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不做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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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吴珣怎么也睡不着觉，他翻身起床直接翻出了自己房间的窗又翻进了陆詷的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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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在陆詷的床前，吴珣盯着陆詷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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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陆詷睁眼的时候，吴珣已经不知道在床头蹲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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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詷在一瞬间整个人绷了起来，借着月色看清是吴珣之后意识又重新变得模糊了，打了个哈欠，声音微哑：“珣儿？怎么了？”边说边往里面挪了挪，拍了拍床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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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珣本就没有穿外衣，呲溜一下就钻进了被窝中，抱着被子继续盯着陆詷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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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詷原本还有些睡意，被他目光瞧得都清醒了：“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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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着。”吴珣喃喃道，他眼睛眨也不眨，仿佛盯着陆詷看就能想出答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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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詷失笑，伸手用手掌盖住了吴珣的眼睛：“怎么？看着我就能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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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珣吸了吸鼻子，因为这个距离，他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味道，一股很奇异的香气，似木香但又不是单纯的木香，味道温润如玉脂。这个味道他似乎小时候在邻居爷爷那里也闻到过，不过又有些不太一样，小詷手上的味道更清新一点，而邻居爷爷那儿的似乎更厚重沉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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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珣不知道的是，他闻到的其实是龙涎香的味道，价值连城不说，普天之下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能够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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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着龙涎香的味道，吴珣的心定了下来，眼皮也有些沉了，他抱紧了被子迷迷糊糊的时候嘀咕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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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句话陆詷愣了一会儿神，回过神来忍不住轻声唤道：“珣儿，珣儿。”回应他的只有绵长的呼吸声。陆詷松开了手，忍不住用指尖拨弄了一下吴珣安稳趴在下眼睑的细长柔软的睫毛，换来的是吴珣皱了皱鼻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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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当真了。”陆詷轻声道，他重新躺了下来，轻轻揽住了朝自己这边凑了凑的吴珣，陆詷叹息了一声，“小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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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是他放不下的小傻子，谁能顶得住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在自己的身旁抱着被子轻喃着——“不是兄弟，我不想跟你做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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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应你。”陆詷用下巴在吴珣的发顶蹭了蹭，“我们不做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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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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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陆詷是在竹声中醒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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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拢着件披风走到了前院的时候，就见吴珣正在竹林中穿梭，看不清他的动作，肉眼只能捕捉到一道残影。竹叶沙沙作响，但神奇的是没有一片竹叶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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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少侠的功夫当真厉害。”宁伯已经在庭院中坐了很久了，见陆詷出来后站起身，忍不住说出了憋了好久的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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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珣儿天赋过人，又肯吃苦，武功自然是一等一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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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詷话音未落，竹声停了，吴珣已经落地了，手中拿着的并非是他的兵器而是一根细长的竹竿，他将竹竿背在身后，内力收于丹田，利落地完成了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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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洒在吴珣的身上，汗珠也随着他的动作顺着发丝滚落，然后就见吴珣朝着陆詷的方向一咧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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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詷失笑：“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作帅不过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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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珣走了过来，笑眯眯道：“那至少还有三息呢，小詷是觉得我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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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詷哑然，是他的错觉吗？怎么睡了个觉，小黑皮的脸皮就变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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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宁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乐呵呵道：“老奴这就去准备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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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伯话音刚落，吴珣就说道：“我跟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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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伯有些惊讶，但还是拒绝了：“少侠不必客气，老奴手脚快，您洗漱好老奴的饭也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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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吴珣却格外坚持，宁伯到最后也不得不答应，只当是这位小少侠一时兴起。但陆詷却不这么想，吴珣藏不住事，有什么都写在了脸上，于是陆詷眼睛一转也跟着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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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伯倒吸了一口冷气，好悬没给陆詷跪下，这就是要他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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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吴珣比宁伯反应更大，差点跳了起来：“你、你不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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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詷挑起了眉梢：“你要瞒着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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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反正你不许去。”说完吴珣就拉着宁伯往厨房走，宁伯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走得最快的一次了，等走到厨房他这把老骨头都快散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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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作俑者还挺高兴，看看这看看那：“宁伯，今天早餐要做些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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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侠有什么想吃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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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行，吃啥都行。”话音刚落，吴珣的肚子就叫了两下，吴珣红着脸挠了挠头，“练功容易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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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伯笑了起来：“吃酥饼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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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珣点头：“嗯，我爱吃面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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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也爱吃，少爷应该知道不少城里好吃的面食馆，你可以让他带你去转转。”宁伯弯腰从柜子中拖出了一大袋面粉，想活动活动腰再抱上案台的时候，一双手就抢先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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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珣轻轻松松地将面粉袋抱上了案台：“宁伯，您教我怎么做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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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侠要学吗？”宁伯当他不过是孩子脾气，觉得面粉好玩，但很快宁伯就发现自己错了，吴珣是个很认真的人，练武认真，和面自然也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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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因为认真地追求比例，一份三人份的面团直接被吴珣揉成了五人份的量。但别说，这面团揉的是真漂亮，面光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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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伯有些头疼：“做的有些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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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吴珣一拍胸脯，“不多，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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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伯眨眨眼，也是，能从街头吃到街尾的确实也有实力吃掉多出来的两人份的酥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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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团先放在一旁醒着，宁伯从阴凉的角落抱出了一个瓷坛，打开盖子从里面挖出了一大块的猪油放在碗中：“饼皮起酥就靠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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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珣点点头，拿出了个小本子记下了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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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伯见他记得认真，又忍不住多说了一些，吴珣好奇地问道：“您怎么会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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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在世的时候是厨子，后来我爹去世了……我后来也在厨房干了几年，都是老本行了。”宁伯含糊掉了中间的那段，他因为家里穷母亲又改嫁了，生计所迫入宫当了太监。因为有厨艺的底子被当时的太监总管调入了御膳房待了几年，在当今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被调派到了他的小厨房里。再后来机缘巧合发现有人在吃食中投毒间接地救了太子殿下，于是被当时的太监总管沈言调到了太子身边做贴身太监。这么多年兜兜转转，他发现竟然还是厨房能给他最纯粹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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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爹做饭一定也很好吃。”吴珣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道，“我爹做饭就不好吃，他分不清楚蔬菜水果，不过烤鱼烤鸡倒是一绝。我娘做饭就特别好吃，我爹总说天底下没有比娘亲做饭更好吃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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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不能这么比，我那是家里穷不得不会的。你看少爷也分不清这些，但也不妨碍他做大事不是？少侠一看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不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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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珣却摇摇头：“我爹是孤儿，我没有祖父祖母，所以小时候我就特别喜欢跑邻居爷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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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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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两个很帅的爷爷。”吴珣笑眯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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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伯刚想细问的时候，吴珣突然伸手掀开纱布戳了戳面团：“是不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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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了。”宁伯将面团扣出来后又有些发愁了，这个面团实在是太大了，可这个厨房没有那么大的地方，根本施展不开。他把这个事跟吴珣一说，吴珣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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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吴珣就从庭院里找了一大块大理石板，还用水井进行了清洗，宁伯在上面涂了一层薄油，擀面的活儿吴珣也包了。这是宁伯见过最快的一次擀面，吴珣转了一下擀面杖，宁伯眼前一花，就见面已经在大理石板上铺平了，之后宁伯在面表面涂上猪油后吴珣又如法炮制反复折叠擀了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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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宁伯将饼下锅，也只不过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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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身擀面就是个体力活，但吴珣却仿佛一点也不累，背着手溜溜达达地东看看西看看：“宁伯，您是看着小詷长大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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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出生的时候，老奴就是老爷的侍从了，看着少从爷蹒跚学步到现在也一晃好多年了。”宁伯笑着，掂了个勺，饼在空中翻了个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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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知道小詷还喜欢吃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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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每种吃得其实都不多。”宁伯顿了顿，其实更准确的说不是陆詷喜欢这么吃，是他从小被迫养成的习惯。虽说皇后娘娘已经很勤俭了，但是在宫中每道菜不能多吃是为了安全考虑。安平公主尚可以任性一点，经常央求小厨房做些酸甜开胃的菜，但陆詷是储君，储君是不能任性的，由不得他选择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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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除了面食，他也有几种喜欢的食材，比如螃蟹、莲藕、河虾还有新鲜的湖鱼，其实啊少爷也喜欢吃酸甜口的食物，可他不说，老奴也就当作不知道了。”宁伯笑呵呵道，他手脚很快，说话的工夫几张饼就已经出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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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就是江南的食材吗？”吴珣挠了挠头发，有些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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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伯也怔住了，似乎还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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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考试结束干脆带小詷回家好了，秋天是螃蟹最肥的时候。”吴珣美滋滋地盘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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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侠是江南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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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家住在清荷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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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伯愣住了，“呛啷”一声，锅铲砸在了铁锅上，饼子眼见着就要落了地，吴珣拿起盘子脚步一动，一个漂亮的转身酥饼就落在了盘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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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伯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收敛了心神，强作镇定道：“少侠方才说的邻居爷爷，是怎么样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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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的人啊。”吴珣仰头想了想，“他们经常跟我说他们就是两个普通的老头子，但我觉得不是。他们虽然不会跟我说他们以前有多么多么厉害，但是他们身上就是有一种看遍大川山河归后的通透，他们是我认识的人中最见多识广，见地也是最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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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邻居爷爷是……少爷的祖父吗？”宁伯试探地问道，但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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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啊。”吴珣突然想起了什么，“小詷老是说我皮，可小詷小时候明明更皮，他每次逮着沈爷爷就喊祖母，沈爷爷都是要害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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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伯终于解开了一直没想明白的事情，也放下了心中的石头，吴珣可是那两位都认可的人，想必他和少爷往后也不会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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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童养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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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在陆詷的床前，吴珣盯着陆詷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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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陆詷睁眼的时候，吴珣已经不知道在床头蹲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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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詷在一瞬间整个人绷了起来，借着月色看清是吴珣之后意识又重新变得模糊了，打了个哈欠，声音微哑：“珣儿？怎么了？”边说边往里面挪了挪，拍了拍床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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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珣本就没有穿外衣，呲溜一下就钻进了被窝中，抱着被子继续盯着陆詷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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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詷原本还有些睡意，被他目光瞧得都清醒了：“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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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着。”吴珣喃喃道，他眼睛眨也不眨，仿佛盯着陆詷看就能想出答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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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詷失笑，伸手用手掌盖住了吴珣的眼睛：“怎么？看着我就能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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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珣吸了吸鼻子，因为这个距离，他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味道，一股很奇异的香气，似木香但又不是单纯的木香，味道温润如玉脂。这个味道他似乎小时候在邻居爷爷那里也闻到过，不过又有些不太一样，小詷手上的味道更清新一点，而邻居爷爷那儿的似乎更厚重沉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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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珣不知道的是，他闻到的其实是龙涎香的味道，价值连城不说，普天之下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能够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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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着龙涎香的味道，吴珣的心定了下来，眼皮也有些沉了，他抱紧了被子迷迷糊糊的时候嘀咕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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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句话陆詷愣了一会儿神，回过神来忍不住轻声唤道：“珣儿，珣儿。”回应他的只有绵长的呼吸声。陆詷松开了手，忍不住用指尖拨弄了一下吴珣安稳趴在下眼睑的细长柔软的睫毛，换来的是吴珣皱了皱鼻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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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当真了。”陆詷轻声道，他重新躺了下来，轻轻揽住了朝自己这边凑了凑的吴珣，陆詷叹息了一声，“小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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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是他放不下的小傻子，谁能顶得住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在自己的身旁抱着被子轻喃着——“不是兄弟，我不想跟你做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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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应你。”陆詷用下巴在吴珣的发顶蹭了蹭，“我们不做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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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陆詷是在竹声中醒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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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拢着件披风走到了前院的时候，就见吴珣正在竹林中穿梭，看不清他的动作，肉眼只能捕捉到一道残影。竹叶沙沙作响，但神奇的是没有一片竹叶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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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少侠的功夫当真厉害。”宁伯已经在庭院中坐了很久了，见陆詷出来后站起身，忍不住说出了憋了好久的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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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珣儿天赋过人，又肯吃苦，武功自然是一等一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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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詷话音未落，竹声停了，吴珣已经落地了，手中拿着的并非是他的兵器而是一根细长的竹竿，他将竹竿背在身后，内力收于丹田，利落地完成了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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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洒在吴珣的身上，汗珠也随着他的动作顺着发丝滚落，然后就见吴珣朝着陆詷的方向一咧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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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詷失笑：“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作帅不过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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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珣走了过来，笑眯眯道：“那至少还有三息呢，小詷是觉得我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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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詷哑然，是他的错觉吗？怎么睡了个觉，小黑皮的脸皮就变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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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伯话音刚落，吴珣就说道：“我跟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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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伯有些惊讶，但还是拒绝了：“少侠不必客气，老奴手脚快，您洗漱好老奴的饭也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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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吴珣却格外坚持，宁伯到最后也不得不答应，只当是这位小少侠一时兴起。但陆詷却不这么想，吴珣藏不住事，有什么都写在了脸上，于是陆詷眼睛一转也跟着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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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伯倒吸了一口冷气，好悬没给陆詷跪下，这就是要他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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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吴珣比宁伯反应更大，差点跳了起来：“你、你不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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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詷挑起了眉梢：“你要瞒着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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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反正你不许去。”说完吴珣就拉着宁伯往厨房走，宁伯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走得最快的一次了，等走到厨房他这把老骨头都快散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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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作俑者还挺高兴，看看这看看那：“宁伯，今天早餐要做些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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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侠有什么想吃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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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行，吃啥都行。”话音刚落，吴珣的肚子就叫了两下，吴珣红着脸挠了挠头，“练功容易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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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伯笑了起来：“吃酥饼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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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珣点头：“嗯，我爱吃面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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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也爱吃，少爷应该知道不少城里好吃的面食馆，你可以让他带你去转转。”宁伯弯腰从柜子中拖出了一大袋面粉，想活动活动腰再抱上案台的时候，一双手就抢先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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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珣轻轻松松地将面粉袋抱上了案台：“宁伯，您教我怎么做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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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侠要学吗？”宁伯当他不过是孩子脾气，觉得面粉好玩，但很快宁伯就发现自己错了，吴珣是个很认真的人，练武认真，和面自然也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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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因为认真地追求比例，一份三人份的面团直接被吴珣揉成了五人份的量。但别说，这面团揉的是真漂亮，面光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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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伯有些头疼：“做的有些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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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吴珣一拍胸脯，“不多，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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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伯眨眨眼，也是，能从街头吃到街尾的确实也有实力吃掉多出来的两人份的酥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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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团先放在一旁醒着，宁伯从阴凉的角落抱出了一个瓷坛，打开盖子从里面挖出了一大块的猪油放在碗中：“饼皮起酥就靠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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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珣点点头，拿出了个小本子记下了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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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伯见他记得认真，又忍不住多说了一些，吴珣好奇地问道：“您怎么会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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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在世的时候是厨子，后来我爹去世了……我后来也在厨房干了几年，都是老本行了。”宁伯含糊掉了中间的那段，他因为家里穷母亲又改嫁了，生计所迫入宫当了太监。因为有厨艺的底子被当时的太监总管调入了御膳房待了几年，在当今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被调派到了他的小厨房里。再后来机缘巧合发现有人在吃食中投毒间接地救了太子殿下，于是被当时的太监总管沈言调到了太子身边做贴身太监。这么多年兜兜转转，他发现竟然还是厨房能给他最纯粹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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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爹做饭一定也很好吃。”吴珣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道，“我爹做饭就不好吃，他分不清楚蔬菜水果，不过烤鱼烤鸡倒是一绝。我娘做饭就特别好吃，我爹总说天底下没有比娘亲做饭更好吃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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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不能这么比，我那是家里穷不得不会的。你看少爷也分不清这些，但也不妨碍他做大事不是？少侠一看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不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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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珣却摇摇头：“我爹是孤儿，我没有祖父祖母，所以小时候我就特别喜欢跑邻居爷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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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两个很帅的爷爷。”吴珣笑眯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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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伯刚想细问的时候，吴珣突然伸手掀开纱布戳了戳面团：“是不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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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了。”宁伯将面团扣出来后又有些发愁了，这个面团实在是太大了，可这个厨房没有那么大的地方，根本施展不开。他把这个事跟吴珣一说，吴珣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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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吴珣就从庭院里找了一大块大理石板，还用水井进行了清洗，宁伯在上面涂了一层薄油，擀面的活儿吴珣也包了。这是宁伯见过最快的一次擀面，吴珣转了一下擀面杖，宁伯眼前一花，就见面已经在大理石板上铺平了，之后宁伯在面表面涂上猪油后吴珣又如法炮制反复折叠擀了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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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宁伯将饼下锅，也只不过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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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身擀面就是个体力活，但吴珣却仿佛一点也不累，背着手溜溜达达地东看看西看看：“宁伯，您是看着小詷长大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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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出生的时候，老奴就是老爷的侍从了，看着少从爷蹒跚学步到现在也一晃好多年了。”宁伯笑着，掂了个勺，饼在空中翻了个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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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知道小詷还喜欢吃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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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每种吃得其实都不多。”宁伯顿了顿，其实更准确的说不是陆詷喜欢这么吃，是他从小被迫养成的习惯。虽说皇后娘娘已经很勤俭了，但是在宫中每道菜不能多吃是为了安全考虑。安平公主尚可以任性一点，经常央求小厨房做些酸甜开胃的菜，但陆詷是储君，储君是不能任性的，由不得他选择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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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除了面食，他也有几种喜欢的食材，比如螃蟹、莲藕、河虾还有新鲜的湖鱼，其实啊少爷也喜欢吃酸甜口的食物，可他不说，老奴也就当作不知道了。”宁伯笑呵呵道，他手脚很快，说话的工夫几张饼就已经出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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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就是江南的食材吗？”吴珣挠了挠头发，有些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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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伯也怔住了，似乎还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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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侠是江南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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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家住在清荷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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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伯愣住了，“呛啷”一声，锅铲砸在了铁锅上，饼子眼见着就要落了地，吴珣拿起盘子脚步一动，一个漂亮的转身酥饼就落在了盘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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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伯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收敛了心神，强作镇定道：“少侠方才说的邻居爷爷，是怎么样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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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的人啊。”吴珣仰头想了想，“他们经常跟我说他们就是两个普通的老头子，但我觉得不是。他们虽然不会跟我说他们以前有多么多么厉害，但是他们身上就是有一种看遍大川山河归后的通透，他们是我认识的人中最见多识广，见地也是最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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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邻居爷爷是……少爷的祖父吗？”宁伯试探地问道，但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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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啊。”吴珣突然想起了什么，“小詷老是说我皮，可小詷小时候明明更皮，他每次逮着沈爷爷就喊祖母，沈爷爷都是要害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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