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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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萱一时还没想起这个声音哪里听过，但听了这话，立刻想起前几天赵庭宇告诉她田藏维案的新进展，便是一位女医承诺要治好那九岁哑女，让哑女亲口说出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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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我看，就没必要再给她七天时间，这不是浪费吗，横竖治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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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觅胆子太小了，庆王一发话，他屁都不敢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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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尚书大人，庆王一贯喜怒无常随心所欲，圣上又那么宠信庆王，钱觅怎么敢得罪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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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他去吧，还剩三天，我就不信那个女医能扭转乾坤。此事之后，圣上定会安抚益州。小田，我就提前恭喜你因祸得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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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戴尚书，谢州府大人，谢各位大人，小人敬各位大人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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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参与密会的有田藏维、兵部尚书戴丛和益州州府元帆。胆子真是不小，还有官司在身，就敢巴着上级官员喝酒聊天。不过也可能是他心里不安，想再抱一下别人的大腿……
”（style="display:none
只听那戴丛安抚田藏维道：“小田，你就放宽心吧。管她是不是扁鹊华佗，难道她能让一个死人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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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人私以为，事到如今，没必要下死手留人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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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儿的话，那哑女又不止不会说话这一个毛病，她不是还有其他的病吗？她自己病死了，怎么叫别人下死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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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哈哈大笑，一时间斟酒碰杯声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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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诸位不要高兴的太早，那裴清可是圣上带进宫的女子，指不定一吹枕边风，你我的财路就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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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枕边风，她进宫两个月，也没见陛下册封她，我看陛下是厌倦她了，这几天上朝都是黑着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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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正好吗，我这就让她再没有吹枕边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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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萱一惊，贴紧了传声墙壁，只听方才那个声音张狂道：“她自己提出的让季蝉母女住驿馆，那她们在驿馆遭了殃了，可怪不了别人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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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道貌岸然的上位者，吃了点寒食散就张狂得不行了！也不怕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迟早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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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萱快步出了偏门，将崔护院招呼到身边，想了想，嘱咐道：“有人要对田藏维案的受害者和大夫不利，我现在去驿馆找到他们提示一二。你们隐在暗处跟着，见到可疑人员先看对方人数多不多，若打不过，就想办法引来更多的人，搅乱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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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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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这几天过得像梦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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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衷那边清儿去了一次，被皇后的人挡了回来，原来皇后终于得知宇文衷病了，便留在武英殿监督宇文衷喝药，寸步不离地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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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她正好还要研究阿鸢的病症，少一个病人她乐得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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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舒妃又来找她聊天，上午也来下午也来，弄得她耽搁了整整一天，她暗想这舒妃是要通过这种迂回的方式帮自己的表哥吗？清儿避之不及，躲去藏书楼专注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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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分昼夜地翻医书，熬药试药，去给阿鸢看诊等等，几乎没怎么睡觉。伊伊被她派去保护季蝉母子，没有留在她身边，不然肯定会勒令她休息……但她怎么睡得着呢，只剩三天了，阿鸢还是开不了口，她真的不想行下下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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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和张春林一起在太医署熬了通宵，二人约定休整半日再去驿馆看阿鸢，但清儿回羲和宫泡了个澡，辗转反侧，还是决定上午就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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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骑了马独自往驿馆方向去，脑海里一遍遍梳理着昨晚试的那几味药草的药性，拐过一个巷口，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她看到不远处一位公子正不紧不慢地走在前方，一身烟灰色锦袍，手中摇着扇子，天蓝色发带被风吹得飘了飘，近了些，略微看到一点侧面，脸上戴了一副狰狞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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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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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该走这条路……怎么就遇上庆王了。可以装作没看见然后经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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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庆王已经回过头来，打量了一下骑在马上的她，收起扇子道：“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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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没想到他竟主动和她打了招呼，装瞎子的计划破灭，她只得拱手道：“王爷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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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坐在马上俯视他，清儿立即翻身下马，再次给他作揖，庆王大度地点点头，扫一眼她的穿着，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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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王爷，我正要去驿馆为病人看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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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我也要去驿馆看望阿鸢，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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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一阵无语。庆王这是想干什么？平日不是最爱给她脸色看吗？难道他是想找机会在季蝉之事上敲打一下她？应当不至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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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出门在外，身边也没个暗卫……她牵着马默默走在他身后半步，二人一时无话可说，就那么干走着，气氛古怪极了，而此处距离驿馆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如果没遇见他，清儿骑马过去省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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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她只能双手费力地牵着健壮的马匹跟上他的脚步，马匹走快了她又得将牠稍稍拉回来一些，弄得马兄弟有些不爽，她在后面牵得更费劲了，他却在前面悠哉悠哉摇着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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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马不能骑，还非得和讨厌的人一起走路，路程还格外漫长，头上还顶着大太阳，他倒是有扇子，她却要控制马兄弟不要暴走，擦汗都腾不出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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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郁闷至极，走在后面悄悄踩他的影子，玩了会又觉得无趣，盯着他背影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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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嗅觉灵敏，闻到庆王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分辨出是治疗风寒的药，他戴着面具，清儿无法看到他脸色如何，憋了许久，觉得自己再不说话就要疯了，忍不住开口问：“王爷可是染了风寒？生病了还是应当好好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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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瞎逛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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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转头看她，脚步略微放慢些许，与她并行：“那倒没有。只是早晨皇兄喝药时，我为他尝了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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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想起宇文衷怕喝苦药，还偷偷将药倒在朱瑾花盆栽里，不禁微微而笑，旁边庆王看了，疑惑道：“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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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是羡慕王爷和陛下手足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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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笑了一笑，将扇子插进腰带，背着手径自往前走，清儿拉着马跟上。二人虽然不再对话，但气氛倒也没方才那么窒息了，走到能望见驿馆的门口时，庆王止了脚步，道：“本王忽然想起还有事要办，你先自己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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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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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是闹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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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是特意陪我走了个路？就为了折腾我骑不了马让我腿脚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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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将马交给仆役拴好，一头雾水进了驿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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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看着她的背影，确认她进了屋子，这才回过头，望了一下来时的路，打量着路上稀稀拉拉的行人，啪的一下打开扇子，扇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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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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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皱眉，隐约听到一丝车马的声响，转头望去，前方拐进来一辆马车，行驶颇为急躁，但越发靠近了，又渐渐减下速度，马夫不动声色打量庆王一眼，对车内人说了句话，车帘被撩起来，露出一张美丽大方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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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见了庆王，略微吃了一惊，随后对他温温和和展露了一个笑脸，施施然下马车来，福了福身子，道：“原来是公子。上次的事，还没有谢过阁下，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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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是哪里勾搭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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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面不改色道：“不必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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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是普通的商人形制，既不逾矩又不失雅致，马夫四十岁上下，身形魁梧，但举止不像有功夫在身，眼前的女子也是彬彬有礼，面色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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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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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萱也在打量眼前的面具公子。看他衣着华贵，器宇轩昂，定然不是个普通人，但也不像是戴丛他们派来的杀手，总不至于是戴丛把自己亲儿子派出来干这档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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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此人在七夕游船当晚还帮过她，当时看来是个热心的谦谦君子，虽然此刻有些冷漠，但是对于第二次见面的女子当街拦住你要谈话，保持疏离是应当的。不论他逗留驿馆附近的目的为何，多一个人参与进来，那些人下手就多一分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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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礼还是要奉上的。我今日是打算来驿馆买几匹好马，方便平日里运送货物，正好遇见了公子，不如您和我们一同去驿馆挑选一匹宝马，就当是给您的谢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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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靠卖马获得一些收入，是历朝历代的规矩，只是售卖价格昂贵，且每月有限额，寻常人一般不上这儿买，舍不得花这钱，也不一定能抢到名额。庆王瞥一眼拉车的马，淡淡道：“免了。驿馆这段时日入住了大案的原告，情况特殊，不接受无关人士入内，夫人还是下个月再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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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萱看了看驿馆，没什么特殊动静，周遭也平静如常，那伙人应当是还没下手。她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只能用其他办法聊表谢意。我姓孟，是乔宣阁的掌事人，公子往后若进乔宣阁喝酒用餐，可以一律记在我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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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本王不差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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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萱一怔。没想到他竟然就是……她也不是没往这上面猜过，毕竟庆王总是戴着面具，这事人人皆知，但戴面具又不是他的专属，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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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您就是庆王……民女叩见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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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庆王有些不耐烦，“无事你便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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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萱低声答是，再看一眼驿馆，便上马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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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等她的车不见了踪影，再次打开扇子，附近的人接到讯息，少顷，一旁的巷子里窜出来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停在他身边，低声禀报：“主上，一共六个，全抓住了。他们身上带了匕首、迷烟筒、火硝和鹤顶红，应该是计划先杀人后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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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点点头，“留一个活口，把其他人绞死在他面前，看他供不供出幕后主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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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属应声退下，庆王抬头望向驿馆二楼，微微摇头叹息，提步向驿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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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傻瓜，被杀手跟踪了还优哉游哉骑马慢走，要不是被他发现了，岂非凶多吉少？他庆幸自己出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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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给阿鸢诊完脉，摊开纸张写了另一个食疗方子，思索片刻，将之前给阿鸢服的药按昨晚研究的情况稍稍改动了一下，请人去药铺抓药，而后再细细询问季蝉她女儿有无新的症状，二人谈了几句，听到阿鸢伸手去够水杯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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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蝉忙过去给女儿倒水，发现水壶空了，便提着壶去了外面，伊伊往窗外看了看，回身坐下看她新写的方子，抬头观察清儿的神情，见她眼眶有些泛红，问：“没睡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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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打哈哈，“怎么可能！我睡眠质量有多好，你也不是没见识过。”正说着，季蝉已踏进屋来，提了一壶新的凉白开，倒了一杯端过去给她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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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奇怪季蝉这么快就换了水来，季蝉笑答：“半道上碰见一个老伯，正是往各屋送水的，我便接了他的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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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鸢就着她娘亲的手，唇瓣贴着碗沿小口喝水，清儿盯着瓷碗一怔，脑袋懵了一瞬，反应过来时阿鸢已喝下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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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清儿刷的一下站起身，凳子都被她动作带得摔了出去，她冲过去劈手打翻阿鸢的水碗，碗嘭咚砸向檀木茶几，将茶几上的灰石镇纸掉落，碗和镇纸一同摔在地上滚了几圈，水洒了一部分在镇纸上，沾水的镇纸瞬间冒出一片沸腾的气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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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伊骤然抽出紫竹洞箫中藏着的短剑，季蝉吓得“啊！”了一声，“水里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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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我看，就没必要再给她七天时间，这不是浪费吗，横竖治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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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觅胆子太小了，庆王一发话，他屁都不敢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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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尚书大人，庆王一贯喜怒无常随心所欲，圣上又那么宠信庆王，钱觅怎么敢得罪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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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他去吧，还剩三天，我就不信那个女医能扭转乾坤。此事之后，圣上定会安抚益州。小田，我就提前恭喜你因祸得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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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戴尚书，谢州府大人，谢各位大人，小人敬各位大人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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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参与密会的有田藏维、兵部尚书戴丛和益州州府元帆。胆子真是不小，还有官司在身，就敢巴着上级官员喝酒聊天。不过也可能是他心里不安，想再抱一下别人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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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那戴丛安抚田藏维道：“小田，你就放宽心吧。管她是不是扁鹊华佗，难道她能让一个死人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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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人私以为，事到如今，没必要下死手留人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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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儿的话，那哑女又不止不会说话这一个毛病，她不是还有其他的病吗？她自己病死了，怎么叫别人下死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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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哈哈大笑，一时间斟酒碰杯声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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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诸位不要高兴的太早，那裴清可是圣上带进宫的女子，指不定一吹枕边风，你我的财路就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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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枕边风，她进宫两个月，也没见陛下册封她，我看陛下是厌倦她了，这几天上朝都是黑着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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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正好吗，我这就让她再没有吹枕边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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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萱一惊，贴紧了传声墙壁，只听方才那个声音张狂道：“她自己提出的让季蝉母女住驿馆，那她们在驿馆遭了殃了，可怪不了别人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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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道貌岸然的上位者，吃了点寒食散就张狂得不行了！也不怕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迟早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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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萱快步出了偏门，将崔护院招呼到身边，想了想，嘱咐道：“有人要对田藏维案的受害者和大夫不利，我现在去驿馆找到他们提示一二。你们隐在暗处跟着，见到可疑人员先看对方人数多不多，若打不过，就想办法引来更多的人，搅乱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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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这几天过得像梦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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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衷那边清儿去了一次，被皇后的人挡了回来，原来皇后终于得知宇文衷病了，便留在武英殿监督宇文衷喝药，寸步不离地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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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她正好还要研究阿鸢的病症，少一个病人她乐得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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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舒妃又来找她聊天，上午也来下午也来，弄得她耽搁了整整一天，她暗想这舒妃是要通过这种迂回的方式帮自己的表哥吗？清儿避之不及，躲去藏书楼专注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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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分昼夜地翻医书，熬药试药，去给阿鸢看诊等等，几乎没怎么睡觉。伊伊被她派去保护季蝉母子，没有留在她身边，不然肯定会勒令她休息……但她怎么睡得着呢，只剩三天了，阿鸢还是开不了口，她真的不想行下下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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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和张春林一起在太医署熬了通宵，二人约定休整半日再去驿馆看阿鸢，但清儿回羲和宫泡了个澡，辗转反侧，还是决定上午就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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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骑了马独自往驿馆方向去，脑海里一遍遍梳理着昨晚试的那几味药草的药性，拐过一个巷口，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她看到不远处一位公子正不紧不慢地走在前方，一身烟灰色锦袍，手中摇着扇子，天蓝色发带被风吹得飘了飘，近了些，略微看到一点侧面，脸上戴了一副狰狞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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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该走这条路……怎么就遇上庆王了。可以装作没看见然后经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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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庆王已经回过头来，打量了一下骑在马上的她，收起扇子道：“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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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没想到他竟主动和她打了招呼，装瞎子的计划破灭，她只得拱手道：“王爷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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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坐在马上俯视他，清儿立即翻身下马，再次给他作揖，庆王大度地点点头，扫一眼她的穿着，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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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王爷，我正要去驿馆为病人看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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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我也要去驿馆看望阿鸢，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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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一阵无语。庆王这是想干什么？平日不是最爱给她脸色看吗？难道他是想找机会在季蝉之事上敲打一下她？应当不至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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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出门在外，身边也没个暗卫……她牵着马默默走在他身后半步，二人一时无话可说，就那么干走着，气氛古怪极了，而此处距离驿馆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如果没遇见他，清儿骑马过去省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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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她只能双手费力地牵着健壮的马匹跟上他的脚步，马匹走快了她又得将牠稍稍拉回来一些，弄得马兄弟有些不爽，她在后面牵得更费劲了，他却在前面悠哉悠哉摇着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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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马不能骑，还非得和讨厌的人一起走路，路程还格外漫长，头上还顶着大太阳，他倒是有扇子，她却要控制马兄弟不要暴走，擦汗都腾不出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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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郁闷至极，走在后面悄悄踩他的影子，玩了会又觉得无趣，盯着他背影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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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嗅觉灵敏，闻到庆王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分辨出是治疗风寒的药，他戴着面具，清儿无法看到他脸色如何，憋了许久，觉得自己再不说话就要疯了，忍不住开口问：“王爷可是染了风寒？生病了还是应当好好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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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转头看她，脚步略微放慢些许，与她并行：“那倒没有。只是早晨皇兄喝药时，我为他尝了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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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想起宇文衷怕喝苦药，还偷偷将药倒在朱瑾花盆栽里，不禁微微而笑，旁边庆王看了，疑惑道：“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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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是羡慕王爷和陛下手足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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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笑了一笑，将扇子插进腰带，背着手径自往前走，清儿拉着马跟上。二人虽然不再对话，但气氛倒也没方才那么窒息了，走到能望见驿馆的门口时，庆王止了脚步，道：“本王忽然想起还有事要办，你先自己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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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是特意陪我走了个路？就为了折腾我骑不了马让我腿脚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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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将马交给仆役拴好，一头雾水进了驿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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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看着她的背影，确认她进了屋子，这才回过头，望了一下来时的路，打量着路上稀稀拉拉的行人，啪的一下打开扇子，扇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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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皱眉，隐约听到一丝车马的声响，转头望去，前方拐进来一辆马车，行驶颇为急躁，但越发靠近了，又渐渐减下速度，马夫不动声色打量庆王一眼，对车内人说了句话，车帘被撩起来，露出一张美丽大方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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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见了庆王，略微吃了一惊，随后对他温温和和展露了一个笑脸，施施然下马车来，福了福身子，道：“原来是公子。上次的事，还没有谢过阁下，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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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面不改色道：“不必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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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是普通的商人形制，既不逾矩又不失雅致，马夫四十岁上下，身形魁梧，但举止不像有功夫在身，眼前的女子也是彬彬有礼，面色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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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萱也在打量眼前的面具公子。看他衣着华贵，器宇轩昂，定然不是个普通人，但也不像是戴丛他们派来的杀手，总不至于是戴丛把自己亲儿子派出来干这档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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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此人在七夕游船当晚还帮过她，当时看来是个热心的谦谦君子，虽然此刻有些冷漠，但是对于第二次见面的女子当街拦住你要谈话，保持疏离是应当的。不论他逗留驿馆附近的目的为何，多一个人参与进来，那些人下手就多一分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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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礼还是要奉上的。我今日是打算来驿馆买几匹好马，方便平日里运送货物，正好遇见了公子，不如您和我们一同去驿馆挑选一匹宝马，就当是给您的谢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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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萱看了看驿馆，没什么特殊动静，周遭也平静如常，那伙人应当是还没下手。她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只能用其他办法聊表谢意。我姓孟，是乔宣阁的掌事人，公子往后若进乔宣阁喝酒用餐，可以一律记在我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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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本王不差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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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萱一怔。没想到他竟然就是……她也不是没往这上面猜过，毕竟庆王总是戴着面具，这事人人皆知，但戴面具又不是他的专属，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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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您就是庆王……民女叩见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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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庆王有些不耐烦，“无事你便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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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萱低声答是，再看一眼驿馆，便上马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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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等她的车不见了踪影，再次打开扇子，附近的人接到讯息，少顷，一旁的巷子里窜出来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停在他身边，低声禀报：“主上，一共六个，全抓住了。他们身上带了匕首、迷烟筒、火硝和鹤顶红，应该是计划先杀人后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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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点点头，“留一个活口，把其他人绞死在他面前，看他供不供出幕后主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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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属应声退下，庆王抬头望向驿馆二楼，微微摇头叹息，提步向驿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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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傻瓜，被杀手跟踪了还优哉游哉骑马慢走，要不是被他发现了，岂非凶多吉少？他庆幸自己出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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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给阿鸢诊完脉，摊开纸张写了另一个食疗方子，思索片刻，将之前给阿鸢服的药按昨晚研究的情况稍稍改动了一下，请人去药铺抓药，而后再细细询问季蝉她女儿有无新的症状，二人谈了几句，听到阿鸢伸手去够水杯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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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蝉忙过去给女儿倒水，发现水壶空了，便提着壶去了外面，伊伊往窗外看了看，回身坐下看她新写的方子，抬头观察清儿的神情，见她眼眶有些泛红，问：“没睡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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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打哈哈，“怎么可能！我睡眠质量有多好，你也不是没见识过。”正说着，季蝉已踏进屋来，提了一壶新的凉白开，倒了一杯端过去给她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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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奇怪季蝉这么快就换了水来，季蝉笑答：“半道上碰见一个老伯，正是往各屋送水的，我便接了他的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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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鸢就着她娘亲的手，唇瓣贴着碗沿小口喝水，清儿盯着瓷碗一怔，脑袋懵了一瞬，反应过来时阿鸢已喝下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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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清儿刷的一下站起身，凳子都被她动作带得摔了出去，她冲过去劈手打翻阿鸢的水碗，碗嘭咚砸向檀木茶几，将茶几上的灰石镇纸掉落，碗和镇纸一同摔在地上滚了几圈，水洒了一部分在镇纸上，沾水的镇纸瞬间冒出一片沸腾的气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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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伊骤然抽出紫竹洞箫中藏着的短剑，季蝉吓得“啊！”了一声，“水里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