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副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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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益州州府元帆求见，宇文衷最终还是没能亲自带清儿去太医署，只叮嘱了蔡文千几句，让蔡文千带她去找张院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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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一路上忐忑又激动，不停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得知师父的身份后，查他的死因就容易多了。倘若他真是宇文衷杀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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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宇文衷相处的这两个月，令她无法不动摇：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就像她对怀玉之事，太理所当然地将他放在对立面，认为他是厌恶、痛恨怀玉，可谁知事实竟然恰恰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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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可能，师父根本就是明熙帝杀的？毕竟明熙帝能干出放火烧黎心阁的事……不。师父若是牵扯在前朝东宫势力中，必然不可能在新朝存活，那杀他的最大嫌疑人依然是宇文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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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伊观察到清儿情绪有些不对，悄悄挨过去捏捏她的手心，见她转过头看自己，便挤了一个不太熟练的微笑想宽慰她，用口型告诉她“别紧张”。清儿回了她一个笑容，情绪确实平稳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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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她应该相信的自然还是九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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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太医署，穿过一条墙上镌刻着各色药材及其药理知识的长廊，旁边几个屋子里，教学部先生正在授课，蔡文千领她拐进另一座宫殿，进入医学部办公领域，与太医令表明来意后，太医令一口应允，带蔡文千进殿内去喊张院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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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暗暗深呼吸了好几次，紧盯着御药房门口，半晌，看见蔡文千和一位太医打扮的年轻人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往外走，踏出门后见了她，双方都是一愣。太年轻了，最多二十五六岁……这根本不是张泽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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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疑惑地看向蔡文千，蔡文千满面笑容地介绍道：“张院判，这位是裴清姑娘，是陛下的……知己，经陛下特许前来太医署学习，往后可做张院判的副使，还请张院判多多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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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知己”这个词，清儿内心极为别扭，他们算哪门子知己，她不知他，他更不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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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院判听后心里暗暗嗤了一声，前段时间就听闻陛下带回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没想到这女子逗留到现在，既没有封妃入后宫、也没有自行离去回民间，倒是空降过来太医署糟蹋他们医学部、平白占了一个副使的名额。长相倒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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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姑娘，这位是前太医丞张泽义的独子张春林张院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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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互行了礼，清儿咀嚼着“前太医丞”这个词，转向蔡文千，好声好气问道：“不知张泽义老先生何在？我当去拜访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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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文千看向张春林，张春林略微皱了皱眉，不知裴清意欲何为：“家父已于三年前驾鹤西去。裴副使莫非认识家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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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愣了，一路上忐忑地提着期待的心顶在嗓子眼，这下忽然失重跌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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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接近知情人的角色，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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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在开玩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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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文千见裴清愣着没搭话，便代为解释道：“裴清姑娘是听闻张泽义老先生一夜研制出瘟疫药方的事迹，仰慕老先生的才干与威名，故而想过来老先生手下学习。不曾想老先生已然仙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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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林心里咯哒一声，面上微笑道，“过誉了。家父曾说过，他能一夜配制出瘟疫良方，全是受怀玉公主启发，不敢贪功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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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他提到怀玉毫不避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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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文千对清儿解释：“张老先生是寿终正寝的，是喜丧，姑娘不必过于伤感。陛下怕姑娘伤心后直接不想来太医署了，故而没有直接告诉你。这张院判也是医术精湛，不亚于其父，姑娘在他这里也必将收获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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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调整心绪，抱歉道：“是我失态了。”又转向张春林行礼：“今后还请张院判多多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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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林自见了她后就一直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味，打量一番，发现她腰间挂了一个淡粉色香囊，暗道，莫非她来之前还特意装模作样弄点药材放香囊里，以证自己是“内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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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要看看你几斤几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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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着道：“裴副使客气。裴副使，你腰间这香囊，里面可是加了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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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院判慧眼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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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几味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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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一顿，看出眼前这个青年眼中夹带戏谑，转而笑道：“张院判博学多闻，这几味药材必然难不倒你，不妨先自行分辨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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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闻出里面有月桂、连翘、石菖蒲、甘草……”张春林停下，又仔细嗅了嗅，“应当还有一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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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见他迟迟没有继续，便回道：“是江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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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林思索着，连连点头，对她有些微的改观，也暗暗自嘲方才自己的想法确是狭隘了，“以江珠做药引置于随身香囊中，张某倒是见所未见。”转而劝道：“这几味药材皆有宁神补气、清热解毒之效，但其中石菖蒲药性较烈，裴副使慎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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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张院判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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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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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与蔡文千分道扬镳后，不久便下起了倾盆大雨，清儿和伊伊找了一处房檐躲了进去，伊伊判断这雨一时不会停，见清儿情绪低落，暗自叹息，从怀里掏出手帕铺在地上，让清儿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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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坐一站，望着外面瓢泼而下的雨帘，沉默了好一阵，清儿喃喃道：“又下雨了……九爷腿伤该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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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伊一合计，九爷的腿确实有半年时间没有让裴清针灸了。她低头看清儿，“无妨，七夕节我带你出去见九爷。储籍轩……我打算今晚去看一下。迷香粉还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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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香粉用完了，我改天做了再给你，储籍轩暂且不要去。”清儿扯了扯嘴角，沉默了会，抬起头和她对视，轻声问：“季蝉的事……是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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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伊神情一凛，“你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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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孩子为何突发重病……莫不是被人做了手脚？”清儿顿了顿，低垂眉目转开头，看着暴雨涟涟，情绪很低落，“他要搅弄风云我不反对，但是不要伤害无辜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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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伊冷笑，“季蝉之事我们确有插手，不过也只是推波助澜、适时给予帮助而已。她擅自翻供，却没有提前告知我们，我们现在也不知她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了。至于她孩子的病——她更是没有提起过。我们与她合作是各取所需，谁知她竟然没有对我们坦白真相，真真弄得九爷里外不是人，计划全乱。你与九爷相识三年，这三年他是如何关照你护佑你的？到头来，你竟是如此看他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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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发现自己这段时间，愈发的心神不宁了，看来香囊里的石菖蒲分量还需要再加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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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双手捂脸，闷了好一会，声音从指缝里传出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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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伊默然看了她许久，转过头盯着雨幕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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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后，二人返回羲和宫，在殿门口迎面遇上一行人，为首的一身奢华宫妃服饰，美貌袭人，两相一碰上，那妃子眉开眼笑，脆生生道：“来者可是裴清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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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心思一转，率先行礼道，“不知是哪位娘娘，裴清这厢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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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客气了，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实乃同辈之人。我叫秦舒卉。”舒妃笑意盈盈，“今日特意过来拜访你，不料殿内丫头说你不在，我刚转身要走，就遇上你了，可不是缘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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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舒妃娘娘。”清儿对她心生好感，再次行礼，请舒妃殿内再叙，舒妃一派的自来熟，拉着她叙话许久，从民间戏本聊到宫廷流言，得知她七夕节要出宫游玩，羡慕之余，递了一方写了字的小绸帕，拖她从宫外带一些话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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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诧异之余，也好奇舒妃目的何在，不动声色地收下了绸帕，满口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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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当天，清儿与伊伊巳时出宫，街市已十分热闹，两人下马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清儿途径一书摊，见其上摆了许多形形色色的话本，封皮或花哨、或简明，她掏出怀里舒妃的绸帕，对着上面写的字开始搜寻，伊伊站一旁观察四周，并无可疑人员，暗想：莫非宇文衷已经撤去监视裴清的人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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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等了半天不见清儿挪动，凑过去看她手上的东西，问那舒妃究竟给了她什么？清儿也疑惑不解，只说绸帕上写着“关山月”三字，依舒妃的意思是话本的题名，她翻看了半天，摊主一见她就是对此道不熟，便自己找出话本塞到清儿手中，给她一个神神秘秘的笑，然后告诉她二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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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莫名其意，问摊主为何如此小心翼翼，摊主低声言庆王常常混隐于街市，怕被他看见。清儿蹙眉：这与庆王何干？莫非话本编排的是庆王的风流韵事？但她对庆王这个相貌不扬之人并无多少好奇之心，加之想快点到达自己上次购买的踏星小院见九爷，便也没再多问什么，付钱后将《关山月廿八》收进怀里便离开书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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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居深宫，舒妃有这么个爱看话本的爱好也无可厚非，也许就如同她闲下来就爱去采草药炼药物是一样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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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踏星小院，旻岩已在院门口等候，见了姐姐伊伊后眼睛都亮了，姐弟俩高兴之余，交换了双方的近况和讯息，旻岩告诉她们九爷不在院内，已出门办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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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大失所望，自己这么早出宫，结果扑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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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会久别重逢聊得热火朝天的姐弟俩，见他们没空搭理自己，无声地呼了口气，径自进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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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设施已然齐全，且辟了一个药房专供炼制药物，物架上药材工具十分齐备，她想起迷香粉瓶已经空了，便着手搜寻起药材、开始制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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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一路上忐忑又激动，不停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得知师父的身份后，查他的死因就容易多了。倘若他真是宇文衷杀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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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宇文衷相处的这两个月，令她无法不动摇：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就像她对怀玉之事，太理所当然地将他放在对立面，认为他是厌恶、痛恨怀玉，可谁知事实竟然恰恰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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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可能，师父根本就是明熙帝杀的？毕竟明熙帝能干出放火烧黎心阁的事……不。师父若是牵扯在前朝东宫势力中，必然不可能在新朝存活，那杀他的最大嫌疑人依然是宇文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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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伊观察到清儿情绪有些不对，悄悄挨过去捏捏她的手心，见她转过头看自己，便挤了一个不太熟练的微笑想宽慰她，用口型告诉她“别紧张”。清儿回了她一个笑容，情绪确实平稳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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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她应该相信的自然还是九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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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太医署，穿过一条墙上镌刻着各色药材及其药理知识的长廊，旁边几个屋子里，教学部先生正在授课，蔡文千领她拐进另一座宫殿，进入医学部办公领域，与太医令表明来意后，太医令一口应允，带蔡文千进殿内去喊张院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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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暗暗深呼吸了好几次，紧盯着御药房门口，半晌，看见蔡文千和一位太医打扮的年轻人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往外走，踏出门后见了她，双方都是一愣。太年轻了，最多二十五六岁……这根本不是张泽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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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疑惑地看向蔡文千，蔡文千满面笑容地介绍道：“张院判，这位是裴清姑娘，是陛下的……知己，经陛下特许前来太医署学习，往后可做张院判的副使，还请张院判多多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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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知己”这个词，清儿内心极为别扭，他们算哪门子知己，她不知他，他更不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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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院判听后心里暗暗嗤了一声，前段时间就听闻陛下带回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没想到这女子逗留到现在，既没有封妃入后宫、也没有自行离去回民间，倒是空降过来太医署糟蹋他们医学部、平白占了一个副使的名额。长相倒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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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姑娘，这位是前太医丞张泽义的独子张春林张院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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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互行了礼，清儿咀嚼着“前太医丞”这个词，转向蔡文千，好声好气问道：“不知张泽义老先生何在？我当去拜访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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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文千看向张春林，张春林略微皱了皱眉，不知裴清意欲何为：“家父已于三年前驾鹤西去。裴副使莫非认识家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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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愣了，一路上忐忑地提着期待的心顶在嗓子眼，这下忽然失重跌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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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接近知情人的角色，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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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在开玩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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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文千见裴清愣着没搭话，便代为解释道：“裴清姑娘是听闻张泽义老先生一夜研制出瘟疫药方的事迹，仰慕老先生的才干与威名，故而想过来老先生手下学习。不曾想老先生已然仙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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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林心里咯哒一声，面上微笑道，“过誉了。家父曾说过，他能一夜配制出瘟疫良方，全是受怀玉公主启发，不敢贪功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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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他提到怀玉毫不避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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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文千对清儿解释：“张老先生是寿终正寝的，是喜丧，姑娘不必过于伤感。陛下怕姑娘伤心后直接不想来太医署了，故而没有直接告诉你。这张院判也是医术精湛，不亚于其父，姑娘在他这里也必将收获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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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调整心绪，抱歉道：“是我失态了。”又转向张春林行礼：“今后还请张院判多多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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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林自见了她后就一直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味，打量一番，发现她腰间挂了一个淡粉色香囊，暗道，莫非她来之前还特意装模作样弄点药材放香囊里，以证自己是“内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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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要看看你几斤几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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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着道：“裴副使客气。裴副使，你腰间这香囊，里面可是加了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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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几味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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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一顿，看出眼前这个青年眼中夹带戏谑，转而笑道：“张院判博学多闻，这几味药材必然难不倒你，不妨先自行分辨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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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闻出里面有月桂、连翘、石菖蒲、甘草……”张春林停下，又仔细嗅了嗅，“应当还有一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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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见他迟迟没有继续，便回道：“是江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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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林思索着，连连点头，对她有些微的改观，也暗暗自嘲方才自己的想法确是狭隘了，“以江珠做药引置于随身香囊中，张某倒是见所未见。”转而劝道：“这几味药材皆有宁神补气、清热解毒之效，但其中石菖蒲药性较烈，裴副使慎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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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张院判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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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与蔡文千分道扬镳后，不久便下起了倾盆大雨，清儿和伊伊找了一处房檐躲了进去，伊伊判断这雨一时不会停，见清儿情绪低落，暗自叹息，从怀里掏出手帕铺在地上，让清儿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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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坐一站，望着外面瓢泼而下的雨帘，沉默了好一阵，清儿喃喃道：“又下雨了……九爷腿伤该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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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伊一合计，九爷的腿确实有半年时间没有让裴清针灸了。她低头看清儿，“无妨，七夕节我带你出去见九爷。储籍轩……我打算今晚去看一下。迷香粉还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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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香粉用完了，我改天做了再给你，储籍轩暂且不要去。”清儿扯了扯嘴角，沉默了会，抬起头和她对视，轻声问：“季蝉的事……是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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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伊神情一凛，“你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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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孩子为何突发重病……莫不是被人做了手脚？”清儿顿了顿，低垂眉目转开头，看着暴雨涟涟，情绪很低落，“他要搅弄风云我不反对，但是不要伤害无辜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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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伊冷笑，“季蝉之事我们确有插手，不过也只是推波助澜、适时给予帮助而已。她擅自翻供，却没有提前告知我们，我们现在也不知她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了。至于她孩子的病——她更是没有提起过。我们与她合作是各取所需，谁知她竟然没有对我们坦白真相，真真弄得九爷里外不是人，计划全乱。你与九爷相识三年，这三年他是如何关照你护佑你的？到头来，你竟是如此看他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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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发现自己这段时间，愈发的心神不宁了，看来香囊里的石菖蒲分量还需要再加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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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双手捂脸，闷了好一会，声音从指缝里传出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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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伊默然看了她许久，转过头盯着雨幕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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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后，二人返回羲和宫，在殿门口迎面遇上一行人，为首的一身奢华宫妃服饰，美貌袭人，两相一碰上，那妃子眉开眼笑，脆生生道：“来者可是裴清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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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客气了，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实乃同辈之人。我叫秦舒卉。”舒妃笑意盈盈，“今日特意过来拜访你，不料殿内丫头说你不在，我刚转身要走，就遇上你了，可不是缘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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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舒妃娘娘。”清儿对她心生好感，再次行礼，请舒妃殿内再叙，舒妃一派的自来熟，拉着她叙话许久，从民间戏本聊到宫廷流言，得知她七夕节要出宫游玩，羡慕之余，递了一方写了字的小绸帕，拖她从宫外带一些话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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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诧异之余，也好奇舒妃目的何在，不动声色地收下了绸帕，满口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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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当天，清儿与伊伊巳时出宫，街市已十分热闹，两人下马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清儿途径一书摊，见其上摆了许多形形色色的话本，封皮或花哨、或简明，她掏出怀里舒妃的绸帕，对着上面写的字开始搜寻，伊伊站一旁观察四周，并无可疑人员，暗想：莫非宇文衷已经撤去监视裴清的人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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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等了半天不见清儿挪动，凑过去看她手上的东西，问那舒妃究竟给了她什么？清儿也疑惑不解，只说绸帕上写着“关山月”三字，依舒妃的意思是话本的题名，她翻看了半天，摊主一见她就是对此道不熟，便自己找出话本塞到清儿手中，给她一个神神秘秘的笑，然后告诉她二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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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莫名其意，问摊主为何如此小心翼翼，摊主低声言庆王常常混隐于街市，怕被他看见。清儿蹙眉：这与庆王何干？莫非话本编排的是庆王的风流韵事？但她对庆王这个相貌不扬之人并无多少好奇之心，加之想快点到达自己上次购买的踏星小院见九爷，便也没再多问什么，付钱后将《关山月廿八》收进怀里便离开书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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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居深宫，舒妃有这么个爱看话本的爱好也无可厚非，也许就如同她闲下来就爱去采草药炼药物是一样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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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踏星小院，旻岩已在院门口等候，见了姐姐伊伊后眼睛都亮了，姐弟俩高兴之余，交换了双方的近况和讯息，旻岩告诉她们九爷不在院内，已出门办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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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大失所望，自己这么早出宫，结果扑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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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会久别重逢聊得热火朝天的姐弟俩，见他们没空搭理自己，无声地呼了口气，径自进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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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设施已然齐全，且辟了一个药房专供炼制药物，物架上药材工具十分齐备，她想起迷香粉瓶已经空了，便着手搜寻起药材、开始制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