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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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三皇子举办宴会，众多世家公子都收到了请柬，大将军府的双生兄弟宇文衷、宇文济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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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宴会上三皇子对宇文济基本都是全程无视的态度，在他眼里，大将军府里的年轻人只有承袭了宇文柏侯位的世子宇文衷才配得到他的和声细语，请柬只是顺带发一份给二公子宇文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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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济在这种场合被忽视也不是头一遭，他早就习惯了，要不是怕给人留下话柄，他才懒得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假模假样的吟诗作赋，打着哑谜对着眼神暗暗结党，亏他哥哥宇文衷还一本正经应付自如，才十五岁就终日一副老成持重的无趣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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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趁无人注意，对哥哥编了个理由便悄悄离席了，晃荡着来到一个莲池边，优哉游哉地逛着。晚秋的风吹皱了水面，泛起粼粼波光，两岸的树上偶尔传来一两声鸟叫，比方才宴会上某些人的叫声好听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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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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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子落水的声音打破了他的腹诽，他往声源处看去，看到池心亭里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孩，正百无聊赖地往莲池扔石头，旁边侍立着十三四岁模样的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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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位王公大臣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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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今日进宫的世家子弟，好像并没有带妹妹来的。也许是哪位娘娘的娘家亲眷来进宫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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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头一挑。还有一个可能……这女孩儿就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公主，怀玉公主。也是和他哥哥宇文衷从小就定了娃娃亲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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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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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要看看，这个小他哥哥七岁的福星公主，究竟是怎么个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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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咚。”石子落入水中，扭着身躯不见了踪影，碧清撑着下巴看着莲池里随风微晃的莲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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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关在黎心阁练了近三个月，现在已经能惟妙惟肖地模仿公主的举止，只是字迹还远远不足，在外需避免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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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她三个月以来第一次踏出黎心阁，她又紧张又兴奋，暗暗压抑自己的情绪不让尤喜看出来，保险起见，她方才逛的地方都是冷冷清清没什么人的去处，偶尔遇上一两个宫女太监，也都一一朝她行了礼，并未对她的身份有任何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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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没什么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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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公主可真好啊……以前随便一个人就能欺负她，可如今，这些人都得在她面前低头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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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想起前几天公主又收到怡妃娘娘的桂花糕，随手便丢给她让她扔掉，她捧着食盒躲到一边，偷偷将桂花糕都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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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掉多浪费啊……而且，真的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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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做的糕点，她想吃都吃不到，公主却这样糟蹋怡妃娘娘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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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清至今想不通公主为何如此厌恶怡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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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把所有碧清该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却唯独不与她说自己和怡妃娘娘的关系为何如此僵硬，碧清怕穿帮，便小心翼翼地问她，她只说：“你只需知道我不待见她即可。不用怕被她看出来，因为我平日都不曾与她有过近距离接触，你见了她，甩脸便走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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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亲娘还不知道珍惜……碧清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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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胡思乱想着，不远处的石子路响起了脚步声，两个声音叽叽喳喳在说着什么，她仔细一听，听到其中一个宫女说：“三皇子这么爱提起公主，怎么不干脆请公主也去宴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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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什么，你以为三皇子提到公主是喜欢她吗？他可不待见自己这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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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为何？怀玉公主，难道不是人人都想讨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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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头学问多着呢。你看人人都捧着怀玉公主，但实际上谁又真的把她当回事呢？怡妃娘娘与她疏远，陛下也对她不热心，一个月去看她的次数从来没有超过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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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公主的封号都是陛下亲赐的，陛下还是很疼爱公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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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赐的封号不假，但你有见过哪朝哪代的公主封号和名字一模一样的吗？陛下连名字都懒得给她另起，直接将封号作为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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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碧清冷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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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奴婢真是胆大包天，竟公然议论公主的闲话，她此刻作为“公主”，总不能装没听见吧？尤喜还在她身边站着，她定要表现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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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在一旁观察她的宇文济被她这一声给吓一跳，他离得有些远，听不清那两位宫女的详细对话，以为公主是被扰了清净才恼火，他悄悄挪近了几步，听到公主寒声道：“还不快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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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宫女战战兢兢地跑过来，哆嗦着跪下了：“奴婢拜见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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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旁边的侍女劝道：“公主，还是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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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抬手打断她，拿着团扇站起身，慢悠悠走过去，命令那两个宫女抬起头，问：“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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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奴婢……奴婢罪该万死！奴婢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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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拿扇柄顶着其中一位宫女的下巴，道：“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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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嗫嚅着张开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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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看你们这舌头实在是太长了，不如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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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济惊得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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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公主小小年纪，竟如此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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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宫女已经吓哭了，一个劲地磕头求饶，见公主不为所动，她们又开始一边认错一边打自己耳光，巴掌声听得宇文济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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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喜没想到碧清胆子这样大，顶着公主的身份肆意处罚奴婢，这不是让大家对公主的非议更多了吗？她不得不上前劝道：“公主……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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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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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清朗的男声打断了尤喜的话，尤喜抬头望去，看见乔子茗踏着清风往这边走来，她忙贴在碧清耳边道：“这是乔子茗，乔冼马，教授公主诗书和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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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清愣愣地看着朝她走来的男子，见他眉目如画，唇角微扬，穿了一身缀着暗纹的银白衣裳，水蓝的发带在和风中轻轻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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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子茗走近了，停住脚步，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两个宫女，收回目光，抬手行礼道：“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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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清回过神，勉强镇定道：“乔冼马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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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得公主和乔子茗的师徒身份在外是不能说的，因为陛下不赞成公主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教授公主诗书的人严格来说是尹太傅，乔子茗只是偶尔代课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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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子茗直起身，淡淡地看一眼尤喜，尤喜慌得冷汗都要冒出来了，他目光再转向碧清，碧清广袖中的手暗暗掐自己的大腿，故作淡定地对他挤出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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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子茗温和地对两位跪着的宫女道：“没你们的事了，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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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清不敢做声，心中惊疑不定，他这是干什么？难道我露出什么破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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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们瑟瑟地看一眼公主，见公主没有吭声，顿时如蒙大赦，连忙爬起来飞快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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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子茗等那两个宫女彻底不见了影子，这才回过头，淡淡地打量碧清，尤喜这时站出来略微挡住碧清，正想说些什么，却见乔子茗忽然转头喝道：“谁？！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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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清和尤喜都吓了一跳，转头看向对岸，看见岸边的垂柳旁显露出一片衣角，不知那人躲在那里看了多久，被乔子茗这一揭穿，那人从树后镇定自如地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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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子茗上下一打量，面色和缓地朝他作揖：“原来是定北侯家的小侯爷，方才乔某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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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把我认成了哥哥？宇文济心思一转，回礼道：“哪里哪里，是我无意间打搅了诸位。”他转向公主，行礼道：“宇文衷参见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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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位就是公主的未婚夫……碧清知道，公主对于她这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夫是没多少好感的。她摆出一副傲慢的神情蹙眉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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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才看过她对宫女们显现的恶毒模样，此刻她对自己的傲慢态度宇文济已毫不意外，他也不想多待，对公主行礼告辞，转身离去，一边走还一边想，这个未来嫂嫂……绝对不行。他得好好和兄长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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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子茗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了，这才转过身来凝视碧清，走近一步，冷冷地低声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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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清听他这么一问，仿佛被当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了脚背，她心砰砰狂跳，想着：怎么可能？她第一次假扮公主就被识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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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君之罪，要杀头的，而假扮公主，恐怕诛九族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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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掖幽庭长大，不知道自己的九族都有谁，可能都死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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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张嬷嬷说得没错，自作主张是要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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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喜吓结巴了，“冼，冼马大人，这是公主殿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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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要问你呢，尤喜。”乔子茗将矛头对准她，“公主殿下胡闹，你也由着她来？随便找了个人来顶替她，她自己去哪儿了？这回发现此事的人是我，你就这样慌慌张张，倘若是别人，你们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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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清脚软得站不稳，乔子茗一把捞起她，让她在石凳上坐好：“我再问一遍，公主殿下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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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清眼泪都流出来了，抽噎着道：“公主殿下扮作采买宫女，拿着令牌出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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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宴会上三皇子对宇文济基本都是全程无视的态度，在他眼里，大将军府里的年轻人只有承袭了宇文柏侯位的世子宇文衷才配得到他的和声细语，请柬只是顺带发一份给二公子宇文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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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济在这种场合被忽视也不是头一遭，他早就习惯了，要不是怕给人留下话柄，他才懒得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假模假样的吟诗作赋，打着哑谜对着眼神暗暗结党，亏他哥哥宇文衷还一本正经应付自如，才十五岁就终日一副老成持重的无趣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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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趁无人注意，对哥哥编了个理由便悄悄离席了，晃荡着来到一个莲池边，优哉游哉地逛着。晚秋的风吹皱了水面，泛起粼粼波光，两岸的树上偶尔传来一两声鸟叫，比方才宴会上某些人的叫声好听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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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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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子落水的声音打破了他的腹诽，他往声源处看去，看到池心亭里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孩，正百无聊赖地往莲池扔石头，旁边侍立着十三四岁模样的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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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位王公大臣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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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今日进宫的世家子弟，好像并没有带妹妹来的。也许是哪位娘娘的娘家亲眷来进宫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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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头一挑。还有一个可能……这女孩儿就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公主，怀玉公主。也是和他哥哥宇文衷从小就定了娃娃亲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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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要看看，这个小他哥哥七岁的福星公主，究竟是怎么个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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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咚。”石子落入水中，扭着身躯不见了踪影，碧清撑着下巴看着莲池里随风微晃的莲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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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关在黎心阁练了近三个月，现在已经能惟妙惟肖地模仿公主的举止，只是字迹还远远不足，在外需避免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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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她三个月以来第一次踏出黎心阁，她又紧张又兴奋，暗暗压抑自己的情绪不让尤喜看出来，保险起见，她方才逛的地方都是冷冷清清没什么人的去处，偶尔遇上一两个宫女太监，也都一一朝她行了礼，并未对她的身份有任何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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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没什么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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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公主可真好啊……以前随便一个人就能欺负她，可如今，这些人都得在她面前低头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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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想起前几天公主又收到怡妃娘娘的桂花糕，随手便丢给她让她扔掉，她捧着食盒躲到一边，偷偷将桂花糕都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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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掉多浪费啊……而且，真的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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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做的糕点，她想吃都吃不到，公主却这样糟蹋怡妃娘娘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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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清至今想不通公主为何如此厌恶怡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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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把所有碧清该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却唯独不与她说自己和怡妃娘娘的关系为何如此僵硬，碧清怕穿帮，便小心翼翼地问她，她只说：“你只需知道我不待见她即可。不用怕被她看出来，因为我平日都不曾与她有过近距离接触，你见了她，甩脸便走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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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亲娘还不知道珍惜……碧清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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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胡思乱想着，不远处的石子路响起了脚步声，两个声音叽叽喳喳在说着什么，她仔细一听，听到其中一个宫女说：“三皇子这么爱提起公主，怎么不干脆请公主也去宴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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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什么，你以为三皇子提到公主是喜欢她吗？他可不待见自己这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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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为何？怀玉公主，难道不是人人都想讨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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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头学问多着呢。你看人人都捧着怀玉公主，但实际上谁又真的把她当回事呢？怡妃娘娘与她疏远，陛下也对她不热心，一个月去看她的次数从来没有超过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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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公主的封号都是陛下亲赐的，陛下还是很疼爱公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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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赐的封号不假，但你有见过哪朝哪代的公主封号和名字一模一样的吗？陛下连名字都懒得给她另起，直接将封号作为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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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碧清冷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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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奴婢真是胆大包天，竟公然议论公主的闲话，她此刻作为“公主”，总不能装没听见吧？尤喜还在她身边站着，她定要表现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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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在一旁观察她的宇文济被她这一声给吓一跳，他离得有些远，听不清那两位宫女的详细对话，以为公主是被扰了清净才恼火，他悄悄挪近了几步，听到公主寒声道：“还不快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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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抬手打断她，拿着团扇站起身，慢悠悠走过去，命令那两个宫女抬起头，问：“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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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拿扇柄顶着其中一位宫女的下巴，道：“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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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嗫嚅着张开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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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清朗的男声打断了尤喜的话，尤喜抬头望去，看见乔子茗踏着清风往这边走来，她忙贴在碧清耳边道：“这是乔子茗，乔冼马，教授公主诗书和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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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清回过神，勉强镇定道：“乔冼马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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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得公主和乔子茗的师徒身份在外是不能说的，因为陛下不赞成公主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教授公主诗书的人严格来说是尹太傅，乔子茗只是偶尔代课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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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子茗直起身，淡淡地看一眼尤喜，尤喜慌得冷汗都要冒出来了，他目光再转向碧清，碧清广袖中的手暗暗掐自己的大腿，故作淡定地对他挤出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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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子茗温和地对两位跪着的宫女道：“没你们的事了，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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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才看过她对宫女们显现的恶毒模样，此刻她对自己的傲慢态度宇文济已毫不意外，他也不想多待，对公主行礼告辞，转身离去，一边走还一边想，这个未来嫂嫂……绝对不行。他得好好和兄长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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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子茗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了，这才转过身来凝视碧清，走近一步，冷冷地低声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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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清听他这么一问，仿佛被当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了脚背，她心砰砰狂跳，想着：怎么可能？她第一次假扮公主就被识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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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君之罪，要杀头的，而假扮公主，恐怕诛九族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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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掖幽庭长大，不知道自己的九族都有谁，可能都死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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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张嬷嬷说得没错，自作主张是要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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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喜吓结巴了，“冼，冼马大人，这是公主殿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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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要问你呢，尤喜。”乔子茗将矛头对准她，“公主殿下胡闹，你也由着她来？随便找了个人来顶替她，她自己去哪儿了？这回发现此事的人是我，你就这样慌慌张张，倘若是别人，你们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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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清脚软得站不稳，乔子茗一把捞起她，让她在石凳上坐好：“我再问一遍，公主殿下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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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清眼泪都流出来了，抽噎着道：“公主殿下扮作采买宫女，拿着令牌出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