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山雨十欲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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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十岁那年，我被奉虔带进映月楼，听到紫虞的一番控诉开始，便深知她并非表面那般良善。原想着，未来时日还长，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彼此维护表面和平倒也挺好。既如今，有人耐不住性子，我又何必再与她虚与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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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虞从容不迫：“昔年，我在刀口上舔血，这双手不知背负了多少性命，它虽不干净却陪着我摸爬滚打走到现在。子暮及笄韶华不谙世事，正逢花开般的年纪，又得主上庇佑，自然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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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中蕴藏着两层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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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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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朵高岭之花，不像我时时有人灌溉，若无雨露便需得自己扎根，靠汲取土壤里的水才能活下去。为魔界赴汤蹈火，即使双手沾满污秽，也得夸一句英姿飒爽。我再干净，都没有资格，对她说三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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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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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虞寥寥几句便将我排在了对立面，毕竟就算千尊万贵如扶青，也是这般过来的。所以，指责她不干净，无异于指责魔界不干净。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忘恩负义丧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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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她拐弯抹角太麻烦了，还不如开门见山，更方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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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怎么，既动了杀心，敢做却不敢承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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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露出不解的眼神：“没做为何要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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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扶青，心一横，道：“紫虞她，暗中派死士狠下杀手，若非我命大今日便不能站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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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虞隔着袖纱掩面一呛：“此言外之意，我先派出死士对付你，然后留下天兵令牌嫁祸给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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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愤而攥住袖口：“你自己干的好事何必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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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摇头笑：“暂不提杀人，你知道擅自培养死士，挑起仙魔争端是多大的罪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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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青皱眉，食指微蜷揉了揉，不说话只侧身默默地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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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声冷看她道：“是了，连先君都敢利用，罪名再大也不及你胆子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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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青仍不说话，却偏过眸子，表情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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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虞笑意僵在嘴角：“怎么，不过几日光景，我的罪名便又多了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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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近两步与她四目相对，本该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个头矮出半截，气势也弱了：“你尾随至琉宫，并伺机把我推向结界，不就是想利用先君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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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奈叹息，玉指抚过长眉，在眼尾处摁了摁：“如果你指朔月之夜前一晚被琉宫结界重伤的事，我自离开碧滢小筑回到映月楼，便再未出去过。你言之凿凿，是亲眼看见了，还是别人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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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眼在她身旁嗅了嗅，淡而入骨的幽香，十分醉人：“这气味，我一闻就知道了，是扶青哥哥赠予你的香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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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虞漠然：“这也并非什么秘密，素日与我接触过的人，但凡长了嗅觉都能闻见。一传十十传百，你怎知不是有人存心，故意沾染上气味栽赃嫁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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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咬唇瓣，似是想起什么，细长的睫毛一挑：“我怎知，不是你在扯谎，捏造事实无中生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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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颠倒是非黑白的反应，我不禁恍然一笑，为她鼓掌：“虞主子想说，琉宫外并没有香粉的味道，是我自己撞上结界并捏造事实诬陷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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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虞慢慢悠悠：“不过随口举个例子而已，毕竟你都能怀疑我，那我自然也能，怀疑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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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动声色瞥一眼我戴的长巾，素手托起末端一侧，娓娓道：“亦或许这巾子不慎在映月楼沾上气味，又被我当做贺礼拿到碧滢小筑，经由芍漪之手转交予你，从而引发的误会。其实那晚，琉宫外并没有别人，你闻见的是自己身上的味道。因彻夜长跪不起，导致精神萎靡意识恍惚，不留神绊了下脚才会撞上结界，继而再闻见身上的味道所以便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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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沉地：“香粉的味道很淡，需靠近时才能察觉，我那天碰也不曾碰它，哪儿就这么容易沾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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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虞静默了一瞬：“那天当着你和芍漪，我把锦盒打开过一会儿，想必在她经手时也是闻见的，气味通过她沾在你身上有何奇怪？何况，巾子既给了你，碰没碰就只有你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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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她转头，微微欠身：“主上若不信大可传召芍漪进来，她是您选给子暮的侍女，总不会替我撒谎。那日锦盒有否打开，有否闻见味道，一问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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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比我多活了千年万载，既能坐上现在这个位置，和三个男人并驾齐驱，又岂会是省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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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分明清楚记得，那晚被推向结界之前，确曾闻见过一股淡淡幽香。可受伤后，气味便消失了，连一丝痕迹也没留下，若真是从锦盒里沾染在身上的，就应该如影随形才对怎么可能时有时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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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算她够精明反应快，当即便想出借口开脱，连我都差点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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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这巾子是她提前留的后手，只为等到今日当面对质时，直接杀我个措手不及。然，去琉宫乃临时起意，连芍漪都不知道别人又从何处通晓？除非紫虞比扶青还要厉害，有洞悉天下未卜先知的本领，但这样想未免将她看得太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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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送巾子是凑巧，去琉宫是凑巧中的凑巧，她不过抓住机会为自己诡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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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扶青身上了：“那晚，你一直待在碧滢小筑，我身上并没沾染香粉的气味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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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青手指捏紧：“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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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对，我被结界重伤，他整整一宿都未曾合眼，哪里还有闲工夫去关心什么香粉？却不知霍相君留意没有，只是贸然提这个名字，扶青怕又得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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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虞双瞳剪水向我一瞥，眼中暗藏着玩味，语气深远：“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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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近乎麻木般脱口：“莲纹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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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片刻：“这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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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个作壁上观的看客，说话时语气平稳，波澜不惊：“你装病那天，我孤身一人离开映月楼，在返回碧滢小筑的路上遇到了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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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将落下，扶青骤然回眸，难掩震惊的表情：“有这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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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凶险至今仍历历在目：“我被死士摁进水里捅了一刀，而刀柄上所刻之物，是朵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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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青恍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才会只跪了一夜，脉搏便虚浮无力，如同生病？”他轻声懊恼地责问：“为什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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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眼看向她眼中浮起一丝微妙的变化：“或许这个问题虞主子回答最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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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虞垂下眼帘苦笑：“看来又是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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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如今这副佯装楚楚可怜又委屈的嘴脸，与方才在书房里透过门缝看我时，一前一后简直判若两人：“只消看到莲纹，就不可能忽略掉使用莲纹的人，除了虞主子你还有谁会这般挑拨我和扶青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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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虞凝眸：“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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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又道：“就凭一把刀，和刀上的莲纹，你便笃定了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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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耸了下肩膀不以为意地看着她笑：“虞主子和那传话的戍卫一样，虽说都拿不出证据来，可动机摆在这儿，有什么区别啊？若他有罪，您是否应该，还我个公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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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我一笑，却不再是苦笑，而是参悟般的笑：“原来如此。一会儿说我派死士对付你并嫁祸给仙界，一会儿说我在利用先君借刀杀人，一会儿又说什么莲纹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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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时眼皮一挑：“起初我还以为是场误会，岂料你变着法子，存心构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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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淡然：“我从不屑于做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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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虞左手提住袖摆右手摊开向我讨要：“好，既如你所说，那把刻着莲纹的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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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扭头冷哧了一声：“如此关键的物证自然要当场毁去，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何必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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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紧接着：“既没有物证，那人证呢，死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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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扶青对着干的事做多了，我几乎每天都在心虚，鲜少如此刻这般，理直且气壮：“是个女人，模样没见过，表情甚为凄厉，似乎厌我到极点。她和持天兵令牌的死士一样，暗杀不成便毅然自毁，根本查无可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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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语声缓缓柔中带刚：“你既被死士摁进水里捅了一刀，便请撩开衣服验验伤口，以证明确有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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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面色僵硬说道：“我那几日一直用雪莲羹调养身子，伤口也早就已经痊愈了，拿什么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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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虞不慌不忙：“那请问，你是怎么在身中一刀，并被死士摁进水里的情况下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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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又追问：“在魔界，别说训练有素的死士，哪怕一个小侍女要杀你都易如反掌。如果凭你一己之力就可以对付死士，那这死士培养了有何用，能成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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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问：“又或者，是谁救了你，不妨把他叫过来，当着主上的面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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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捏紧拳头深吸了口气，施救的是霍相君，这能说吗？今日，对方早有准备，所以才敢理直气壮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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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她不仅部署死士，还派出眼线暗中监视着一举一动。若讲明是霍相君，保不齐紫虞说出什么来，岂非正好给她挑拨离间的机会？只怕，这头还没扯清楚，那头倒先落入另一个圈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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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猛然响起司徒星昔日的一番叮嘱——‘救下醉灵等同得罪诸魔，那时主上便是你唯一的靠山，可千万躲在他背后别把这救命稻草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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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她想引出霍相君，把这根救命稻草给推走，然后再借诸魔之手替自己除障。生来握着刀的女人，谁都可以利用，果然够毒，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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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虞续着方才的话娓娓道：“当初主上下令清剿死士，是霍相君带兵搜查的，司徒星从旁协助的。除他二人，别说映月楼，就连奉虔将军，都未曾沾染半分。后来，也是司徒星，将我那儿翻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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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顿，玉指纤纤，掸了掸纱袖：“紫虞何其有幸，能避开他们，暗藏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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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意味深长：“你是不相信霍相君呢还是不相信司徒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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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这一席话堵得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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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扶青跪下来：“人界有种假死药，可在短时间内把不出脉搏，但凡医术高明的大夫都可以做出来。何况这是魔界，施一记法术，有何难的？紫虞斗胆直言，子暮只跪了一夜便脉搏虚弱，安知不是为胁迫您放过醉灵而使的苦肉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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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时窝火，指着她，道：“你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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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端着手神情肃目：“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缘何你能胡说，我却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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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她淡淡侧眸，眉眼间透着凝重：“若不是苦肉计，便是真的被死士所伤，却为何你连细枝末节都记不清楚？危急关头怎么脱险的，可有人施以援手，很难回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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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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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声打断：“你和那名戍卫素不相识，自醒来后也未曾有过交集，且先撇开他是否无辜的问题。一个对你口无遮拦横加指责的人，却甘心以德报怨为他求情，莫非你不是想帮他，只是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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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味扮可怜，乃不入流之手段，最多笼住文沭那样的。对扶青，需刚柔有度，这样才更加真实，也不会显得矫揉造作。毕竟，委屈受气包，并不符合她的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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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青没耐心再听下去：“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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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她搀起来：“暮暮还小，虑事不周全，并非存心针对，孤替她向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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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的年纪沉不住心性，我明知此时该闭嘴了，心里却还是委屈，颤着声嚎啕：“我没撒谎凭什么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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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青低叱：“休得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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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眶噙着泪，声音哑下去，半晌才道：“为什么你愿意相信她却不愿意相信我？是因为她会发誓吗？我也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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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三指竖于耳边：“秦子暮就此发誓，方才所言，若蓄意构陷，若存半分虚假，尸骨抛于荒野，魂魄困于忘川，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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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怒了，眼中渗出寒凉，比任何时候都要凌厉：“你还想闹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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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默：“怪我素日太过纵容，才让你失了分寸，一味肆无忌惮，任性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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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一凉，牵住他的袖子，不知该如何辩解：“我……我……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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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望道：“适才有句话不错，你的确该多多律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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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虞从容不迫：“昔年，我在刀口上舔血，这双手不知背负了多少性命，它虽不干净却陪着我摸爬滚打走到现在。子暮及笄韶华不谙世事，正逢花开般的年纪，又得主上庇佑，自然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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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中蕴藏着两层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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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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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朵高岭之花，不像我时时有人灌溉，若无雨露便需得自己扎根，靠汲取土壤里的水才能活下去。为魔界赴汤蹈火，即使双手沾满污秽，也得夸一句英姿飒爽。我再干净，都没有资格，对她说三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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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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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虞寥寥几句便将我排在了对立面，毕竟就算千尊万贵如扶青，也是这般过来的。所以，指责她不干净，无异于指责魔界不干净。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忘恩负义丧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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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她拐弯抹角太麻烦了，还不如开门见山，更方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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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怎么，既动了杀心，敢做却不敢承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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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露出不解的眼神：“没做为何要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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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扶青，心一横，道：“紫虞她，暗中派死士狠下杀手，若非我命大今日便不能站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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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虞隔着袖纱掩面一呛：“此言外之意，我先派出死士对付你，然后留下天兵令牌嫁祸给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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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愤而攥住袖口：“你自己干的好事何必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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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摇头笑：“暂不提杀人，你知道擅自培养死士，挑起仙魔争端是多大的罪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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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青皱眉，食指微蜷揉了揉，不说话只侧身默默地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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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声冷看她道：“是了，连先君都敢利用，罪名再大也不及你胆子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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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青仍不说话，却偏过眸子，表情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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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虞笑意僵在嘴角：“怎么，不过几日光景，我的罪名便又多了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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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近两步与她四目相对，本该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个头矮出半截，气势也弱了：“你尾随至琉宫，并伺机把我推向结界，不就是想利用先君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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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奈叹息，玉指抚过长眉，在眼尾处摁了摁：“如果你指朔月之夜前一晚被琉宫结界重伤的事，我自离开碧滢小筑回到映月楼，便再未出去过。你言之凿凿，是亲眼看见了，还是别人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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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眼在她身旁嗅了嗅，淡而入骨的幽香，十分醉人：“这气味，我一闻就知道了，是扶青哥哥赠予你的香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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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虞漠然：“这也并非什么秘密，素日与我接触过的人，但凡长了嗅觉都能闻见。一传十十传百，你怎知不是有人存心，故意沾染上气味栽赃嫁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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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咬唇瓣，似是想起什么，细长的睫毛一挑：“我怎知，不是你在扯谎，捏造事实无中生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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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颠倒是非黑白的反应，我不禁恍然一笑，为她鼓掌：“虞主子想说，琉宫外并没有香粉的味道，是我自己撞上结界并捏造事实诬陷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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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虞慢慢悠悠：“不过随口举个例子而已，毕竟你都能怀疑我，那我自然也能，怀疑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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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动声色瞥一眼我戴的长巾，素手托起末端一侧，娓娓道：“亦或许这巾子不慎在映月楼沾上气味，又被我当做贺礼拿到碧滢小筑，经由芍漪之手转交予你，从而引发的误会。其实那晚，琉宫外并没有别人，你闻见的是自己身上的味道。因彻夜长跪不起，导致精神萎靡意识恍惚，不留神绊了下脚才会撞上结界，继而再闻见身上的味道所以便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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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沉地：“香粉的味道很淡，需靠近时才能察觉，我那天碰也不曾碰它，哪儿就这么容易沾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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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虞静默了一瞬：“那天当着你和芍漪，我把锦盒打开过一会儿，想必在她经手时也是闻见的，气味通过她沾在你身上有何奇怪？何况，巾子既给了你，碰没碰就只有你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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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她转头，微微欠身：“主上若不信大可传召芍漪进来，她是您选给子暮的侍女，总不会替我撒谎。那日锦盒有否打开，有否闻见味道，一问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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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比我多活了千年万载，既能坐上现在这个位置，和三个男人并驾齐驱，又岂会是省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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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分明清楚记得，那晚被推向结界之前，确曾闻见过一股淡淡幽香。可受伤后，气味便消失了，连一丝痕迹也没留下，若真是从锦盒里沾染在身上的，就应该如影随形才对怎么可能时有时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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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算她够精明反应快，当即便想出借口开脱，连我都差点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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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这巾子是她提前留的后手，只为等到今日当面对质时，直接杀我个措手不及。然，去琉宫乃临时起意，连芍漪都不知道别人又从何处通晓？除非紫虞比扶青还要厉害，有洞悉天下未卜先知的本领，但这样想未免将她看得太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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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送巾子是凑巧，去琉宫是凑巧中的凑巧，她不过抓住机会为自己诡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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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扶青身上了：“那晚，你一直待在碧滢小筑，我身上并没沾染香粉的气味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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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青手指捏紧：“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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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对，我被结界重伤，他整整一宿都未曾合眼，哪里还有闲工夫去关心什么香粉？却不知霍相君留意没有，只是贸然提这个名字，扶青怕又得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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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虞双瞳剪水向我一瞥，眼中暗藏着玩味，语气深远：“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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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近乎麻木般脱口：“莲纹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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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片刻：“这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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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个作壁上观的看客，说话时语气平稳，波澜不惊：“你装病那天，我孤身一人离开映月楼，在返回碧滢小筑的路上遇到了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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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将落下，扶青骤然回眸，难掩震惊的表情：“有这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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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凶险至今仍历历在目：“我被死士摁进水里捅了一刀，而刀柄上所刻之物，是朵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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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青恍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才会只跪了一夜，脉搏便虚浮无力，如同生病？”他轻声懊恼地责问：“为什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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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眼看向她眼中浮起一丝微妙的变化：“或许这个问题虞主子回答最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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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虞垂下眼帘苦笑：“看来又是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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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如今这副佯装楚楚可怜又委屈的嘴脸，与方才在书房里透过门缝看我时，一前一后简直判若两人：“只消看到莲纹，就不可能忽略掉使用莲纹的人，除了虞主子你还有谁会这般挑拨我和扶青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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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虞凝眸：“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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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又道：“就凭一把刀，和刀上的莲纹，你便笃定了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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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耸了下肩膀不以为意地看着她笑：“虞主子和那传话的戍卫一样，虽说都拿不出证据来，可动机摆在这儿，有什么区别啊？若他有罪，您是否应该，还我个公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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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我一笑，却不再是苦笑，而是参悟般的笑：“原来如此。一会儿说我派死士对付你并嫁祸给仙界，一会儿说我在利用先君借刀杀人，一会儿又说什么莲纹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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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时眼皮一挑：“起初我还以为是场误会，岂料你变着法子，存心构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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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淡然：“我从不屑于做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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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虞左手提住袖摆右手摊开向我讨要：“好，既如你所说，那把刻着莲纹的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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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扭头冷哧了一声：“如此关键的物证自然要当场毁去，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何必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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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紧接着：“既没有物证，那人证呢，死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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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扶青对着干的事做多了，我几乎每天都在心虚，鲜少如此刻这般，理直且气壮：“是个女人，模样没见过，表情甚为凄厉，似乎厌我到极点。她和持天兵令牌的死士一样，暗杀不成便毅然自毁，根本查无可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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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语声缓缓柔中带刚：“你既被死士摁进水里捅了一刀，便请撩开衣服验验伤口，以证明确有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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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面色僵硬说道：“我那几日一直用雪莲羹调养身子，伤口也早就已经痊愈了，拿什么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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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虞不慌不忙：“那请问，你是怎么在身中一刀，并被死士摁进水里的情况下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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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又追问：“在魔界，别说训练有素的死士，哪怕一个小侍女要杀你都易如反掌。如果凭你一己之力就可以对付死士，那这死士培养了有何用，能成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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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问：“又或者，是谁救了你，不妨把他叫过来，当着主上的面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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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捏紧拳头深吸了口气，施救的是霍相君，这能说吗？今日，对方早有准备，所以才敢理直气壮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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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她不仅部署死士，还派出眼线暗中监视着一举一动。若讲明是霍相君，保不齐紫虞说出什么来，岂非正好给她挑拨离间的机会？只怕，这头还没扯清楚，那头倒先落入另一个圈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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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猛然响起司徒星昔日的一番叮嘱——‘救下醉灵等同得罪诸魔，那时主上便是你唯一的靠山，可千万躲在他背后别把这救命稻草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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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她想引出霍相君，把这根救命稻草给推走，然后再借诸魔之手替自己除障。生来握着刀的女人，谁都可以利用，果然够毒，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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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虞续着方才的话娓娓道：“当初主上下令清剿死士，是霍相君带兵搜查的，司徒星从旁协助的。除他二人，别说映月楼，就连奉虔将军，都未曾沾染半分。后来，也是司徒星，将我那儿翻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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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意味深长：“你是不相信霍相君呢还是不相信司徒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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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这一席话堵得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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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扶青跪下来：“人界有种假死药，可在短时间内把不出脉搏，但凡医术高明的大夫都可以做出来。何况这是魔界，施一记法术，有何难的？紫虞斗胆直言，子暮只跪了一夜便脉搏虚弱，安知不是为胁迫您放过醉灵而使的苦肉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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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时窝火，指着她，道：“你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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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端着手神情肃目：“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缘何你能胡说，我却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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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她淡淡侧眸，眉眼间透着凝重：“若不是苦肉计，便是真的被死士所伤，却为何你连细枝末节都记不清楚？危急关头怎么脱险的，可有人施以援手，很难回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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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声打断：“你和那名戍卫素不相识，自醒来后也未曾有过交集，且先撇开他是否无辜的问题。一个对你口无遮拦横加指责的人，却甘心以德报怨为他求情，莫非你不是想帮他，只是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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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她搀起来：“暮暮还小，虑事不周全，并非存心针对，孤替她向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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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的年纪沉不住心性，我明知此时该闭嘴了，心里却还是委屈，颤着声嚎啕：“我没撒谎凭什么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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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眶噙着泪，声音哑下去，半晌才道：“为什么你愿意相信她却不愿意相信我？是因为她会发誓吗？我也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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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三指竖于耳边：“秦子暮就此发誓，方才所言，若蓄意构陷，若存半分虚假，尸骨抛于荒野，魂魄困于忘川，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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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怒了，眼中渗出寒凉，比任何时候都要凌厉：“你还想闹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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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默：“怪我素日太过纵容，才让你失了分寸，一味肆无忌惮，任性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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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一凉，牵住他的袖子，不知该如何辩解：“我……我……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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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望道：“适才有句话不错，你的确该多多律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