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淑仪冉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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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云子昱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夜半三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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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推开门，黑暗中一只长翅膀的不明物体，就“扑啦啦”地直接冲她脸上扑了过来。要不是云子昱及时认出是阿灰，恐怕这只灰羽隼此刻已经当场丧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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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是敷衍地安抚了一下感觉生命受到威胁的阿灰，云子昱走进平时根本不开火的厨房，拣了一块随时准备着的生肉往院子里一扔，阿灰便也跟无事发生一样呼啦飞过去把肉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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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上一轻，云子昱知道暂时不用理会阿灰了，她拿着刚从阿灰腿上解下的信筒走进了房内，点上灯，连杯水也没给自己倒就开始看了起来。
”（style="display:none
还是从云凌那发来的消息，不过消息来源有两个，一个是云凌自己，另一个是苏合通过云凌转交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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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凌现在人在客栈，他前不久才一路调查到了郢山，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北上赶往太原，连续两个多月几乎没有休息过。
”（style="display:none
倒不是云子昱多狠，实在是手下没人可用，北尘可用却暂时不够可信。目前能抗得了事，又可以被信任的，数来数去竟然就只有云凌一个。
”（style="display:none
而到了太原，他才明白为什么云子昱一定要他亲自跑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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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执明一个月前断掉的踪迹，云凌一开始并没有太过上心，毕竟不管是风执明还是云子昱，遮掩踪迹已经是他们信手拈来的事情。尤其是人手、资源大大多于自己这边的风执明，偶尔收紧自己的行程风声，断掉半把个月的消息太正常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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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次风执明自太原而起的回程，从一开始就被密切关注着，也生生在一月前的途中无奈中断了，直到大半个月前，风执明主动联系上云子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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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虽然有些意外，但还不至于如临大敌，云凌有些不解云子昱的严阵以待。之后他被派往太原，发现近期太原守将王川和犬夷的来往过于密切。城中甚至明显出现了不少的胡人面孔，且关隘把守十分松懈。
”（style="display:none
再结合前不久中秋夜宴上突然出现的犬夷刺客，足以让人怀疑是王川故意为之。无论是王川昏聩无能，还是另有打算，让大魏都城混进了犬夷细作，这都已经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style="display:none
邙山一战才只过去了十五年，犬夷从未掩饰过自己的野心，大魏防备已经松弛到如此境地，一旦出事，将一发不可收拾。
”（style="display:none
想到这里，云凌已经心惊肉跳，而这背后风执明又为什么刻意迟于中秋才进洛阳，恐怕就是因为知道了这点，提前做好了打算。
”（style="display:none
可云子昱，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也已经迟了整整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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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子昱面无表情地看完了云凌写的信，扯来张空白的纸，写下“已知，返，查司空拓”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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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又展开苏合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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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合写信的时候建康已经连续下了三天的雨，雨不大，但是潮得很，尤其这种总也不出太阳，满是水汽的环境，让自小生活在北方的苏合格外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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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到建康的时候就因水土不服昏昏沉沉难受了两三天，好不容易渐渐习惯南国潮湿的天气，又赶上这么一场绵延不绝的秋雨，还没彻底好透的身体实在不够爽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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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苏合对外表现却意外地很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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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管铺子、和原来的掌柜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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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认货、运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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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本地商人坑了，想下次怎么能不被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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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尘的人信不过她，想以后怎么样才能提高铺子的盈利，垫足自己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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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一边喝药一边看账本，苏合也不肯老老实实躺在床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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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过去，苏合日日早起晚睡，黑眼圈明晃晃挂在她的眼下，一部分是身体不适，另外便是一刻不停的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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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辛苦，但她心情却格外舒畅。以往在家学了不知多少诗书礼乐，临到家中突遭变故竟然一样都用不上，什么都做不了，而现在在建康的每一天，做的每一件事，苏合都觉得是实实在在看得到成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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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明白，这种可以掌控自己的感觉，是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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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已经连续亏了一个月，交给她的两个铺子马上就要被迫转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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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子昱放下苏合的信，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良久，她换了张纸，在上面写道“命北尘另拨五百贯钱，予苏合酌情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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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将两封信都点燃烧掉，再拿着自己写好的纸张卷起放进信筒里，出门走到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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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灰早已吃完了肉，扒在床沿上啄了好一会窗棂。一见到她出屋，又立马往她肩膀上站，还要拿自己的小脑壳主动去凑云子昱本来要往它腿上伸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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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子昱没办法，只好顺着又抚了两把阿灰的羽毛，才让这只猛禽不情不愿地伸出了一只脚爪，任由她将信筒又绑了回去。
”（style="display:none
看着阿灰再次成为一个点，渐渐消失在天空中，云子昱看着洛阳上方积厚的云层，知道秋雨也要降落在这片土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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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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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宇文田再一次来“请”云子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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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日找我究竟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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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子昱是从玄离营下学的路上被文康苑的小厮蹲到的，这条路并不经文康苑，却是云子昱每日的必经，这不得不让她心下感叹一声“有备而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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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田依旧笑得儒雅随和，“文康苑有件事想请先生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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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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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侍郎谢衡，先生应该知道，有人买他的官职。”卖官鬻爵，在宇文田的口中就像是在绸缎庄里扯两尺布一样，仿佛都没资格让他多注意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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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个买法。”云子昱的回答也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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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的流民案，就曾经过谢衡的手，这结果嘛......”宇文田笑了两声，“一个怠慢差事的名头，足够把他从刑部侍郎的位子上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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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子昱敛目，谢衡她也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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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陈郡谢氏，是世家中难得的正直能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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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流民案里，他是主审之一，配合大理寺卿韩铭和御史中丞卫岩一同审理。正是有他的插手，才让很多官员免去家属被连坐、应被斩首之人改为流放、流放之人改为降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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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文康苑的意思，是要她揪住这件事，捏造证据，给谢衡安上收受贿赂、玩忽职守的罪名。把他的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栽脏成另有图谋别有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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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抬起视线，云子昱拒绝了宇文田，“我要是不想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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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劝先生还是答应得好。毕竟，谢衡也算是谢氏中的实权人物，少了他，和谢氏联手的风执明，势力也能削减几分。这对先生来说是好事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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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可我觉得有没有谢衡，对他们影响并不大，毕竟谢衡原本就鲜少参与本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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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田收起了笑容，他比一般汉人更为深邃的眼窝中，摄出了精明的光，此刻的他褪去了文士的皮，表现为一个完美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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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文康苑需要你去这么做。而你，也必须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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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子昱挑起了眉角，“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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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云子昱施加的威压所迫，宇文田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张信纸，展开摊在桌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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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先生的目力，隔着这些距离看清这信纸上的字也是轻而易举。不如仔细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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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他多说，云子昱已经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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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已故的冉淑仪生前寄给赵晟的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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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淑仪名唤青青，是七皇子的生母，母家无势只是普通百姓，就算冉青青曾一度很是受宠，母家也一直没人被授予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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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冉淑仪病逝，那时她已失宠许久，七皇子也不满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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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子昱在电光火石间想起之前偶然查到，却因没有后续一直搁置的陶文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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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文说赵晟曾有长达五年的时间，一直与某个人保持着固定每三月通信一次的联系，然后突然在八年前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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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联系的人是谁，哪怕后来徐氏有所察觉，也没能弄清楚。而现在宇文田摊在云子昱面前的这封信，相当于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个人就是冉青青，大魏后宫中的冉淑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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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扑通——”高度紧张集中的状态下，云子昱感觉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周围的一切动向都被暂时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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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得不在极快的时间之内，接受师叔竟然和魏帝的妃子私通这种令人震惊的事实，还要尽快想到应对宇文田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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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子昱缓缓抬头看向宇文田，也许是她的杀心收敛得不够干净，做出了宇文田预料到的反应，她看到宇文田仍然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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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最好还是放松些，这信我既然敢拿出来，自然不怕你会过来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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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宇文田“啪啪”拍了两下手，他们二人所处的文康苑密室两侧墙壁中，立马便弹出了众多机关武器，齐刷刷对准了云子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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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锐的利器，顶端冒着冰冷的寒气，□□控着警示房间中的潜在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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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田看着云子昱逐渐将外溢的杀气收拢住，再次带上了温和的笑意，“看来先生还是识时务的，那就辛苦您亲自跑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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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子昱没有回应他，但他们二人都知道，她没有第二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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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推开门，黑暗中一只长翅膀的不明物体，就“扑啦啦”地直接冲她脸上扑了过来。要不是云子昱及时认出是阿灰，恐怕这只灰羽隼此刻已经当场丧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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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是敷衍地安抚了一下感觉生命受到威胁的阿灰，云子昱走进平时根本不开火的厨房，拣了一块随时准备着的生肉往院子里一扔，阿灰便也跟无事发生一样呼啦飞过去把肉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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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上一轻，云子昱知道暂时不用理会阿灰了，她拿着刚从阿灰腿上解下的信筒走进了房内，点上灯，连杯水也没给自己倒就开始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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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从云凌那发来的消息，不过消息来源有两个，一个是云凌自己，另一个是苏合通过云凌转交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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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凌现在人在客栈，他前不久才一路调查到了郢山，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北上赶往太原，连续两个多月几乎没有休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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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云子昱多狠，实在是手下没人可用，北尘可用却暂时不够可信。目前能抗得了事，又可以被信任的，数来数去竟然就只有云凌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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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到了太原，他才明白为什么云子昱一定要他亲自跑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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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执明一个月前断掉的踪迹，云凌一开始并没有太过上心，毕竟不管是风执明还是云子昱，遮掩踪迹已经是他们信手拈来的事情。尤其是人手、资源大大多于自己这边的风执明，偶尔收紧自己的行程风声，断掉半把个月的消息太正常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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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次风执明自太原而起的回程，从一开始就被密切关注着，也生生在一月前的途中无奈中断了，直到大半个月前，风执明主动联系上云子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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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虽然有些意外，但还不至于如临大敌，云凌有些不解云子昱的严阵以待。之后他被派往太原，发现近期太原守将王川和犬夷的来往过于密切。城中甚至明显出现了不少的胡人面孔，且关隘把守十分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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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结合前不久中秋夜宴上突然出现的犬夷刺客，足以让人怀疑是王川故意为之。无论是王川昏聩无能，还是另有打算，让大魏都城混进了犬夷细作，这都已经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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邙山一战才只过去了十五年，犬夷从未掩饰过自己的野心，大魏防备已经松弛到如此境地，一旦出事，将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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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云凌已经心惊肉跳，而这背后风执明又为什么刻意迟于中秋才进洛阳，恐怕就是因为知道了这点，提前做好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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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云子昱，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也已经迟了整整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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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子昱面无表情地看完了云凌写的信，扯来张空白的纸，写下“已知，返，查司空拓”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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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又展开苏合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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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合写信的时候建康已经连续下了三天的雨，雨不大，但是潮得很，尤其这种总也不出太阳，满是水汽的环境，让自小生活在北方的苏合格外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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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到建康的时候就因水土不服昏昏沉沉难受了两三天，好不容易渐渐习惯南国潮湿的天气，又赶上这么一场绵延不绝的秋雨，还没彻底好透的身体实在不够爽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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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苏合对外表现却意外地很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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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管铺子、和原来的掌柜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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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本地商人坑了，想下次怎么能不被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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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尘的人信不过她，想以后怎么样才能提高铺子的盈利，垫足自己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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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一边喝药一边看账本，苏合也不肯老老实实躺在床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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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过去，苏合日日早起晚睡，黑眼圈明晃晃挂在她的眼下，一部分是身体不适，另外便是一刻不停的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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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辛苦，但她心情却格外舒畅。以往在家学了不知多少诗书礼乐，临到家中突遭变故竟然一样都用不上，什么都做不了，而现在在建康的每一天，做的每一件事，苏合都觉得是实实在在看得到成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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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明白，这种可以掌控自己的感觉，是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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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已经连续亏了一个月，交给她的两个铺子马上就要被迫转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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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子昱放下苏合的信，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良久，她换了张纸，在上面写道“命北尘另拨五百贯钱，予苏合酌情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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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将两封信都点燃烧掉，再拿着自己写好的纸张卷起放进信筒里，出门走到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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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灰早已吃完了肉，扒在床沿上啄了好一会窗棂。一见到她出屋，又立马往她肩膀上站，还要拿自己的小脑壳主动去凑云子昱本来要往它腿上伸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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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子昱没办法，只好顺着又抚了两把阿灰的羽毛，才让这只猛禽不情不愿地伸出了一只脚爪，任由她将信筒又绑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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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子昱是从玄离营下学的路上被文康苑的小厮蹲到的，这条路并不经文康苑，却是云子昱每日的必经，这不得不让她心下感叹一声“有备而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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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田依旧笑得儒雅随和，“文康苑有件事想请先生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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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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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侍郎谢衡，先生应该知道，有人买他的官职。”卖官鬻爵，在宇文田的口中就像是在绸缎庄里扯两尺布一样，仿佛都没资格让他多注意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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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个买法。”云子昱的回答也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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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的流民案，就曾经过谢衡的手，这结果嘛......”宇文田笑了两声，“一个怠慢差事的名头，足够把他从刑部侍郎的位子上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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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子昱敛目，谢衡她也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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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陈郡谢氏，是世家中难得的正直能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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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流民案里，他是主审之一，配合大理寺卿韩铭和御史中丞卫岩一同审理。正是有他的插手，才让很多官员免去家属被连坐、应被斩首之人改为流放、流放之人改为降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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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文康苑的意思，是要她揪住这件事，捏造证据，给谢衡安上收受贿赂、玩忽职守的罪名。把他的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栽脏成另有图谋别有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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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子昱在电光火石间想起之前偶然查到，却因没有后续一直搁置的陶文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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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文说赵晟曾有长达五年的时间，一直与某个人保持着固定每三月通信一次的联系，然后突然在八年前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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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得不在极快的时间之内，接受师叔竟然和魏帝的妃子私通这种令人震惊的事实，还要尽快想到应对宇文田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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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子昱缓缓抬头看向宇文田，也许是她的杀心收敛得不够干净，做出了宇文田预料到的反应，她看到宇文田仍然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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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最好还是放松些，这信我既然敢拿出来，自然不怕你会过来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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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宇文田“啪啪”拍了两下手，他们二人所处的文康苑密室两侧墙壁中，立马便弹出了众多机关武器，齐刷刷对准了云子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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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锐的利器，顶端冒着冰冷的寒气，□□控着警示房间中的潜在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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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田看着云子昱逐渐将外溢的杀气收拢住，再次带上了温和的笑意，“看来先生还是识时务的，那就辛苦您亲自跑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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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子昱没有回应他，但他们二人都知道，她没有第二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