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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楼兰之殇（2）

    “真神并没有禁止神明守护自己的信徒。他们只是禁止他们伤害别人的信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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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书同试图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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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话音刚落，纳兰寂便是病态的笑了，讽刺了出声：“那又有什么区别？敌我两立，不去伤害他人便要被人伤害！这是傻子都懂的道理！你们这些神明居然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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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这话的意思，竟终于是意识到了陈书同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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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即便如此，她对于陈书同似乎也已经没有了任何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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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态度之冰冷，就仿佛陈书同是一个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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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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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没有这条禁令，之前你们看到的那场幻境便会成为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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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书同终于是皱起了眉头，加重了声音道：“这是你们的战争，不可以演变成神明间的私斗！否则，一旦某一方不服气，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推翻整个棋盘。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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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此时此刻，纳兰寂根本就听不进任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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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陈书同说得在理，她所在意的，也依旧只有楼兰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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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也总比什么都不能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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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如此说着，负气的一挥手，甩开了身边的侍女，气冲冲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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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很没道理，因为不管怎么说，陈书同都是一位友军，而身为一位友军，就算帮不上什么大忙，也绝不该遭受如此冷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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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幸楼兰的其他高层都还保持着理智，所以公主离开之后，便是立刻纷纷道起了不是，陪起了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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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见谅......公主只是关心则乱，并不是有意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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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公主只是操劳过度，心神不属而已......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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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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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康潜，在众人都忙着安抚陈书同的时候突然开口，问出了一句让众人一静的话：“难道就真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公子既然去而复返，应是有了什么决策了对不对？为何不予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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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不想说。而是说了也没用。因为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自己也没有多大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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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深的望了康潜一眼，陈书同无奈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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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之后又不忘补了一句：“但你们也不用绝望。就像我之前所说，天道禁止的只是杀戮，而非拯救。所以，如果你们信仰深层，我们还是可以借助一些力量给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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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听了这话，众人的脸色却并没有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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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这根本就是一条行不通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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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说楼兰的百姓没有信仰，而是他们信仰的存在早就已经寂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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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即刻改换门庭，他们也根本不可能拥有太过坚深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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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没有足够的信仰，你又怎么可能从神明那里借到足够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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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让您的部落过来帮忙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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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的沉默之后，康潜再次问道，依旧是一脸的不死心，也依旧是一脸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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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一次，陈书同已经是连回答的意思都没了，缓缓的摇了摇头后直接一个闪动，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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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出现时，已经是来到了一片安静的乱世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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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络”大哥的家园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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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他这一次过来，却全然是为了一片阴影下的某个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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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右，正抱着一大坛酒，满脸的落寞与孤独，就好像是一个落榜的书生，就连陈书同的到来，也是全然不知，只木讷的盯着前方的一堆沙尘，双目毫无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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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你的为神之道？在自己子民遭逢大难之际一个人躲在这里喝酒？你之前那一股威胁我的狠劲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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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他这一副样子，陈书同心头终于是生出了一团火气，一脚踢飞了他手里的酒坛：“你还真是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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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面对他的斥责，右却是病态的笑了：“呵呵....一无是处？可不是么？以为变成了人样就是人了，但到头来，却还是旁人眼里的畜生......神？我甚至都不敢告诉他们我根本不是什么神明......最好笑的是，我连别人一个统领都打不过！一个统领诶！我是有多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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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呵呵呵呵.......真好笑！我现在听到这个字就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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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看到我这么好笑的畜生，你怎么不笑？是已经不屑于笑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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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股疯癫的姿态终于是让原本还有些愤怒的陈书同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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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右受了什么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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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身为一个男人，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右的这种堕落与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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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在短暂的组织了一下情绪之后，他冷静的张开了口：“我不是不想笑话你，而是已经没有了笑话你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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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此时此刻，我比你还要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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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至少还能去挑战那个统领，但我，却连动手的可能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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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我却不像你那样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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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战争从不是一两个人的游戏！而我最擅长的，也从不是武力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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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你一直都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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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之所以说你一无是处，并不是因为你很弱小，也并不是因为你妄图称神。那只是你当下的体量以及未来的理想，不管多可笑，都是值得尊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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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正一无是处的地方就只在于你总以为自己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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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好像是变人！你总在纠结于此，就好像自己失去了这一身皮囊就什么也不剩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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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右！从头到尾，你的这一身皮囊其实才是你最不该拥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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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陈书同再不迟疑，一个闪动，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右一个人，默默的流下了两行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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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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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与“净”相遇时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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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净第一次主动的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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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得那么温暖，那么香甜......就好像是春天里的梦兰花，使他深深的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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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自从披上了这身人皮之后，净却再没有拥抱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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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总以为那是净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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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现在看来，真正出了问题的那个，却似乎反而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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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从他想要变成人类开始，他其实已经是完全的否定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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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一旦披上了那一身人皮，当他自以为自己已经成为了自己想成为的样子的时候，却其实是在不知不觉中彻底的失掉了自己。