年一调任，六年一升迁，凤阳城却是一年一调，至今，邕州知州已经换过了二十余位，此时正赶上新官上任，凤阳城内乱作一团，实在无心插手这等小事，因而禹城只能舍近求远，求助于同沙邬守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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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花错心中觉得怪异，这样的要塞之地却要一年一换州官，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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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调，奇怪罢！我同你们讲，还有更奇怪的事！”元铭策马凑上前来，“这二十多年间，凤阳城大大小小调任的官吏，六品以上的，高达四百人，而这些个大小官员，有那么几十人，直接被调到上京，受先皇重用，有一部分，被贬去了更偏远的地方，众生不得升迁，还有更多的人......”元铭压低声音，做了个手势，“不明不白死在了调任的路上。邕州的大小官吏都清楚，来了此地，就要把脑袋别在腰带上过活，保不齐哪一天就莫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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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邪门？”花错吃惊道，“都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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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都是意外——有的人是遇上天灾：被水淹死，被山石砸死；有的是人祸：多半是被山贼响马截杀，还要将细软银钱截个干净。有人传说凤阳城是被死去的将士们保佑的地方，那些州官做了鱼肉百姓的勾当，受了惩罚，下了地狱。可这个说法确实行不通的，越是清官，越是死得快，死得惨。后来，就有人又说是当年死在凤阳的巫兵亡魂作祟，想要谋害我大旻江山，才残害官吏，肆意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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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为何没人上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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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怪力鬼神之说，难道还要传达圣听？岂不是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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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凤阳的官吏就只能自认倒霉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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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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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听说，愿意来凤阳任职的官员只多不少！”薛照插了一嘴，“既然在此为官皆会死于非命，为何还有许多官员挤破脑袋往凤阳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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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死的人的确多了些，可是还有不死的啊！之前提到这四百多人中有几十个任满一年后直接调回京城了不是？那些调任回京之人无不位极人臣，其中有三位曾任先皇的尚书令，还有几人也是位居三品大员，荣享一生富贵。就连现在那位炙手可热的曹侍郎——庆国公的大儿子，他也在凤阳城呆了一年！然后就被调回京城，委以重任。本来，曹瑾瑜是年初接到调令，四月初返回京城，接替他的这位官员本该是任职到来年春天，可谁知这位知州大人贪杯，上个月喝醉了酒掉进荷塘里淹死了，城中无人主事，飞书回京求助，这才就近调了官员上任现下凤阳城许多事务周转不开，哪里有心思去管其它属城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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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暴毙！竟然还是淹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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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更加惊奇，照理来讲，南疆从八月中就开始结冰，到了九月份，水面冰层已经结的很厚，这位知州大人究竟是怎样才能淹死在荷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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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阳城怪事频繁，更是激起了众人好奇心，当下便快马加鞭，朝凤阳城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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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至城门，远远瞧见城门吏正在挨个校对入城者身份，此时正值凤阳新官上任，为防止有人混水摸鱼，借机滋事，新任知州令各城门严格检查入城者身份，以免动乱。看起来，倒也是个不错的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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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越是好官，死的越快！”薛照叹息一声以示悲哀，花错一脚蹬在他腿窝处，疼得他眼泪直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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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你的狗嘴，再胡言乱语，我给你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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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不再言语，扮作游侠进入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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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位客官里面请！”店小二热情的将几人迎上二楼，进了雅间，众人打算在凤阳歇两天脚，好好探一探凤阳的怪异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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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了一桌酒菜，花错照例给了那小二一锭银子，叫他讲一讲凤阳城新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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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阳城的故事，那可多了去了，不知道几位客官想听什么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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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进城时我瞧见城门处盘查的很严，听闻是换了知州，我可是记得邕州知州刚刚上任几个月，怎的又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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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有所不知，上一位知州林大人已经仙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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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得了什么疾病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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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是什么疾病，是个意外。”那小二盘腿坐下，侃侃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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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等皆为我大旻脊梁，如今外敌当前，国家危难，正是我们报国之时，此一战，吾携众人在此立誓，不破蛮族，绝不还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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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然梦醒，花错惊起一身冷汗，又是这个梦，每一次都是同一个场景，同一个人，同一句话，可是，自己何时做过这种豪迈之举？也没人听他的啊！花错无声哂笑片刻，揉了揉冻得冰冷的脸颊——想来是自己的英雄梦做的太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些魔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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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行，你醒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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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澹台舟在外面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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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花错披衣而起，走出帐子，“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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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城有贼寇作乱，田将军带兵驰援，你可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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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寇作乱啊......”因着那奇怪的梦境，花错近日里十分疲倦，并不太想参与此事，想来一群贼寇，田将军亲自出马定然手到擒来，于是便拒绝道：“我就不去了，近日天气骤冷，我困乏得紧，想补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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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舟沉吟片刻道：“其实我倒不是要你去抓贼寇，只是禹城附近会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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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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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禹城最近的一座主城，叫做凤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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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多人的小队浩浩荡荡向禹城赶去，本以为是什么难对付的恶贼，没想到只是一群打家劫舍的响马，众将深感无趣，打发手下兵士三两下便将那群贼人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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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区一群响马，也需要我们大老远绕道过来帮忙。城主都干什么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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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城只是一座属城，兵力有限，全城上下连带着城门吏在内也不过几十人。出了大事还需得报给主城处置，而禹城的主城正是凤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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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阳城？那真是巧了！咱们正要去凤阳城！”花错奇道，“不过，既然主城就在附近，为何要求到同沙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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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四州：青，邕，郃，炆，其中邕州正在大旻与十六部接壤处，主城凤阳更是南疆要塞，兵家必争之地，从古至今在凤阳不知经过了大大小小多少战役。自二十年前凤阳城毁于战乱，先皇下旨重建凤阳城，并改了凤阳官吏调派制度——普通地方官三年一调任，六年一升迁，凤阳城却是一年一调，至今，邕州知州已经换过了二十余位，此时正赶上新官上任，凤阳城内乱作一团，实在无心插手这等小事，因而禹城只能舍近求远，求助于同沙邬守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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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花错心中觉得怪异，这样的要塞之地却要一年一换州官，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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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调，奇怪罢！我同你们讲，还有更奇怪的事！”元铭策马凑上前来，“这二十多年间，凤阳城大大小小调任的官吏，六品以上的，高达四百人，而这些个大小官员，有那么几十人，直接被调到上京，受先皇重用，有一部分，被贬去了更偏远的地方，众生不得升迁，还有更多的人......”元铭压低声音，做了个手势，“不明不白死在了调任的路上。邕州的大小官吏都清楚，来了此地，就要把脑袋别在腰带上过活，保不齐哪一天就莫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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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邪门？”花错吃惊道，“都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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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都是意外——有的人是遇上天灾：被水淹死，被山石砸死；有的是人祸：多半是被山贼响马截杀，还要将细软银钱截个干净。有人传说凤阳城是被死去的将士们保佑的地方，那些州官做了鱼肉百姓的勾当，受了惩罚，下了地狱。可这个说法确实行不通的，越是清官，越是死得快，死得惨。后来，就有人又说是当年死在凤阳的巫兵亡魂作祟，想要谋害我大旻江山，才残害官吏，肆意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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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为何没人上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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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凤阳的官吏就只能自认倒霉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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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听说，愿意来凤阳任职的官员只多不少！”薛照插了一嘴，“既然在此为官皆会死于非命，为何还有许多官员挤破脑袋往凤阳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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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死的人的确多了些，可是还有不死的啊！之前提到这四百多人中有几十个任满一年后直接调回京城了不是？那些调任回京之人无不位极人臣，其中有三位曾任先皇的尚书令，还有几人也是位居三品大员，荣享一生富贵。就连现在那位炙手可热的曹侍郎——庆国公的大儿子，他也在凤阳城呆了一年！然后就被调回京城，委以重任。本来，曹瑾瑜是年初接到调令，四月初返回京城，接替他的这位官员本该是任职到来年春天，可谁知这位知州大人贪杯，上个月喝醉了酒掉进荷塘里淹死了，城中无人主事，飞书回京求助，这才就近调了官员上任现下凤阳城许多事务周转不开，哪里有心思去管其它属城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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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越是好官，死的越快！”薛照叹息一声以示悲哀，花错一脚蹬在他腿窝处，疼得他眼泪直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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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位客官里面请！”店小二热情的将几人迎上二楼，进了雅间，众人打算在凤阳歇两天脚，好好探一探凤阳的怪异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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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进城时我瞧见城门处盘查的很严，听闻是换了知州，我可是记得邕州知州刚刚上任几个月，怎的又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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